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e0004 宋學士文集-明- (master)


[037-1a]
宋學土文集卷第三十七 翰苑别集卷第七
  䟦日本僧汝霖文槀後
右日本沙門汝霖所爲文一卷子讀之至再見其出史入經
旁及諸子百家固已嘉其博贍至扵遣辭又能舒徐而弗迫
豐腴而近雅益歎其賢頗詢其所以致是者盖来㳺中夏者
乆凡遇文章鉅公悉趍事之故得其指教深知䂓矩凖䋲而
能使文字從職無難也汝霖今汎鯨波東還以文鳴其國中
盖無疑矣嗚呼汝霖禪家之流也蕩空諸相視五藴四大猶
爲土苴况身外之文乎苟執此而不遷或将與道相違矣雖
然汝霖徧叅名山精扵彈觀其扵此義未甞不知之特以如
幻三昧㳺戯扵翰墨間爾㳺戯翰墨非難而空其心爲難所
謂心空則一切皆空視諸世諦文字雖有粗迹而本無粗迹
雖有假名而實無假名惟一惟二惟二惟一𥘉何礙扵道㢤
觀汝霖之文者又當扵此求之汝霖名良佐逺州髙園人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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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氏甞掌書記扵蘇之承天寺繼同五山諸大老入鍾山點
校毗廬大蔵經其同𫀆皆畏而愛之云洪武九年春三月翰
林學士宋濂䟦
  贈傳神陳徳顔序
余方退朝忽起曹員外郎劉君宗文同一儒生見過指曰此
吾學子松陽陳徳顔也徳顔善貌真小與大咸冝請爲先生
試之余所遇畫神者亡慮數十有絶不得形似者有僅得髣
髴而弗能全者形雖肖矣又有不得其風神如道家所繪仙
靈者竟無以稱吾心不欲咈宗文之意姑諾之徳顔反覆睥
睨之而去越明日徳顔持一小像来余不能自見掲諸壁間
傔隷見之讙曰此吾主翁也俄門弟子至又争曰此我家先生
也自時厥後僚友好我者聚而觀之僉曰此龍門子宋君也
子亦自咲因叩之一云是舎杖而趨觀水潜溪時歟一云非
也是破顔㣲咲肆口論文時歟一云亦非也是㝠心合道與
[037-2a]
造化㳺時歟余曰有是㢤脫如三客言非惟其形逼真抑且
并性情而傳之矣曽未㡬何宗文又再至余因與道客語宗
文曰京都之間天下藝能之所萃止如徳顔者十百之中僅
一見焉先生旣愛之矣盍爲文以張之乎余自近嵗以来爲
求文者肩摩𬒮接而至一切謝絶已乆聞宗文言欣然揮毫
爲之藩府宰輔之賢詞林胄&KR1069之英䑓閣清流之選以余延
譽之故亦競賦詩卑之徳顔何以得此扵人㢤盖君子所業
但憂心弗純不患藝不精但患藝弗精不憂名不揚理之常
也古之人以畫鬼神爲易狗馬爲難狗馬人皆識之不類則非
之鬼神不與人接竒形佹状可怖可愕任其意爲之况人爲
物靈其變態千萬一毫不類則他人矣不其尤難㢤非徳顔
之藝精者不能與爲斯也余扵徳顔竊有所感焉史氏之法
不溢羙不隱惡必務求其人之似焉一毫不類亦他人矣奈
何世道不古楊之則升青霄抑之則入黄壚問其氏名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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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其行事則非也嗚呼一藝且然而操直筆者乃不能然豈
不有愧扵徳顔㢤余論激矣宗文以爲何如
  題湯䖏士墓銘後
予觀老友陶先生所撰湯䖏士墓銘歎其制行淳厚何其絶
扵人㢤竊求其故䖏士之諸祖甞置義田以贍宗族積累深
長故其孫子多賢此固天佑善人理當報施者如是抑亦家
庭之間耳濡目染之所致也昔者范文正公呉文肅公皆有
志義田及登二府禄賜豊厚方能遂其所願儒先學士毎豔
其事且謂劉暉簽判家無餘貲能扵𥘉仕亦置義田數百畆
實有難扵二公者嗚呼暉亦食君之禄矣今湯氏以布衣之
家𥘉無禄賜之入其扵義事乃能上與二公相抗可不謂尤
難㢤能爲其人之所難故天之所報亦出扵尋常之表冝其
䖏士之賢有足稱道也湯氏之興固将未艾後世之顯豈無
范呉其人㢤予将望之金華山中人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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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陳生宗譜後
氏族之學難言也乆矣陳本嬀姓禹封舜子商均扵虞城至
周武王以元女太姬配胡公而封諸陳其後子孫有奔齊者
遂以國爲氏傳裔既乆乃至混淆有本姓陳氏而更爲田氏
王氏者有本姓白氏髙氏而冒爲陳氏者此固失之成安君
陳餘自大梁起兵従劉項陳嬰自東陽以兵属項梁二人雖
曰同時本非父子唐表却以爲嬰生餘尤爲無稽之甚史家
且爾千有餘嵗之後爲孝子慈孫者欲求譜系之真其果何
如乎不若信以傳信疑以傳疑可也予學子陳生晟自著譜
圖記一篇書其所可知而闕其所不知真有識之士㢤雖然
公侯之興寧有定世生知種學續文有聞扵多士爵禄之来
将有不可禦者使後世子孫藉其遺耀允有所攸頼不亦羙
乎生尚朂焉可也
  清風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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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亭者撫州金谿鄧彦誠之所築也彦誠世居雲林三十
六峯之陽其先世多以志節著當宋之季天下大亂甞集義
兵以護鄉社助國家宋亡爲元七十又七年是爲至正壬辰
天下復大亂撫州不守彦誠歎曰㓂将至吾可不衞宗人使
及於難乎即召鄉里少年分隊伍樹砦柵扵雲林山金鼓之
聲晝夜不絶㓂来輙敗衂而去薦紳之流依之以免者百數
十家事平會府上其功将爵禄之彦誠謝曰吾之挺身禦宼
不忘先世之明訓爾敢藉是以媒利耶掉頭去不頋乃扵堂
之西偏藝竹數萬竿引泉爲池而築是亭其中彦誠戴華陽
巾𬒳鶴氅衣日逍遥亭上㳺情物表澹然與塵慮相忘人見
之者疑爲古仙人御風而行可望而不可即僉曰是功成而
不居者其視富貴利逹何有㢤冝名亭曰清風以勵衰俗彦
誠咲而不荅嗚呼志節之士世不多見矣昔聞有田疇者遭
幽州始擾蕩析離居疇率宗人避難扵無終山百姓歸之者
[037-4a]
五千餘家且數立竒勲以自見魏太祖論功封爲亭侯邑五
百戸疇謝曰疇自以始爲居難率衆遁逃志義不立反以爲
利耶固辭不受至今言疇者慕其清風若神龍㳺于玄間欲
一見之而不可得其視未建尺寸之功輙欲重徼名爵者其
爲混濁盖亦甚矣今彦誠之行事皦皦不誣有足多者予雖
未敢遽謂如疇察其志之所存寧不髣髴似之耶然君子之
論觀其志而不較其功功固有小大志豈有崇卑耶志苟同
功亦同也彦誠不必不如疇者昭昭矣後之人聞彦誠之風
者豈不蹶然興起耶抑予聞撫爲文獻之邦士出其間多以
道徳忠義著聞載諸方䇿者斑斑可考彦誠以劬然一布衣
又能竭力捍㓂如此豈雲林三十六峯委靈隤祉以致然耶
不然何其生賢之多也予因爲著清風亭記刻寘亭上使人
知所自立頗謂有禆扵政化文之不工固不暇計也彦誠名
諒江西提點刑獄諱元觀之諸孫来請記者其族人知南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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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行父也氣節亦森然可尚云
  環翠亭記
臨川郡城之南有五峯巍然聳起如青芙蕖鮮靚可愛其青
雲第一峯雉渫實繞乎峯上旁支曼衍虵蟠磬折㳂城直趍
而西如渇驥欲奔泉者是爲羅家之山大姓許氏世居其下
其居之後有地數畆餘承平之時有字仲孚者甞承尊公之
命植竹萬竿而搆亭其中當積雨𥘉霽晨光熹微空明掩映
若青琉璃然浮光閃彩晶熒連娟撲人衣𬒮皆成碧色冲融
扵北南洋溢乎西東莫不紺聮緑涵無有虧欠仲孚嘯歌亭
上儼若經翠水之陽而待笙鳯之臨也虞文靖公聞而樂之
曰此足以抗清寥而㝠塵襟乃以環翠題其顔至正壬辰之
亂𤇺火相連非惟亭且毀而萬竹亦剪伐無餘過者爲之彈
指永嘅及逢
真人龍飛六合載清仲孚挈妻孥自山中歸既完其闔廬復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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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以還舊貫而竹之萌孽亦叢叢然生三年而成林州之壽
後與其有連者咸詣夫仲孚舉觴次第爲壽且唶曰江右多
名宗右族昔時甲第相望而亭榭在在有之占幽勝而挹爽
塏非不羙也兵興以来有一僨而不復者矣有困心衡慮僅
脫扵震凌者矣有&KR1057梳不暇遷徙無寕居者矣况所謂逰觀
之所㢤是亭雖㣲可以卜許氏之有後足以克負先志前承
後引盖未有涯也酒且酣相與歌曰五山㧞起兮青蕤蕤六
千君子兮何師師鳯毛䙰徙兮啄其腴秋風吹翠兮實纍纍
邈千載兮動遐思歌已而退夀陵中有陳聞先生者謂不可
無以示後人乃同仲孚来詞林請予爲之記嗚呼昔人有題
名園記者言亭榭之興廢可以占時之盛衰余𥘉甚疑之今
徴扵仲孚其言似不誣也向者仲孚出入扵兵車蹂踐之間
朝兢暮惕雖軀命不能自全今得以安乎畊鑿崇乎書詩而
扵暇日怡情景物之表豈無其故㢤盖 帝力如天撥亂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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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之正四海致太平己十有餘年矣觀仲孚熈熈以樂其生
則江右諸郡可知江右諸郡如斯則天下之廣又從可知矣
是則斯亭之重搆非特爲仲孚善繼而喜實可以卜世道之
向治三代之盛誠可期也予雖不文故樂爲天下道之非止
記一亭而巳仲孚名仲麗嗜學而好脩士大夫翕然稱之
  贈簡中要師㳺江西偈序
方外範堂儀公来言同𫀆有原要字簡中者日本之人也姓
藤氏爲其國貴族年九嵗依能仁國濟國師給洒掃之役乆
之國師爲薙落受具足戒㝷徃建仁與聞在菴禪師大法要
旨遂使侍香左右毎慕中夏禪宗之盛洪武甲寅夏不惮鯨
波之險航海而来憇止南京大天界寺聞江右多祖師道塲
欲徃禮其靈塔頗聞古有贈言之禮世恒相因先生能不癈
之乎予曰此吾俗間事也簡中學絶俗之道文字且不當立
况予之賸語邪範堂曰請爲一偈何如予曰杳㝠之中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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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暾不依形立常與道存雖偈亦奚以爲範堂曰此姑寘之
第二門中何事不可說先生自通一大蔵教乃欲遇絶𥘉機
之士乎予曰本自現成誰爲𥘉機一且不有孰居第二强生
分别去道滋逺也範堂曰先生辨固辨矣吾無以酬之簡中
必欲徼片言之賜慈悲者果能拒耶子咲曰如此則或庻幾
也扵是合十指爪而唱偈曰
諸法本無㓕是故無所生其意果云何本性不變故衆生堕
虚妄常見有生㓕因縁十二支猶如玉連環鉤鎖不可㫁正
滯無明根根㫁枝葉枯豈復能滋生若能㫁其生而死自然
㓕不見有一法㓕将従何起如来最方便示此思惟修蕩相
而明空功徳難思議如執金剛劍寒鋩湛秋水斬除諸煩惱
智慧即現前轉移刹那間不見有真妄如種鉢特摩出自淤
泥中華雖未敷滎其實巳全具雙舉復雙収不見有先後如
然長明燈于彼昏暗室明生暗即亡非暗徃它所明暗本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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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不見有出入沙門汝當知此乃真實義回光自返照照性
亦并亡前㓕既不接後起亦不引前後際皆㫁無思心正住
所謂諸因縁銷霣無餘者江右多古塔骨朽巳千載塔前諸
樹林晝夜談妙法熾然雖不停無耳乃得聞沙門汝當知勿
墮扵色聲有佛與無佛不可生執着行行早休歇契彼無上

  題顧主簿上蕭侍御書後
嗚呼君子之制行毫末不可不謹一行有玷則衆善皆墮雖
其後痛自剋責而覆水不可反瓶矣此濂扵侍御史蕭振之
事不無感焉振字徳起温之平陽人本趙忠簡公鼎所薦因
秦檜引之入臺遂親檜而䟽鼎盖主和議者檜也鼎與劉太
中毅然不從振劾太中以揺鼎鼎竟罷相及乎物議不可屈
振頗自悔乃與檜時相異同聞楊煒上書責李光徇檜議和
振因薦煒改秩意将藉此以自洗滌殊不知適爲池陽之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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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嗚呼振之治政歴歴可紀其在西蜀尤有聲故高宗爲發
前有胡世将後有蕭振之歎使無劾鼎一事振能不得爲君
子矣乎後世公論之定卒儕之何鑄王次翁樓炤勾龍如淵
羅汝楫之間號爲檜黨立身一敗萬事瓦裂豈不信然㢤振
之友同里顧岡次鳯時爲錢塘縣主簿移書扵振其辭雖甚
柔婉隱然有主鼎不附和議之意當是時主桐廬簿賈廷佐
亦䟽檜累數千言桐廬與錢唐其地宻邇豈或相爲謀邪然
廷佐劇論讎恥不可忘名分不可貶和約不可信請誅王倫
拘虜使决意用兵其言尤壮烈又可見一時士大夫忠義所
激雖小官且然不特李綱張燾曽開胡銓諸公而巳惜乎岡
之書不附戊午讜議中予故備論之使讀者知戴天履地爲
人一刻弗忘君而不失足權姦之門庻幾仰不愧俯不怍所
以然者既深爲振惜亦以振爲大戒也岡五世孫元龍請白
野忠介公繕冩其書成卷而歐陽文公黄文獻公余忠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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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爲題識元龍之第仲華復来徴濂文不巳岡亦多賢子孫
也㢤
  篷軒銘有序
新安胡君寕之作室城東隅旁 中寛翼以欄楯而其制類
舟招弟子肄業其間楊内翰剛中曰是期以濟川者也冝名
汝舟寧之之子英復搆軒扵前以篷爲字篷者舟 蔽也雍
虞文靖公白野忠介公宣城汪文節公咸爲賦詩壬辰兵變
化爲椔翳之墟英亦避地城北𡵨陽山及四海底寕英擇地
山陽洊造書室而軒亦繼完書云若考作室既底法厥子乃
不肻堂矧肻搆古亦有是言矣今若英者能承先志而弗墜
可不謂賢乎㢤爲作篷軒銘銘曰
歙多大山下瞰平陸嶺接峯聮前奔後逐如瀛海内波濤起
伏有羙君子搆室山 因水取象揭以汝舟功期濟川朂之
進脩維舟之用視篷爲急籍以葦蒲紉以靲䈼障除雨風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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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袵席豈無桂櫂艤河之洲亦有蘭橈載泛載浮匪篷斯完
厥用焉求父唱于前子和于後兵燹之餘聿親良構寕事般
㳺思學之懋學功伊何夙夜無諐拯夫顛連如渉大川脫彼
墊溺升諸堂筵誰無齋居乃名爲舫以燕以娭以速官謗儆
戒或怠其心則放斯堂暨軒閑閑言言有瑟有琴有典有墳
春誦夏絃啓迪後昆凡厥苐子泳涵聖髓一葦杭之母或中
止大書軒楹銘者太史
  故宣武将軍僉㽞守衛親軍指揮使司事楊公壙志
公諱信姓楊氐世爲開封鄢陵人在元朝時以膽畧聞選充
湖廣砲手翼百戸戍鎮江元末四海大亂 天兵㝎建康
江南州郡莫不震動嵗丙申公帥師旅来歸命仍領銃手軍
從征常宣二州有功權授親隨帳前萬戸扈從取婺州奪城
門懸橋復隨大将取三衢繼又扈 駕親征九江南昌等
郡下之實授管軍千戸及陳友諒来南昌
[037-8b]
上怒下詔親征公帥銳手軍以隨從戰彭蠡湖及陳友諒戰
沒遺孽假息武昌公又從破之既而克合肥援安豊㧞永新
亦與有力焉張士誠據姑蘇常忠武王奉 詔致討公又從
戰有功賜以文綺三皆有副陞僉虎賁左衞親軍指揮使司
事出戍蘄州遂轉僉蘄州衛指揮使司事階宣武将軍調戍
武昌遷永州已而僉永州衞指揮使司事俾其子孫世襲其
職洪武八年冬十一月 詔還京九年春二月改僉㽞守衛
親軍指揮使司事散官如故夏五月七日以疾終享年五十
又七其子觀音保始三嵗二女尤㓜
上聞之憫悼不已特遣内臣祭以牲醴旦 勑中書大都
督府御史䑓次苐致奠復命工部造塋聚寳山之原以其月
十九日葬 恩意甚優渥也曽祖考忘其名祖考柱考彬
妣李氏妻四人正室王氏側室馬氏彭氏王氏觀音保側室
王氏出也惟公幸際 興王之運臨適不懾故能立顯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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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榮爵殁且不朽矣豈非竒男子㢤玄堂有誌今不敢廢也
扵是乎書
  孝子丘鐸傳
丘鐸字文振汴之祥符人故御史中丞劉基先生弟子也通
儒書兼習醫家言流聲動一時至正末父誠爲湖廣等處儒
學提舉鐸侍母馬夫人㽞呉越欲御車徃從江右兵大起武
昌䧟二浙繹騷鐸憂懼不知所爲急避地四明暨江南皆歸
職方復奉母至南京毎西向翹首曰武昌有来者庻㡬知吾
父之所在乎巳而其父果至自武昌父子相見悲喜交集鐸
賣藥市中以自給親驩然忘其貧曾未幾何母弟鈞擢會稽
上虞巡檢鐸與父母皆同赴官夫人疾鐸晝夜泣禱上下神
祗乞以身代及殁鐸哀慟㡬絶卜塟鳴鳯山之原哭曰鐸生
也只尺不離吾母膝下今逝矣可委體魄扵無人之墟乎乃
結廬墓側朝夕上食如生時當寒夜月黒悲風蕭颼如臨鬼
[037-9b]
神鐸恐母岑寂也輒巡墓號曰鐸在斯鐸在斯其地多虎聞
鐸哭聲輙避去故㑹稽人異之稱爲真孝子云先是鐸在四
明從祖父母居汴者八人貧不能自存鐸咸迎飬之死皆返
塟先塋人以爲難其姑適河南匡氏者年十八夫亡誓不再
適鐸義之飬其終身凡二十年如一日然其制行峻絶它皆
類此文不能盡載也 爲說者曰予聞鳴鳯山當白馬
上妃二湖間人跡罕至白晝虎狼旁午鐸㷀然獨處心無畏
懾者豈不以親之體重扵身乎然身者親之枝也可不敬乎
敬其身斯孝其親矣鐸情固迫切當知以禮自節㢤當知以
禮自節㢤
  杜詩舉隅序
詩三百篇上自公卿大夫下至賤隷小夫婦人女子莫不有
作而其托扵六義者深逺玄奥卒有未易釋者故序詩之人
各述其作者之意復分章析句以盡其精㣲至扵東山一篇
[037-10a]
序之尤詳且謂一章言其完二章言其思三章言其室家之
望女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一覽之頃綱提領挈不待註釋
而其大旨煥然昭明矣嗚呼此豈非後世訓詩者之楷式乎
杜子羙詩實取法三百篇有類國風者有類雅頌者雖長篇
短韵變化不齊體段之分明脉絡之聮屬誠有不可紊者註
者無慮数百家奈何不爾之思務穿鑿者謂一字皆有所出
泛引經史巧爲傳㑹楦釀而叢脞騁新竒者稱其一飯不忘
君發爲言辭無非忠國愛君之意至扵率爾咏懷之作亦必
遷就而爲之說說者雖多下出扵彼則入扵此子羙之詩不
白扵世者五百年矣近代廬陵大儒頗患之通集所用事實
别見萹後固無繳繞猥雜之病未免輕加批抹如醉翁寐語
終不能了了其視一者相去何逺㢤會稽俞先生季淵以卓
絶之識脫畧衆說獨法序詩者之意各析章句具舉衆義扵
是粲然可觀有不假辭說而自明嗚呼釋子羙詩者至是可
[037-10b]
以無遺憾矣抑予聞古之人註書徃徃托之以自見賢相逐
而離騷觧權臣専而衍義作何莫不由扵斯先生開慶已未
進士出典方州入司六察其冰孽之操諒直之風禀然聞扵
朝著不幸宋社巳屋裴囬扵殘山剰水之間無以寄其罔極
之思其意以爲忠君之言隨寓而發者唯子羙之詩則然扵
是假之以洩胸中之耿耿乆而成編名之曰杜詩舉隅觀其
書則其志之悲從可知矣先生既殁其玄孫安塞丞欽懼其
湮㓕無傳将鍥諸梓而来求序文甚力子居金華與先生爲
隣郡及從黃文獻公㳺備聞先生之行事可爲世法因不辭
而爲之書先生名浙季淵字也晚以黙翁自號所著有韓文
舉隅而孝經易書詩禮記春秋離騷各有審問不但箋杜詩
而已也
  題李伯時畫孝經圖後
右李公麟所畫孝經圖一卷至正中著作郎永嘉李孝光進
[037-11a]
入秘府順帝詔翰林學士承㫖臨川危素逐章𥙷書經文元
社既屋
皇明受命圖入 晉王邸 王下教俾濂題識其左濂聞史
皇作畫倉頡制字夲出扵一源聖人因字以著經而善繪事
者則因經而作圖故古之人或繪詩與春秋或像論語或畫
爾雅而圖孝經尤多人觀之者有若親逢其事感恱而歆慕
不待辭說而意趣自顯則其扵經似不爲無助也公麟集顧
陸張呉諸家之長爲宋畫苐一其圖是經盖取法扵顧愷之
勢如雲行水流自然有起伏之熊誠希世之寳也然而王者
之所寳在孝不在畫也歴代賢王其聲光流扵無窮鮮不以
能孝而致之載諸史冊尚可攷見經曰昔者明王事父孝故
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長㓜順事故上下治斯言至矣願
王日加之意焉
  題桞公權書度人經後
[037-11b]
正書之檀名者自魏鍾繇而至扵宋僅得四十四人而唐桞
誠懸實錚錚乎其間則夫墨妙筆精有不待賛矣其入宋秘
府凡六帖而書度人經者二此卷特其一爾是經乃晉宋人
僞作至誠懸時相傳稍乆故信而書之近代紫陽方囬則謂
五季蜀王建時道士王喬始造且確然弗自疑不㡬扵甚可
咲歟使回見誠懸書此吾知其䫙有泚矣
  䟦韓忠獻王所書義鶻行後
右韓忠獻王琦所書杜甫畫鶻行端嚴厚重古所謂顔筋桞
骨殆無以過之展卷熟視則夫垂紳正笏不動聲色而措天
下扵泰山之安者其氣象猶可想見其彷彿也朱文公有云
韓公書蹟雖與親戚卑㓜未甞有一筆作行草勢以此觀之
王之爲人由中逹外無斯湏不本扵誠故其建功立事凝㝎
不揺徳在生民而名著史冊冝也視彼傾欹偃仆常若大忙
中書者則其躁急寛易相去何如㢤
[037-12a]
 黃氏恱親堂銘
親可恱乎曰可悅之以道恱也非其道不恱也恱之之道奈
何温與清無爽也㝎與省勿諐也可也而未至也視扵無形
也聴扵無聲也日用三牲之飬也可也而未至也寳厥身也
若愛瓊玖也慎所履也如在淵冰也跬歩不忘乎孝也可也
而未至也然則何爲之至也身之顯也親名之彰也親名之
彰也族婣之所豔也僚友之所願也州里之所榮也恱也然
則斯恱也外也非内也是何言也是何言也外自内出也有
諸内必形諸外也不可二之也建安黄居徳飬親之堂題之
曰恱親居徳以文辭致身爲鄷都長其身将顯也予故援此
以告之也孟氏所謂恱親也人習而察也予不敢勦說也銘

恱乎親在顯乎身所以揚乎人人曰誰氏之子親譽因茲而
有聞身者親之技斯湏不敢毀傷始爲行之醇天經地義吾
[037-12b]
敢弗之惇嗚呼揚乎人顯乎身所以恱乎親
  𥙷臨川危安子定加冠祝辭有序
冠者責成人之道其禮自天于至于諸侯卿大夫士各有隆
殺之節儀文雖已失傳唯士冠禮獨存告廟筮期宿賔命賛
弁有皮爵之等裳有黄玄之錯器有尊甒伵觶之用鼎有乾
胏離肺之實三加而彌尊制字以敬名其爲禮甚嚴矣夫何
故事親從兄忠君敬長之行望其有所成也古昔盛時以冠
爲諸禮之首者其職此之由歟自冠禮乆廢風頽俗靡冥然
夜行如擿埴而索塗君子未甞不爲之永嘅也臨川危生安
清敏好脩爲文辭亦整緻可觀甞從郡諸生肄業成均學士
大夫多延譽之其師曾先生旦𥘉爲字曰子定来謁禁林求
于爲之說予謂字之有說說文觧字俻述之矣何假人言㢤
然三加成禮之後既命之字必造辭以祝之是猶可爲也扵
是歴序冠禮之嚴定字代名者爲甚重繼掇大學知止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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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申之以辭生慎聴之其将躋君子之域矣乎其辭曰
人之𥘉生父命其名弱齡攸届乃以字稱此非彌文實厚彛
經四行之責用底于成其一爾生名安以定爲字稽諸聖經
敷列其義必先知止始奠厥志射有正鵠直趨而遂其二方
其未定逐物而揺紛紜舛戾水湧風飄及既定只類鑒孔昭
事至則應順而不膠其三曷爲致斯因静之故静爲動基理
罔弗具辟地博厚發育萬彚區萌畢逹隨風而布其四静主
乎内靈扃廓然靡隱靡顯隨寓而安天光昭煥人滓将刋漸
獲所止斯不爲難其五惟古之學明體適用出輔邦家瑞若
麟鳯逮及後世葩藻是弄誇多闘靡有如聚訟其六昔我臨
川學者所宗仰視陸子其猶神龍駕風鞭霆雨于太空𬒳其
澤者碩大而充其七憫彼夸毗以華喪質直䆒本心皦如出
日㣲言猶存可以㝷繹生居其郷敢不自力其八爾生長矣
燁如秀榮濯濯而明英英而貞從師受經啄其至精亦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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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五色交縈其九我後賔賛不與酌醴今𥙷祝辭庸申䂓厲
行固冝䔍知亦湏至安定其中聖域可企其十
  贈承事郎工部主事劉府君墓版文
濂家食時甞如烏傷其校官劉君浩卿来見浩卿諱演羙容
儀晢白如冠玉有鵠峙鸞停之状聆其谹議推闡王覇欲見
之開物成務建瓴注而健鶻飛也求所著文閱之氣充而聲
雄風雨晦冥雷電恍惚若鬼神之出入也濂甚豔其人數與
之㳺盖浩卿受經玉山鄭録事明善録事精通伊洛之學望
重當世浩卿獲其傳爲多濂意浩卿非文墨可覊必騰迅以
升巳而浩卿秩滿去濂亦潜伏大山長谷聲迹絶不聞㑹元
籙告終
皇明御極濂應聘而起累遷入禁林浩卿之子彬亦典儀
晉王府既胥㑹亟問浩卿安否則宰木拱矣濂失聲哭曰浩
卿止扵是耶不覺爲潸然出涕彬才猷日著轉承事郎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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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事改員外郎閒謂濂曰彬幸藉先子明訓沗任官使近得
援例贈先子如彬官母葉氏亦贈孺人先子卒時年五十又
四乃元至正癸已三月九日後七年已亥十月二十二日始
塟麗水縣孝行郷之桐嶺原迄今洪武丙辰越十八載而懸
官之石無文非不孝歟願先生卑矜之言訖泣下既而又曰
先生之行多可書彬不能記其詳先子事父孝生能盡飬暨
沒廬墓左者三年㢘訪使者遂以孝㢘舉教諭義烏移龍泉
興𥙷百廢孶孶如嗜欲陞明善書院山長以毋耄辭先子性
謹飭非大寒不襲重裘雖暑鑠金正衣冠而坐挾冊諷詠終
日與人期在百里外風雨必赴之一日行桃山中見涕淚赴
溺者先子止問之曰吾母亡未塟質先廬得錢二十千今遺
之欲生奚爲先子陽謂曰爾勿憂誠吾拾之爾力挽歸家償
錢如其數其人知非貞拜受感泣而去先子瀕殁謂彬曰金
華宋先生最知我我死當以墓文相累彬敢銜哀以請願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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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卑矜之言訖復泣下濂曰濂實知爾父爾父有經濟才志
不獲施以卒耆舊凋落冝爾不能詳濂故掇其㮣言之繫之
以銘劉氏世居栝曾祖某祖桂好施與州里嵗儉亦頼之父
徳澤好施如先人母葉氏子男子三長師曾南康都昌丞次
師夏郎彬次師雍孫男子一煇女子四梁松朱某湯謹其婿
也一未行銘曰
丹穴之鳯五色離褷不高翔扵千仞乃戢翼而威蛇命也奈
何振古如茲噫
宋學士文集卷第三十七 翰苑别集卷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