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851c] 
梁會稽嘉祥
寺沙門
釋慧皎撰神異上竺佛
圖澄一單道開二
竺佛調三耆
域四竺佛圖澄一竺佛圖澄者西域
人也本姓帛氏少出家清眞務學
誦經數百万言善解文義雖未讀此
土儒史而與諸學士論辯疑滯皆闇
若符契无能屈者自云再到罽賓受
誨名師西域咸稱得道以晉懷帝永
嘉四年來適洛陽志弘大法善誦神
呪能役使鬼物以麻油雜胭脂塗掌
千里外事皆徹見掌中如對面焉亦
能令潔齋者見又聽鈴音以言事无
不効驗欲於洛陽立寺値劉曜冠斥洛
臺帝京擾乱澄立寺之志遂不果迺
潜澤草野以觀世變時石勒屯兵葛陂
專以煞戮爲威沙門遇害者甚衆澄
憫念蒼生欲以道化勒於是杖策到軍
門勒大將軍郭黑略素奉法澄卽投
略家略従受五戒崇弟子之礼略後従
勒征代輒預剋勝負
[32-0852a]
勒疑而問曰孤不覺卿有出衆智謀而
毎知行軍吉凶何也略曰將軍天挺
神武幽靈所助有一沙門術智非常
云將軍當略有區夏巳應爲師臣前
後所白皆其言也勒喜曰天賜也召
澄問曰佛道有何靈驗澄知勒不達深
理正可以道術爲徴因而言曰至道
雖遠亦可以近事爲證卽取應器盛
水燒香呪之湏臾生靑蓮花光色曜目
勒由此信服澄因而諫曰夫王者德
化冾於宇内則四靈表瑞政弊道消
則彗孛見於上恒象著見休咎隨行
斯迺古今之常徴天人之明誡勒甚
悦之凡應被誅餘殘蒙其益者十有
八九於是中州胡晉略皆奉佛時有
痼疾世莫能治者澄爲醫療應時瘳
損陰施默益者不可勝記勒自葛陂
還河北過坊頭坊頭人夜欲斫營澄語
黑略曰湏臾賊至可令公知果如
其言有備故不敗勒欲試澄夜冠胄
衣甲執刀而坐遣人告澄云夜來不
知大將軍所在使人始至未及有言
澄逆問曰平居无冠何故夜嚴勒益
高僧傳卷苐九苐二張内
[32-0852b]
敬之勒後因忿欲害諸道士幷欲苦
澄澄迺避至黑略舎告弟子曰若將
軍信至問吾所在者報云不知所之信
人尋至覔澄不得使還報勒勒驚曰
吾有惡意向聖人聖人捨我去矣通
夜不寢思欲見澄澄知勒意悔明旦
造勒勒曰昨夜何行澄曰公有怒心昨
故權避公今改意是以敢
曰道人謬耳襄國城塹水源在城西
北五里團九祀下其水暴竭勒問澄
何以致水澄曰今當勅龍勒字世龍
謂澄嘲已答曰正以龍不能致水故
相問耳澄曰此誠言非戲也水泉之
源必有神龍居之今徃勅語水必可
得迺與弟子法首等數人至泉源上
其源故處久巳乾燥圻如車轍従者心
疑恐水難得澄坐繩床燒安息香呪
願數百言如此三日水泫然微流有一
小龍長五六寸許隨水來出諸道士
見競徃視之澄曰龍有毒勿臨其上
有頃水大至隍塹皆滿澄閑坐勒曰
後二曰當有一小人驚動此下旣而襄
國人薩合有二子旣小且驕輕弄鮮
卑奴奴忿抽刃刺煞其弟執兄于室
高僧傳卷苐九苐三張内
[32-0852c]
以刀擬心若人入屋便欲加手謂合曰
送我還國我活汝兒不然共死於此
内外驚愕莫不徃觀勒迺自徃視之
謂薩合曰送奴以全卿子誠爲善事
此法一開方爲後害卿且寬情國有
常憲命人取奴奴遂煞兒而死鮮卑
叚波攻勒其衆甚盛勒懼問澄澄曰
昨寺鈴鳴云明旦食時當擒叚波勒
登城望波軍不見前後失色曰軍行
地傾波豈可獲是公安我辭耳更遣
夒安問澄澄曰已獲波矣時城北伏
兵出遇波執之澄酄勒宥波遣還本
國勒従之卒獲其用時劉載已死載従
弟曜篡襲僞位稱元光初光初八年
曜遣従弟僞中山王岳將兵攻勒勒
遣石虎率步騎拒之大戰洛西岳敗保
石梁塢虎
至中寺始入寺門歎曰劉岳可憫弟
子法祚問其故澄曰昨曰亥時岳巳
被執果如所言至光初十一年曜自
率兵攻洛陽勒欲自徃拒曜内外僚
佐無不必諫勒以訪澄澄曰相輪鈴
音云秀支替戾網㒒谷劬
秃當此羯高僧傳卷苐九苐四張内
[32-0853a]
語也秀支軍也替戻岡出也㒒谷劉
曜胡位也劬禿當捉也此言軍出捉
得曜也時徐光聞澄此旨苦酄勒行
勒迺留長子石弘共澄以鎭襄國自
率中軍步騎直指洛城兩陣纔交曜
軍大潰曜馬沒水中石堪生擒之送
勒澄時以物塗掌觀之見有大衆衆
中縛一人朱絲約項其時因以告弘當
尒之時正生擒曜也曜平之後勒迺
僭稱趙天王行皇帝事改元建平是
歲東晉成帝咸和五年也勒登位巳後
事澄彌篤時石蔥將叛其年澄誡勒
曰今年蔥中有虫食必害人可令百
姓无食蔥也勒班告境内愼无食蔥
到八月石蔥果走勒益加尊重有事
必諮而後行號大和上石虎有子名
斌後勒愛之甚重忽暴病而云巳
涉二日勒日朕聞號太子死扁鵲能
生大和上國之神人可急徃告必
能致福澄迺取楊枝呪之湏臾能
起有頃平復由是勒諸稚子多在
佛寺中養之毎至四月八日勒躬自
詣寺灌佛爲兒發願至建平四年四
高僧傳卷苐九苐五張内
[32-0853b]
月天靜无風而塔上一鈴獨鳴澄謂
衆曰鈴音云國有大喪不出今年矣
是歲七月勒死子弘襲位少時虎廢
弘自立
澄有重於勒迺下書曰和上國之大
寶榮爵不加高祿不受榮祿匪及何以
旌德従此巳徃冝衣以綾錦乘以雕
輦朝會之日和上昇殿常侍以下悉助
舉輿太子諸公扶翼而上主者唱大
和上至衆坐皆起以彰其尊又勅僞司
空李農旦夕親問太子諸公五日一朝
表朕敬焉澄時止鄴城内中寺遣弟
子法常北至襄國弟子法佐従襄國
還相遇在梁基城下共宿對車夜談
言及和上比且各去法佐至始入覲
澄澄逆笑曰昨夜尒與法常交車共
說汝師耶先民有言不曰敬乎幽而
不改不曰愼乎獨而不怠幽獨者敬
愼之本尒不識乎佐愕然愧懺於是
國人毎共相語莫起惡心和上知汝及
澄之所在无敢向其方面涕唾便利
者時太子石邃有二子在襄國澄語
邃曰小阿彌比當得疾可徃迎之邃
高僧傳卷苐九苐六張内
[32-0853c]
卽馳信徃視果巳得病大醫殷騰及
外國道士自言能治澄告弟子法雅
曰正使聖人復出不愈此病况此等
乎後三日果死石邃荒酒將啚爲逆
謂内豎曰和上神通儻發吾謀明日
來者當先除之澄月望將入覲虎謂
弟子僧慧曰昨夜天神呼我曰明曰
若入還勿過人我儻有所過汝當止我
澄常入必過邃邃知澄入要侯甚苦澄
將上南臺僧慧引衣澄日事不得止
坐未安便起邃固留不住所謀遂差
還寺歎曰太子作乱其形將成欲言
難言欲忍難忍迺因事從
終不解俄而事發方悟澄言後郭黑
略將兵征長安北山羌墮羌伏中時
澄在堂上坐弟子法常在側澄慘然
改容曰郭公今厄唱云衆僧呪願澄
又自呪願湏臾更曰若東南出者活
餘向則困復更呪願有頃曰脫矣後
月餘日黑略還自說墮羌圍中東南走
馬之際正遇悵下人推馬與之曰公乘
此馬小人乘公馬濟與不濟任命也
略得其馬故獲免推撿日
時正是澄高僧傳卷苐九苐七張内
[32-0854a]
呪願時也僞大司馬燕公石斌虎以
爲幽州牧鎭葪羣凶湊聚因以肆暴
澄誡虎曰天神昨夜言疾收馬還至
秋齊當癰爛虎不解此語卽勅諸處
收馬送還其秋有人譖斌於虎虎召
斌鞭之三百煞其所生齊氏虎彎弓
捻失自視斌行罰輕虎乃手煞五百
澄諌曰心不可縦死不可生礼不親
煞以傷恩也何有天子手行罰乎虎
乃止後晉軍出淮泗隴北凡城皆被
侵逼三方告急人情危擾虎乃瞋曰
吾之奉佛供僧而更致外寇佛无神
矣澄明旦早入虎以事問澄澄因諌
虎曰王過去世經爲大商主至罽賓寺
嘗供大會中有六十羅漢吾此微身亦
預斯會時得道人謂吾曰此主人命
盡當受雞身後王晉地今王爲王豈
非福耶疆埸軍寇國之常耳何爲怨
諦三寶夜興毒念乎虎迺信悟跪而
謝焉虎常問澄佛法云何澄曰佛法
不煞朕爲天下之主非刑煞無以肅
清海内旣違戒煞生雖復事佛詎
獲福耶澄曰
高僧傳卷苐九苐八張内
[32-0854b]
體恭心順顯畼三寶不爲暴虐不害
无辜至於凶愚无頼非化所遷有罪
不得不煞有惡不得不刑但當煞
可煞刑可刑耳若暴虐恣意煞害
非罪雖復傾財事法无解殃禍願陛
下省欲興慈廣及一切則佛敎永隆
福祚方遠虎雖不能盡従而爲益
不少虎尙書張離張良家富事佛各
起大塔澄謂曰事佛在於清靖无欲
慈矜爲心檀越雖儀奉大法而貪吝
未巳遊獵無度積聚不窮方受現世
之罪何福報之可悕耶離等後並被
戮滅時又久旱自正月至六月虎遣
太子詣臨漳西釜口祈雨久而不降
虎令澄自行卽有白龍二頭降於祠
所其日大雨方數千里其年大收戎
貊之徒先不識法聞澄神驗皆遥向
礼拜並不言而化焉澄嘗遣弟子向
西域市香旣行澄告餘弟子曰掌中
見買香弟子在某處初被刧垂死因
燒香呪願遥救護之弟子後還云某
月某日某處爲賊所刧垂當見煞忽
聞香氣賊无故自驚曰救兵巳至棄之
而走虎於臨漳修治舊塔少承露盤
高僧傳卷苐九苐九張内
[32-0854c]
澄曰臨淄城内有古阿育王塔地中
有承露盤及佛像其上林木茂盛可
掘取之卽畫圖與使依言掘取果得
盤像虎毎欲伐燕澄諌曰燕國運未
終卒難可剋虎屢伐敗績方信澄誡
澄道化旣行民多奉佛皆營造寺廟
相競出家眞僞混清多生愆過虎下
書問中書曰佛號世尊國家所奉里
閭小
又沙門皆應高潔貞正行能精進然
後可爲道士今沙門甚衆或有姦宄
避役多非其人可料簡詳議僞中書
著作郞王度奏曰夫王者郊祀天地
祭奉百神載在祀典礼有嘗饗佛出西
域外國之神功不施民非天子諸華
所應祠奉徃漢明感夢初傳其道唯
聽西域人得立寺都邑以奉其神其
漢人皆不得出家魏承漢制亦修前
軌今大趙受命率由舊章華戎制異
人神流別外不同内饗祭殊礼荒夏
服祀不冝雜錯國家可斷趙人悉不
聽詣寺燒香礼拜以遵典礼其百辟
卿士下逮衆隷例皆禁之
其有犯者高僧傳卷苐九苐十張内
[32-0855a]
與涇祀同罪其趙人爲沙門者還従
四民之服僞中書令王波同度所奏
虎下書曰度議云佛是外國之神非
天子諸華所可冝奉朕生自邊壤忝
當期運君臨諸夏至於饗祀應兼従
本俗佛是戎神正所應奉夫制由上
行永世作則苟事無虧何拘前代
其夷趙百蠻有捨其涇祀樂事佛者
悉聽爲道於是慢戒之徒因之以厲
黃河中舊不生黿忽得一以獻虎澄
見而歎曰桓溫其入河不乆溫字元
子後果如言也時魏縣有一流民莫
識氏族恒著麻襦布裳在魏縣市中
乞匃時人謂之麻襦言語卓越狀如
狂病乞得米穀不食輒散置大路云
飴天馬超興太守藉拔收送詣虎先
是澄謂虎曰國東二百里某月某日
當送一非常人勿煞之也如期果
虎與共語了无異言唯言陛下當終
一柱殿下虎不解此語令送以詣澄
麻襦謂澄曰昔在光和中會奄至今
日酉戍受玄命絕曆終有期金離消
于壤邊荒不能遵驅除靈期迹莫巳
高僧傳卷苐九苐十一張内
[32-0855b]
巳之㦤裔苗葉繁其來方積伏期於
何期永以歎之澄日天迴運極否將
不支九木水爲難无可以術寧玄哲
雖存世莫能基必頽久遊閻浮利優
擾多此患行登陵雲宇會於靈遊間
澄與麻襦講語終日人莫能解有竊
聽者唯得此數言推計似如論數百
年事虎遣驛馬送還本縣旣出城外辭
能步行云我當有所過未便得發至
合口橋可留見待使如言馳去未至
合口而麻襦巳在橋上考其行步有
若飛也澄有弟子道進學通内外爲
虎所重嘗言及隱士事虎謂進日有
楊軻者朕之民也徴之十餘年不恭王
命故徃省視慠然而臥朕雖不德君臨
万邦乘輿所向天沸地涌雖不能令
木石屈膝何疋夫而長慠耶昔太公
之齊先誅華士太公賢哲豈其謬乎
進對曰昔舜優蒱衣禹造伯成魏軾
于木漢美周黨管寧不應曹氏皇甫
不屈晉世二聖四君共加其節將欲
激厲貪競以峻清風願陛下遵舜禹
之德勿效太公用刑君舉必書豈可
高僧傳卷苐九苐十二張内
[32-0855c]
令趙史遂无隱遁之傳乎虎悦其言
卽遣軻還其所止差十家供給之進
還具以白澄澄睆然笑曰汝言善也但
軻命有所懸矣後秦州丘乱軻弟子
以牛負軻西
虎嘗晝寢夢見羣羊負魚従東北來
寤以訪澄澄曰不祥也鮮卑其有中
原乎慕容氏後果都之澄又嘗與虎
共昇中堂澄忽驚曰變變幽州當火
灾仍取酒灑之久而笑曰救巳得矣
虎遣驗幽州云尒日火従四門起西
南有黑雲來餘雨滅之雨亦頗有酒
氣至虎建武十四年七月石宣石韜
將啚相煞宣時到寺與澄同坐浮啚
一鈴獨鳴澄謂宣曰解鈴音乎鈴云
胡子落度宣變色曰是何言歟澄謬
曰老胡爲道不能山居無言重茵美
服豈非落度乎石韜後至澄熟視良
久韜懼而問澄澄曰恠公血臭故
相視耳至八月澄使弟子十人齋于
別室澄時暫入東閤虎與后杜氏問訙
澄澄曰脅下有賊不出十日自佛啚
以西此殿以東當有流血愼
勿東行高僧傳卷苐九苐十三張内
[32-0856a]
也社后曰和上耄耶何處有賊澄卽
易語云六情所受皆悉是賊老自應
耄但使少者不惛遂便寓言不復彰的
後二日宣果遣人害韜於佛寺中欲
因虎臨喪仍行大逆虎以登先誡
故獲免及宣事發被收澄諌虎曰
旣是陛下之子何爲重禍耶陛下若
含怒加慈者尙有六十餘歲如必誅
之宣當爲彗星下掃鄴宮也虎不従
以鐵鎖穿宣頷牽上薪積而焚之收
其官屬三百餘人皆轘裂支解投之
漳河澄迺勅弟子罷別室齋也後月
餘日有一妖馬髦尾皆有燒狀入中陽
門出顯陽門東首東宮皆不得
向東北俄尒不見澄聞而歎曰灾其
及矣至十一月虎大饗羣臣於太武
前殿澄吟曰殿乎殿乎棘子成林將
壞人衣虎令發殿石下視之有棘生
焉澄還寺視佛像曰悵恨不得莊嚴
獨語曰得三年乎自答不得不得又
曰得二年一年百日一月乎自答不
得迺无復言還房謂弟子法祚曰戊
申歲禍乱漸萌巳酉石氏當滅吾及
高僧傳卷苐九苐十四張内
[32-0856b]
其未乱先従化矣卽遣人與虎辭曰
物理必遷身命非保貧道焰幻之軀
化期巳及旣荷恩殊重故逆以仰聞虎
愴然曰不聞和上有疾迺忽尒告終
卽自出宮詣寺而慰喻焉澄謂虎曰出
生入死道之常也修短分定非人能
延道重行全德貴无怠苟業操无虧
雖亡若在違而獲延非其所願今意
未盡者以國家心存佛理奉法無吝
興起寺廟崇顯壯麗稱斯德也冝享
休祉而布政猛烈淫刑酷濫顯違聖
典幽背法誡不自懲革終无福祐若
降心易慮惠此下民則國祚延長道
俗慶頼畢命就盡沒无辵恨虎悲慟
鳴咽知其必逝卽爲鑿壙營墳至十
二月八日卒於鄴宮寺是歲晉穆帝
永和四年也士庶悲哀號赴傾國舂
秋一百一十七矣仍窆於臨漳西柴
陌卽虎所創塚也俄而梁犢作乱明
年虎死冉閔篹煞石種都盡閔小字
棘奴澄先所謂棘子成林者也澄左
乳傍先有一孔圍四五寸通徹腹内
有時腸従中出或以絮塞孔夜欲讀
高僧傳卷苐九苐十五張内
[32-0856c]
書輒拔絮則一室洞明
水邊引腸洗之還復内中澄身長八
尺風姿詳雅妙解深經傍通世論講
說之曰止標宗致使始末文言昭然
可了加復慈洽蒼生拯救危苦當二
石凶强虐害非道若不與澄同日孰
可言哉但百姓蒙益日用而不知耳
佛調湏菩提等數十名僧皆出自天
竺康居不遠數万之路足涉流沙詣
澄受訓樊巧釋道安中山竺法雅並
跨越關河聽澄講說皆妙逵精理研
測幽微澄自說生處去鄴九万餘里
棄家入道一百九年酒不踰齒過中不
食非戒不履无欲無求受業追遊常
有數百前後門徒幾且一万所歷州
郡興立佛寺八百九十三所弘法之
盛莫與先矣初虎殮澄以生時錫杖
及鉢内棺中後冉閔篡位開棺唯得
鉢杖不復見尸或言澄死之月有人
見在流沙虎疑不死開棺不見尸後
慕容儁都鄴處石虎宮中毎夢見虎
囓其臂意謂石虎爲崇迺募覔虎尸
於東明館掘得之尸殭不毀
儁蹋之高僧傳卷苐九苐十六張内
[32-0857a]
罵曰死胡敢怖生天子汝作宮殿成
而爲汝兒所啚况復他耶鞭撻毀辱
投之漳河尸倚橋柱不移秦將王猛
迺收而葬之麻襦所謂一柱殿也後
符堅征鄴儁子暐爲堅大將郭神虎
所執實先夢之驗也田融趙記云澄
未亡數年自營塚壙澄旣知塚必開
又尸不在中何容預作恐融之謬矣
澄或言佛啚磴或言佛啚撜或言佛
啚澄皆取梵音之不同耳
單道開姓孟燉煌人少懷拪隱誦經
四十餘万言絶穀餌柏實柏實難得復
服松脂後服細石子一呑數枚數日一
服或時多少噉薑椒如此七年後不
畏寒暑冬溫夏涼晝夜不臥與同學
十人共契服食十年之外或死或退
唯開全志阜陵太守遣馬迎開開辭能
步行三百里路一日早至山樹神或
現異形試之初无懼色以石虎建武
十二年従西平來一日行七百里至
南安度一童子爲沙彌年十四稟受
教法行能及開時太史奏虎云有仙
高僧傳卷苐九苐十七張内
[32-0857b]
人星見當有高士入境虎普勅州郡
有異人令啓聞其年冬十一月秦州
刺史上表送開初止鄴城西法綝祠
中後徙臨漳昭德寺於房内造重閣
高八九尺許於上編葌爲禪室如十
斛籮大常坐其中虎資給甚厚開皆
以惠施時樂仙者多來諮問開都不答
迺爲說偈云我矜一切苦出家爲利
世利世湏學明學明能斷惡山遠糧
粒難作斯斷食計非是求仙侣幸勿
相傳說開能救眼疾時秦公石韜就
開治目著藥小痛韜甚憚之而終得
其効佛啚澄曰此道士觀國興衰若
去者當有大灾至石虎太寧元年開
與弟子南度許昌虎子姪相煞鄴都
大乱至晉昇平三年來之建業俄而
至南海後入羅浮山獨處茅茨蕭然物
外舂秋百餘歲卒于山舎勅弟子以
尸置石穴中弟子迺移之石室有康
泓者昔在北
山中毎有神仙去來迺遥心敬挹及
後従役南海親與相見側席鑚仰禀
聞備至迺爲之傳讃曰
高僧傳卷苐九苐十八張内
[32-0857c]
蕭哉若人飄然絕塵外軌小乘
内畼空身玄象暉曜
高步是臻飡茹芝英流浪巖津晉興
寧元年陳郡袁宏爲南海太守與弟
穎叔及沙門支法防共登羅浮山至
石室口見開形骸及香火瓦器猶存
宏曰法師業行
殊羣正當如蟬蛻耳迺爲讃曰
物儁招奇德不孤立遼遼幽人
望巖凱入飄飄靈仙
茲焉遊集辵屣在林千載一襲後沙
門僧
景道漸並
欲登羅浮竟不至頂竺佛調三竺佛
調者未詳氏族或云天竺人事佛啚
澄爲師住常山寺積年業尙純撲不
表飾言時咸以此高之常山有奉法者
兄弟二人居去寺百里兄婦疾篤載
至寺側以近醫藥兄旣奉調爲師朝
晝常在寺中諮詢行道異日調忽徃
其家弟具問嫂所苦幷審兄安否調
曰病者粗可卿兄如常調去後弟亦
策馬繼徃言及調旦來兄驚曰
[32-0858a]
以問調調笑而不答咸共異焉調或
獨入出一年半歲齎乾飯數外還恒有
餘有人嘗隨調山行數十里天暮大雪
調入石穴虎窟中宿虎還共臥窟前
調謂虎日我奪汝處有愧如何虎迺
弭耳下山従者駭懼
近皆至悉與語曰天地長久尙有崩
壞豈况人物而求永存若能盪除三
垢專心眞淨形數雖乖而必同契衆
咸流涕固請調曰死生命也其可請
乎調迺還房端坐以衣蒙頭奄然而
卒後數年調白衣弟子八人入西山伐
木忽見調在高巖上衣服鮮明姿儀
畼悦皆驚喜作礼和上尙在耶調曰
吾常在耳具問知舊可否良久乃去
八人便捨事還家向諸同法者說衆
無以驗之共發塚開棺不復見尸唯
衣履在焉有記云此竺佛調譯出法
鏡經及十慧等案釋道安經錄云漢
靈帝光和中有沙門嚴佛調共安玄
都尉譯出法鏡經及十慧等語在譯
經傳而此中佛調迺東晉中代時人見
名字是同便謂爲一謬矣高
僧傳卷苐九苐二十張内
[32-0858b]
耆域四
耆域者天竺人也周流華戎靡有常
所而倜儻神奇任性忽俗迹行不恒
時人莫之能測自發天竺至于扶南
經諸海濱爰及交廣並有靈異旣逵
襄陽欲寄載過江船人見梵沙門衣
服弊陋輕而不載船達北岸域亦巳
度前行見兩虎虎弭耳掉尾域以手
摩其頭虎下道而去兩岸見者隨従成
羣以晉惠之未至于洛陽諸道人悉
爲作礼域胡跪晏然不動容色時或
告人以前身所更謂支法淵従牛中
來竺法興従人中來又譏諸衆僧謂
衣服華麗不應素法見洛陽宮城云
髣髴似忉利天宮但自然之與人事
不同耳域謂沙門耆
者従忉利天來成便還天上矣屋脊
瓦下應有千五百作器時咸云昔聞
此匠實以作器著瓦下又云宮成之
後尋被害焉時衡陽太守南陽膝永文
在洛寄住滿水寺得病經年不差兩
腳攣屈不能起行域徃看之曰君欲
得病疾差不因取淨水一杯楊桞一
高僧傳卷苐九苐二十一張内
[32-0858c]
枝便以楊桞拂水舉手向永文而呪如
此者三因以手搦永丈兩膝令起卽起
行步如故此寺中有思惟樹數十株枯
死域問永文此樹死來幾時永文曰積
年矣域卽向樹呪如呪永文法樹尋荑
發扶踈榮茂尙方暑中有一人病癥
將死域以應器著病者腹上白布通
覆之呪願數千言卽有臭氣薰徹一
屋病者曰我活矣域令人擧布應器
中有若垽淤泥者數升臭不可近病
者遂活洛陽兵乱辭還天竺咨中沙
門竺法行者高足僧也時人方之樂
令因請域曰上人旣得道之僧願留一
言以爲永誡域曰可普會衆人也衆
旣集域昇高座曰守口攝身意愼莫
犯衆惡修行一切善如是得度世言
訖便禪默行重請曰願上人當授所
未聞如斯偈義八歲童子亦巳諳誦
非所望於得道人也域笑曰八歲雖誦
百歲不行誦之何益人皆知敬得道者
不知行之自得道悲夫吾言雖少行者
益多也於是辭去數百人各請域中食
域皆許徃明旦五百舎皆有一
域始謂高僧傳卷苐九苐二十二張内
[32-0859a]
獨過後相讎問方知分身降焉旣發
諸道人送至河南
域迺以杖畫地日於斯別矣其日有
従長安來者見域在彼寺中又賈客
胡濕豋者卽於是日將暮逢域於流
沙計巳行九千餘里旣還西域不
知所終
高僧傳卷第九神異上
乙巳歲高麗國大藏都監奉
勅雕造
高僧傳卷苐九苐二十五張内
[32-0859b]
高僧傳卷第十神異下内
梁會稽嘉祥寺沙門釋慧皎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