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6q0200 布水臺集-明-道忞 (master)


布水臺集卷第二十二
住明州天童寺匡廬黃嵒沙門道忞著




復玉齊耿兵憲諱應衡



台臺踞菩薩地見宰官身苟非般若根深正因力大
安能於心無事於事無心盡瘁家邦而復擷奇問道
有如此也承諭夢中問畣語合經禪尚存作主與夫
捏合之見貧道以為台臺切忌作夢會若作生死夢
覺會則當人腳跟下大事隱矣不見舍利弗問彌勒
大士夢中說六波羅蜜與覺時同異大士曰誰是彌
勒誰名彌勒者所以古先哲人當見此道時直得十
方三世盡空法界淨臝臝赤灑灑純一真實人體安
可強生節目於其間邪即名品荔支淨剝皮㲉之說
大慧當時漏逗不少石頭有言寧可永劫受沈淪不
向諸聖求解脫不審台臺以為何如。




家瘦民肥心夷政簡雖官署一山林也可以返收視
聽可以省問己躬第台臺所患不在世緣轇轕而在
用世心深不在玄途窒塞而在理障太多苟能絕言
思路忘管帶心一以老維摩之空其室內龐居士之
勿實所無心行而力究之一朝緣起無生方知趙清
獻所謂默坐公堂虛隱几心源不動湛如水一聲霹
靂頂門開喚起從前自家底灼有恁麼事然後即以
從前自家底為諸官民提掇則公堂即玅善法堂豈
僅曰一山林已哉。


與念尼王海憲諱爾祿



往時曾嚮大名於耿玉老齒頰昨歸台次甬蒙虛懷
下問得三夕快聆謦欬因知大檀靈根夙種迥越時
流第必欲固其形骸然後求進斯道前雖略陳管見
尚恐猶懷昔嫌茲復引而申之終希邇言之一察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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詳夫含生所以流轉不息者良由無始世來不覺遺
真循炤因炤生能因能立所於無同異中突生同異
同為根身異為器界遂使山河大地萬象森羅判然
對立乃至四相崢嶸我人見隔生情動念造無邊業
受無量苦莫不厲階於此經云十方虛空生汝心內
猶如片雲點太清裏佛言豈誣也必如大檀煉形固
體庶幾長生而久視焉無論惑夢幻為自己執苦本
為真常者何如且一受其成形而不與之更化則一
塊然匏繫而己求其身遍十方智入三世如佛菩薩
之雲興善利我己失之矣抑亦偏小之見豈通人至
計也邪即曰我畏處胎而或昏隔陰而致迷耳是亦
不然何也迷悟在此事相應不相應而不在形骸之
變易與不變易也蓋與此事相應則一念可使萬年
縱或舍報還來決不流向別處不見雜華有言譬如
丈夫食少金剛要當穿皮而出苟與此事不相應所
謂暫時不在如同死人況復塵勞擾擾業識芒芒者
乎所冀大檀舍短從長會萬物為自己直向毘盧頂
上任運施為庶慰貧道之懷也何如不盡。


復中柱張相國附來書



端頓首座下去冬聞飛錫北來之信不勝翹仰即
大覺叢林有主一切七眾人等奉金鎞無迷也達
和尚心願亦云圜滿矣端根器淺薄傾耳法音皈
依久矣未能遂解組之志面奉開示倀倀奚從至
西來大意不可以文字求意見索欲拈疑義質吾
師而媿未能也幸惠教先之俾聞所未聞向年閒
暇曾修念佛持咒法門慚無所得近滯跡熱鬧場
中身心交瘁覺此事此志終不容釋惟日夕念利
澤及民上報君國庶幾寡過然此願亦未易遽遂
也世出世不二法門尤祈方便垂示令迷途知遵
幸甚幸甚敬具微儀奉塵香供破顏存之亦云不
[022-0395a]
遠之誠而己臨啟不勝瞻企依切。


去冬辱台命猥以大覺見招自審衰騫曷堪驅策但
念達磨一宗響絕大河以北者彌運執殳言邁亦聊
為法前驅云耳閣下少掇魏科壯居台鼎不以位貌
之崇拒人千里之外尤復孳孳法道念不去心非夙
承大願則蹩躠名場之不暇奚有于空宗哉來諭欲
拈疑義相質尚媿未能夫疑者信之根悟之門也是
以先德有言大疑大悟小疑小悟惟不信故不疑不
疑故不悟也今閣下既有疑義可拈正不必山僧惠
教聞所未聞但打併身心專一緣慮切於疑處著力
瞥然打破疑團則拈與所拈覓其影跡了不可得矣
世出世不二法門無別方便亦只要居士看透張中
柱耳若看得張中柱透時則人尚不見誰為世出世
間之法邪即今張中柱作麼生看透他但於一切處
一切時能豪忽不自放過豈直工夫打成一片即行
於世間且無纖豪過患與人指摘譬諸刃焉向外則
傷人傷人斯有悖入之禍向內則克己克己反有歸
仁之福今人處處放過自己而於他人則多方責備
恐於世出世間未知其可也瞽矇之言唯高明采擇
焉辱貺謹合爪以謝。


復柴菴吳相國



伏承來翰滿祇忠膏義血不忍竟讀於乎先皇英主
也乃數窮百六喪厥家邦回思甲申三月之禍寧獨
閣臺疾首即艸莽如殘拙亦復痛心不己矣抑聞之
蕩蕩大千空於覺後明明六趣有若華胥苟正眼觀
來則凡為蝸國楚亦乾城又孰存而孰亡哉雖然說
夢癡前恐成剩法不有閣臺之節義錚錚彼鼠肝其
父子芻狗我君臣者必將假託乎斯言而人道不幾
澌滅與山僧二十年前即知海內有閣臺一人今來
昭陽蒙不棄夷卒惠教先我則愈有以知乎閣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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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柳柳州作箕子廟碑而紀其德有三一曰正蒙難
二曰法授聖三曰化及民夫閣臺不常忤權璫蒙貶
黜乎則所謂正蒙難者是也不幸江海潢流明室之
鼎且南徙于黔矣彼茁者雈莫不仰承新澤獨閣臺
身中乎清廢中乎權孝忠一線于焉少留則所謂化
及民者是邪非邪今天道茫昧洪範九疇之訓將遂
湮夷閣臺既文且獻使有聖者從潭西而索求當必
有法以授之矣獨山僧德不足以承先道無能而啟
後雖私衷有激而發為言詞者不過候蟲時鳥自鳴
自己曷足以當大方之一噱乃蒙許與過情不令山
僧媿深而芒負哉咫尺不獲一聆謦欬慊也如何隆
儀謹對使拜嘉臨楮可任企仰弗備。


柬牧齋錢虞山



不孝幼為諸生習制藝即知海內有以文鳴世如老
先生其人者矣繼行腳遊方間從碑銘傳志間見先
生一二古文詞益歎先生之文非徒咀英而吐華者
其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者與去歲因
貴鄉許子得廣讀先生初學集益如橫開武庫如深
入寶山如吳季札之觀樂至韶而止竊謂非胸藏萬
卷眼碧秋空不可讀先生之文抑先生豈徒以文哉
明治亂植人倫故先生之文為不可企及也今天下
學者尚惜先生之文涉世忌不獲廣傳于時然古文
有抑于漢魏淹于六朝至唐稍顯宋始著極崇尚于
元明之世幾同六經而莊誦者遷史是也則先生之
文晦諸一時其章明于千萬世者固有默司其柄者
矣然則嵒穴之士欲聲施後世非附先生青雲不可
抑先生至德作人靡間朝埜緬維先師崛興末運振
起先宗為佛滅後再五百世大法光明幢是亦先生
之所樂道者矣今先師示寂且十七年塔上之銘亦
有操觚以論次者而先師之道德終暗昧不彰也竊
[022-0395c]
謂人如先師非先生之文不足以光揚至賾文如先
生非先師之人不足以煥若昭回彼長蘅異度之流
汰如竺璠之輩尚得借託先生矧俊偉如先師者先
生豈有愛焉末後光明點出筆尖頭俾伊照天照地
非不孝一人之幸實天下後世學者之幸也猛擬肅
莊登龍請于下執事奈為山門匏繫特遣首座山曉
執狀牘與不腆之儀代申鄙意統惟慈原恕悉臨書
無仞翹企注瞻之至。


附來書


往在嘉禾得見李節女傳不但文詞爾雅而尚論
閨門風義原本於祖宗之教化當墨穴世界點出
金剛眼睛甚難希有徑山有言予雖學佛者然愛
君憂國之心與忠義士大夫等正於數行文字描
寫出徑山老人鐵輪頂上圓明自此鄙人八識田
中屈盤偪塞種得此一段根苗每至酒闌月落香
銷燈灺此中影子落卸未嘗不與老和尚相晤對
於大圓鏡中也腐儒失學拙集流傳積年餿飯嚼
之便欲嘔噦不知何緣得入慧眼過為誇許當是
此土眾生應以聲論語言得度如鄙人俚言樸學
臭腐滿紙老和尚亦放眉間白豪相光收入文字
海中邪以此知文字三昧不可思議如此往年擊
節大篇故是霜鐘相應也密雲尊者塔銘十五年
前己諾江上黃介子之請矣重以尊命何敢固辭
第以此等文字關係人天眼目豈可取次命筆年
來麤涉教乘近代語錄都未省記須以三冬歲餘
細加簡點然後可下筆具稿謹與曉上座面訂以
明年浴佛為期爾時或得圍繞猊座覿面商確庶
可於法門稍通一線亦可慰吾亡友于寂光中也
上座還手勒奉謝蕭辰深山唯為佛法強飯自愛。


山曉回披讀教箋惠然賜諾許銘先師真令不孝式
[022-0396a]
歌且舞躄踊俱興者矣竊惟不孝本一山林枯槁四
方不諒其固陋無文輒以銘傳見委往往辭不獲命
間亦操觚應其求索獨先師窣堵波前一片石于今
十有八年未得其當每當鐘鳴漏盡之時未嘗不五
內回遑惄然如擣乃蒙老先生肯散墨華俾留芳躅
使今狗馬即填溝壑在所甘心其他慕說之私又奚
可以言喻哉嘉禾李女傳深媿不成文理及閱尊集
則皆此物此志方慶如蟲禦木亦自暗合孫吳乃反
謂拙言影子落卸高懷何先生之與人為善而顧自
忘其大美也邪經云雅思淵才文中王文如先生真
五地聖人之所習者彼漢魏以還紛紛諸子尚不足
供唾棄矧不孝之候鳥時鳴者乎再遣山曉擁篲龍
門恭傒奎璧佇雨遲雲惟高空其沛然早及之春風
尚寒有冀頤神善攝長為南邦文獻是祝是禱。




開歲以來翹瞻雲漢以日為年不意王君山曉奉璋
疊至盥手開函焚香展讀儼若赫赫明明天王復辟
黯然而黑頎然而長眼如望羊心如王四國而我師
復生焉中間發微闡幽或貶或諱文約指博義正詞
嚴所謂法用春秋以繩當世則又雖有游夏不能贊
一詞矣自惟墓木既拱之先師一旦借章麟筆遂得
孤光揭露映照千秋不覺情至而悲生感深而涕隕
自今伊始為不孝者宜何捐軀而報答也邪至若拙
集加評卷端授弁亂九天之華雨飛六月之嚴霜此
則老先生之正氣丹衷自橫自溢卻不關不孝事也
於乎人生在三事之如一而戕倫賊義之夫每每變
易天常斯人道所以鄰禽亂亡所以相繼孔子之懼
即先生之憂也今人滅裂在三倒披裳服固揶揄先
生之前顙不有泚抑獨何心哉銘稿即依後命繡鐫
雙白歸忙艸艸布復嗣容專謝不宣。
[022-0396b]


復西遯超道人



星霜四閱不通聞問而臭味相孚則無有閒然也竊
惟天下之無人久矣非無人也人而虧道喪真焉猶
之乎無人也不虧道不喪真則昭陽黎太沖與吾西
遯道人其幾矣乎故山僧前柬昭陽曰微君福德持
衰世敢保閻浮盡化燐今昭陽且即世以天下之大
僅一西遯可名曰人夫以曰人之西遯乃復深諒山
僧使今山僧縱得一世之名又不若西遯之見知見
諒也以西遯人也為人之所見諒其人蓋自可知然
則山僧何修而受知足下哉先師塔上之銘久空麟
筆創懷非一日矣去秋所以重請虞山者不過借託
文言以光昭先老人之徽烈庶幾有以行遠耳西遯
固信山翁決不幸虞山舞弄筆舌而雌黃天下也況
三峰為先師行二之子則於山僧為同氣連枝手右
而戕其左葉滋而掊其根在他人或恬然為之不顧
辱在西遯見諒之山僧斷不出此矣或虞山信筆直
書不留餘地而猶子中如玄墓如靈隱即猶孫中如
豁堂如仁菴輩走一使持片楮焉而問山僧豈可不
手勒八行專人請改矧靈嵒之與山僧猶稱當世籍
咸者乎見不出此乃規為布置斡旋虞山又動勞足
下之管城君是謂無識且昧山僧夫以明白之山僧
往往見疑於世獨一不虧道不喪真之西遯諦信之
可慶也亦可弔也改易之銘即如命定刊雙白遠來
多媟嫚乞為山僧修飾弗備。


復靈嵒儲姪禪師



千里吳越山川相間不能時託鱗鴻唯從往來雲水
詰問興居得知痰疾一發旋愈今遂平康無事以為
慰也殘陽挂樹再荷天童徒白巔毛無俾叢社所幸
飽柴足水遠市離囂豐儉可隨其家寵辱不關於慮
得借以遂餘生耳我山突兀鬥諍堅牢道德本荒疏
[022-0396c]
文章焉可恃惟用道樹御野人法行之數年寂無形
影此則山僧自信較似差勝諸方也先老人塔銘去
秋始託虞山屬筆七襄之報諾以今夏浴佛為期中
間詞鋒有礙漢兄和尚則山僧都未省覽老姪既陰
得其事狀何不移牘山僧俾為刪改乃假手張靜翁
斡旋錢牧老抑復何也雖老姪出乎機入乎機妙有
化裁但用之以待老阮籍則所謂附同氣荷同心之
語又似信不由中矣老姪自是天生玅慧山僧深媿
賦性顓愚然則患難欲其相成德業欲其相劭無乃
太孤老姪之心邪老姪言滿天下道[番*支]江湖先老人
可謂有子有孫是則借光多矣區區十八年來松柏
既實之枯骨寒原遠煩玉步或有媟嫚得不深山僧
之罪而消老人之福哉乞泯此念荷感猶多改定銘
詞謹依雙白頒宣口諭即如命施行矣復謝不宣。




山僧向來於塤箎猶子之中視吾姪最為厚善以至
忘名分夷高下甚欲舉爾住持天童者愛爾施設文
言豁達通暢將來德業聞望殊有可觀故也不謂爾
於先師包藏禍心每每筆舌譸張雌黃無忌山僧由
是疏爾薄爾不爾聞問者于今七年去歲聞爾遷金
粟往來僧俗謂爾弁髦先人欺侮尊宿稱師翁則曰
天童大師祠三峰覺範則曰振祖之堂北堂有先人
廟貌弗躬弗親弗問弗仕旬香月燈潦艸塞白而己
大不敬無孫禮也山僧以為金粟道場乃先師發蹟
之鄉梵宇排空香田遍界在他宗之人承而襲之仰
瞻俯視不興食德報恩之思且非人類矧爾孫子以
茲弘功浩業易爾蠆戟蜂矛直摧枯拉朽耳顧何毒
不消詎爾梟獍為心始終一德嗟嗟密雲彌布之扁
何刺爾瞳亦自書親聞室三字糊之又糊抹之又抹
此爾為人神猒棄以去山僧為四眾攀援而來之日
[022-0397a]
親對諸山檀護剖抉重封而開顯者也於乎爾乎抑
何喪心悖理欺祖逆天若此之甚哉昔人謂黃檗勝
亦奇衲子但晚年謬耳今爾晚年則一味窮欲極奢
抑人揚己慢山突兀高踰須彌貪壑汪洋深淪滄海
出入務同卿宰則丹塗香柏之舟招搖而過市焉受
用擬埒王侯則采買定窯之碗羅列而陳餐焉靡靡
服御遊從事事動求精妙罔思歲比荒戎室十空九
今我身衣口食非猶諸天報得要皆信脂檀膏減割
妻孥施我而營福者也四大苦本爾之增苦也彌勤
五蘊元空爾之描空也愈甚反先聖之良箴成後昆
之惡習不幾謬而倍謬乎最可恨者本一南通小販
專賣李四囂虛如山僧居廣潤時爾應臨海天寧鄰
封打齋諸山嘗套爾則載之語錄曰廣潤某和尚請
師上堂嗣後山僧與爾同遭吏議名挂按君白簡爾
時祇託天城傳一口信上山僧旋即門封戶閉杳不
知其所之矣山僧裁荅爾後自分臨難不可苟免徑
詣臬司投到遲爾三月始來至明年質獄東甌爾則
不勝怨天尤人及乎杖決憲庭爾之徒屬益怨山僧
剛愎自用輕出累爾即爾亦謂此行不是法叔老和
尚小姪不願有生何事畢之後遂有如許誇張之書
見之樹泉集哉豈非爾生平之言類皆妝點出來以
欺世盜名者乎昔也按君參奏劾為妖言彌勒下生
今則以彌勒後身自命矣然則當日何不一款招承
必高叫憲天以求哀赦其故何也昔也台邑圖形杭
都畫影露布長書會打繼起賊禿今則以天台古佛
自居矣然則當日何不臨凡降世化導眾生必通途
畏過黃嵒偏僻遠遶家子又復何也則是爾欲欺世
而世不爾欺爾欲盜名而名不爾盜究竟一文偷不
得至今空作不良人非爾之謂與他若千籠百絡結
勢要權謀徑山攘金粟正晝攫金之態蚖蛇戀窟之
[022-0397b]
羞魔梵修羅之大慢過慢增上慢火刀血塗之苦因
惡緣極障緣皆爾一身占盡矣所以珊瑚枕上之淚
山僧為爾不啻日飲千行久欲向爾深規切諫未免
慮爾驕矜傲兀不能盡厥所懷今因爾侮慢先師之
故始得乘間有言所冀改往修來化凶為吉然則畢
竟如何即得山僧不妨請爾所自比之妙喜杲為爾
作五丁力士開山通道置爾康衢不見妙喜之言曰
節儉放下乃修身之基入道之要歷觀古人鮮有不
節儉放下者又曰日中則昃月滿則虧天地盈虛與
時消息所以古之人當血氣盛壯之時慮光陰之易
往則朝念夕思戒謹彌懼不恣情不逸欲惟道是求
遂能全其令聞若夫隳之以逸欲敗之以恣情殆不
可捄方頓足扼腕而追之晚矣斯言也在時流足稱
金石之藥對爾沈痾惡症苟能去忌勤服庶萬死起
一生否則福消報盡厥戾非輕恐不止于頓足扼腕
之追矣統惟鑒納無任縈懷。


復靜香周居士附來書



雙白居士於七日過南岡歷言和尚待法姪法孫
之寬大仁厚而歔植繼堂頭尤深篤自知孤負老
人處甚多聞督責之語跼蹐無地惶媿欲死辭婉
意切其來非泛常可默會也荃叨為法嗣何敢向
人一句今法戰己勝小杖渠己全受義無再加大
杖之理學人傳語云有致靈嵒一書欲付梓工荃
清夜思維似可商略伏乞以稿見擲令荃與看使
之感服尤勝刊刻即興朝治天下撫妙于剿況同
枝共葉乎萬祈和尚矜宥之倘以荃言為不然亦
祈過吳門面呈一切商萬妥而行可也總在先師
翁一脈曲全之幸甚幸甚。


季冬承晤佛日後將返櫂天童俟新春過越共話平
陽佳山水不意曹谿金粟後先命至敦偪殺人緬思
[022-0397c]
金粟一席乃先人起家之地頃以主失其道門徑荒
蕪殊可惻愴因過武原擬商諸檀擇一代司俎豆之
人始睹靈嵒所作所為百種千端日以陵毀先老人
為賞心快意之事真令天地雖寬有所不容人神雖
隔咸為抱憤他不具論即密雲彌布一扁糊抹至三
況其小者使先師尚在人間行道將不深削跡伐檀
之懼而大畏于匡哉此山僧聲罪致討扶綱維常義
不容己所以反正有錄杜逆有說賦感有詩讀告有
篇移書以切責之苦口叮嚀以訓誡之故詞不一而
足者也來諭述王雙老代渠修飾謂自知孤負山僧
處甚多山僧自念道涼德儉何能于尾大不掉之人
有所歔植第就楊太史王雙老為渠經營一事使非
山僧左提右挈引渠出于正大光明之域恐終身為
炤提鬼不敢以面目對人矣此或山僧歔植靈嵒之
一班然負與不負則渠心自有靈臺明神固有業鏡
山僧于彼非但無責望之心即彼或謗或誹欲解欲
截罔不如水遭割如光受吹而忍之弗校也獨是先
師為祖繼起為孫以孫蔑祖以下陵上為不可長此
厲階耳夫自有天地以來便有綱常名教自有生人
以來便有父子翁孫今驅三尺童子使陵其祖毀其
翁彼固瞿然有所不敢者何也天定之倫性生之分
淪于肌浹于髓不可得而攸斁者也豈靈嵒身為人
天知識非狂非惑公然陵毀祖翁必聞山僧督責之
語而後跼蹐無地惶媿欲死者豈不零仃洋裏更歎
零仃惶恐灘頭重說惶恐乎哉雖然困于心衡于慮
而後作徵于色發于聲而後喻或靈嵒賦性中下理
固有之然蔑祖戕倫之罪逆又未可以惶媿一言為
之寬恕也所諭治天下撫妙于剿者德布成湯網開
三面蓋為赤子無知窮迫弄兵故耳若夫陳恆弒君
尼山請討胡氏秉議尚謂此舉不妨先發後聞況山
[022-0398a]
僧忝辱先師門下靈嵒又屬猶子既非匡人之比則
無俟上告天王下請方伯復不口誅筆討故含濡隱
忍以褫成其逆惡將蒙出疆不越境返國不討賊之
誅較許世子不嘗藥而弒其君父者罪不綦大哉是
則山僧于先師為敗子于名教為罪人有不獲戾于
上下古今之忠臣孝子志士仁人者乎以上下古今
之仁志忠孝未有不敦倫而衛義者也不審居士又
何以矜宥山僧耶極知尊意為先師一脈開曲全之
路然其告文自白素非先師一脈奈何奈何與繼公
書臘底既封緘俟新春寄託轉致幸專人來附上郵
傳靈嵒為感。


再復靜香周居士附來書



獅駕行急未及述荃是夜同雙白至檗菴舟中一
段話檗公楚人帶性負氣其平日文章施設全從
氣骨上發揮虛衷劑物以通彼我之意本非其能
然任事既剛認過亦勇昨代靈嵒下山之時原為
本師禮足而來豈嘗有宰官在意任心之過以至
傷於坦率如爾汝之呼重房輕扁之論同來者皆
為縮頸掐指而彼尚不覺悟其不留心於酬問可
知矣老人愛人以德不忍姑息養其過誤直提汝
既為靈嵒嫡子便須認得我家宗派汝非吳江令
我亦非吳江編氓翻手一掌當機剪截熊父母此
時似冷水澆背陡然一驚然後知老和尚一片婆
心無非慈愛子孫至意不忍以門外疏親相待也
舟邊語次皆是銘感之詞但云老和尚如是慈悲
非惟寸中知之本師亦知之今日原為本師而來
既承提誨即可云榮及本師老和尚從此可以釋
然如杜逆反正諸刻似宜寢閣議論俱可歇息矣
荃今日不避杖叱敢復進言荃等婚宦後學道之
人修持未熟每於不及檢點處露出本來習氣況
[022-0398b]
檗公生平以骨氣自負固不免偶錯要其初來代
師禮足之誠蒙誨後受過不辭之勇皆足仰祈慈
炤鑒諒于語言事跡之外若云必反正必杜逆則
老人一掌示其意矣而又多乎哉萬祈弘宥寢此
諸刻不日容同雙白居士再叩函丈代荊何如臨
楮無任悚惕。


來翰述南岡艸堂山僧與檗菴一掌及居士規諭檗
菴之故蓋山僧原以祖宗一脈待檗菴若檗菴果以
吳江知縣自待則是門外人又何必干預吾家事抑
山僧縱年邁敢云非沙門釋子然則掌檀越且不可
況掌吳江知縣唯檗菴自任為靈嵒法子則靈嵒亦
是我家子姪山僧尚可以家法繩之又況檗菴哉聞
檗菴因居士之言即幡然悔悟還是讀了兩行書到
底知文識墨不敢自越倫常雖然檗菴唐突老僧不
過措大家一時腐氣尚屬無心之失不審靈嵒又何
心行種種毀侮師翁落之于筆見之于書以至糊抹
先師名號使凡在先師門下者莫不聞之疾首見而
痛心非但山僧毅然有說即古南亦正言對使璧還
趙珍豈非事關彝倫義難緘默所謂以吾從大夫之
後不敢不告者乎向使山僧狗馬得隨先師早填溝
壑冥然幽閉重泉無所覺知斯亦己耳今不幸而殘
喘尤存奈何非木非石甘自褎如充耳不與君父同
仇則亦有靦面目何以視息人間故今居士正不必
問山僧起倒唯多方曉諭靈嵒克順克孝勿以少陵
長母以小加大舉從前之當門觸祖翁者悉改弦而
易轍則彼且皮之不存而山僧又毛將安附哉否則
縱令山僧三緘其口豈天下後世盡皆戕倫滅義相
胥為獸為禽抑于靈嵒豈真有暴秦之畏遂無心非
而巷議者既從地倒還從地起唯高明其鑒裁之。


柬敬一主人郭子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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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去萬里天各一方而英聲義聞碑著南人之口者
如風傳響語云道無脛而能至名無翼而能飛于我
公王斯為信之歲在壬寅曾修寸函託鴻問訊想己
達慈座矣去夏因 先帝有山陵之役特遣門人旅
菴輩馳送薊州意 殿下必入朝會葬復修候左右
庶俾親承謦欬少慰遐思不謂奉 旨勞免仍復山
河阻越傷如之何今春有來自瀋陽者聞檀越子祁
生蒙推屋烏之愛遂使怖鴿驚魂依光定魄抑山僧
何幸叨榮施真勝祁生晝錦還鄉矣然此案遭誣枉
至于家破身亡累遺親族莫甚价人纘曾二錢子為
最慘今兩家妻孥與其弟虞仲方叔咸遠配遐天流
離瑣尾殊可惻愴就使山僧縣同陌路恝若途人尚
當興慈運悲效先佛投嵒割肉之思況屬檀那承信
施復有 公王救世菩薩二天可戴慈蔭可依忍恬
然坐眎不一告哀又何顏廁緇流而稱慈悲眷屬也
邪為此更瀆威嚴伏冀少舒蓮目普放豪光使其停
酸息苦聽贖還鄉則死生銜結寧獨錢宗為然即日
升月恆之福山僧沒齒亦難忘頌禱矣翹首企仰無
任主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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