KR2h0002 通鑑總類-宋-沈樞 (master)


[017-1a]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總類卷十七上    宋 沈樞 撰
  固位門
   漢劉勝𨼆情惜已自同寒蟬
延熹九年杜密素與李膺名行相次時人謂之李杜故
同時被繫密甞為北海相行春到髙密見鄭𤣥為鄉嗇
夫知其異器即召署郡職遂遣就學卒成大儒後密去
官還家毎謁守令多所陳託同郡劉勝亦自蜀郡告歸
[017-1b]
鄉里閉門掃軌無所千及太守王昱謂密曰劉季陵清
髙士公卿多舉之者密知昱以激己對曰劉勝位為大
夫見禮上賔而知善不薦聞惡無言𨼆情惜已自同寒
蟬此罪人也今志義力行之賢而密達之違道失節之
士而密糾之使明府賞刑得中令聞休揚不亦萬分之
一乎昱慙服待之彌厚
   晉張華不肯遜位以避災
永康元年尉氏雨血妖星見南方太白晝見中台星拆
[017-2a]
張華少子韙勸華遜位華不從曰天道幽逺不如靜以
待之
   閻纘謂張華不早遜位避誅
趙王倫陰與孫秀謀簒位欲先除朝望且報宿怨乃執
張華裴頠解系解結等於殿前華謂張林曰卿欲害忠
臣邪林稱詔詰之曰卿為宰相太子之廢不能死節何
也華曰式乾之議臣諫事具存可覆按也林曰諫而不
從何不去位華無以對遂皆斬之仍夷三族閻纘撫張
[017-2b]
華尸慟哭曰早語君遜位而不肯今果不免命也
   王衍恃兄弟居中外為三窟
永嘉元年以王衍為司徒衍説太傅越曰朝廷危亂當
賴方伯宜得文武兼資以任之乃以弟澄為荆州都督
族弟敦為青州刺史語之曰荆州有江漢之固青州有
負海之險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足以為三窟矣
   宋何尚之復起視事
元嘉二十九年尚書令何尚之以老請致仕退居方山
[017-3a]
議者咸謂尚之不能固志既而詔書敦諭數四尚之復
起視事御史中丞袁淑錄自古𨼆士有迹無名者為真
𨼆傳以嗤之
   唐魏元忠與時俯仰
神龍二年魏元忠自端州還為相不復強諫惟與時俯
仰中外失望酸棗尉袁楚客致書元忠以為主上新服
厥命惟新厥徳當進君子退小人以興大化豈可安其
榮寵循黙而已今不早建太子擇師傅而輔之一失也
[017-3b]
公主開府置僚屬二失也崇長緇衣使遊走權門借勢
納賂三失也俳優小人盜竊品秩四失也有司選進賢
才皆以貨取勢求五失也寵進宦者殆滿千人為長亂
之階六失也王公貴戚賞賜無度競為侈靡七失也廣
置員外官傷財害民八失也先朝宫女得自便居外出
入無禁交通請謁九失也左道之人熒惑主聴盜竊祿
位十失也凡此十失君侯不正誰正之哉元忠得書愧
謝而已
[017-4a]
   李林甫專寵固位
天寶六載李林甫欲杜邊帥入相之路以胡人不知書
乃奏言文臣為將怯當矢石不若用寒族胡人胡人則
勇決習戰寒族則孤立無黨陛下誠以恩洽其心彼必
能為朝廷盡死明皇悦其言始用安祿山至是諸道節
度使盡用胡人精兵咸戍北邊天下之勢偏重卒使祿
山傾覆天下皆出於林甫專寵固位之謀也
  偷安門
[017-4b]
   呉主問漢政得失
魏景元二年呉主使五官中郎將薛珝聘于漢及還呉
主問漢政得失對曰主闇而不知其過臣下容身以求
免罪入其朝不聞直言經其野民皆菜色臣聞燕雀處
堂子母相樂自以為至安也突決棟焚而燕雀怡然不
知禍之將及其是之謂乎
   東晉陶侃笑王導遵養時賊
咸和五年郭黙斬劉𦙍傳首至逮康司徒導以郭黙驍
[017-5a]
勇難制梟𦙍首於大航以黙為江州刺史太尉陶侃聞
之投袂起曰郭黙恃勇所在貪暴以大難新除禁網寛
簡欲因際㑹騁其從横耳發使上表言狀且與導書曰
郭黙殺方州即用為方州害宰相便為宰相乎導乃收
𦙍首答侃書曰黙據上流之勢加有船艦成資故包含
𨼆忍使有其地朝廷得以潛嚴俟足下軍到風發相赴
豈非遵養時晦以定大事者邪侃笑曰是乃遵養時賊

[017-5b]
  避事門
   晉琅邪王參佐多避事
建興元年琅邪王睿參佐多避事自逸錄事參軍陳頵
言於睿曰洛中承平之時朝士以小心恭恪為凡俗以
偃蹇倨肆為優雅流風相染以至敗國今僚屬皆承西
臺餘弊養望自髙是前車已覆而後車又將尋之也請
自今臨使稱疾者皆免官睿不從
   齊謝朏令弟瀹飲酒勿豫人事
[017-6a]
建武元年以宣城公鸞為太傅領大將軍揚州牧都督
中外諸軍事加殊禮進爵為王宣城王謀繼大統多引
朝廷名士與參籌策侍中謝朏心不願乃求出為呉興
太守至郡致酒數斛遺其弟吏部尚書㵸為書曰可力
飲此勿豫人事臣光曰臣聞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
人之食者死人之事二謝兄弟比肩貴近安享榮祿危
不預知為臣如此可謂忠乎
   唐張茂和以淮西之行辭裴度
[017-6b]
元和十二年裴度赴淮西憲宗御通化門送之右神武
將軍張茂和甞以膽畧自衒於度度表為都押牙茂和
辭以疾度奏請斬之憲宗曰此忠順之門為卿逺貶乃
貶茂和永州司馬以嘉王傅髙承簡為都押牙
  怨望門
   東晉桓𤣥毎怏怏於失職
太元十七年南郡公桓𤣥負其才地以雄豪自處朝廷
疑而不用年二十三始拜太子洗馬𤣥甞詣琅邪王道
[017-7a]
子值其酣醉張目謂衆客曰桓温晩塗欲作賊云何𤣥
伏地流汗不能起由是益不自安常切齒於道子後出
補義興太守鬱鬱不得志歎曰父為九州伯兒為五湖
長遂棄官歸國上疏自頌曰先臣勤王匡復之勲朝廷
遺之臣不復計至於先帝龍飛陛下繼明請問談者誰
之由邪疏寢不報𤣥在江陵殷仲堪甚敬憚之桓氏累
世臨荆州𤣥復豪横士民畏之征虜參軍胡藩過江陵
見仲堪説之曰桓𤣥志趣不常毎快快於失職節下崇
[017-7b]
待太過恐非將來之計也仲堪不悦
   宋王僧達怏怏不得志
大明二年中書令王僧達幼聰警能文而跌蕩不拘武
帝初踐阼擢為僕射自負才地謂當時莫及一二年間
即望宰相既而遷䕶軍怏怏不得志累啟求出武帝不
悦自是稍稍下遷五嵗七徙再被彈削僧達既恥且怨
所上表奏辭旨抑揚又好非議時政武帝已積憤怒路
太后兄子甞詣僧達趨升其榻僧達令舁棄之太后大
[017-8a]
怒固邀上令必殺僧達㑹髙闍反武帝因誣僧達與闍
通謀收付廷尉賜死
   顔竣對親舊有怨言
三年冬揚州刺史顔竣遭母憂送喪還都武帝恩待猶
厚竣時對親舊有怨言或語及朝廷得失㑹王僧達得
罪疑竣譖之將死具陳竣前後怨望誹謗之語武帝乃
使御史中丞庾徽之劾奏免竣官竣愈懼上啟陳謝且
請生命武帝亦怒詔答曰卿訕訐怨憤已孤本望乃復
[017-8b]
過煩思慮懼不自全豈為下事上誠節之至邪及竟陵
王誕反武帝遂誣竣與誕通謀收竣付廷尉先折其足
然後賜死
   齊江謐以不遷官怨望誹謗
建元四年吏部尚書江謐性謟躁太祖殂謐恨不豫顧
命武帝即位謐又不遷官以此怨望誹謗㑹武帝不豫
謐詣豫章王嶷請間曰至尊非起疾東宫又非才公今
欲作何計武帝知之使御史中丞沈沖奏謐前後罪惡
[017-9a]
賜死
   北魏裴植以不髙遷常怏怏
梁天監十四年魏尚書裴植自謂人門不後王肅以朝
廷處之不髙意常怏怏表請解官𨼆嵩山世宗不許深
怪之及為尚書志氣驕滿毎謂人曰非我須尚書尚書
亦須我每入參議論好面譏毁羣官又表征南將軍田
益宗言華夷異𩔖不應在百世衣冠之上于忠元昭見
之切齒尚書左僕射郭祚冒進不已自以東宫師傅列
[017-9b]
辭尚書望封侯儀同詔以祚為都督雍岐華三州諸軍
事祚與植皆惡于忠專横密勸髙陽王雍使出之忠聞
之大怒令有司誣奏其罪
   北周賀若敦對臺使出怨言
陳天嘉六年周以函谷闗城為通洛防以賀若敦為中
州刺史鎮函谷敦恃才負氣顧其流輩皆為大將軍敦
獨未得兼以湘州之役全軍而返謂宜受賞翻得除名
對臺使出怨言晉公䕶怒徵還逼令自殺臨死謂其子
[017-10a]
弼曰吾志平江南今而不果汝必成吾志吾以舌死汝
不可不思因引錐刺弼舌出血而誡之
   隋賀若弼以怨望坐免官
開皇十二年以内史令楊素為尚書右僕射與髙熲專
掌朝政右領軍大將軍賀若弼自謂功名出朝臣之右
毎以宰相自許既而楊素為僕射弼仍為將軍甚不平
形於言色由是坐免官怨望愈甚久之文帝下弼獄謂
之曰我以髙熲楊素為宰相汝每昌言曰此二人惟堪
[017-10b]
㗖飯耳是何意也弼曰熲臣之故人素臣之舅子臣並
知其為人誠有此語公卿奏弼怨望罪當死文帝曰臣
下守法不移公可自求活理弼曰臣恃至尊威靈將八
千兵度江擒陳叔寶竊以此望活文帝曰此已格外重
賞何用追論弼曰臣已䝉格外重賞今還格外望活既
而上低囘者數日惜其功特令除名嵗餘復其爵位文
帝亦忌之不復任使然每宴賜遇之甚厚
   賀若弼恃平陳之功要索不已
[017-11a]
二十年賀若弼復坐事下獄文帝數之曰公有三太猛
嫉妬心太猛自是非人心太猛無上心太猛既而釋之
佗日文帝謂侍臣曰弼將伐陳謂髙熲曰陳叔寶可平
也不作髙鳥盡良弓藏邪熲云必不然及平陳遽索内
史又索僕射我語熲曰功臣正宜授勲官不可預朝政
弼後語熲皇太子於已出口入耳無所不盡公終久何
必不得弼力何脈脈邪意圖鎮廣陵又圖荆州皆作亂
之地意終不改也
[017-11b]
   唐劉文靜以功髙有觖望之心
武德二年民部尚書魯公劉文靜自以才畧功勲在裴
寂之右而位居其下意甚不平每廷議寂有所是文靜
必非之數侵侮寂由是有隙文靜與弟文起飲酒酣怨
望拔刀擊柱曰㑹當斬裴寂首家數有妖文起召巫於
星下被髮銜刀為厭勝文靜有妾無寵使其兄上變告
之髙祖以文靜屬吏遣裴寂蕭瑀問狀文靜曰建義之
初忝為司馬計與長史位望略同今寂為僕射據甲第
[017-12a]
臣官賞不異衆人東西征討老母留京師風雨無所庇
實有觖望之心因醉怨言不能自保髙祖謂羣臣曰觀
文靜此言反明白矣秦王世民為之固請曰昔在晉陽
文靜先定非常之策始告寂知及克京城任遇懸隔今
文靜觖望則有之非敢謀反裴寂言於髙祖曰文靜才
略實冠時人性復麤險今天下未定留之必貽後患髙
祖素親寂低囘久之卒用寂言文靜及文起坐死籍没
其家
[017-12b]
   侯君集怨望有異志
貞觀十七年以張亮為洛州都督侯君集自以有功而
下吏怨望有異志亮出為洛州君集激之曰何人相排
亮曰非公而誰君集曰我平一國來逢嗔如屋大安能
仰排因攘袂曰鬱鬱殊不聊生公能反乎與公反亮密
以聞太宗曰卿與君集皆功臣語時旁無它人若下吏
君集必不服如此事未可知汝且勿言待君集如故
   李敬業等各以失職怨望
[017-13a]
光宅元年時諸武用亊唐宗室人人自危衆心憤惋㑹
眉州刺史英公李敬業及弟敬猷唐之奇駱賔王杜求
仁皆坐事遭貶魏思温甞為御史復被黜皆㑹於揚州
各自以失職怨望乃謀作亂以匡復廬陵王為辭思温
為之謀主於是開府庫令士曹參軍李宗臣就錢坊驅
囚徒工匠數百授以甲遂起一州之兵復稱嗣聖元年
開三府一曰匡復府二曰英公府三曰楊州大都督府
敬業自稱匡復府上將領揚州大都督以賔王為記室
[017-13b]
旬日間得勝兵十餘萬移檄州縣略曰偽臨朝武氏者
人非温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甞以更衣入侍洎
乎晩節穢亂春宫密𨼆先帝之私陰圖後庭之嬖踐元
后於翬翟䧟吾君於聚麀又曰弑姊屠兄殺君鴆母人
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又曰包藏禍心竊窺神器
君之愛子幽之於别宫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又曰一
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在又曰試觀今日之域中竟
是誰家之天下太后見檄問曰誰所為或對曰駱賔王
[017-14a]
太后曰宰相之過也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
   劉幽求就閒職有怨望語
開元二年或告太子少保劉幽求太子詹事鍾紹京有
怨望語下紫微省按問幽求等不服姚崇盧懷慎薛訥
言於明皇曰幽求等皆功臣乍就閒職微有沮喪人情
或然功業既大榮寵亦深一朝下獄慮驚逺聴遂貶幽
求為睦州刺史紹宗為果州刺史
   朱泚等皆以失職謀作亂
[017-14b]
建中四年涇原兵亂德宗自苑北門出姜公輔叩馬言
曰朱泚甞為涇帥坐弟滔之故廢處京師心常怏怏臣
甞謂陛下既不能推心待之則不如殺之毋貽後患今
亂兵若奉以為主則難制矣請召使從行德宗倉猝不
暇用其言曰無及矣遂行姚令言與亂兵謀曰今衆無
主不能持久朱太尉閒居私第請相與奉之衆許諾乃
遣數百騎迎朱泚於晉昌里泚入宫居含元殿設警嚴
自稱權知六軍源休以使囘紇還賞薄怨朝廷入見泚
[017-15a]
屏人密語移時為泚陳成敗引符命勸之僭逆泚喜然
猶未決宿衛諸軍舉白幡降者列於闕前甚衆李忠臣
久失兵柄太僕卿張光晟自負其才皆鬱鬱不得志泚
悉起而用之先是休以才能光晟以節義蔣鎮以清素
都官員外郎彭偃以文學太常卿敬釭以勇略皆為時
人所重至是皆為泚用
   蜀王宗佶以罷相怨望
後梁開平元年蜀太師王宗佶既罷相怨望陰畜養死
[017-15b]
士謀作亂上表以為臣官預大臣親則長子國家之事
休戚是同今儲貳未定必啟厲階陛下若以宗懿才堪
繼承宜早行冊禮以臣為元帥兼總六軍倘以時方艱
難宗懿沖幼臣安敢持謙不當重事陛下既正位南面
軍旅之事宜委之臣下臣請開元帥府鑄六軍印征戍
徴發臣悉專行太子視膳於晨昏微臣握兵於環衞萬
世基業惟陛下裁之蜀主怒𨼆忍未發以問唐道襲對
曰宗佶威望内外懾服足以統御諸將蜀主益疑之宗
[017-16a]
佶入見辭色悖慢蜀主諭之宗佶不退蜀主不堪其忿
命衛士撲殺之
   南唐宋齊丘以罷職憤邑尤甚
後晉天福八年唐侍中周宗年老恭謹自守中書令宋
齊丘廣樹朋黨百計傾之宗泣訴於唐主唐主由是薄
齊丘既而陳覺被疎乃出齊丘為鎮海節度使齊丘忿
懟表乞歸九華舊𨼆唐主知其詐一表即從之賜書曰
今日之行昔時相許朕實知公故不奪公志仍賜號九
[017-16b]
華先生封青陽公食一縣租税齊丘乃治大第於青陽
服御將吏皆如王公而憤邑尤甚
  私怨門
   漢光武謂兩虎安得私鬭
建武二年賈復南擊召陵新息平之復部將殺人於潁
川潁川太守冦恂捕得繫獄時尚草創軍營犯法率多
相容恂戮之於市復以為恥還過潁川謂左右曰吾與
冦恂並列將帥而為其所䧟今見恂必手劍之恂知其
[017-17a]
謀不欲與相見姊子谷崇曰崇將也得帶劍侍側卒有
變足以相當恂曰不然昔藺相如不畏秦王而屈於亷
頗者為國也乃敕屬縣盛供具儲酒醪執金吾軍入界
一人皆兼二人之饌恂出迎於道稱疾而還復勒兵欲
追之而吏士皆醉遂過去恂遣谷崇以狀聞光武乃徴
恂恂至引見時賈復先在坐欲起相避光武曰天下未
定兩虎安得私鬭今日朕分之於是並坐極歡遂共車
同出結友而去
[017-17b]
   東晉陶侃怨庾亮不欲赴國難
咸和三年庾亮温嶠將起兵討蘇峻而道路斷絶不知
建康聲聞㑹南陽范汪至尋陽言峻政令不壹貪暴縱
横滅亡己兆雖強易弱朝廷有倒懸之急宜時進討嶠
深納之乃遣督䕶王衍期詣荆州邀陶侃與之同赴國
難侃猶以不預顧命為恨答曰吾疆場外將不敢越局
愆期謂侃曰蘇峻豺狼也如得遂志四海雖廣公寧有
容足之地乎侃深感悟即戎服登舟晝夜兼道而進至
[017-18a]
尋陽議者咸謂侃欲誅庾亮以謝天下亮甚懼用温嶠
計詣侃拜謝侃驚止之曰庾元規乃拜陶士行邪亮引
咎自責風止可觀侃不覺釋然曰君侯修石頭以擬老
子今日反見求邪即與之談宴終日遂與亮嶠同趣建
康戎卒四萬旌旗七百餘里鉦鼔之聲震於逺近蘇峻
聞西方兵起用參軍賈寧計自姑孰還據石頭分兵以
拒侃等
   劉裕憾刁逵德王謐
[017-18b]
元興三年初劉裕名微位薄輕狡無行盛流皆不與相
知惟王謐獨竒貴之謂裕曰卿當為一代英雄裕甞與
刁逵摴蒱不時輸直逵縛之馬栁謐見之責逵而釋之
代之還直由是裕深憾逵而德謐蕭方等曰夫蛟龍潛
伏魚蝦䙝之是以漢髙赦雍齒魏武免梁鵠安可以布
衣之嫌而成萬乗之隙也今王謐為公刁逵亡族醻恩
報怨何其狹哉
   唐李晟表張延賞過惡
[017-19a]
貞元元年初李晟甞將神䇿軍戍成都及還以營妓髙
洪自隨西川節度使張延賞怒追而返之由是有隙至
是劉從一有疾德宗召延賞入相晟表陳其過惡德宗
重違其意以延賞為左僕射
   德宗使李晟與張延賞釋怨
二年工部侍郎張彧李晟之壻也晟在鳯翔以女嫁幕
客崔樞禮重樞過於彧彧怒遂附於張延賞給事中鄭
雲逵甞為晟行軍司馬失晟意亦附延賞德宗亦忌晟
[017-19b]
功名㑹吐蕃有離間之言延賞等騰謗於朝無所不至
晟聞之晝夜泣表請削髮為僧德宗慰諭不許韓滉素
與晟善德宗命滉與劉𤣥佐諭㫖於晟使與延賞釋怨
晟奉詔滉等引延賞詣晟第謝結為兄弟因宴飲盡歡
又宴於滉𤣥佐之第亦如之滉因使晟表薦延賞為相
李晟為其子請昏於延賞延賞不許晟謂人曰武夫性
快釋怨於杯酒間則不復貯胷中矣非如文士難犯外
雖和解内蓄憾如故吾得無懼哉
[017-20a]
   李吉甫後與陸䞇為深交
永貞元年德宗之末十年無赦羣臣以微過譴逐者皆
不復叙用至是始得量移追忠州别駕陸䞇郴州别駕
鄭餘慶杭州刺史韓臯道州刺史陽城赴京師䞇之秉
政也貶駕部員外郎李吉甫為明州長史既而徙忠州
刺史䞇昆弟門人咸以為憂而吉甫至忻然以宰相禮
事之䞇初猶慙懼後遂為深交韋臯在成都屢上表請
以䞇自代䞇與陽城皆未聞追詔而卒
[017-20b]
  改行門
   晉周處砥節勵行
泰始十年初周魴之子處膂力絶人不修細行鄉里患
之處甞問父老曰今時和嵗豐而人不樂何邪父老歎
曰三害不除何樂之有處曰何謂也父老曰南山白額
虎長橋蛟并子為三矣處曰若所患止此吾能除之乃
入山求虎射殺之因投水搏殺蛟遂從機雲受學篤志
讀書砥節礪行比及朞年州府交辟
[017-21a]
   東晉沈勁變凶逆之族為忠義之門
興寧二年初沈充之子勁以其父死於逆亂志欲立功
以雪舊恥年三十餘以刑家不得仕呉興太守王胡之
為司州刺史上疏稱勁才行請解禁錮參其府事朝廷
許之臣光曰沈勁可謂能為子矣恥父之惡致死以滌
之變凶逆之族為忠義之門易曰幹父之蠱用譽蔡仲
之命曰爾尚蓋前人之愆惟忠惟孝其是之謂乎
   唐魏元忠捧制感泣
[017-21b]
神龍元年天后崩於上陽宫年八十二遺制去帝號稱
則天大聖皇后中宗居諒陰以魏元忠攝冢宰三日元
忠素負忠直之望中外賴之武三思憚之矯天后遺制
慰諭元忠賜實封百户元忠捧制感咽涕泗見者曰事
去矣
   鍾傳以少時暴虎戒諸子
天復元年江西節度使鍾傳少時甞獵醉遇虎與鬭虎
搏其肩而傳亦持虎腰不置旁人共殺虎乃得免既貴
[017-22a]
悔之常戒諸子曰士處世貴智謀勿效吾暴虎也
  變詐門
   秦張儀誣獻地以絶齊楚之從
周赧王二年秦惠王欲伐齊患齊楚之從親乃使張儀
至楚説楚懷王曰大王誠能聴臣閉闗絶約於齊臣請
獻商於之地六百里楚王説而許之陳軫獨曰不然以
臣觀之商於之地不可得而齊秦合齊秦合則患必至
矣楚王曰有説乎對曰夫秦之所以重楚者以其有齊
[017-22b]
也今閉闗絶約於齊則楚孤秦奚貪夫孤國而與之商
於之地六百里張儀至秦必負王是王北絶齊交西生
患於秦也兩國之兵必俱至為王計者不若陰合而陽
絶於齊使人隨張儀茍與吾地絶齊未晚也楚王曰願
陳子閉口毋復言遂閉闗絶約於齊使一將軍隨張儀
至秦使勇士宋遺借宋之符北罵齊宣王宣王大怒折
節而事秦齊秦之交合張儀乃朝見楚使者曰子何不
受地從某至某廣袤六里使者怒還報楚王楚王大怒
[017-23a]
欲發兵而攻秦陳軫曰軫可發口言乎攻之不如因賂
以一名都與之并兵而攻齊是我亡地於秦取償於齊
也今王已絶於齊而責欺於秦是吾合秦齊之交而來
天下之兵也國必大傷矣楚王不聴使屈匄帥師伐秦
秦亦發兵使庶長章擊之戰于丹陽楚師大敗
   魏劉&KR0929善伺上意以求合
太和六年侍中劉&KR0929為明帝所親重明帝將伐蜀朝臣
内外皆曰不可&KR0929入與明帝議則曰可伐出與朝臣言
[017-23b]
則曰不可&KR0929有膽智言之皆有形中領軍楊暨明帝之
親臣又重&KR0929執不可伐之議最堅毎從内出輒過&KR0929&KR0929
講不可之意後暨與明帝論伐蜀事暨切諫明帝曰卿
書生焉知兵事暨謝曰臣言誠不足采侍中劉&KR0929先帝
謀臣常曰蜀不可伐明帝曰&KR0929與吾言蜀可伐暨曰&KR0929
可召質也詔召&KR0929至明帝問&KR0929終不言後獨見&KR0929責明
帝曰伐國大謀也臣得與聞大謀常恐眯夢漏泄以益
臣罪焉敢向人言之夫兵詭道也軍事未發不厭其密
[017-24a]
陛下顯然露之臣恐敵國已聞之矣於是明帝謝之&KR0929
見出責暨曰夫釣者中大魚則縱而隨之須可制而後
牽則無不得也人主之威豈徒大魚而已子誠直臣然
計不足采不可不精思也暨亦謝之或謂明帝曰&KR0929
盡忠善伺上意所趨而合之陛下試與&KR0929言皆反意而
問之若皆與所問反者是&KR0929常與聖意合也毎問皆同
&KR0929之情必無所復逃矣明帝如言以驗之果得其情
從此疏焉&KR0929遂發狂出為大鴻臚以憂死傅子曰巧詐
[017-24b]
不如拙誠信矣以&KR0929之明智權計若居之以徳義行之
以忠信古之上賢何以加諸獨任才智不敦誠慤内失
君心外困於俗卒以自危豈不惜哉
   東魏崔暹頗挾巧詐
梁大同十一年東魏丞相髙歡入朝于鄴百官迎於紫
陌歡握崔暹手而勞之曰往日朝廷豈無法官莫肯糾
劾中尉盡心徇國不避豪強遂使逺邇肅清衝鋒䧟陳
大有其人當官正色今始見之富貴乃中尉自取髙歡
[017-25a]
父子無以相報賜暹良馬東魏靜帝宴於華林園使歡
擇朝廷公直者勸之酒歡降階跪曰唯暹一人可勸髙
澄退謂暹曰我尚畏羨何況餘人然暹中懷頗挾巧詐
初魏髙陽王斌有庶妹玉儀不為其家所齒為孫騰妓
騰又棄之髙澄遇諸塗悦而納之遂有殊寵封琅邪公
主澄謂崔季舒曰崔暹必造直諫我亦有以待之及暹
諮事澄不復假以顔色居三日暹懷刺墜之於前澄問
何用此為暹悚然曰未得通公主澄大悦把暹臂入見
[017-25b]
之季舒語人曰崔暹常忿吾佞在大將軍前毎言叔父
可殺及其自作乃過於吾
   隋文帝謂盧賁反覆不可用
開皇十四年齊州刺史盧賁坐民飢閉民糶除名文帝
後復欲授以一州賁對詔失旨又有怨言文帝大怒遂
不用皇太子為言此輩並有佐命功雖性行輕險誠不
可棄文帝曰我抑屈之全其命也微劉昉鄭譯盧賁栁
裘皇甫績等則我不至此然此等皆反覆子也當周宣
[017-26a]
帝時以無賴得幸及帝大漸顔之儀等請以趙王輔政
此輩行詐顧命於我我將為政又欲亂之故謀大逆譯
為巫蠱如賁之例皆不滿志任之則不遜置之則怨望
自為難信非我棄之衆人見此謂我薄於功臣斯不然
矣賁遂廢卒於家
   唐封德彝議事數變
武德九年初蕭瑀薦封徳彞於上皇上皇以為中書令
及太宗即位瑀為左僕射德彞為右僕射議事已定德
[017-26b]
彞數反之於上前由是有隙時房𤣥齡杜如晦新用事
皆疎瑀而親徳彞瑀不能平遂上封事論之辭指寥落
由是忤旨㑹瑀與陳叔達忿爭於上前瑀叔達皆坐不
敬免官
   憲宗遣中使紿王弁
元和十四年朝廷議興兵討王弁恐青鄆相扇繼變乃
除弁開州刺史遣中使賜以告身中使紿之曰開州計
已有人迎候道路留後宜速發弁即日發沂州導從尚
[017-27a]
百餘人入徐州境所在減之其衆亦稍逃散遂加以杻
械乗驢入闗腰斬東市先是三分鄆兵以𨽻三鎮及王
遂死朝廷以為師道餘黨凶態未除命曹華引棣州兵
赴鎮以討之沂州將士迎候者華皆以好言撫之使先
入城慰安其餘衆皆不疑華視事三日大饗將士伏甲
士千人於幕下乃集衆而諭之曰天子以鄆人有遷徙
之勞特加優給宜令鄆人處右沂人處左既定令沂人
皆出因闔門謂鄆人曰王常侍以天子之命為帥於此
[017-27b]
將士何得輒害之語未畢伏者出圍而殺之死者千二
百人無一得脱者門屏間赤霧髙丈餘久之方散臣光
曰春秋書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于申彼列國也孔子
猶深貶之惡其誘討也況為天子而誘匹夫乎王遂以
聚斂之才殿新造之邦用苛虐致亂王弁庸夫乗釁竊
發茍沂帥得人戮之易於犬豕耳何必以天子詔書為
誘人之餌乎且作亂者五人耳乃使曹華設詐屠千餘
人不亦濫乎然則自今士卒孰不猜其將帥將帥何以
[017-28a]
令其士卒上下盻盻如冦讎聚處得間則更相魚肉惟
先發者為雄耳禍亂何時而弭哉惜夫憲宗削平僭亂
㡬致治平其美業所以不終由茍徇近功不敦大信故

   後唐王晏球譏王都挾小數
天成三年初莊宗徇地河北獲小兒畜之宫中及長賜
姓名曰李繼陶明宗即位縱遣之王都得之使衣黄袍
坐堞間謂王晏球曰此莊宗皇帝子也已即帝位公受
[017-28b]
先朝厚恩曽不念乎晏球曰公作此小數竟何益吾今
教公二策不悉衆決戰則束手出降耳自餘無以求生

  姦詐門
   漢公孫𢎞多詐無㥽實
元光五年公孫𢎞毎朝㑹議開陳其端使人主自擇不
肯面折廷爭於是武帝察其行慎厚辯論有餘習文法
吏事縁飾以儒術大説之一嵗中遷至左内史𢎞奏事
[017-29a]
有不可不廷辨常與汲黯請間黯先發之𢎞推其後𢎞
甞與公卿約議至上前皆倍其約以順上旨汲黯廷詰
𢎞曰齊人多詐而無情實始與臣等建此議今皆倍之
不忠武帝問𢎞𢎞謝曰夫知臣者以臣為忠不知臣者
以臣為不忠武帝然𢎞言益厚遇之
   汲黯謂公孫𢎞為布被飾詐
元朔三年公孫𢎞為布被食不重肉汲黯曰𢎞位在三
公奉祿甚多然為布被此詐也武帝問𢎞𢎞謝曰有之
[017-29b]
夫以三公為布被與小吏無差誠飾詐欲以釣名如汲
黯言且無汲黯忠陛下安得聞此言武帝以為謙讓愈
益厚之
   張湯舞智以御人
張湯為廷尉湯為人多詐舞智以御人時武帝方鄉文
學湯陽浮慕事董仲舒公孫𢎞等以千乗兒寛為奏讞
掾以古法義決疑獄所治即上意所欲罪與監史深禍
者即上意所欲釋與監史輕平者武帝由是悦之湯於
[017-30a]
故人子弟調䕶之尤厚其造請諸公不避寒暑是以湯
雖文深意忌不專平然得此聲譽汲黯數質責湯於上
前曰公為正卿上不能襃先帝之功業下不能抑天下
之邪心安國富民使囹圄空虚何空取髙皇帝約束紛
更之為而公以此無種矣黯時與湯論議湯辯常在文
深小苛黯伉厲守髙不能屈忿發罵曰天下謂刀筆吏
不可以為公卿果然必湯也令天下重足而立側目而
視矣
[017-30b]
   狄山謂張湯乃詐忠
元狩四年匈奴用趙信計遣使於漢好辭請和親天子
下其議是時博士狄山議以為和親便武帝以問張湯
湯曰此愚儒無知狄山曰臣固愚愚忠若御史大夫湯
乃詐忠於是武帝作色曰吾使生居一郡能無使虜入
盜乎曰不能曰居一縣對曰不能復曰居一障間山自
度辯窮且下吏曰能於是武帝遣山乗障至月餘匈奴
斬山頭而去自是以後羣臣震慴無敢忤湯者
[017-31a]
   王莽匿情求名
永始元年封王莽為新都侯遷騎都尉爵位益尊節操
愈謙散輿馬衣裘振施賔客家無所餘收贍名士交結
將相卿大夫甚衆故在位更推薦之游者為之談説虚
譽隆洽傾其諸父矣敢為激發之行處之不慙恧甞私
買侍婢昆弟或頗聞知莽因曰後將軍朱子元無子莽
聞此兒種宜子為買之即日以婢奉朱博其匿情求名
如此
[017-31b]
   呉刁𤣥詐増䜟文
晉泰始七年呉人刁𤣥詐増䜟文云黄旗紫葢見於東
南終有天下者荆揚之君呉主信之是月晦大舉兵出
華里載太后皇后及後宫數千人從牛渚西上行遇大
雪道塗䧟壞兵士寒凍殆死皆曰若遇敵便當倒戈呉
主聞之乃還
   唐安禄山傾巧善事人
開元二十九年平盧兵馬使安禄山傾巧善事人人多
[017-32a]
譽之明皇左右至平盧者禄山皆厚賂之由是明皇益
以為賢御史中丞張利貞為河北采訪使至平盧祿山
曲事利貞乃至左右皆有賂利貞入奏盛稱祿山之美
明皇以祿山為營州都督充平盧軍使兩蕃渤海黒水
四府經略使
   安禄山外若癡直内實狡黠
天寶六載以范陽平盧節度使安禄山兼御史大夫禄
山體充肥腹垂過膝甞自稱重三百斤外若癡直内實
[017-32b]
狡黠常令其將劉駱谷留京師詗朝廷指趣動靜皆報
之或應有牋表者駱谷即為代作通之禄山在上前應
對敏給雜以詼諧明皇甞戲指其腹曰此胡腹中何所
有其大乃爾對曰更無餘物止有赤心耳明皇悦又甞
命見太子禄山不拜拱立曰臣胡人不習朝儀不知太
子者何官明皇曰此儲君也朕千秋萬嵗後代朕君汝
者也禄山曰臣愚曏者惟知有陛下一人不知乃更有
儲君不得已然後拜明皇以為信然益愛之明皇甞宴
[017-33a]
勤政樓百官列坐樓下獨為祿山於御座東間設金雞
障置榻使坐其前仍命卷簾以示榮寵命楊銛楊錡貴
妃三姊皆與禄山叙兄弟禄山得出入禁中因請為貴
妃兒明皇與貴妃共坐禄山先拜貴妃明皇問何故對
曰胡人先母而後父明皇大悦
  姦邪門
   漢𢎞恭石顯共傾蕭望之等
初元二年樂陵侯史髙以外屬領尚書事蕭望之周堪
[017-33b]
為之副望之名儒與堪皆以師傅舊恩天子任之數宴
見言治亂陳王事望之選白宗室明經有行劉更生與
金敞並拾遺左右四人同心謀議勸導上以古制多所
欲匡正元帝甚鄉納之史髙充位而已由此與望之有
隙𢎞恭石顯自宣帝時久典樞機明習文法元帝即位
多疾以顯久典事中人無外黨精專可信任遂委以政
事無大小因顯白決貴幸傾朝百僚皆敬事顯顯為人
巧慧習事能深得人主微指内深賊持詭辯以中傷人
[017-34a]
忤恨睚眦輒被以危法亦與車騎將軍髙為表裏望之
等患苦許史放縱又疾恭顯擅權建白以為中書政本
國家樞機宜以公明通正處之武帝游宴後庭故用宦
者非古制也宜罷中書宦官應古不近刑人之義由是
大與髙恭顯忤望之堪數薦名儒茂材以備諫官㑹稽
鄭朋陰欲附望之望之始見朋接待以意後知其傾邪
絶不與通朋怨恨更求入許史待詔華龍行汗穢欲入
堪等堪等不納亦與朋相結恭顯令二人告望之等謀
[017-34b]
欲罷退許史狀事下𢎞恭問狀望之對曰外戚在位多
奢淫欲以匡正國家非為邪也恭顯奏望之堪更生朋
黨相稱舉數譖訴大臣毁離親戚欲以專擅權埶為臣
不忠誣上不道請召致廷尉時元帝初即位不省召致
廷尉為下獄也可其奏後元帝召堪更生曰繫獄元帝
大驚曰非但廷尉問邪以責恭顯皆叩頭謝元帝曰令
出視事恭顯因使史髙言上新即位未以德化聞於天
下而先驗師傅既下九卿大夫獄宜因決免於是制詔
[017-35a]
前將軍望之傅朕八年無它罪過今事久遠識忘難明
其赦望之罪收前將軍光禄勲印綬及堪更生皆免為
庶人
   恭顯以術殺望之
元帝復徵周堪劉更生欲以為諫大夫𢎞恭石顯白皆
以為中郎元帝器重蕭望之不已欲倚以為相恭顯及
許史子弟侍中諸曹皆側目於望之等㑹望之子散騎
中郎伋亦上書訟望之前事𢎞恭石顯等知望之素髙
[017-35b]
節不詘辱建白望之前幸得不坐復賜爵邑不悔過服
罪深懷怨望教子上書歸非於上自以託師傅終必不
坐非頗屈望之於牢獄塞其怏怏心則聖朝無以施恩
厚元帝曰蕭太傅素剛安肯就吏顯等曰人命至重望
之所坐語言薄罪必無所憂元帝乃可其奏使者至召
望之望之仰天歎曰吾甞備位將相年踰六十矣老入
牢獄茍求生活不亦鄙乎飲鴆自殺天子聞之驚拊手
曰曩固疑其不就牢獄果然殺吾賢傅是時太官方上
[017-36a]
晝食元帝乃郤食為之涕泣哀動左右於是召顯等責
問以議不詳皆免冠謝良久然後已元帝追念望之不
忘毎嵗時遣使者祠祭望之冢終帝之世臣光曰甚矣
孝元之為君易欺而難寤也夫恭顯之譖愬望之其邪
説詭計誠有所不能辨也至於始疑望之不肯就獄恭
顯以為必無憂已而果自殺則恭顯之欺亦明矣在中
智之君孰不感動奮發以底邪臣之罰孝元則不然雖
涕泣不食以傷望之而終不能誅恭顯纔得其免冠謝
[017-36b]
而已如此則姦臣安所懲乎是使恭顯得肆其邪心而
無復忌憚者也
   劉更生上書辨正邪
永光元年石顯憚周堪張猛等數譖毁之劉更生懼其
傾危上書曰臣聞舜命九官濟濟相讓和之至也衆臣
和於朝則萬物和於野今賢不肖渾殽白黒不分邪正
雜糅忠讒並進朝臣舛午膠戾乖刺更相讒愬轉相是
非所以營惑耳目感移心意不可勝載分曹為黨往往
[017-37a]
羣朋將同心以䧟正臣正臣進者治之表也正臣䧟者
亂之機也乗治亂之機未知孰任而災異數見原其所
以然者由讒邪並進也讒邪之所以並進者由上多疑
心夫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羣
枉之門讒邪進則衆賢退羣枉盛則正士消故易有否
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則政日亂君子道長小人道消
則政日治故治亂榮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既賢在於
堅固而不移詩云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言守善篤也易
[017-37b]
曰渙汗其大號言號令如汗汗出而不反者也今出善
令未能踰時而反是反汗也用賢未能三旬而退是轉
石也論語曰見不善如探湯今二府奏佞讇不當在位
歴年而不去故出令則如反汗用賢則如轉石去佞則
如拔山如此望陰陽之調不亦難乎昔孔子與顔淵子
貢更相稱譽不為朋黨禹稷與臯陶傳相汲引不為比
周何則忠於為國無邪心也今佞邪與賢臣並交㦸之
内合黨共謀違善依惡歙歙訿訿數設危險之言欲以
[017-38a]
傾移主上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災異之所
以重至者也今以陛下明知誠深思天地之心以揆當
世之變放逺佞邪之黨壞散險詖之聚杜閉羣枉之門
廣開衆正之路決斷狐疑分别猶豫使是非炳然可知
則百異消滅而衆祥並至太平之基萬世之利也顯見
其書愈與許史比而怨更生等元帝内重堪又患衆口
之浸潤無所取信時長安令楊興以材能幸常稱譽堪
元帝欲以為助乃見問興朝臣齗齗不可光禄勲何邪
[017-38b]
興者傾巧士謂元帝疑堪因順指曰堪非獨不可於朝
廷自州里亦不可也元帝於是疑之司𨽻校尉諸葛豐
始以特立剛直著名於朝數侵犯貴戚在位多言其短
後坐春夏繫治人徙城門校尉豐於是上書告堪猛罪
元帝不直豐乃制詔豐前數稱言堪猛之美今暴揚難
驗之罪毁譽恣意不顧前言不信之大也朕憐豐老不
忍加刑其免為庶人又曰豐言堪猛貞信不立朕閔而
不治又惜其材能未有所効其左遷堪為河東太守猛
[017-39a]
槐里令臣光曰諸葛豐之於堪猛前譽而後毁其志非
為朝廷進善而去姦也欲比周求進而已矣斯亦鄭朋
楊興之流烏在其為剛直哉人君者察美惡辨是非賞
以勸善罰以懲姦所以為治也使豐言得實則豐不當
絀若其誣罔則堪猛何辜焉今兩責而俱棄之則美惡
是非果何在哉
   石顯誣張猛令自殺
永光四年日有食之元帝於是召諸前言日變在周堪
[017-39b]
張猛者責問皆稽首謝因下詔稱堪之美徴詣行在所
拜為光祿大夫領尚書事猛復為太中大夫石顯筦尚
書尚書五人皆其黨也堪希得見常因顯白事事決顯
口㑹堪疾瘖不能言而卒顯誣譖猛令自殺於公車
   京房指石顯以曉元帝
建昭二年京房甞宴見問元帝曰幽厲之君何以危所
任者何人也元帝曰君不明而所任者巧佞房曰知其
巧佞而用之邪將以為賢也元帝曰賢之房曰然則今
[017-40a]
何以知其不賢也元帝曰以其時亂而君危知之房曰
若是任賢必治任不肖必亂必然之道也幽厲何不覺
寤而更求賢曷為卒任不肖以至於是元帝曰臨亂之
君各賢其臣令皆覺寤天下安得危亡之君房曰齊桓
公秦二世亦甞聞此君而非笑之然則任豎刀趙髙政
治日亂盜賊滿山何不以幽厲卜之而覺寤乎元帝曰
唯有道者能以往知來耳房因免冠頓首曰春秋紀二
百四十二年災異以示萬世之君今陛下即位已來日
[017-40b]
月失明星辰逆行山崩泉涌地震石隕夏霜冬靁春凋
秋榮春秋所記災異盡備陛下視今為治邪亂邪元帝
曰亦極亂耳良久乃曰今為亂者誰哉房曰明主宜自
知之元帝曰不知也如知何故用之房曰上最所信任
與圖事帷幄之中進退天下之士者是矣房指謂石顯
元帝亦知之謂房曰已諭房罷出後元帝亦不能退顯

   石顯薦貢禹以自解免
[017-41a]
石顯威權日盛公卿以下畏顯重足一迹顯與中書僕
射牢梁少府五鹿充宗結為黨友諸附倚者皆得寵位
民歌之曰牢邪石邪五鹿客邪印何纍纍綬若若邪顯
聞衆人匈匈言已殺前將軍蕭望之恐天下學士訕已
以諫大夫貢禹明經著節乃使人致意深自結納因薦
禹天子歴位九卿禮事之甚備議者於是或稱顯以為
不妬譖望之矣顯之設變詐以自解免取信人主者皆
此𩔖也荀悦曰夫佞臣之惑君主也甚矣故孔子曰逺
[017-41b]
佞人非但不用而已乃逺而絶之隔塞其源戒之極也
孔子曰政者正也夫要道之本正已而已矣平直真實
者正之主也故德必核其真然後授其位能必核其真
然後授其事功必核其真然後授其賞罪必核其真然
後授其刑行必核其真然後貴之言必核其真然後信
之物必核其真然後用之事必核其真然後修之故衆
正積於上萬事實於下先王之道如斯而已矣
   孔融謂馬日磾曲媚姦臣
[017-42a]
建安二年馬日磾喪至京師朝廷議欲加禮孔融曰日
磾以上公之尊秉髦節之使而曲媚姦臣為所牽率王
室大臣豈得以見脅為辭聖上哀矜舊臣未忍追案不
宜加禮朝廷從之
   唐李義府請立武昭儀為后
永徽六年中書舎人李義府為長孫无忌所惡左遷壁
州司馬敕未至門下義府密知之問計於中書舎人王
德儉德儉曰上欲立武昭儀為后猶豫未決者直恐宰
[017-42b]
臣異議耳君能建策立之則轉禍為福矣義府然之是
日代德儉直宿叩閣上表請廢皇后王氏立武昭儀以
厭兆庶之心髙宗悦召見與語賜珠一斗留居舊職昭
儀又密遣使勞勉之尋超拜中書侍郎
   李林甫深結宦官為内援
開元二十二年李林甫柔佞多狡數深結宦官及妃嬪
家伺候明皇動靜無不知之由是毎奏對常稱㫖明皇
悦之時武惠妃寵幸傾後宫生壽王清諸子莫得為比
[017-43a]
太子浸疎薄林甫乃因宦官言於惠妃願盡力保䕶壽
王惠妃德之陰為内助由是擢黄門侍郎
   李林甫知上指請幸西京
二十四年先是敕以來年二月行幸西京㑹宫中有怪
明日明皇召宰相即議西還裴耀卿張九齡曰今農收
未畢請俟仲冬李林甫潛知上指二相退林甫獨留言
於明皇曰長安洛陽陛下東西宫耳往來行幸何更擇
時借使妨於農收但應蠲所過租税而已臣請宣示百
[017-43b]
司即日西行明皇悦從之
   元載結内侍以探上意
廣德元年以苗晉卿為太保裴遵慶為太子少傅並罷
政事遵慶既去元載權益盛以貨結内侍董秀使主書
卓英倩潛與往來代宗意所屬載必先知之承意探微
言無不合代宗以是愈愛之
   盧杞欲出顔真卿於外
建中三年盧杞惡太子太師顔真卿欲出之於外真卿
[017-44a]
謂杞曰先中丞傳首至平原真卿以舌䑛面血今相公
忍不相容乎杞矍然起拜然恨之益甚
   李懷光為姦臣所排不得入朝
四年李懷光性粗疎自山東來赴難數與人言盧杞趙
贊白志貞之姦佞且曰天下之亂皆此曹所為也吾見
上當請誅之既解奉天之圍自矜其功謂德宗必接以
殊禮或説王翃趙贊曰懷光縁道憤歎以為宰相謀議
乖方度支賦斂煩重京尹犒賜刻薄致乗輿播遷者三
[017-44b]
臣之罪也今懷光新立大功上必披襟布誠詢訪得失
使其言入豈不殆哉翃贊以告盧杞杞懼從容言於德
宗曰懷光勲業社稷是賴賊徒破膽皆無守心若使之
乗勝取長安則一舉可以滅賊此破竹之勢也今聴其
入朝必當賜宴留連累日使賊入京城得從容成備恐
難圖矣德宗以為然詔懷光直引軍屯便橋與李建徽
李晟及神策兵馬使楊惠元刻期共取長安懷光自以
數千里竭誠赴難破朱泚解重圍而咫尺不得見天子
[017-45a]
意殊怏怏曰吾今已為姦臣所排事可知矣遂引兵去
至魯店留二日乃行
   陸䞇極論裴延齡姦邪
貞元十年陸䞇以德宗知待之厚事有不可常力爭之
所親或規其太鋭䞇曰吾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它
無所恤裴延齡日短䞇於德宗趙憬之入相也䞇實引
之既而有憾於䞇密以䞇所譏彈延齡事告延齡故延
齡益得以為計德宗由是信延齡而不直贄贄與憬約至
[017-45b]
上前極論延齡姦邪德宗怒形於色憬黙而無言䞇罷
為太子賔客
   裴度極陳元稹姦蠧之狀
長慶元年翰林學士元稹與知樞密魏𢎞簡深相結求
為宰相由是有寵於穆宗毎事咨訪焉稹無怨於裴度
但以度先達重望恐其復有功大用妨已進取故度所
奏畫軍事多與𢎞簡從中沮壞之度乃上表極陳其朋
比姦蠧之狀以為逆豎構亂震驚山東姦臣作朋撓敗
[017-46a]
國政陛下欲掃蕩幽鎮先宜肅清朝廷何者為患有大
小議亊有先後河朔逆賊秪亂山東禁闈姦臣必亂天
下是則河朔患小禁闈患大小者臣與諸將必能剪滅
大者非陛下覺寤制斷無以驅除臣自兵興以來所陳
章疏亊皆要切所奉書詔多有參差䝉陛下委付之意
不輕遭姦臣抑損之事不少臣素與佞倖亦無讎嫌正
以臣前請乗傳詣闕面陳軍事姦臣最所畏憚恐臣發
其過惡百計止臣臣又請與諸軍齊進隨便攻討姦臣
[017-46b]
恐臣或有成功曲加阻礙逗遛日時進退皆受羈牽意
見悉遭蔽塞但欲令臣失所臣無成則天下理亂山東
勝負悉不顧矣為臣亊君一至於此若朝中姦臣盡去
則河朔逆賊不討自平若朝中姦臣尚存則逆賊縱平
無益陛下儻未信臣言乞出臣表使百官集議彼不受
責臣當伏辜表三上穆宗雖不悦以度大臣不得已以
𢎞簡為弓箭庫使稹為工部侍郎
  傾險門
[017-47a]
   蜀漢諸葛亮謂李平腹中有鱗甲
魏太和五年漢諸葛亮又與蔣琬董允書曰孝起前為
吾説正方腹中有鱗甲鄉黨以為不可近吾以為鱗甲
者但不當犯之耳不圖復有蘇張之事出於不意可使
孝起知之孝起者衛尉南陽陳震也方正者李平也
   唐李義府笑中有刀
永徽六年李義府參知政事義府容貌温恭與人語必
嬉怡微笑而狡險忌克故時人謂義府笑中有刀又以
[017-47b]
其柔而害物謂之李猫
   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劒
天寶元年李林甫為相凡才望功業出已右及為明皇
所厚勢位將逼已者必百計去之尤忌文學之士或陽
與之善㗖以甘言而陰䧟之世謂李林甫口有蜜腹有

   李林甫使裴敦復速奏裴寛
三載户部尚書裴寛素為明皇所重李林甫恐其入相
[017-48a]
忌之刑部尚書裴敦復擊海賊還受請託廣序軍功寛
微奏其事林甫以告敦復敦復言寛亦甞以親故屬敦
復林甫曰君速奏之勿後於人敦復乃以五百金賂女
官楊太真之姊使言於明皇寛坐貶㫿陽太守
   李林甫使楊慎矜發韋堅等
五載以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兼河西節度使李適之
性疎率李林甫甞謂適之曰華山有金礦采之可以富
國主上未之知也它日適之因奏事言之明皇以問林
[017-48b]
甫對曰臣久知之但華山陛下本命王氣所在鑿之非
宜故不敢言明皇以林甫為愛己薄適之慮事不熟謂
曰自今奏事宜先與林甫議之無得輕脱適之由是束
手矣適之既失恩韋堅失權益相親密林甫愈惡之初
太子之立非林甫意林甫恐異日為已禍常有動摇東
宫之志而堅又太子之妃兄也皇甫惟明甞為忠王友
時破吐蕃入獻捷見林甫專權意頗不平時因見明皇
乘間微勸明皇去林甫林甫知之使楊慎矜密伺其所
[017-49a]
為會正月望夜太子出遊與堅相見堅又與惟明會於
景龍觀道士之室慎矜發其事以為堅戚里不應與邊
將狎暱林甫因譖堅與惟明結謀欲共立太子堅惟明
下獄林甫使慎矜與御史中丞王鉷京兆府法曹吉温
共鞫之明皇亦疑堅與惟明有謀而不顯其罪下制責
堅以干進不已貶縉雲太守惟明以離間君臣貶播川
太守仍别下制戒百官
   仇士良惡李徳裕欲激軍士為變
[017-49b]
會昌二年武宗信任李德裕觀軍容使仇士良惡之會
武宗將受尊號御丹鳯樓宣赦或告士良宰相與度支
議草制減禁軍衣糧及馬芻粟士良揚言於衆曰如此
至日軍士必於樓前諠譁徳裕聞之乞開延英自訴武
宗怒遽遣中使宣諭兩軍赦書初無此事且赦書皆出
朕意非由宰相爾安得此言士良乃惶愧稱謝
   呉周廷望密輸欵於徐知誥
後唐天成四年呉侍中徐知詢自以握兵據上流意輕
[017-50a]
徐知誥數與知誥爭權知誥患之呉越王鏐遺知詢金
玉鞍勒器皿皆飾以龍鳯知詢不以為嫌乗用之知詢
典客周廷望説知詢曰公誠能捐寶貨以結朝中勲舊
使皆歸心於公則彼誰與處知詢從之使廷望如江都
諭意廷望與知誥親吏周宗善密輸欵於知誥亦以知
誥陰謀告知詢知詢召知誥詣金陵除父温喪知詰稱
呉主之命不許周宗謂廷望曰人言侍中有不臣七事
宜亟入謝廷望還以告知詢知詢入朝知詰留知詢為
[017-50b]
統軍知詢責知誥曰先王違世兄為人子初不臨喪可
乎知誥曰爾挺劒待我我何敢往爾為人臣畜乗輿物
亦可乎知詢又以廷望所言詰知誥知誥曰以爾所為
告我者亦廷望也遂斬廷望
 
 
 
 通鑑總𩔖卷十七上
[017-51a]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總𩔖卷十七下    宋 沈樞 撰
  猜忌門
   宋明帝多忌諱
泰始七年初明帝為諸王寛和有令譽獨為世祖所親
即位之初義嘉之黨多䝉全宥隨才引用有如舊臣及
晩年更猜忌忍虐好鬼神多忌諱言語文書有禍敗凶
喪及疑似之言應囘避者数百千品有犯必加罪戮改
[017-51b]
騧字為&KR1719以其似禍字故也左右忤意往往有刳斮者
   隋煬帝忌楊素常恐不死
大業二年楚景武公楊素雖有大功特為煬帝所猜忌
外示殊禮内情甚薄太史言隋分野有大喪乃徙素為
楚公意言楚與隋同分欲以厭之素寢疾煬帝毎令名
醫診候賜以上藥然密問醫者恒恐不死素亦自知名
位已極不肯餌藥亦不將慎謂弟約曰我豈須臾活邪
素薨贈太尉公𢎞農等十郡太守葬送甚盛
[017-52a]
   唐陸䞇請明辨蕭復見疑之狀
興元元年蕭復甞言陛下踐阼之初聖德光被自用楊
炎盧杞黷亂朝政以致今日陛下誠能變更睿志臣敢
不竭力儻使臣依阿茍免臣實不能又甞與盧杞同奏
事杞順上旨復正色曰盧杞言不正德宗愕然退謂左
右曰蕭復輕朕命復充諸道宣慰安撫使實疎之也既
而劉從一及朝士往往奏留復德宗謂陸䞇曰朕思遷
幸以來江淮逺方或傳聞過實欲遣重臣宣慰謀於宰
[017-52b]
相及朝士僉謂宜然今乃反覆如是朕為之悵恨累日
意復悔行使之論奏邪卿知蕭復如何人其不欲行意
趣安在䞇上奏以為復痛自修勵慕為清貞用雖不周
行則可保至於輕詐如此復必不為借使復欲逗留從
一安肯附會今所言矛楯願陛下明加辨詰若蕭復有
所請求則從一何容為隠若從一自有囘互則蕭復不
當受疑陛下何憚而不辨明乃直為此悵恨也夫明則
罔惑辨則罔寃惑莫甚於逆詐而不與明寃莫痛於見
[017-53a]
疑而不與辨是使情偽相糅忠邪靡分兹實居上御下
之要樞惟陛下留意德宗亦竟不復辨也
   陸䞇諫德宗猜慮言盜者
德宗問陸䞇近有卑官自山北來者率非良士有邢建
者論説賊勢語最張皇察其事情頗事窺覘今已於一
所安置如此之𩔖更有數人若不追尋恐成姦計卿試
思之如何為便䞇上奏以為今盜據宫闕有冒涉險逺
來赴行在者當量加恩賞豈得復猜慮拘囚其略曰以
[017-53b]
一人之聴覽而欲窮宇宙之變態以一人之防慮而欲
勝億兆之姦欺役智彌精失道彌逺項籍納秦降卒二
十萬慮其懷詐復叛一舉而盡阬之其於防虞亦已甚
矣漢髙豁達大度天下之士至者納用不疑其於備慮
可謂疏矣然而項氏以滅劉氏以昌蓄疑之與推誠其
效固不同也秦皇嚴肅雄猜而荆軻奮其陰計光武寛
容博厚而馬援輸其欵誠豈不以虚懷待人人亦思附
任數御物物終不親情思附則感而悦之雖冦讎化
[017-54a]
為心膂矣意不親則懼而阻之雖骨肉結為仇慝矣又
曰陛下智出庶物有輕待人臣之心思周萬機有獨馭
區㝢之意謀吞衆畧有過慎之防明照羣情有先事之
察嚴束百辟有任刑致理之規威制四方有以力勝殘
之志由是才能者怨於不任忠藎者憂於見疑著勲業
者懼於不容懷反側者迫於及討馴致離叛構成禍災
天子所作天下式瞻小猶慎之矧又非小願陛下以覆
車之轍為戒實宗社無疆之休
[017-54b]
   德宗猜忌不委任臣下
貞元十年德宗性猜忌不委任臣下官無大小必自選
而用之宰相進擬少所稱可及羣臣一有譴責往往終
身不復收用好以辯給取人不得敦實之士艱於進用
羣材滯淹䞇上奏諫其畧曰夫登進以懋庸黜退以懲
過二者迭用理如循環進而有過則示懲懲而改修則
復進既不廢法亦無棄人雖纎芥必懲而用才不匱故
能使黜退者克勵以求復登進者警飭以恪居上無滯
[017-55a]
疑下無蓄怨又曰明王不以辭盡人不以意選士如或
好善而不擇所用悦言而不驗所行進退隨愛憎之情
離合繫異同之趣是由捨繩墨而意裁曲直棄權衡而
手揣重輕雖甚精微不能無謬又曰以一言稱愜為能
而不核虚實以一事違忤為咎而不考忠邪其稱愜則
付任逾涯不思其所不及其違忤則罪責過當不恕其
所不能是以職司之内無成功君臣之際無定分德宗
不聽
[017-55b]
  放縱門
   魏竹林七賢輕蔑禮法
景元三年譙郡嵇康文辭壯麗好言老莊而尚奇任俠
與陳留阮籍籍兄子咸河内山濤河南向秀琅邪王戎
沛人劉伶特相友善號竹林七賢皆崇尚虚無輕蔑禮
法縱酒昏酣遺落世事阮籍為步兵校尉其母卒籍方
與人圍碁對者求止籍留與決賭既而飲酒二斗舉聲
一號吐血數升毁瘠骨立居喪飲酒無異平日司𨽻校
[017-56a]
尉何曽惡之面質籍於司馬昭座曰卿縱情背禮敗俗
之人今忠賢執政綜核名實若卿之曹不可長也因謂
昭曰公方以孝治天下而聽阮籍以重哀飲酒食肉於
公座何以訓人宜擯之四裔無令汙染華夏昭愛籍才
常擁䕶之阮咸素幸姑婢姑將婢去咸方對客遽借客
馬而追之累騎而還劉伶嗜酒甞乗鹿車擕一壺酒使
人荷鍤隨之曰死便埋我當時士大夫皆以為賢爭慕
效之謂之放達鍾會方有寵於司馬昭聞嵇康名而造
[017-56b]
之康箕踞而鍛不為之禮會將去康曰何所聞而來何
所見而去會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遂深銜之山
濤為吏部郎舉康自代康與濤書自説不堪流俗而非
薄湯武昭聞而怒之康與東平吕安親善安兄㢲誣安
不孝康為證其不然會因譖康甞欲助毋丘險且安康
有盛名於世而言論放蕩害時亂教宜因此除之昭遂
殺安及康康甞詣隠者孫登登曰子才多識寡難乎免
於今之世矣
[017-57a]
   晉王戎等皆以遊放為達
元康七年王戎為三公與時浮沈無所匡救委事僚寀
輕出遊放凡所賞拔專事虚名阮咸之子瞻甞見戎戎
問曰聖人貴名教老莊明自然其㫖同異瞻曰將無同
王戎咨嗟良久遂辟之時人謂之三語掾是時王衍為
尚書令樂廣為河南尹皆善清談宅心事外名重當世
朝野之人爭慕效之衍與弟澄好題品人物舉世以為
儀準衍神情明秀少時山濤見之嗟歎良久曰何物老
[017-57b]
嫗生寧馨兒然誤天下蒼生者未必非此人也樂廣性
沖約清逺與物無競毎談論以約言析理厭人之心而
其所不知黙如也凡論人必先稱其所長則所短不言
自見王澄及阮咸咸從子修泰山胡毋輔之陳國謝鯤
城陽王&KR0642新蔡畢卓皆以任放為達至於醉狂裸體不
以為非胡毋輔之甞酣飲其子謙之闚而厲聲呼其父
字曰彦國年老不得爾爾輔之歡笑呼入共飲畢卓甞
為吏部郎比舎郎釀熟卓因醉夜至甕間盜飲之為掌
[017-58a]
酒者所縛明旦視之乃畢吏部也樂廣聞而笑之曰名
教内自有樂地何必乃爾
   宋謝靈運恃才放逸故及禍
元嘉十年前袐書監謝靈運好為山澤之遊窮幽極險
從者數百人伐木開徑百姓驚擾以為山賊會稽太守
孟顗與靈運有隙表其有異志發兵自防靈運詣闕自
陳文帝以為臨川内史靈運遊放自若廢棄郡事為有
司所糾是嵗司徒遣使隨州從事鄭望生收靈運靈運
[017-58b]
執望生興兵逃逸作詩曰韓亡子房奮秦帝魯連恥追
討擒之文帝愛其才欲免官而已彭城王義康堅執謂
不宜恕乃降死一等徙廣州久之或告靈運令人買兵
器結健兒詔於廣州棄市靈運恃才放逸多所陵忽故
及於禍
   蜀李肈見蜀主不拜
後唐清泰元年蜀昭武節度使兼侍中李肈聞蜀主即
位顧望不時入朝至漢州留與親戚燕飲踰旬至成都
[017-59a]
稱足疾扶杖入朝見蜀主不拜張公鐸等皆事蜀主於
藩邸素怨李仁罕共譖之云仁罕有異志蜀主命武士
執而殺之是日李肈釋杖而拜
  貪鄙門
   後漢張允家貲萬計性鄙吝
乾祐三年吏部侍郎張允家貲以萬計而性吝雖妻亦
不之委常自繫衆鑰於衣下行如環珮是夕匿於佛殿
藻井之上登者浸多板壞而墜軍士掠其衣遂以凍卒
[017-59b]
   後周郭彦欽擾野雞族以求賂
廣順二年慶州刺史郭彦欽性貪野雞族多羊馬彦欽
故擾之以求賂野雞族遂反剽掠綱商太祖命寧環二
州合兵討之
  饋遺門
   晉杜預餉遺洛中貴要
太康元年杜預在鎮數餉遺洛中貴要或問其故預曰
吾但恐為害不求益也
[017-60a]
   唐陸䞇拒絶諸道饋遺
貞元元年德宗使人諭陸䞇以卿清慎太過諸道饋遺
一皆拒絶恐事情不通如鞭靴之𩔖受亦無傷䞇上奏
其畧曰監臨受賄盈尺有刑至於士吏之微尚當嚴禁
矧居風化之首反可通行賄道一開展轉滋甚鞭鞾不
已必及金玊目見可欲何能自窒於心已與交私何能
中絶其意是以涓流不止谿壑成災矣又曰若有所受
有所却則遇却者疑乎見拒而不通矣若俱辭而不受
[017-60b]
則咸知不受者乃其常理復何嫌阻之有乎
   李德裕厚贈監軍得柄用
開成五年初李德裕在淮南敕召監軍楊欽義人皆言
必知樞密德裕待之無加禮欽義心銜之一旦獨延欽
義置酒中堂情禮極厚陳珍玩數牀罷酒皆以贈之欽
義大喜過望行至汴州敕復還淮南欽義盡以所餉歸
之德裕曰此何直卒以與之其後欽義竟知樞密德裕
柄用欽義頗有力焉
[017-61a]
   後周曹彬使呉越不受饋遺
顯德五年命西上閤門使曹彬使于呉越賜呉越王𢎞
俶騎軍鋼甲二百步軍甲五千及它兵器彬事畢亟反
不受饋遺呉越人以輕舟追與之至於數四彬曰吾終
不受是竊名也盡籍其數歸而獻之世宗曰曏之奉使
者乞匄無厭使四方輕朝命卿能如是甚善然彼以遺
卿卿自取之彬始拜受悉以散於親識家無留者
  賂遺門
[017-61b]
   唐陳少遊以納賄得為觀察使
大厯元年以隴右行軍司馬陳少遊為桂管觀察使少
遊為吏強敏而好賄善結權貴以是得進既得桂州惡
其道逺多瘴癘宦官董秀掌樞宻少遊請嵗獻五萬緍
又納賄於元載子仲武内外引薦數日改宣歙觀察使
   崔旰厚斂以賂權貴
二年杜鴻漸請入朝奏事以崔旰知西川留後鴻漸來
自成都廣為貢獻因盛陳利害薦旰才堪寄任代宗亦
[017-62a]
務姑息乃留鴻漸復知政亊以旰為西川節度使杜濟
為東川節度使旰厚斂以賂權貴元載擢旰弟寛至御
史中丞
   牛僧孺不受韓𢎞錢得入相
長慶三年户部侍郎牛僧孺素為穆宗所厚初韓𢎞之
子右驍衛將軍公武為其父謀以財結中外及公武卒
𢎞繼薨穉孫紹宗嗣主藏奴與吏訟於御史府穆宗憐
之盡取𢎞財簿自閲視凡中外主權多納𢎞貨獨朱句
[017-62b]
細字曰某年月日送户部牛侍郎錢千萬不納穆宗大
喜以示左右曰果然吾不繆知之以僧孺為中書侍郎
同平章事
   王播以貢獻得為相
太和元年鹽鐵使王播自淮南入朝力圖大用所獻銀
器以千計綾絹以十萬計文宗以播為左僕射同平章

   後唐袁象先徧賂權貴
[017-63a]
同光元年梁諸藩鎮稍稍入朝或上表待罪莊宗皆慰
釋之宋州節度使袁象先首來入朝陜州留後霍彦威
次之象先輦珍貨數十萬徧賂劉夫人及權貴伶官宦
者旬日中外爭譽之恩寵隆異
   温韜厚賂權貴得還鎮
匡國節度使温韜入朝賜姓名曰李紹沖紹沖多齎金
帛賂劉夫人及權貴伶宦旬日復遣還鎮郭崇韜曰國
家為唐雪恥温韜發唐山陵殆徧其罪與朱温相埒耳
[017-63b]
何得復居方鎮天下義士其謂我何莊宗曰入汴之初
已赦其罪竟遣之
   郭崇韜頗受藩鎮饋遺
二年郭崇韜初至汴洛頗受藩鎮饋遺所親或諫之崇
韜曰吾位兼將相禄賜巨萬豈籍外財但以偽梁之季
賄賂成風今河南藩鎮皆梁之舊臣主上之仇讎也若
拒其意能無懼乎吾特為國家藏之私室耳及將祀南
郊崇韜首獻勞軍錢十萬緡先是宦官勸帝分天下財
[017-64a]
賦為内外府州縣上供者入外府充經費方鎮貢獻者
入内府充宴遊及給賜左右於是外府常虛竭無餘而
内府山積及有司辨郊祀乏勞軍錢崇韜言於莊宗曰
臣已傾家所有以助大禮願陛下亦出内府之財以賜
有司莊宗黙然久之曰吾晉陽自有儲積可令租庸輦
取以相助於是取李繼韜私第金帛數十萬以益之軍
士皆不滿望始怨恨有離心矣
   諸方鎮刺史先賂劉延朗後議貢獻
[017-64b]
清泰二年以房暠充樞密使劉延朗兼樞密副使於是
延朗居中用事暠雖為使長其聴月之言什不三四暠
隨勢可否不為事先毎幽并遣使入奏樞密諸人環坐
議之暠多俛首而寐比覺引頸振衣則使者去矣啟奏
除授一歸延朗諸方鎮刺史自外入者必先賂延朗後
議貢獻賂厚者先得内地賂薄者晩得邊廷由是諸將
帥皆怨憤潞王不能察
   馬全節不與劉延朗求賂
[017-65a]
潞王嘉馬全節之功召詣闕劉延朗求賂全節無以與
之延朗欲除全節絳州刺史羣議沸騰潞王聞之以全
節為横海留後
   閩余廷英獻買宴錢
後晉天福七年閩主曦以同平章亊余廷英為泉州刺
史廷英貪穢掠人女子詐稱受詔采擇以備後宫亊覺
曦遣御史按之廷英懼詣福州自歸曦詰責將以屬吏
廷英退獻買宴錢萬緡曦悦明日召見謂曰宴已買矣
[017-65b]
皇后貢物安在廷英復獻錢於李后乃遣歸泉州自是
諸州皆别貢皇后物未㡬復召廷英為相
   後漢侯益厚賂執政
乾祐元年侯益家富於財厚賂執政及史𢎞肇等由是
大臣爭譽之以益兼中書令行開封尹
  欺罔門
   漢上官桀詐為燕王書奏霍光
元鳯元年上官桀父子既尊盛數為外人求官爵弗能
[017-66a]
得於是桀安父子深怨霍光自先帝時桀已為九卿位
在光右及父子並為將軍皇后親安女光乃其外祖而
顧專制朝事由是與光爭權燕王旦自以帝兄不得立
常懷怨望桀等詐令人為燕王上書言光出都肄郎羽
林道上稱䟆又引蘇武使匈奴二十年不降乃為典屬
國大將軍長史敞無功為搜粟都尉又擅調益莫府校
尉光專權自恣疑有非常臣旦願歸符璽入宿衞察姦
臣變候伺光出沐日奏之桀欲從中下其事當與諸大
[017-66b]
臣共執退光書奏昭帝不肯下明旦光聞之止畫室中
不入昭帝問大將軍安在桀對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
敢入有詔召大將軍光入免冠頓首謝昭帝曰將軍冠
朕知是書詐也將軍無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昭帝曰
將軍調校尉以來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之是時昭
帝年十四尚書左右皆驚而上書者果亡後桀黨與有
譖光者昭帝輒怒曰大將軍忠臣先帝所屬以輔朕身
敢有毁者坐之自是桀等不敢復言
[017-67a]
   唐裴延齡虚張名數惑德宗
貞元九年户部侍郎裴延齡奏自判度支以來檢責諸
州欠負錢八百餘萬緡收諸州抽貫錢三百萬緡呈樣
物三十餘萬緡請别置欠負耗賸季庫以掌之染練物
别置月庫以掌之詔從之欠負皆貧人無可償徒存其
數者抽貫錢給用旋盡呈樣染練皆左藏正物延齡徒
置别庫虚張名數以惑德宗德宗信之以為能富國而
寵之於實無所増也虚費吏人簿書而已京城西汙濕
[017-67b]
地生蘆葦數畆延齡奏稱長安咸陽有陂澤數百頃可
牧廐馬德宗使有司閲視無之亦不罪也左補闕權德
輿上奏以為延齡取常賦支用未盡者充羨餘以為己
功縣官先所市物再給其直用充别貯邊軍自今春以
來並不支糧陛下必以延齡孤貞獨立時人醜正流言
何不遣信臣覆視究其本末明行賞罰今羣情衆口喧
於朝市豈京城士庶皆為朋黨邪陛下亦宜稍囘聖慮
而察之德宗不從
[017-68a]
   陸䞇數裴延齡誣罔之罪
十年德宗欲修神龍寺須五十尺松不可得裴延齡曰
臣近見同州一谷木數千株皆可八十尺德宗曰開元
天寶間求美材於近畿猶不可得今安得有之對曰天
生珍材固待聖君乃出開元天寶何從得之延齡奏左
藏庫司多有失落近因檢閲使置簿書乃於糞土之中
得銀十三萬兩其匹段雜貨百萬有餘此皆已棄之物
即是羨餘悉應移入雜庫以供别敕支用太府少卿韋
[017-68b]
少華不伏抗表稱此皆毎月申奏見在之物請加推驗
執政請令三司詳覆德宗不許亦不罪少華延齡毎奏
對恣為詭譎皆衆所不敢言亦未甞聞者延齡處之不
疑德宗亦頗知其誕妄但以其好詆毁人冀聞外事故
親厚之羣臣畏延齡有寵莫敢言惟鹽鐵轉運使張滂
京兆尹李充司農卿李銛以職事相闗時證其妄而陸
䞇獨以身當之日陳其不可用䞇上書極陳延齡奸詐
數其罪惡其略曰延齡以聚斂為長策以詭妄為嘉謀
[017-69a]
以掊克斂怨為匪躬以靖譛服讒為盡節搃典籍之所
惡以為智術冒聖哲之所戒以為行能可謂堯代之共
工魯邦之少卯也跡其姦蠧日長月滋陰秘者固未盡
彰敗露者猶難悉數又曰陛下姑欲保持曽無詰問延
齡謂能蔽惑不復懼思移東就西便為課績取此適彼
遂號羨餘愚弄朝廷有同兒戲又曰矯詭之態誣罔之
辭遇事輒行應口便發昔趙髙指鹿為馬臣謂鹿之與
馬物𩔖猶同豈若延齡掩有為無指無為有臣以卑鄙
[017-69b]
任當台衡情激于衷雖欲罷而不能自黙也書奏德宗
不悦待延齡益厚
   李師望誣奏置定邊軍
咸通九年鳯翔少尹李師望上言嶲州控扼南詔為其
要衝成都道逺難以節制請建定邊軍屯重兵於嶲州
以卭州為理所朝廷以為信然以師望為嶲州刺史充
定邊軍節度眉蜀卭雅嘉黎等州觀察等使師望利於
專制方面故建此策其實卭距成都纔百六十里嶲距
[017-70a]
卭千里其欺罔如此
   南唐馮延巳浮誕不可信
後周顯德五年唐主避周諱更名景下令去帝號稱國
主凡天子儀制皆有降損去年號用周正朔同平章事
馮延巳罷為太子太傅初馮延巳以取中原之策説唐
主由是有寵延巳常笑烈祖戢兵為齷齪曰安陸所喪
纔數千兵為之輟食咨嗟者旬日此田舎翁識量耳安
足與成大事豈如今上暴師數萬於外而擊毬宴樂無
[017-70b]
異平日真英主也延巳與其黨談論常以天下為己任
更相唱和翰林學士常夢錫屢言延巳等浮誕不可信
唐主不聽夢錫曰奸言似忠陛下不悟國必亡矣及臣
服於周延巳之黨相與言有謂周為大朝者夢錫大笑
曰諸公常欲致君堯舜何意今日自為小朝邪衆黙然
  不忠門
   梁武帝責沈約非忠臣
天監十二年武帝有憾於張稷從容與沈約語及之約
[017-71a]
曰左僕射出作邊州已往之事何足復論武帝以為約
與稷昏家相為怒曰卿言如此是忠臣邪乃輦歸内殿
約懼因病夢齊和帝以劒斷其舌乃呼道士奏赤章於
天稱禪代之事不由己出武帝遣主書黄穆之視疾夕
還増損不即啓聞懼罪乃白赤章事武帝大怒中使譴
責者數四約益懼遂卒有司謚曰文武帝曰情懷不盡
曰𨼆改謚隠侯
   唐肅宗以六等定陷賊之罪
[017-71b]
至德二載崔器吕諲上言諸陷賊官背國從偽準律皆
應處死肅宗欲從之李峴以為賊陷兩京天子南巡人
自逃生此屬皆陛下親戚或勲舊子孫今一槩以叛法
處死恐乖仁恕之道且河北未平羣臣陷賊者尚多若
寛之足開自新之路若盡誅之是堅其附賊之心也書
曰殱厥渠魁脅從罔理諲器守文不達大體惟陛下圖
之爭之累日肅宗從峴議以六等定罪重者刑之於市
次賜自盡次重杖一百次三等流貶斬達奚珣等十八
[017-72a]
人於城西南獨栁樹下陳希烈等七人賜自盡於大理
寺應受杖者於京兆府門頃之有自賊中來降者言唐
羣臣從安慶緒在鄴者聞廣平王赦陳希烈等皆自悼
恨失身賊庭及聞希烈等誅乃止肅宗甚悔之
   李晟斬文武官受朱泚寵任
興元元年李晟斬文武官受朱泚寵任者崔宣洪經綸
等十餘人又表守節不屈者劉迺蔣沇等德宗以李晟
為司徒中書令
[017-72b]
   陳少遊上表於李希烈
劉洽克汴州得李希烈起居注云某月日陳少遊上表
歸順少遊聞之慙懼發疾薨贈太尉賻祭如常儀
   蘇循揚言厯數有歸
天祐二年栁璨蔣𤣥暉等議加朱全忠九錫朝士多竊
懷憤邑禮部尚書蘇循獨揚言曰梁王功業顯大厯數
有歸朝廷速宜揖讓朝士無敢違者
   楊凝式勸其父辭傳國使
[017-73a]
後梁開平元年唐昭宣帝降御札禪位于梁以張文蔚
為冊使楊涉為押傳國寶使薛貽矩為押金寶使帥百
官備法駕詣大梁楊涉子凝式言於涉曰大人為唐宰
相而國家至此不可謂之無過況手持天子璽綬與人
雖保富貴奈千載何盍辭之涉大駭曰汝滅吾族神色
為之不寧者數日
   敬翔謂蘇循賣國求利
禮部尚書蘇循及其子起居郎楷自謂有功於梁當不
[017-73b]
次擢用循朝夕望為相太祖薄其為人敬翔及殿中監
李振亦鄙之翔言於太祖曰蘇循唐之鴟梟賣國求利
不可以立於惟新之朝詔循及刑部尚書張褘等十五
人並勒致仕楷斥歸田里循父子乃之河中依朱友謙
   蘇循復稱臣於晉王
龍德元年晉王既許藩鎮之請求唐舊臣欲以備百官
朱友謙遣前禮部尚書蘇循詣行臺循至魏州入牙城
望府廨即拜謂之拜殿見王呼萬嵗舞蹈泣而稱臣翌
[017-74a]
日又獻大筆三十枝謂之畫日筆王大喜即命循以本
官為河東節度副使張承業深惡之
   李振説敬翔朝新君
後唐同光元年莊宗命訪求梁主頃之或以其首獻李
振謂敬翔曰有詔洗滌吾輩相與朝新君乎翔曰吾二
人為梁宰相君昏不能諫國亡不能救新君若問將何
辭以對是夕未曙或報翔曰崇政李太保已入朝矣翔
歎曰李振謬為丈夫朱氏與新君世為仇讎今國亡君
[017-74b]
死縱新君不誅何面目入建國門乎乃縊而死
   後梁段凝出入公卿間無愧色
梁段凝自滑州濟河入援以諸軍排陳使杜晏球為前
鋒至封丘遇李從珂晏球先降凝將其衆五萬至封丘
亦解甲請降凝帥諸大將先詣闕待罪莊宗勞賜之慰
諭士卒使各復其所凝出入公卿間揚揚自得無愧色
梁之舊臣見者皆欲齕其面抉其心
   呉李德誠勸呉主行冊命
[017-75a]
後晉天福元年呉徐知誥以鎮南節度使李德誠德勝
節度使周本位望隆重欲使之帥衆推戴本曰我受先
王大恩自徐溫父子用事恨不能救楊氏之危又使我
為此可乎其子𢎞祚強之不得已與德誠帥諸將詣江
都表呉主陳知誥功德請行冊命又詣金陵勸進宋齊
丘謂德誠之子建勲曰尊公太祖元勲今日掃地矣於
是呉宫多妖呉主曰呉祚其終乎左右曰此乃天意非
人事也
[017-75b]
   呉王令謀力勸徐誥受禪
二年呉司徒王令謀老病無齒或勸之致仕令謀曰齊
王大事末畢吾何敢自安疾亟力勸徐誥受禪是月呉
主下詔禪位于齊李德誠等復詣金陵帥百官勸進
   馮道自述累朝榮遇之狀
後周顯德元年太師馮道卒道少以孝謹知名唐莊宗
世始貴顯自是累朝不離將相三公三師之位為人清
儉寛𢎞人莫測其喜愠滑稽多智浮沈取容甞著長樂
[017-76a]
老叙自述累朝榮遇之狀時人往往以德量推之歐陽
修論曰禮義亷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禮義
治人之大法亷恥立人之大節況為大臣而無亷恥天
下其有不亂國家其有不亡者乎予讀馮道長樂老叙
見其自述以為榮其可謂無亷恥者矣則天下國家可
從而知也予於五代得全節之士三死事之臣十有五
皆武夫戰卒豈於儒者果無其人哉得非髙節之士惡
時之亂薄其世而不肯出歟抑君天下者不足顧而莫
[017-76b]
能致之歟予甞聞五代時有王凝者家青齊之間為虢
州司户參軍以疾卒于官凝家素貧一子尚幼妻李氏
攜其子負其遺骸以歸東過開封止於旅舎主人不納
李氏顧天已暮不肯去主人牽其臂而出之李氏仰天
慟曰我為婦人不能守節而此手為人所執邪即引斧
自斷其臂見者為之嗟泣開封尹聞之白其事於朝厚
䘏李氏而笞其主人嗚呼士不自愛其身而忍恥以偷
生者聞李氏之風宜少知愧哉臣光曰天地設位聖人
[017-77a]
則之以制禮立法内有夫婦外有君臣婦之從夫終身
不改臣之事君有死無貳此人道之大倫也茍或廢之
亂莫大焉范質稱馮道厚德稽古宏才偉量雖朝代遷
貿人無間言屹若巨山不可轉也臣愚以為正女不從
二夫忠臣不事二君為女不正雖復華色之美織絍之
巧不足賢矣為臣不忠雖復材智之多治行之優不足
貴矣何則大節已虧故也道之為相歴五朝八姓若逆
旅之視過客朝為仇敵暮為君臣易面變辭曽無愧怍
[017-77b]
大節如此雖有小善庸足稱乎或以為自唐室之亡羣
雄力爭帝王興廢逺者十餘年近者三四年雖有忠智
將若之何當是之時失臣節者非道一人豈得獨罪道
哉臣愚以為忠臣憂公如家見危致命君有過則強諫
力爭國敗亡則竭節致死智士邦有道則見邦無道則
隠或滅迹山林或優遊下僚今道尊寵則冠三師權任
則首諸相國存則依違拱嘿竊位素餐國亡則圖全茍
免迎謁勸進君則興亡接踵道則富貴自如兹乃奸臣
[017-78a]
之尤安得與它人為比哉或謂道能全身逺害於亂世
斯亦賢己臣謂君子有殺身成仁無求生害仁豈專以
全身逺害為賢哉然則盜跖病終而子路醢果誰賢乎
抑此非特道之愆也時君亦有責焉何則不正之女中
士羞以為家不忠之人中君羞以為臣彼相前朝語其
忠則反君事讎語其智則社稷為墟後來之君不誅不
棄乃復用以為相彼又安肯忠於我而能獲其用乎故
曰非特道之愆亦時君之責也
[017-78b]
   世宗不以公忠待張美
二年以樞密院承旨張美權㸃檢三司事初世宗在澶
州美掌州之金榖𨽻三司者世宗或私有所求美曲為
供副太祖聞之怒恐傷帝意但徙美為濮州馬步都虞
候美治財精敏當時鮮及故世宗以利權授之世宗征
伐四方用度不乏美之力也然思其在澶州所為終不
以公忠待之
  附麗門
[017-79a]
   魏何晏等朋附曹爽
正始八年二月日有食之時尚書何晏等朋附曹爽好
變改法度太尉蔣濟上疏曰昔大舜佐治戒在比周周
公輔政慎於其朋夫為國法度惟命世大才乃能張其
綱維以垂于後豈中下之吏所宜改易哉終無益於治
適足傷民宜使文武之臣各守其職率以清平則和氣
祥瑞可感而致也
   宋義康用事人爭求親暱
[017-79b]
元嘉十七年吏部尚書王球履之叔父也以簡淡有美
名為文帝所重履性進利深結彭城王義康及劉湛球
屢戒之不從誅湛之夕履徒跣告球球命左右為取履
先温酒與之謂曰常日語汝云何履怖懼不得答球徐
曰阿父在汝亦何憂文帝以球故履得免死廢於家義
康方用事人爭求親暱唯司徒主簿江湛早能自疎求
出為武陵内史檀道濟甞為其子求婚於湛湛固辭道
濟因義康以請之湛拒之愈堅故不染於二公之難文
[017-80a]
帝聞而嘉之
   唐蕭至忠自託於太平公主
先天元年蒲州刺史蕭至忠自託於太平公主公主引
為刑部尚書華州長史蔣欽緒其妹夫也謂之曰如子
之才何憂不達勿為非分妄求至忠不應欽緒退歎曰
九代卿族一舉滅之可哀也哉至忠素有雅望甞自公
主第門出遇宋璟璟曰非所望於蕭君也至忠笑曰善
乎宋生之言遽策馬而去
[017-80b]
   張説欲取立后功以圖入相
開元十四年明皇欲以武惠妃為皇后或上言武氏乃
不戴天之讎豈可以為國母人間盛言張説欲取立后
之功更圖入相之計且太子非惠妃所生惠妃復自有
子若登宸極太子必危明皇乃止
   李輔國引元載為相
寶應元年李輔國以求宰相不得怨蕭華以戸部侍郎
元載為京兆尹載詣輔國固辭輔國識其意以司農卿
[017-81a]
陶鋭為京兆尹輔國言蕭華專權請罷其相肅宗不許
輔國固請不已乃從之仍引元載代華華罷為禮部尚
書以載同平章事領度支轉運使如故
   王叔文與王伾相依附
貞元十九年初翰林待詔王伾善書山陰王叔文善碁
俱出入東宫娯侍太子叔文譎詭多計自言讀書知治
道乗間常為太子言民間疾苦太子甞與諸侍讀及叔
文等論及宫市事叔文曰太子職當視膳問安不宜言
[017-81b]
外事太子大驚曰非先生寡人無以知此遂大愛幸與
王伾相依附叔文因為太子言某可為相某可為將幸
異日用之密結翰林學士韋執誼及當時朝士有名而
求速進者陸淳吕温李景儉韓&KR0929韓泰陳諫栁宗元劉
禹錫等定為死友而凌凖程异等又因其黨以進日與
遊處蹤跡詭袐莫有知其端者藩鎮或因進資幣與之
相結
   王叔文等轉相交結
[017-82a]
永貞元年以王伾為左散騎常侍王叔文為起居舎人
伾寢陋呉語順宗所䙝狎而叔文頗任事自許微知文
義好言事順宗以故稍敬之不得如伾出入無阻叔文
入至翰林而伾入至柿林院見李忠言牛昭容計事大
抵叔文依伾伾依忠言忠言依牛昭容轉相交結毎事
先下翰林使叔文可否然後宣于中書韋執誼承而行
之外黨則韓泰栁宗元劉禹錫等主采聴外事謀議唱
和日夜汲汲如狂互相推奬曰伊曰周曰管曰葛僩然
[017-82b]
自得謂天下無人榮辱進退生於造次惟其所欲不拘
程式士大夫畏之道路以目素與往還者相次拔擢至
一日除數人其黨或言曰某可為某官不過一二日輒
已得之於是叔文及其黨十餘家之門晝夜車馬如市
客候見叔文伾者至宿其坊中餅肆酒壚下一人得千
錢乃容之伾尤闒茸專以納賄為事作大匱貯金帛夫
婦寢其上
   裴均素附宦官得貴顯
[017-83a]
元和三年以荆南節度使裴均為右僕射均素附宦官
得貴顯為僕射自矜大甞入朝踰位而立中丞盧坦揖
而退之均不從坦曰昔姚南仲為僕射位在此均曰南
仲何人坦曰是守正不交權倖者坦尋改右庶子
   李涉疏稱吐突承璀有功
六年試太子通事舍人李涉知憲宗於吐突承璀恩顧
未衰乃投匭上疏稱承璀有功久委心腹不宜遽棄知
匭使孔戣見其副章詰責不受涉乃行賂詣光順門通
[017-83b]
之戣聞之上疏極言涉姦險欺天請加顯戮貶涉峽州
司倉
   元稹與監軍善得知制誥
十五年初元稹為江陵士曹與監軍崔潭峻善穆宗在
東宫聞宫人誦稹謌詩而善之及即位潭峻歸朝獻稹
謌詩百餘篇穆宗問稹安在對曰今為散郎以稹為祠
部郎中知制誥朝論鄙之會同僚食𤓰於閣下有青蠅
集其上中書舎人武儒衡以扇揮之曰適從何來遽集
[017-84a]
於此同僚皆失色儒衡意氣自若
   李仲言附李逢吉得擢用
太和八年初李仲言流象州遇赦還東都會留守李逢
吉思復入相仲言自言與鄭注善李逢吉使仲言厚賂
之注引仲言見王守澄守澄薦於文宗文宗召見之仲
言儀狀秀偉倜儻尚氣頗工文辭有口辨多權數文宗
見之大悦以為奇士待遇日隆欲以仲言為諫官寘之
翰林李德裕曰仲言曏所為計陛下必盡知之豈宜寘
[017-84b]
之近侍文宗曰李逢吉薦之朕不欲食言對曰逢吉身
為宰相乃薦姦邪以誤國亦罪人也文宗曰然則别除
一官對曰亦不可文宗顧王涯涯對曰可尋以仲言為
四門助教
   舒元輿為李訓彈擊得入相
九年以御史中丞舒元輿為刑部侍郎翰林侍講學士
李訓為禮部侍郎並同平章事仍命訓三二日一入翰
林講易元輿為中丞凡李訓鄭注所惡者則為之彈擊
[017-85a]
由是得為相訓起流人期年致位宰相天子傾意任之
訓或在中書或在翰林天下事皆決於訓王涯輩承順
其風指惟恐不逮自中尉樞密禁衞諸將見訓皆震慴
迎拜叩首
   馬植與馬元䞇交通
大中四年以同平章事馬植為天平節度使宣宗之立
也左軍中尉馬元䞇有力焉由是恩遇冠諸宦者植與
之叙宗姓宣宗賜元䞇寶帶元䞇以遺植植服之以朝
[017-85b]
宣宗見而識之植變色不敢隠明日罷相收植親吏董
侔下御史臺鞫之盡得植與元䞇交通之狀再貶常州
刺史
   樂朋龜張濬拜田令孜
中和元年裴澈自賊中奔詣行在時百官未集乏人草
制右拾遺樂朋龜謁田令孜而拜之由是擢為翰林學
士張濬先亦拜令孜令孜甞召宰相及朝貴飲酒濬恥
於衆中拜令孜乃先謁令孜謝酒及賔客畢集令孜言
[017-86a]
曰令孜與張郎中清濁異流甞䝉中外既慮玷辱何憚
改更今日於隠處謝酒則又不可濬慙懼無所容
   南唐馮延巳與宋齊丘相交結
後晉天福八年唐駕部郎中馮延巳為齊王元帥府掌
書記性傾巧與宋齊丘及宣徽副使陳覺相結同府在
己上者延巳稍以計逐之延巳甞戲謂中書侍郎孫晟
曰公有何能為中書郎晟曰晟山東鄙儒文章不如公
詼諧不如公謟詐不如公然主上使公與齊王遊處葢
[017-86b]
欲以仁義輔導之也豈但為聲色狗馬之友邪晟誠無
能如公之能適足為國家之禍耳
   馮延巳等皆依附陳覺
初唐王為齊王知政事毎有過失常夢錫常直言規正
始雖忿懟終以諒直多之及即位許以為翰林學士齊
丘之黨疾之坐封駮制書貶池州判官宋齊丘待陳覺
素厚唐主亦以覺為有才遂委任之馮延巳延魯魏岑
雖齊邸舊僚皆依附覺與休寧查文徽更相汲引侵蠧
[017-87a]
政事唐人謂覺等為五鬼延魯自禮部員外郎遷中書
舎人江州觀察使杜昌業聞之歎曰國家所以驅駕羣
臣在官爵而已若一言稱㫖遽躋通顯後有立功者
何以賞之未幾唐主以岑及文徽皆為樞密副使岑既
得志會覺遭母喪岑即暴揚覺過惡擯斥之
   後漢郭威焚李守貞與朝臣交通書
乾祐二年郭威克河中閲李守貞文書得朝廷權臣及
藩鎮與守貞交通書詞意悖逆欲奏之祕書郎王溥諫
[017-87b]
曰魑魅乗夜爭出見日自消願一切焚之以安反仄威
從之
  協謀門
   東晉孔嚴勸殷浩穆然無間
永和八年尚書左丞孔嚴言於殷浩曰比來衆情良可
寒心不知使君當何以鎮之愚謂宜明受任之方韓彭
專征伐蕭曹守管籥内外之任各有攸司深思亷藺屈
身之義平勃交歡之謀令穆然無間然後可以保大定
[017-88a]
功也觀頃日降附之徒皆人面獸心貪而無親恐難以
義感也浩不從
   謝安王彪之共掌朝政
寧康元年以王彪之為尚書令謝安為僕射領吏部共
掌朝政安毎嘆曰朝廷大亊衆所不能決者以諮王公
無不立決
   劉裕託劉穆之以腹心
元興三年劉裕始至建康諸大處分皆委於劉穆之倉
[017-88b]
猝立定無不允愜裕遂託以腹心動止諮焉穆之亦竭
節盡誠無所遺隠時晉政寛弛綱紀不立豪族陵縱小
民窮蹙重以司馬元顯政令違舛桓𤣥雖欲釐整而科
條繁密衆莫之從穆之斟酌時宜隨方矯正裕以身範
物先以威禁内外百官皆肅然奉職不盈旬日風俗頓

  朋黨門
   漢竇武上疏申理黨人
[017-89a]
永康元年陳蕃既免朝臣震栗莫敢復為黨人言者賈
彪曰吾不西行大禍不解乃入雒陽説城門校尉竇武
尚書魏郡霍諝等使訟之武上疏曰陛下即位以來未
聞善政近者姦臣牢脩造設黨議遂收前司𨽻校尉李
膺等逮考連及數百人曠年拘録亊無効驗臣惟膺等
建忠抗節志經王室此誠陛下稷卨伊吕之佐而虚為
姦臣賊子之所誣枉惟陛下留神澄省時見理出以厭
人鬼喁喁之心今臺閣近臣尚書朱㝢荀緄劉祐魏朗
[017-89b]
劉矩尹勲等皆國之貞士朝之良佐尚書郎張陵媯皓
苑康楊喬邊韶戴恢等文質彬彬明達國典内外之職
羣才並列而陛下委任近習專樹饕餮外典州郡内幹
心膂宜以次貶黜案罪糾罰信任忠良平決臧否使邪
正毁譽各得其所書奏霍諝亦為表請桓帝意稍解使
中常侍王甫就獄訊黨人范滂等皆三木囊頭暴於階
下甫以次辨詰曰卿等更相拔舉迭為唇齒其意如何
滂曰仲尼之言見善如不及見惡如探湯滂欲使善善
[017-90a]
同其清惡惡同其汙謂王政之所願聞不悟更以為黨
古之修善自求多福今之修善身䧟大戮身死之日願
埋滂於首陽山側上不負皇天下不愧夷齊甫愍然為
之改容乃得並解桎桔李膺等又多引宦官子弟宦官
懼請桓帝以天時宜赦遂赦天下改元黨人二百餘人
皆歸田里書名三府禁錮終身范滂往候霍諝而不謝
或讓之滂曰昔叔向不見祁奚吾何謝焉滂南歸汝南
南陽士大夫迎之者車數千兩鄉人殷陶黄穆侍衞於
[017-90b]
旁應對賔客滂謂陶等曰今子相隨是重吾禍也遂遁
還鄉里
   曹節奏李膺等鉤黨
建寧二年初李膺等雖廢錮天下士大夫皆髙尚其道
而汙穢朝廷希之者唯恐不及更共相標榜為之稱號
以竇武陳蕃劉淑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
荀翌杜密王暢劉祐魏朗趙典朱㝢為八俊俊者言人
之英也郭泰范滂尹勲巴肅及南陽宗慈陳留夏馥汝
[017-91a]
南蔡衍泰山羊陟為八顧顧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
張儉翟超岑晊苑康及山陽劉表汝南陳翔魯國孔昱
丘陽檀敷為八及及者言其能導人追宗者也度尚及
東平張邈王孝東郡劉儒泰山胡毋班陳留秦周魯國
蕃嚮東萊王章為八㕑㕑者言能以財救人者也及陳
竇用事復舉拔膺等陳竇誅膺等復廢宦官疾惡膺等
毎下詔書輒申黨人之禁侯覽怨張儉尤甚覽鄉人朱
並素佞邪為儉所棄承覽意指上書告儉與同鄉二十
[017-91b]
四人别相署號共為部黨圖危社稷而儉為之魁詔刋
章捕儉等大長秋曹節因此諷有司奏諸鉤黨者故司
空虞放及李膺杜密朱㝢荀翌翟超劉儒范滂等請下
州郡考治是時靈帝年十四問節等曰何以為鉤黨對
曰鉤黨者即黨人也靈帝曰黨人何用為惡而欲誅之
邪對曰皆相舉羣輩欲為不軌靈帝曰不軌欲如何對
曰欲圖社稷靈帝乃可其奏
   范滂齊名李杜
[017-92a]
汝南督郵呉導受詔捕范滂至征羌抱詔書閉𫝊舎伏
牀而泣一縣不知所為滂聞之曰必為我也即自詣獄
縣令郭揖大驚出解印綬引與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
為在此滂曰滂死則禍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
離乎其母就與之訣滂白母曰仲博孝敬足以供養滂
從龍舒君歸黄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
恩勿増感戚仲博者滂弟也龍舒君者滂父龍舒侯相
顯也母曰汝今得與李杜齊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復
[017-92b]
求壽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辭顧其子曰吾欲
使汝為惡惡不可為使汝為善則我不為惡行路聞之
莫不流涕凡黨人死者百餘人妻子皆徙邊天下豪傑
及儒學有行義者宦官一切指為黨人有怨隙者因相
䧟害睚眦之忿濫入黨中其死徙廢禁者又六七百人
郭泰聞黨人之死私為之慟曰詩云人之云亡邦國殄
瘁漢室滅矣但未知瞻烏爰止于誰之屋耳泰雖好臧
否人倫而不為危言覈論故能處濁世而怨禍不及焉
[017-93a]
   郭泰明哲保身申屠蟠見㡬而作
臣光曰天下有道君子揚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
敢不服天下無道君子囊括不言以避小人之禍而猶
或不免黨人生昏亂之世不在其位四海横流而欲以
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濁揚清撩虺蛇之頭踐虎狼之
尾以至身被淫刑禍及朋友士𩔖殱滅而國隨以亡不
亦悲乎夫唯郭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申屠蟠見幾而
作不俟終日卓乎其不可及己
[017-93b]
   晉賈充與荀顗等為黨友
泰始七年賈充自文帝時寵任用事武帝之為太子充
頗有力故益有寵於武帝充為人巧謟與荀顗荀朂馮
紞相為黨友朝野惡之武帝問侍中裴楷以方今得失
對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風所以未比德於堯舜者但以
賈充之徒尚在朝耳宜引天下賢人與𢎞政道不宜示
人以私任愷與充不協充欲解其近職乃薦愷忠貞宜
在東宫武帝以愷為太子少傅會樹機能冦亂秦雍武
[017-94a]
帝以為憂愷曰宜得威望重臣有智略者以鎮撫之愷
因薦充以充為都督秦涼二州諸軍事充患之私問計
於荀朂朂曰公為宰相乃為一夫所制不亦鄙乎然是
行也辭之實難獨有結婚太子可不辭而自留矣朂因
謂馮紞曰賈公逺出吾等失埶太子婚尚未定何不勸
帝納賈公之女乎紞亦然之荀顗荀朂馮紞皆稱充女
絶美且有才德武帝遂從之留充復居舊任
   賈充任愷各有所附為朋黨
[017-94b]
八年以賈充為司空侍中尚書令領兵如故充與侍中
任愷皆為武帝所寵任充欲專名埶而忌愷於是朝士
各有所附朋黨紛然武帝知之召充愷宴於式乾殿而
謂之曰朝廷宜壹大臣當和充愷各拜謝既而充愷以
武帝已知而不責愈無所憚外相崇重内怨益深充乃
薦愷為吏部尚書愷侍覲轉希充因與荀朂馮紞承閒
共譖之愷由是得罪廢於家
   賈謐二十四友
[017-95a]
元康元年賈謐郭彰權埶愈盛賔客盈門謐雖驕奢而
好學喜延士大夫郭彰石崇陸機機弟雲和郁及滎陽
潘岳清河崔基渤海歐陽建蘭陵繆徴京兆杜斌摰虞
琅邪諸葛詮𢎞農王粹襄城杜育南陽鄒捷齊國左思
沛國劉瓌周恢安平牽秀潁川陳聄髙陽許猛彭城劉
訥中山劉輿輿弟琨皆附於謐號曰二十四友崇與岳
尤謟事謐毎候謐及廣城君郭槐出皆降車路左望塵
而拜
[017-95b]
   東晉殷浩以荀羨王羲之為羽翼
永和四年桓温既滅蜀威名大振朝廷憚之會稽王昱
以揚州刺史殷浩有盛名朝野推服乃引為心膂與參
綜朝權欲以抗温由是與温寖相疑貳浩以荀羨王羲
之夙有令名擢羨為呉國内史羲之為䕶軍將軍以為
羽翼羲之以為内外協和然後國家可安勸浩及羨不
宜與温構隙浩不從
   唐崔𨼆甫張説各為朋黨
[017-96a]
開元十五年御史大夫崔𨼆甫中丞宇文融恐右丞相
張説復用數奏毁之各為朋黨明皇惡之制説致仕𨼆
甫免官侍母融出為魏州刺史
   代宗貶元載之黨
大厯十二年貶吏部侍郎楊炎諫議大夫韓洄包佶起
居舎人韓會等十餘人皆元載黨也炎鳯翔人載常引
有文學才望者一人親厚之異日欲以代己故炎及於
貶代宗初欲盡誅炎等呉湊諫救百端始貶官
[017-96b]
   李絳對憲宗朋黨之問
元和八年憲宗問宰相人言外間朋黨大盛何也李絳
對曰自古人君所甚惡者莫若人臣為朋黨故小人譛
君子者必曰朋黨何則朋黨言之則可惡尋之則無跡
故也東漢之末凡天下賢人君子宦官皆謂之黨人而
禁錮之遂以亡國此皆羣小欲害善人之言願陛下深
察之夫君子固與君子合豈必使之與小人合然後謂
之非黨邪
[017-97a]
   裴度以小人為徒謂之朋黨
十三年憲宗常語宰相人臣當力為善何乃好立朋黨
朕甚惡之裴度對曰方以𩔖聚物以羣分君子小人志
趣同者勢必相合君子為徒謂之同德小人為徒謂之
朋黨外雖相似内實懸殊在聖主辨其所為邪正耳
   李德裕李宗閔各分朋黨
長慶元年翰林學士李德裕吉甫之子也以中書舎人
李宗閔甞對策譏切其父恨之宗閔又與翰林學士元
[017-97b]
稹爭進取有隙右補闕楊汝士與禮部侍郎錢徽掌貢
舉西川節度使段文昌翰林學士李紳各以書屬所善
進士於徽及牓出文昌紳所屬皆不預焉及第者鄭朗
覃之弟裴誤度之子蘇巢宗閔之壻楊殷士汝士之弟
也文昌言於穆宗曰今嵗禮部殊不公所取進士皆子
弟無藝以闗節得之穆宗以問諸學士稹德裕紳皆曰
誠如文昌言穆宗乃命中書舎人王起等覆試詔黜朗
等十人貶徽江州刺史宗閔劒州刺史汝士開江令或
[017-98a]
勸徽奏文昌紳屬書上必寤徽曰茍無愧心得喪一致
奈何奏人私書豈士君子所為邪取而焚之時人多之
自是德裕宗閔各分朋黨更相傾軋垂四十年
   李逢吉之黨奏貶李紳
四年初穆宗既留李紳李逢吉愈忌之紳族子虞頗以
文學知名自言不樂仕進隠居華陽川及從父耆為左
拾遺虞與耆書求薦誤達於紳紳以書誚之且以語於
衆人虞深怨之乃詣逢吉悉以紳平日密論逢吉之語
[017-98b]
告之逢吉益怒使虞與補闕張又新及從子仲言等伺
求紳短揚之於士大夫間且言紳潛察士大夫有羣居
議論者輒指為朋黨白之於上由是士大夫多忌之及
敬宗即位逢吉與其黨快紳失勢又恐敬宗復用之日
夜謀議思所以害紳者楚州刺史蘇遇謂逢吉之黨曰
主上初聽政必開延英有次對官惟此可防其黨以為
然亟白逢吉曰事迫矣若俟聴政悔不可追逢吉乃令
王守澄言於敬宗曰陛下所以為儲貳臣備知之皆逢
[017-99a]
吉之力也如杜元潁李紳輩皆欲立深王度支員外郎
李續之等繼上章言之敬宗時年十六疑未信會逢吉
亦有奏言紳謀不利於上請加貶謫敬宗猶再三覆問
然後從之貶紳為端州司馬逢吉仍帥百官表賀張又
新等猶忌紳日上書言貶紳太輕敬宗許為殺之朝臣
莫敢言獨翰林侍讀學士韋處厚上疏指述紳為逢吉
之黨所讒人情歎駭紳䝉先朝奬用借使有罪猶宜容
假以成三年無改之孝況無罪乎於是敬宗稍開寤會
[017-99b]
閲禁中文書有穆宗所封一篋發之得裴度杜元潁李
紳疏請立敬宗為太子敬宗乃嗟歎悉焚人所上譖紳
書雖未即召還後有言者不復聽矣
   時人目李逢吉黨為八闗十六子
以布衣姜洽為補闕試大理評事陸洿布衣李虞劉堅
為拾遺時李逢吉用事所親厚者張又新李仲言李續
之李虞劉栖楚姜洽及拾遺張權輿程昔範又有從而
附麗之者時人惡逢吉者目之為八闗十六子
[017-100a]
   李逢吉黨百計毁裴度
寶厯元年言事者多稱裴度賢不宜棄之藩鎮敬宗數
遣使至興元勞問度密示以還期度因求入朝逢吉之
黨大懼二年裴度自興元入朝李逢吉之黨百計毁之
敬宗雖少年悉察其誣謗待度益厚
   李宗閔排擯李德裕之黨
太和四年李宗閔引薦牛僧孺文宗以僧孺為兵部尚
書同平章事於是二人相與排擯李德裕之黨稍稍逐
[017-100b]

   李宗閔百方沮李德裕
六年以前西川節度使李德裕為兵部尚書初李宗閔
與德裕有隙及德裕還自西川文宗注意甚厚朝夕且
為相宗閔百方沮之不能京兆尹杜悰宗閔黨也甞詣
宗閔見其有憂色曰悰有一策可平宿憾恐公不能用
宗閔曰何如悰曰德裕有文學而不由科第常用此為
慊慊若使之知舉必喜矣宗閔黙然有間曰更思其次
[017-101a]
悰曰不則用為御史大夫宗閔曰此則可矣悰再三與
約乃詣德裕德裕迎揖曰公何為訪此寂寥悰曰靖安
相公令悰達意即以大夫之命告之德裕驚喜泣下曰
此大門官小子何足以當之寄謝重沓宗閔復與給事
中楊虞卿謀之事遂中止
   文宗與李德裕論朋黨
七年以兵部尚書李德裕同平章事德裕入謝文宗與
之論朋黨對曰曰方今朝士三分之一為朋黨時給事
[017-101b]
中楊虞卿與從兄中書舍人汝士弟戸部郎中漢公中
書舎人張元夫給事中蕭澣等善交結依附權安上干
執政下撓有司為士人求官及科第無不如志文宗聞
而惡之故與德裕言首及之徳裕因得以排其所不悦

   文宗復言朋黨
以楊虞卿為常州刺史張元夫為汝州刺史它日文宗
復言及朋黨李宗閔曰臣素知之故虞卿輩臣皆不與
[017-102a]
美官李德裕曰給舎非美官而何宗閔失色
   文宗毎歎去朝中朋黨難
八年李宗閔言李德裕制命已行不宜自便復以德裕
為鎮海節度使不復兼平章事時德裕宗閔各有朋黨
互相擠援文宗患之毎歎曰去河北賊易去朝中朋黨
難臣光曰夫君子小人之不相容猶氷炭之不可同器
而處也故君子得位則斥小人小人得勢則排君子此
自然之理也然君子進賢退不肖其處心也公其指事
[017-102b]
也實小人譽其所好毁其所惡其處心也私其指事也
誣公且實者謂之正直私且誣者謂之朋黨在人主所
以辨之耳是以明主在上度德而叙位量能而授官有
功者賞有罪者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夫如是則朋黨
何自而生哉彼昏主則不然明不能燭強不能斷邪正
並進毁譽交至取捨不在於己威福潛移於人於是讒
慝得志而朋黨之議興矣夫木腐而蠧生醯酸而蜹集
故朝廷有朋黨則人主當自咎而不當以咎羣臣也文
[017-103a]
宗茍患羣臣之朋黨何不察其所毁譽者為實為誣所
進退者為賢為不肖其心為公為私其人為君子為小
人茍實也賢也公也君子也匪徒用其言又當進之誣
也不肖也私也小人也匪徒棄其言又當刑之如是雖
使之為朋黨孰敢哉釋是不為乃怨羣臣之難治是猶
不種不芸而怨田之蕪也朝中之黨且不能去況河北
賊乎
   鄭注貶逐二李之黨無虚日
[017-103b]
九年詔以楊承和庇䕶宋申錫韋元素王踐言與李宗
閔李德裕中外連結受其賂遺承和可驩州安置元素
可象州安置踐言可恩州安置令所在錮送楊虞卿李
漢蕭澣為朋黨之首貶虞卿䖍州司戸漢汾州司馬澣
遂州司馬尋遣使追賜承和元素踐言死時崔潭峻已
卒亦剖棺鞭尸鄭注之入翰林也中書舎人髙元裕草
制言以醫藥奉君親注銜之奏元裕甞出郊送李宗閔
貶元裕閬州刺史時注與李訓所惡朝士皆指目為二
[017-104a]
李之黨貶逐無虚日班列殆空廷中忷忷文宗亦知之
訓注恐為人所摇勸文宗下詔應與徳裕宗閔親舊及
門生故吏今日以前貶黜之外餘皆不問人情稍安
   鄭覃與楊嗣復互相詆許以為黨
開成三年楊嗣復欲援進李宗閔恐為鄭覃所沮乃先
令宦官諷文宗文宗臨朝謂宰相曰宗閔積年在外宜
與一官鄭覃曰陛下若憐宗閔之遠止可移近北數百
里不宜再用用之臣請先避位陳夷行曰宗閔曏以朋
[017-104b]
黨亂政陛下何愛此纎人楊嗣復曰事貴得中不可但
徇愛憎文宗曰可與一州覃曰與州太優止可洪州司
馬耳因與嗣復互相詆訐以為黨文宗曰與一州無傷
遂以衡州司馬李宗閔為杭州刺史
   李德裕請辨羣臣之邪正
五年初武宗之立非宰相意故楊嗣復李珏相繼罷去
召淮南節度使李德裕入朝至京師以徳裕同平章事
德裕入謝言於武宗曰致理之要在於辨羣臣之邪正
[017-105a]
夫邪正二者勢不相容正人指邪人為邪邪人亦指正
人為邪人主辨之甚難臣以為正人如松栢特立不倚
邪人如藤蘿非附它物不能自起故正人一心事君而
邪人競為朋黨先帝深知朋黨之患然所用卒皆朋黨
之人良由執心不定故奸邪得乗間而入也夫宰相不
能人人忠良或為欺罔主心始疑於是旁詢小臣以察
執政如德宗末年所聽任者惟裴延齡輩宰相署敕而
已此政事所以日亂也陛下誠能慎擇賢才以為宰相
[017-105b]
有奸罔者立黜去之常令政事皆出中書推心委任堅
定不移則天下何憂不理哉武宗嘉納之
   南唐宋齊丘多樹朋黨以固朝權
後周顯德五年初唐中書令楚公宋齊丘多樹朋黨欲
以專固朝權躁進之士爭附之推奬以為國之元老樞
密使陳覺副使李徵古恃齊丘之勢尤驕慢及許文&KR0876
等敗於紫金山覺與齊丘景達自濠州遁歸國人忷懼
唐主甞歎曰吾國家一朝至此因泣下會司天奏天文
[017-106a]
有變人主宜避位禳災唐王乃曰禍難方殷吾欲釋去
萬機棲心沖寂誰可以託國者徴古曰宋公造國手也
陛下如厭萬機何不舉國授之覺曰陛下深居禁中國
事皆委宋公先行後聞臣等時入侍談釋老而已唐主
心愠即命中書舎人豫章陳喬草詔行之喬惶恐請見
曰陛下一署此詔臣不復得見矣因極言其不可唐主
笑曰爾亦知其非邪乃止唐主命知樞密院殷崇義草
詔暴齊丘覺徴古罪惡聽齊丘歸九華山舊隠官爵悉
[017-106b]
如故覺責授國子博士宣州安置徴古削奪官爵賜自
盡黨與皆不問
  立異門
   北魏盧𤣥止崔浩創制立事
宋元嘉八年魏崔浩欲大整流品明辨姓族盧𤣥止之
曰夫創制立事各有其時樂為此者詎有㡬人宜加三
思浩不從由是得罪於衆
 通鑑總𩔖卷十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