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e0076 春秋正傳-明-湛若水 (master)


[028-1a]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正傳卷二十八   明 湛若水 撰
  襄公
靈王二/十六年二十有七年晉平十二年齊景二年衞獻三十/一年蔡景四十六年鄭簡二十年
曹武九年陳哀二十三年杞文四年宋平三十/年秦景三十一年楚康十四年吳餘祭二年
春齊侯使慶封來聘
 正傳曰書齊侯使慶封來聘志邦交之禮也左氏曰
 齊慶封來聘其車美孟孫謂叔孫曰慶季之車不亦
[028-1b]
 美乎叔孫曰豹聞之服美不稱必以惡終美車何為
 叔孫與慶封食不敬為賦相䑕亦不知也
夏叔孫豹㑹晉趙武楚屈建蔡公孫歸生衞石惡陳孔
奐鄭良霄許人曹人于宋
 正傳曰書叔孫豹㑹諸侯大夫于宋聖人憂喜之情
 見矣弭兵息民固聖人之所喜混夷夏而召外侮亦
 聖人之所甚憂也左氏曰宋向戌善於趙文子又善
 於令尹子木欲弭諸侯之兵以為名如晉告趙孟趙
[028-2a]
 孟謀於諸大夫韓宣子曰兵民之殘也財用之蠧小
 國之大菑也將或弭之雖曰不可必將許之弗許楚
 將許之以召諸侯則我失為盟主矣晉人許之如齊
 齊人難之陳文子曰晉楚許之我焉得已且人曰弭
 兵而我弗許則固攜吾民矣將焉用之齊人許之告
 於秦秦亦許之皆告於小國為㑹于宋五月甲辰晉
 趙武至於宋丙午鄭良霄至六月丁未朔宋人享趙
 文子叔向為介司馬置折爼禮也仲尼使舉是禮也
[028-2b]
 以為多文辭戊申叔孫豹齊慶封陳須無衞石惡至
 甲寅晉荀盈從趙武至丙辰邾悼公至壬戌楚公子
 黒肱先至成言於晉丁卯宋向戌如陳從子木成言
 於楚戊辰滕成公至子木謂向戌請晉楚之從交相
 見也庚午向戌復於趙孟趙孟曰晋楚齊秦匹也晋
 之不能於齊猶楚之不能於秦也楚君若能使秦君
 辱於敝邑寡君敢不固請於齊壬申左師復言於子
 木子木使驛謁諸王王曰釋齊秦他國請相見也秋
[028-3a]
 七月戊寅左師至是夜也趙孟及子晳盟以齊言庚
 辰子木至自陳陳孔奐蔡公孫歸生至曹許之大夫
 皆至以藩為軍晉楚各處其偏伯夙即晉/荀盈謂趙孟曰
 楚氛甚惡懼難趙孟曰吾左還入于宋若我何愚謂
 觀此則斯㑹楚反主之以外齊秦而晉楚各處其偏
 趙孟知楚氛之甚惡則此㑹雖以弭兵為名而兵甲
 藏於其間楚勢益張不但混華夷之分為可憂已也
衞殺其大夫寗喜
[028-3b]
 正傳曰書衞殺其大夫寗喜著失刑也衞國不能正
 弑君之罪也左氏曰衞寗喜專公患之公孫免餘請
 殺之公曰微寗子不及此吾與之言矣事未可知祗
 成惡名止也對曰臣殺之君勿與知乃與公孫無地
 公孫臣謀使攻寗氏弗克皆死公曰臣也無罪父子
 死余矣夏免餘復攻寗氏殺寗喜及右宰糓尸諸朝
 石惡將㑹宋之盟受命而出衣其尸枕之股而哭之
 欲斂以亡懼不免且曰受命矣乃行愚謂甯喜弑其
[028-4a]
 君剽已書在諸侯之䇿矣鄰國不能問其罪國人不
 能正其誅特以公患其專而免餘請殺之耳故魯史
 因衞國之報而直書之而其不能名正其罪之意春
 秋有遺憾矣○胡氏曰寗喜既坐弑君之罪矣不以
 討賊之詞何也初衞侯使與喜言苟反政由寗氏祭
 則寡人寗氏納之衞侯復國患寗喜之專也公孫免
 餘請殺之曰微寗子不及此吾與之言矣對曰臣殺
 之君勿與知乃攻寗氏殺喜尸諸朝子鮮曰逐我者
[028-4b]
 出納我者死賞罰無章何以勸沮君失其信而國無
 刑不亦難乎
衞侯之弟鱄出奔晉
 正傳曰書衛侯之弟鱄出奔晉則衞君不能安其弟
 而弟之賢並可見矣糓梁子曰鱄出奔晉織絇邯鄲
 終身不言衛其去合乎春秋夫弟同氣也方衞君衎
 之出也鱄亦出經營于外以為歸道今衞侯既歸而
 使其弟之賢不能自安以出奔晉窮約以終身於同
[028-5a]
 氣且然而況他人乎左氏曰子鮮曰逐我者出納我
 者死賞罰無章何以勸沮君失其信而國無刑不亦
 難乎且鱄實使之遂出奔晉公使止之不可及河又
 使止之止使者而盟於河託於木門不鄉衞國而坐
 木門大夫勸之仕不可曰仕而廢其事罪也從之昭
 吾所以出也將誰愬乎吾不可以立於人之朝矣
 終身不仕公喪之如税服終身愚謂觀此寗喜之見
 殺衞國刑政之不章此鱄之所以出奔實衞衎為之
[028-5b]
 也公羊曰衞殺其大夫寗喜則衞侯之弟鱄曷為出
 奔晉為殺寗喜出奔也曷為為殺寗喜出奔衞寗殖
 與孫林父逐衞侯而立公孫剽寗殖病將死謂喜曰
 黜公者非吾意也孫氏為之我即死女能固納公乎
 喜曰諾寗殖死喜立為大夫使人謂獻公曰黜公者
 非寗氏也孫氏為之吾欲納公何如獻公曰子茍欲
 納我吾請與子盟喜曰無所用盟請使公子鱄約之
 獻公謂公子縳曰寗氏將納我吾欲與之盟其言曰
[028-6a]
 無所用盟請使公子鱄約之子固為我與之約矣公
 子鱄辭曰夫負羈縶執鈇鑕從君東西南北則是臣
 僕庶孽之事也若夫約言為信則非臣僕庻孽之所
 敢與也獻公怒曰黜我者非寗氏與孫氏凡在爾公
 孫鱄不得已而與之約己約歸至殺寗喜公子縳挈
 其妻子而去之将濟于河携其妻子而與之盟曰苟
 有履衞地食衞粟者昧昧者/割也雉彼視
秋七月辛巳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
[028-6b]
 正傳曰諸侯之大夫即前晉楚蔡衞陳鄭許曹之大
 夫也書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著其盟之非也何
 非也凟也夏既㑹于宋趙孟既以楚氛之惡是懼矣
 今又盟焉宜中國之不競也左氏曰辛巳將盟于宋
 西門之外楚人𠂻甲伯州犂曰合諸侯之師以為不
 信無乃不可乎夫諸侯望信於楚是以來服若不信
 是棄其所以服諸侯也固請釋甲子木曰晉楚無信
 久矣事利而已苟得志焉焉用有信太宰退告人曰
[028-7a]
 令尹將死矣不及三年求逞志而棄信志将逞乎志
 以發言言以出信信以立志參以定之信亡何以及
 三趙孟患楚𠂻甲以告叔向叔向曰何害也匹夫一
 為不信猶不可單斃其死若合諸侯之卿以為不信
 必不㨗矣食言者不病非子之患也夫以信召人而
 以㦧濟之必莫之與也安能害我且吾因宋以守病
 則夫能致死與宋致死雖倍楚可也子何懼焉又不
 及是曰弭兵以召諸侯而稱兵以害我吾庸多矣非
[028-7b]
 所患也季武子使謂叔孫以公命曰視邾滕既而齊
 人請邾宋人請滕皆不與盟叔孫曰邾滕人之私也
 我列國也何故視之宋衞吾匹也乃盟故不書其族
 言違命也晉楚爭先晉人曰晉固為諸侯盟主未有
 先晉者也楚人曰子言晋楚匹也若晉常先是楚弱
 也且晉楚狎主諸侯之盟也久矣豈專在晉叔向謂
 趙孟曰諸侯歸晉之德只非歸其尸盟也子務德無
 爭先且諸侯盟小國固必有尸盟者楚為晉細不亦
[028-8a]
 可乎乃先楚人乙酉宋公及諸侯之大夫盟于蒙門
 之外愚謂此㑹蓋合諸侯大夫以弭兵其名則善矣
 而楚𠂻甲以㑹而又爭先焉其信安在晉既以德讓
 而楚勢益張中國諸侯自兹有北面之勢矣夫以盡
 中國諸侯之大夫而與楚㑹盟僅閲時而再至于宋
 紊冠履之辨失王國之尊而凟大信者必自此盟矣
 ○胡氏曰宋之盟合左師欲弭諸侯之兵以為名而
 楚屈建請晉楚之從交相見自是中國諸侯南向而
[028-8b]
 朝楚及申之㑹荆蠻之君篡弑之賊大合十有一國
 之衆而用齊桓召陵之禮宋左師鄭子産皆獻禮焉
 宋世子佐以後至遂辭而不見伐吳滅賴無敢違者
 聖人至是哀人倫之滅傷中國之衰而其事自宋之
 盟始也或者乃以宋之盟中國不出荆蠻不入玉帛
 之使交乎天下以尊周室為晋趙武楚屈建之力而
 善此盟也其説誤矣
冬十有二月乙亥朔曰有食之
[028-9a]
 正傳曰書乙亥朔日有食之義見前
靈王二十/七年崩二十有八年晋平十三年齊景三年衛獻三/十二年蔡景四十七年鄭簡
二十一年曹武十年陳哀二十四年杞文五年宋平三/十一年秦景三十二年楚康十五年卒吳餘祭三年
春無冰
 正傳曰書春無冰志災異也夏之春寅卯辰月也周
 之春子丑寅月也夏之春無冰時之燠不足異也子
 丑之月氣方寒固正鑿氷之時而乃無氷則為災異
 矣左氏曰梓慎曰今兹宋鄭其饑乎歲在星紀而淫
[028-9b]
 於𤣥枵以有時菑隂不堪陽蛇乗龍龍宋鄭之星也
 宋鄭必饑𤣥枵虚中也枵耗名也土虚而民耗不饑
 何為愚謂天時地理人事之相應固有是理然分野
 之説非天之所以普天下之義也且古者列國未分
 宋鄭之名未有而已有此天地四時之氣運矣又將
 何所分屬乎其説謬矣
夏衞石惡出奔晉
 正傳曰書衛石惡出奔晋志惡黨之逸罪也夫石惡
[028-10a]
 甯喜之黨也按免餘既殺甯喜尸諸朝石惡将㑹宋
 之盟受命而出衣其尸枕之股而哭之欲斂以亡懼
 不克且曰受命矣乃行是惡既行而遂奔者也春秋
 書甯喜弑其君剽則惡與乎弑君者也天子諸侯國
 人不能誅春秋書之有遺憾矣左氏曰衛人討甯氏
 之黨故石惡出奔晉衞人立其從子圃以守石氏之
 祀禮也
邾子來朝
[028-10b]
 正傳曰書邾子來朝志事大之禮也左氏曰邾悼公
 來朝時事也夫小國之事大國朝聘有時邾以晋執
 其君魯取其田不以憾於大國而益脩時聘焉有改
 過遷善之心得以小事大之禮矣故左氏曰時事也
秋八月大雩
 正傳曰書秋八月大雩志非禮也左氏曰旱也夫大
 雩者天子祭天禱雨之祀也魯僣郊禘故因旱而舉
 大雩非禮矣又行之不以其時又非禮矣故春秋因
[028-11a]
 其事而直書之而其非禮自見矣聖人之感深矣乎
仲孫羯如晉
 正傳曰書仲孫羯如晉譏失如也左氏曰孟孝伯如
 晉告将為宋之盟故如楚也愚謂宋之盟雖以弭諸
 侯之兵為名使羯如晉蓋告晉将為宋之盟故如楚
 如楚者強荆蠻弱王國之幾也中國諸侯皆将朝楚
 以聽命焉蠻夏之紊亂冠屨之倒置未有甚於此時
 者也故春秋書其如譏其失其感深矣
[028-11b]
冬齊慶封來奔
 正傳曰書齊慶封來奔譏納叛也左氏曰齊慶封好
 田而嗜酒與慶舍慶封/之子政則以其内實遷于盧蒲嫳
 氏易而飲酒數日國遷朝焉使諸亡人得賊者以
 告而反之故反盧蒲癸荘公/之黨癸臣子之有寵妻之慶
 舍封/子之士謂盧蒲癸曰男女辨姓子不辟宗何也曰
 宗不余辟余獨焉辟之賦詩斷章余取所求焉惡識
 宗癸言王何亦荘/公黨而反之二人癸與/何皆嬖使執寢戈
[028-12a]
 而先後之公膳日雙雞饔人竊更之以鶩御者知之
 則去其肉而以其洎饋子雅子尾皆惠/公孫怒慶封告盧
 蒲嫳盧蒲嫳曰譬之如禽獸吾寢處之矣使析歸父
 告晏平仲平仲曰嬰之衆不足用也知無能謀也言
 弗敢出有盟可也子家曰子之言云又焉用盟告北
 郭子車子車曰人各有以事君非佐之所能也陳文
 子謂桓子曰禍將作矣吾其何得對曰得慶氏之木
 百車於莊文子曰可慎守也已盧蒲癸王何皆荘/公黨
[028-12b]
 攻慶氏示子之兆曰或卜攻讎敢獻其兆子之曰克
 見血冬十月慶封田于萊陳無宇從丙辰文子使召
 之請曰無宇之母疾病請歸慶季卜之示之兆曰死
 奉龜而泣乃使歸慶嗣聞之曰禍將作矣謂子家速
 歸禍作必於嘗歸猶可及也子家弗聽亦無悛志子
 息即慶/嗣也曰亡矣幸而獲在吳越陳無宇濟水而戕舟
 發梁盧蒲姜謂癸曰有事而不告我必不㨗矣癸告
 之姜曰夫子愎莫之止將不出我請止之癸曰諾十
[028-13a]
 一月乙亥嘗于太公之廟慶舍涖事盧蒲姜告之且
 止之弗聽曰誰敢者遂如公麻嬰為尸慶奊為上獻
 盧蒲癸王何執寢戈慶氏以其甲環公宮陳氏須/無
 氏鮑/國之圉人為優慶氏之馬善驚士皆釋甲束馬而
 飲酒且觀優至於魚里欒子/雅子/尾須/無鮑/國之徒介
 慶氏之甲子尾抽桷擊扉三盧蒲癸自後刺子之王
 何以戈擊之解其左肩猶援廟桷動於甍以爼壺投
 殺人而後死遂殺慶繩麻嬰公懼鮑國曰群臣為君
[028-13b]
 故也陳須無以公歸稅服而如内宮慶封歸遇告亂
 者丁亥伐西門不克還伐北門克之入伐内宮弗克
 反陳于嶽請戰弗許遂來奔獻車於季武子美澤可
 以鑑展荘叔見之曰車甚澤人必瘁宜其亡也叔孫
 穆子食慶封慶封汜祭穆子不説使工為之誦茅鴟
 亦不知既而齊人來讓奔吳吳句餘子之朱方聚其
 族焉而居之富於其舊子服惠伯謂叔孫曰天殆富
 淫人慶封又富矣穆子曰善人富謂之賞淫人富謂
[028-14a]
 之殃天其殃之也其將聚而殱旃愚謂此本傳也由
 是觀之則慶封之惡逆無所容於天地之間矣魯為
 望國乃納享之宜齊人來讓奔也已春秋書之冊所
 以病魯也
十有一月公如楚
 正傳曰書公如楚志中國諸侯之失道也左氏曰為
 宋之盟故公及宋公陳侯鄭伯許男如楚公過鄭鄭
 伯不在伯有迋勞於黄崖不敬穆叔曰伯有無戾於
[028-14b]
 鄭鄭必有大咎敬民之主也而棄之何以承守鄭人
 不討必受其辜濟澤之阿行潦之蘋藻寘諸宗室季
 蘭尸之敬也敬可棄乎愚按此傳則公率王國之諸
 侯以朝荆蠻矣前仲孫羯之如晉以告正為此也夫
 天地之大分人道之大防諸侯皆隳之矣乃穆叔責
 伯有之不敬是舍己而求人舍肩背而求其一指也
 豈不惑哉
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
[028-15a]
 正傳曰書天王崩志天下之大變也天下如喪考妣
 諸侯皆有奔赴㑹葬之禮焉故書之按左氏冬記癸
 巳天王崩未來赴亦未書禮也則是十月癸巳也今
 書以十有二月甲寅者何左氏曰王人來告喪問崩
 日以甲寅告故書之以懲過也愚謂天王崩天下大
 變天下之事莫有大於此而赴不以時日使失其真
 天下諸侯之失道可知矣
乙未楚子昭卒
[028-15b]
 正傳曰昭楚子名書楚子昭卒志與國之大故也楚
 來赴則史書之左氏公如楚及漢楚康王卒公欲反
 叔仲昭伯曰我楚國之為豈為一人行也子服惠伯
 曰君子有逺慮小人從邇饑寒不恤誰遑其後不如
 姑歸也叔孫穆子曰仲子專之矣子服子始學者也
 榮成伯曰逺圖者忠也公遂行宋向戌曰我一人之
 為非為楚也饑寒之不恤誰能恤楚姑歸而息民待其
 立君而為之備宋公遂反胡氏曰甲寅天王崩乙未
[028-16a]
 楚子昭卒相距四十二日則閏月之驗也然不以閏
 書見喪服之不數閏也齊景公葬書閏月明殺恩之
 非禮也
景王/元年二十有九年晋平十四年齊景四年衞獻三十三/年卒蔡景四十八年鄭簡二十二年
曹武十一年陳哀二十五年杞文六年宋平三十二/年秦景三十三年楚郟敖麋元年吳餘祭四年弑
春王正月公在楚
 正傳曰書春王正月公在楚謹君也而魯侯之非道
 見矣左氏曰釋不朝正于廟也楚人使公親襚公患
[028-16b]
 之穆叔曰祓殯而襚則布幣也乃使巫以桃茢先祓
 殯楚人弗禁既而悔之愚謂書公在楚繫於春王正
 月之下則公内不朝廟外不朝王不忠不孝之罪著
 矣宜其召親襚之辱也故糓梁曰罪公也愚按左氏
 自是而後夏四月公及陳侯鄭伯許男送葬至于西
 門之外諸侯之大夫皆至于墓則列國禮楚如臣禮
 君然蓋為強力所制而不得歸者六月中間天王之
 崩曽不見奔春秋治襄公之罪深矣○胡氏曰歲之
[028-17a]
 首月公在他國者有矣此特書公在楚者外為荆蠻
 所制以俟其葬而不得歸内為強臣所逼欲擅其國
 而不敢入故特書所在以存君也按左氏楚人使公
 親襚夏四月送楚子葬至于西門之外還及方城季
 武子取卞以自封使公冶告曰聞守卞者將叛臣帥
 師徒以討既得之矣公曰欲而言叛祗見疏也吾不
 可以入矣將適諸侯有賦式微者乃歸故特於歲首
 朝正之時而書曰公在楚使後世臣子戴天履地視
[028-17b]
 君父之危且困者必有天威不違顔咫尺食坐見於
 羮墻之意而不以頃刻忘也此義一行豈敢有顧其
 身與妻子與其家而不恤國朋附權臣以圖富貴而
 背其君者乎
夏五月公至自楚
 正傳曰書夏五月公至自楚謹君之出入也使人考
 其時斯病之矣蓋襄公在楚者六月矣一不謹於始
 遂為強楚所制使之親襚使之送葬中國諸侯臣於
[028-18a]
 夷狄自此行也春秋書之其憾深矣左氏曰公還及
 方城季武子取卞使公冶問璽書追而與之曰聞守
 卞者將叛臣帥師徒以討之既得之矣敢告公冶致
 使而退及舍而後聞取卞公曰欲之而言叛祗見疏
 也公謂公冶曰吾可以入乎對曰君實有國誰敢違
 君公與公冶冕服固辭強之而後受公欲無入榮成
 伯賦式微乃歸五月公至自楚公冶致其邑於季氏
 而終不入焉曰欺其君何必使余季孫見之則言季
[028-18b]
 氏如他日不見則終不言季氏及疾聚其臣曰我死
 必無以冕服歛非德賞也且無使季氏葬我愚謂觀
 此則襄公一失此行外為強楚所制内為季氏所拒
 春秋書至之深意可見矣公冶其亦賢矣世之欺君
 以圖富貴利達者猶將意氣揚揚以誇耀於人其視
 公冶致邑不入冕服不斂以為非德賞者得無厚顔
 乎○糓梁曰喜之也致君者殆其往而喜其反此致
 君之意義也
[028-19a]
庚午衞侯衎卒
 正傳曰書衞侯衎卒書赴也
閽弑吳子餘祭
 正傳曰書閽弑吳子餘祭誅弑賊也何以不名賊魯
 史以逺而畧之故逸其名而書其事以為近刑人之
 戒也左氏曰吳人伐越獲俘焉以為閽使守舟吳子
 餘祭觀舟閽以刀弑之公羊曰閽者何門人也刑人
 也刑人則曷為謂之閽刑人非其人也君子不近刑
[028-19b]
 人近刑人則輕死之道也糓梁曰禮君不使無恥不
 近刑人不狎敵不邇怨賤人非所貴也貴人非所刑
 也刑人非所近也舉至賤而加之吳子吳子近刑人
 也閽弑吳子餘祭仇之也
仲孫羯㑹晋荀盈齊髙止宋華定衞世叔儀鄭公孫段
曹人莒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城杞
 正傳曰書仲孫羯㑹諸侯之大夫城杞從晋志也而
 其非義見矣左氏曰晋平公把出也故治杞六月知
[028-20a]
 悼子合諸侯之大夫以城杞孟孝伯㑹之鄭子太叔
 與伯石往子太叔見太叔文子與之語文子曰甚乎
 其城杞也子太叔曰若之何哉晋國不恤周宗之闕
 而夏肄是屏其棄諸姬亦可知也已諸姬是棄其誰
 歸之吉也聞之棄同即異是謂離德詩曰協比其鄰
 婚姻孔云晉不鄰矣其誰云之糓梁曰古者天子封
 諸侯其地足以容其民其民足以滿城以自守也杞
 危而不能自守故諸侯之大夫相帥以城之此變之
[028-20b]
 正也愚謂觀左穀二傳則晋主於城杞而合諸侯以
 為之也文子甚哉之嘆為是則穀梁變正之語為非
 而其城杞之失可知矣胡氏曰晉平公杞出也故合
 諸侯之大夫以城杞古之建國立家者必親九族然
 有父族而後及母族有母族而後及妻族此葛藟之
 詩所為次也晉主夏盟令行中國平公不能修文襄
 悼公之業尊奨王室恤宗周之闕而夏肄是屏輕棄
 諸姬可謂知本乎平王惟不撫其民而逺屯戍于母
[028-21a]
 家周人怨思焉揚之水所以降為國風不得列于雅
 也城杞之役亦不待貶絶而可見矣愚謂棄同而即
 異厚母而忘君此晉之失一事耳至於非有戡定禍
 亂尊奨王室之大義而擅興十國之衆使暴露於逺
 外棄天之民失地之利其罪大矣何以為盟主乎
晉侯使士鞅來聘
 正傳曰書晉侯使士鞅來聘著其聘之失也左氏曰
 范獻子來聘拜城杞也公享之展莊叔執幣射者三
[028-21b]
 耦公臣不足取於家臣家臣展瑕展玉父為一耦公
 臣公巫召伯仲顔莊叔為一耦鄫鼓父黨叔為一耦
 愚謂觀此則士鞅之聘無乃拜城杞之私耳非朝聘
 㑹同之典也其失不待貶而自見矣又觀三耦公私
 之説則君弱臣強可見而城杞之失亦強臣成之耳
杞子來盟
 正傳曰書杞子來盟則其盟之非禮可見矣左氏曰
 晉侯使司馬女叔侯來治杞田弗盡歸也晉悼夫人
[028-22a]
 愠曰齊也取貨先君若有知也不尚取之公告叔侯
 叔侯曰虞虢焦滑霍楊韓魏皆姬姓也晉是以大若
 非侵小將何所取武獻以下兼國多矣誰得治之杞
 夏餘也而即東夷魯周公之後也而睦於晉以杞封
 魯猶可而何有焉魯之於晉也職貢不乏玩好時至
 公卿大夫相繼於朝史不絶書府無虛月如是可矣
 何必瘠魯以肥杞且先君而有知也毋寧夫人而焉
 用老臣杞文公來盟書曰子賤之也愚謂觀此則杞
[028-22b]
 子來盟蓋為晉治魯之侵田而遂要盟恃晉之強以
 陵魯耳豈誠心與直道哉春秋書之惡其非禮也蓋
 不待書子以賤之矣
吳子使札來聘
 正傳曰札吳公子名名之無他義書吳子使札來聘
 善其聘也通嗣君也正也善其慕華夏而來也左氏
 曰吳公子札來聘見叔孫穆子説之謂穆子曰子其
 不得死乎好善而不能擇人吾聞君子務在擇人吾
[028-23a]
 子為魯宗卿而任其大政不慎舉何以堪之禍必及
 子請觀於周樂使工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
 之矣猶未也然勤而不怨矣為之歌弼鄘衞曰美哉
 淵乎憂而不困者也吾聞衞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
 其衞風乎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
 為之歌鄭曰美哉其細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
 為之歌齊曰美哉泱泱乎大風也哉表東海者其太
 公乎國未可量也為之歌豳曰美哉蕩乎樂而不滛
[028-23b]
 其周公之東乎為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
 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為之歌魏曰美哉渢渢乎
 大而婉險而易行以德輔此則明主也為之歌唐曰
 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不然何憂之逺也非
 令德之後誰能若是為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久乎
 自鄶以下無譏焉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貳怨
 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為之歌
 大雅曰廣哉熙熙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德乎為
[028-24a]
 之歌頌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偪逺
 而不攜遷而不淫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
 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底行
 而不流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
 也見舞象箾南籥者曰美哉猶有憾見舞大武者曰
 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見舞韶濩者曰聖人之𢎞
 也而猶有慙德聖人之難也見舞大夏者曰美哉勤
 而不德非禹其誰能修之見舞韶箾者曰德至矣哉
[028-24b]
 大矣如天之無不幬也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德
 其蔑以加於此矣觀止矣若有他樂吾不敢請已其
 出聘也通嗣君也愚謂夫子昔固以延陵季子為知
 禮矣及觀此傳則季子聞歴代之樂而知其德之盛
 衰蓋又知道者也其知慕中國之盛而使吳之用夏
 變夷此其所以為賢公子也仲尼書之春秋蓋喜其
 來而著其善也公羊以為以讓國為賢而書之胡氏
 又以為以辭國生亂而貶之皆非聖人灑然大公無
[028-25a]
 意必固我之心矣夫不立長而欲致位乎季之㓜者
 謂貽謀之未善也季子不受亂弑之讓守正之道也
 季子何與焉公羊之所謂賢季子之讓國胡氏之所
 謂貶季子辭國以生亂皆非矣其稱吳子稱札國史
 畧逺人而聖人因之耳故曰其文則史也
秋七月葬衞獻公
 正傳曰書葬衞獻公志隣國之大事也諸侯之葬有
 同盟皆至之禮焉
[028-25b]
齊髙止出奔北燕
 正傳曰書齊髙止出奔北燕著奔者與奔之者之罪
 也左氏曰秋九月齊公孫蠆公孫竈放其大夫髙止
 於北燕乙未出書曰出奔罪髙止也髙止好以事自
 為功且專故難及之糓梁曰其曰北燕從史文也愚
 謂觀此二傳則髙止公孫之罪與春秋之文皆可得之
 矣夫髙止不知以臣道自處好事自專至於身不見
 容去父母之邦而宗祧不守此其罪也至於蠆與竈
[028-26a]
 擅放大夫是無上蔑君其罪均耳糓梁曰北燕從
 史文則春秋之文皆從史者矣蓋燕則一燕耳何有
 南北以燕在魯北故史謂北燕聖人從之竊取之義
 有不繫焉其文則史之語豈欺我哉
冬仲孫羯如晉
 正傳曰書仲孫羯如晉志邦交之禮也左氏曰冬孟
 孝伯如晉報范叔也愚謂禮尚往來范獻叔夏來聘
 故冬使羯報之得施報往來之宜矣故春秋書之
[028-26b]
景王/二年三十年晉平十五年齊景五年衞襄公惡元年蔡/景四十九年弑鄭簡二十三年曹武十二
年陳哀二十六年杞文七年宋平三十三年/秦景三十四年楚郯敖二年吳夷昧元年
春王正月楚子使薳罷來聘
 正傳曰書楚子使薳罷來聘志禮也左氏曰通嗣君
 也穆叔問王子王子/圍之為政何如對曰吾儕小人食
 而聽事猶懼不給命而不免於戾焉與知政固問焉
 不告穆叔告大夫曰楚令尹將有大事子蕩薳/字將與
 焉助之匿其情矣愚謂凡諸侯新立則使大夫相通
[028-27a]
 聘邦交之禮也再觀此傳則聘問之使國之輕重安
 危繫焉不可假於匪人也薳罷與穆叔一問答之際
 而楚之亂已見可不慎哉
夏四月蔡世子般弑其君固
 正傳曰書蔡世子般弑其君固誅弑逆之賊也左氏
 曰蔡景侯為太子般娶于楚通焉太子弑景侯愚謂
 觀此傳則般不但有弑君之罪而且有弑父之罪矣
 孟子謂春秋之時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
[028-27b]
 之今般兼二罪而有焉而春秋獨書弑君者何臣子
 一道特書其大者耳其不日者外事畧也糓梁以為
 其不日子奪父政是謂夷之非也
五月甲午宋災宋伯姬卒
 正傳曰書五月甲午宋災宋伯姬卒卒于災也詳卒
 之賢伯姬也左氏曰或呌于宋太廟曰譆譆出出鳥
 鳴于亳社如曰譆譆甲午宋大災宋伯姬卒待姆也
 君子謂宋共姬女而不婦女待人婦義事也糓梁曰
[028-28a]
 取卒之日加之災上者見以災卒也其見以災卒柰
 何伯姬之舍失火左右曰夫人少辟火乎伯姬曰婦
 人之義傅母不在宵不下堂左右又曰夫人少辟火
 乎伯姬曰婦人之義傅母不在宵不丁堂遂逮乎火
 而死婦人以貞為行者也伯姬之婦道盡矣詳其事
 賢伯姬也胡氏曰易曰恒其德貞婦人吉夫子凶而
 或以為共姬女而不婦非也世衰道㣲暴行交作女
 德不貞婦道不明能全其節守死不回見於春秋者
[028-28b]
 宋伯姬耳聖人冠以夫諡書於春秋曰葬宋共姬以
 著其賢行勵天下之婦道
天王殺其弟佞夫景王/也
 正傳曰書天王殺其弟佞夫罪歸王也王有殺之之
 道也左氏曰初王儋季周靈/王弟卒其子括將見王而歎
 單公子愆期為靈王御士遇諸庭聞其歎而言曰嗚
 呼必有此夫入以告王且曰必殺之不慼而願大視
 躁而足髙心在他矣不殺必害王曰童子何知及靈
[028-29a]
 王崩儋括欲立王子佞夫靈王子/景王弟佞夫弗知戊子儋
 括圍蒍周/邑逐成愆成愆奔平畤周/邑五月癸巳尹言
 多劉毅單蔑甘過鞏成殺佞夫括瑕廖奔晉書曰天
 王殺其弟佞夫罪在王也糓梁曰傳曰諸侯且不首
 惡况於天子乎君無忍親之義天子諸侯所親者惟
 長子母弟耳天王殺其弟佞夫甚之也愚謂天王者
 天下彛倫之攸叙王有弟佞夫既不能教之於平素
 又不能保全之於危疑而明其不知儋括之謀乃聽
[028-29b]
 其見殺於尹劉單甘諸人之手是王殺之也春秋書
 之左氏糓梁以為罪在王也甚之也宜矣
王子瑕奔晉
 正傳曰瑕景王之弟書王子瑕奔晉交譏之也罪瑕
 之迯王而王不能存之也吳氏曰瑕蓋亦與聞乎儋
 括之謀括事敗而佞夫見殺瑕懼及禍而奔晉愚謂
 君臣父子之義無所迯於天地之間者也瑕不能明
 忠孝之道而自比於逆亂之黨奔以免死而自絶於
[028-30a]
 君父矣雖然景王不能庇其同氣使佞夫見殺於尹
 劉之黨而瑕懼以出奔則瑕固有罪矣王獨無罪乎
 春秋書之譏及王也
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宋共姬
 正傳曰叔弓叔老之子共姬從夫諡也書叔弓如宋
 葬宋共姬親之也賢之也公羊曰宋災伯姬卒焉其
 稱諡何賢也何賢爾宋災伯姬存焉有司復曰火至
 矣請出伯姬曰不可吾聞之也婦人夜出不見傅姆
[028-30b]
 不下堂逮乎火而死
鄭良霄出奔許自許入于鄭鄭人殺良霄
 正傳曰良霄鄭大夫伯有其字書鄭良霄出奔許自
 許入于鄭鄭人殺良霄罪惡逆也左氏曰鄭伯有嗜
 酒為窟室而夜飲酒擊鍾焉朝至未巳朝者曰公焉
 在其人曰吾公在壑谷皆自朝布路而罷既而朝則
 又將使子晳如楚歸而飲酒庚子子晳即/駟以駟氏之
 甲伐而焚之伯有奔雍梁醒而後知之遂奔許大夫
[028-31a]
 聚謀子皮即/罕曰仲虺之志云亂者取之亡者侮之推
 亡固存國之利也罕駟豐同生伯有汰侈故不免人
 謂子産就直助彊子産曰豈為我徒國之禍難誰知
 所敝或主彊直難乃不生姑成吾所辛丑子産斂伯
 有氏之死者而殯之不及謀而遂行印段從之子皮
 止之衆曰人不我順何止焉子皮曰夫子禮於死者
 況生者乎遂自止之壬寅子産入癸卯石子入皆受
 盟于子晳氏乙巳鄭伯及其大夫盟于太宮盟國人
[028-31b]
 于師之梁之外伯有聞鄭人之盟已也怒聞子皮之
 甲不與攻已也喜曰子皮與我矣癸丑晨自墓門之
 瀆入因馬師頡介于襄庫以伐舊北門駟帶帥國人
 以伐之皆召子産子産曰兄弟而及此吾從天所與
 伯有死於羊肆子産襚之枕之股而哭之斂而殯諸
 伯有之臣在市側者既而葬諸斗城子駟氏欲攻子
 産子皮怒之曰禮國之幹也殺有禮禍莫大焉乃止
 於是游吉如晉還聞難不入復命于介八月甲子奔
[028-32a]
 晉駟帶追之及酸棗與子上駟/帶盟用兩珪質于河使
 公孫肸入盟大夫己巳復歸書曰鄭人殺良霄不稱
 大夫言自外入也胡氏曰按左氏良霄汰侈嗜酒諸
 大夫皆惡之而與公孫黒爭黒因其醉伐之良霄奔
 許自許襲鄭以伐公門弗勝死于羊肆不言復入者
 其位未絶也
冬十月葬蔡景公
 正傳曰書葬蔡景公志隣國之大事也使人求其所
[028-32b]
 以死所以葬之故而其罪惡自見矣隣國諸侯不討
 弑君之賊而乃公然㑹葬諸侯之罪與般罪均矣
晉人齊人宋人衞人鄭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
人小邾人㑹于澶淵宋災故
 正傳曰書諸侯之大夫㑹于澶淵宋災故則其善惡
 並見矣左氏曰為宋災故諸侯之大夫㑹以謀歸宋
 財冬十月叔孫豹㑹晋趙武齊公孫蠆宋向戌衞北
 宮佗鄭罕虎及小邾之大夫㑹于澶淵既而無歸於
[028-33a]
 宋故不書其人君子曰信其不可不慎乎澶淵之㑹
 卿不書不信也夫諸侯之上卿㑹而不信寵名皆棄
 不信之不可也如是書曰某人某人㑹于澶淵宋災
 故尤之也公羊曰宋災故者何諸侯㑹于澶淵凡為
 宋災故也諸侯相聚而更宋之所喪曰死者不可復
 生爾財復矣愚謂以二傳觀之澶淵之㑹諸侯之大
 夫謀歸宋財曰爾財復矣於此得救患恤災之義矣
 諸侯不㑹而大夫㑹政在大夫矣既而無歸宋財是
[028-33b]
 又失信矣失信者必忘義忘義失信其可乎故曰其
 善惡並見矣或以不書卿為諱稱人為貶者非竊取
 之義也○胡氏曰春秋大法君弑而賊不討則不書
 葬況世子之於君父乎蔡景公何以獨書葬遍刺天
 下之諸侯也葬送之禮在春秋時視人情之疎密而
 為之者也有嘗同盟卒而不赴者有雖同姓赴而不
 㑹者則以哀死而致襚為輕弔生而歸賻為重必矣
 今蔡世子般弑其君藏在諸侯之䇿而徃㑹其葬是
[028-34a]
 恩義情禮之篤於世子般不以為賊而討之也人之
 所以異於禽獸王國之所以貴於苗蠻以其有父子
 之親君臣之義耳世子弑君是父子君臣之道滅也
 而不知討豈不廢人倫滅天理乎故春秋大法弑君
 賊不討則不書葬而蔡景公特書葬者聖人深痛其
 所為遍刺天下之諸侯也魯隱宋殤之賊不討則不
 書葬蔡景公賊亦不討而特書葬猶閔僖二公不承
 國於先君則不書即位桓篡弑以立而反書之也何
[028-34b]
 以知聖人罪諸侯之意如此乎以下文書㑹于澶淵
 宋災故而貶其大夫則知之矣二百四十二年之間
 列㑹亦衆而未有言其所為者此獨言其所為何遍
 刺天下之大夫也大夫以智帥人者也智者無不知
 當務之為急不能三年之喪而緦小功之察放飯流
 啜而問無齒決是之謂不知務蔡世子般弑其君天
 下之大變人理所不容也則㑹其葬而不討宋國有
 災小事也則合十二國之大夫更宋之所喪而歸其
[028-35a]
 財則可為知務乎陳恒弑簡公孔子沐浴而告於哀
 公請討之公曰告夫三子者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
 不敢不告也之三子告不可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
 不敢不告也叔孫豹晉趙武而下皆諸侯上卿執國
 之政者也三綱國政之本至於淪絶無父與君是禽
 獸也禽獸逼人雖得天下弗能一朝處矣昔者伯禹
 過門而不入放龍蛇也周公坐而俟旦驅猛獸也今
 世子弑君三綱淪絶禽獸逼人則與之同羣而不恤
[028-35b]
 有國者不戒于火自亡其財苟其來告弔之可也則
 合十二國之大夫駐于澶淵而謀更其所喪尚為知
 類也乎夫蔡之亂其猶人身有腹心之疾而宋之災
 譬諸桐梓與鷄犬也謀宋災而不恤蔡之亂奚啻於
 養桐梓求鷄犬不顧其身有腹心危疾而不知療者
 哉以為未之察也可為不智苟察此而不謀則亦不
 仁矣是故諸國之大夫貶而稱人魯卿諱而不書又
 特言㑹之所為以垂戒後世其欲人之自别於禽獸
[028-36a]
 之害也可謂深切著明矣或曰夫穆叔趙孟向戌子
 皮皆諸侯之良也而所謀若是何也世衰道微邪説
 交作以利害謀國家而不知本於仁義也久矣是以
 至此極孔子所為懼春秋所以作乎愚謂胡氏此篇
 誠多確論但能超然去其義例之蔽則甚善矣
景王/三年三十有一年晉平十六年齊景六年衞襄二年蔡/靈公般元年鄭簡二十四年曹武十
三年陳哀二十七年杞文八年宋平三十四/年秦景三十五年楚郟敖三年吳夷昧二年
春王正月
[028-36b]
 正傳曰無事亦書時月義見于前
夏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宮
 正傳曰書公薨于楚宮糓梁曰楚宮非正也諸侯卒
 于正寢禮也于楚宮是不以正終矣左氏曰公作楚
 宮穆叔曰太誓云民之所欲天必從之君欲楚也夫
 故作其宮若不復適楚必死是宮也六月辛巳公薨
 于楚宮叔仲帶竊其拱璧以與御人納諸其懷而從
 取之由是得罪
[028-37a]
秋九月癸巳子野卒
 正傳曰子野胡女敬歸之出襄公子也書秋九月癸
 巳子野卒志君嗣之大故也且閔其傷於孝也左氏
 曰立胡女敬歸之子子野次于季氏秋九月癸巳卒
 毁也立敬歸之娣齊歸之子公子稠穆叔不欲曰太
 子死有母弟則立之無則立長年鈞擇賢義鈞以卜古
 之道也非適嗣何必娣之子且是人也居喪而不哀
 在慼而有嘉容是謂不度不度之人鮮不為患若果
[028-37b]
 立之必為季氏憂武子不聽卒立之比及葬三易衰
 衰袵如故衰於是昭公十九年矣猶有童心君子是
 以知其不能終也愚按左氏以子野之卒為毁則知
 其卒為哀毁之過矣汪氏曰居喪毁瘠不形者先王
 之禮也毁不滅性者先王之教也故不勝喪者比於
 不慈不孝子野過毁瘠以致滅性亦為不子矣愚謂
 汪氏之言正矣然當春秋之時臣弑其君子弑其父
 者相尋於天下而視野之傷孝何如也春秋書之聖
[028-38a]
 人之感深矣
己亥仲孫羯卒
 正傳曰書仲孫羯卒志國卿之大故也
冬十月滕子來㑹葬
 正傳曰書滕子來㑹葬志非禮也天子七月而葬同
 軌畢至諸侯五月而葬同盟至禮也然所謂至者諸
 侯則弔以士葬以大夫天子則諸侯親奔也夫國君
 以守宗社為重者也諸侯㑹葬親往則自輕其宗社
[028-38b]
 且卑甚矣故非禮也左氏曰滕成公來㑹葬惰而多
 涕子服惠伯曰滕君將死矣怠於其位而哀已甚兆
 於死所矣能無從乎
癸酉葬我君襄公
 正傳曰書癸酉葬我君襄公志國之大事也
十有一月莒人弑其君密州
 正傳曰密州莒子名書莒人弑其君密州誅逆賊也
 左氏曰莒犂比公密州/之號生去疾及展輿既立展輿又
[028-39a]
 廢之犂比公虐國人患之十一月展輿因國人以攻
 莒子即密/州弑之乃立去疾奔齊齊出也展輿吳出也
 書曰莒人弑其君買朱鉏言罪之在也程子曰莒子
 虐國人弑之而立展輿展輿非親弑也故書國人愚
 謂弑父與君天下之大惡左氏稱展輿因國人弑父
 春秋何以不書其名而誅之宜從程子之説為正也
 考胡氏曰經以傳為案傳有乖繆則信經而棄傳可
 也若密州之事是矣左氏稱莒子生去疾及展輿既
[028-39b]
 立展輿又廢之莒子虐國人患焉展輿因國人以攻
 莒子弑之乃立信斯言則子弑其父也而春秋有不
 書乎故趙匡謂其文當曰展輿因國人之攻莒子弑
 之乃立而後來傳寫誤為以字爾左氏博通諸史叙
 事尤詳皆令後人得見本未因以求意經文可知而
 門弟子轉相傳受日月既久浸失本真如書晉趙盾
 許世子止等事詳考傳之所載以求經之大義可也
 而傳不可疑如莒人弑其君密州獨依經之所言以
[028-40a]
 證傳之謬誤可也而傳不可信盡以為可疑而廢傳
 則無以知其事之本末盡以為可信而任傳則經之
 𢎞意大旨或泥而不通矣要在學者詳攷而精擇之
 可也愚謂據此言則胡氏所謂因傳之本末以求意
 經文可知此正愚今之説也若使胡氏盡以此説求
 之則與孟子所謂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意合
 而春秋之本指明矣惜乎其他不如此也
 
[028-40b]
 
 
 
 
 
 
 
 春秋正傳卷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