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340 後村集-宋-劉克莊 (master)


[091-1a]
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之九十一
  記
   羣山囿堂
錫山為長沙郡之望丞相趙公舊第擅錫山之勝至
是又堂於山之絶巓取韓詩羣山囿之句以明之而
今皇帝書之奎壁之光上燭霄漢下𬒳泉石信開闢
以來殊尤鉅麗之觀也自昔㳺覧之地出於偏州下
邑則目力有所止或在深山窮谷則脚力不能至求
其雄傑足以統㑹宏曠足以容受者少矣惟斯堂不
然楚山呈状湘江倒影東城南書院西岳麓宣公忠
[091-1b]
肅公書院在焉凡屈賈名賢之蹟老釋化人之宫異
時吾儕捫蘿躋攀扵烟霏紫翠之間一葉遡沿於江
蘺香芷之濵重趼而來及厓而返者莫不自獻於几
席之上履屐之下雖處闤闠而無市聲之至不出户
庭而有卧逰之樂湘中他樓觀皆不敢望其髣髴豈
非所謂雄傑足以統㑹宏曠足以容受歟盖天下清
絶之㬌常属之閑退之人若夫仕至将相安危佩于
身事物衡于慮負䕫禹之望而抗巢許之志固未有
兼之者公力辭相印不拜改内祠經筵不拜改特進
觀文殿大學士判鄉閫猶不拜詔居陪京以便諮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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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公角巾東路矣惟退惟閑斯堂之景遂為公有向
使雞鳴入漏舍日昃出朝堂以一身叢四海九州之
責将膠膠優擾之不暇顧欲合族交賔論文樂飲於
此得乎昔平泉竹石僅獲一夕之享緑野鐘鼓不能
盖晚節浮沉之愧公每語親朋裴李所遭之時然爾
吾平生數當事任踏危險憑國威靈幸而有濟中罹
䜛惎懼不自全賴陛下仁聖終始照知老矣釋重負
而㝷初服秋毫皆帝力也吾雖退曷嘗一飯忘吾君
哉天下聞公言而壮之詩曰維嶽降神公既鍾七十
二峯神秀之氣冝其外朝王室内補衮職為國申甫
[091-2b]
登斯堂者固喜公之暫逸而又知公之必不容以久
閑也某丙午召對由卑兄歴髙華出上親擢亦公宻
啓已在公圃中矣公未賜命曰子記吾堂其敢以荒
落辭
   潮州修韓文公廟
廟始在州宅後蘇碑云在州南七里者元祐庚午王
侯滌之所徙也淳熈已酉丁侯允元又徙韓山夷石
為廟地尤温甲子一周屋既老淳祐辛亥劉侯希仁
以為非吏民懷遺愛崇先賢之義属郡文學吕君大
圭修廢捐俸楮三千以倡俄而劉侯去衆曰役鉅費
[091-3a]
闊且奈何㑹臬使吳侯燧行部全侯昭孫至郡各助
楮二千倅樊君應亨海陽令王君衜翁各半之仕於
州逰于校者皆有助吕君又俾以俸金自門及奥輪
奐新美柱若壁之用土木者皆易以石縻楮四萬以
寳祐初元季秋落成遂併新八賢祠礱堅革腐規制
如廟八賢者皆潮之名軰耆徳吕君介劉侯請記于
余自古生有權位能潤澤其人殁有精爽能聳動灾
福之者皆得祀賈誼文翁以學朱邑羊祐以惠宋璟
以清廵逺以節殆不勝紀然亊乆而愛冺時異而敬
衰者多矣若夫權位尚微世代遥逺斯文入人肝脾
[091-3b]
去思浹人骨髓血食數百年如一日余行天下惟韓
廟為然公在潮僅七閲月而去而潮人奉嘗至今悽
愴如見至于登覧之山手植之木猶起敬起愛未已
此豈智力之所能致哉世或以謝上表議公余曰方
帝怒未觧裴度崔羣不能救仕進之塗窮廟堂之援
絶他人處此必懟必躁否則縁他謬巧以媒復用
公引咎歸美而已不賢于怒悻悻而去不向國門而
坐者乎以瘴癘老病祈哀君父而已不賢於貽書子
公達函桓温者乎公不顧其身之萬死而庶哉其君
之一悟豈有毫髪世念于其間素講之學未行之志
[091-4a]
猶有萬一冀爾潮在八千里外而章奏直達左右不
能蔽于時韓栁齊名栁牧龍城五年公不旋踵徙袁
憲宗真明主哉使公再入而懲前事循嘿可矣方且
折廷 忤逢吉視論佛骨有進無退彼智不足以知
公而輕量公深淺者妄也公之南遷雖戚里諸貴多
爲論雪禱神而神享驅鱷而鱷去惟鎛惎 狂
疎若鎛者不惟有慙于貴戚其幽暗甚于鬼而頑冥
不如鱷矣故詳著之列于蘇碑之次劉侯以中書吴
侯以前御史全侯以上閣外補樊臨川人 温陵
人吕君又言郡士陳確竭勞于廟八賢之後希問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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宻劉杰叶力于祠皆宜書
   山中祠堂
古之見祠於其生長之鄉或其游息之地者皆未必
有權位勲業人也屈原祠于楚李白祠于采石孟浩
然祠于㐮陽秦系祠于九日山陸龜蒙祠于吳方干
祠于釣林逋祠于杭此六七公生流落偃蹇
没有無以驚動禍福其人然過其祠者必下馬&KR0377
必徘徊題咏然後去豈非權位勲業如空花幻影回
首變滅獨文字如江何流行萬古而不廢歟宋
孫庚夫字仲白嘉定間擅詩名官卑齡促士林惜之
[091-5a]
端平乙未太守廬陵楊侯梦信從衆請祠之於城南
青涼縮褐鈞冕輅之貴泉菊等牲牢之享仲白精爽
雖不肯使曹瞒輩腹痛然其詩句猶可愈鄭䖍妻輩
瘧疾也時江湖吟者凋零畧盡仲白子時願属予以

   孝思堂
楊君純孝也未嘗自言鄉鄰言于縣縣言于州太學
生王剛等言于學官既而州以其亊上尚書司業祭
酒亦誦言於朝有詔旌表其門閭君家于吉之太和
而館于赣之興國迎母就養母卒葬焉興國之人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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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館吾里母窆吾里吾縣之孝子也太和之人曰君
占籍吾里生長吾里吾縣之孝子也嘗欲奉匶歸祔
於先塋贛人遮止改其太平鄉為孝感鄉太和尹師
侯應 扁君所居為孝感堂又表其坊能言之士已
記之矣君惕然曰二鶴翔墓雙闕施門在彼者也吾
不敢知也霜露時雨悽愴如見在我者也終吾身而
已别為孝思堂焉而徵記于余余惟割股療親雖不
見於經然可以義起至韓退之乃確然以鄂人為非
夫經以不傷身體髪膚為孝不有申生乎禮以不滅
性為孝不有曹娥乎而况毁膚之害未至于雉經褁
[091-6a]
創之痛未烈于魚腹申生得以爲共曹娥得以爲孝
然則君之行矜式於州里旌異于聖朝也宜哉君既
永感矣忠孝一理君親一致他日移之于君取蝥弧
而先登者即前日遺愛之考叔也不拜大将軍者即
前日卧冰之王祥也叱欲從朱泚者即前日歸覲之
何蕃也余老誖姑誦所聞以告君名懋卿字景堯
   重建忠㬌趙侯廟
自晉康郡升潛藩牧守寝重然中朝士大夫猶憚逺
罕就寳祐甲寅詔以前太學録温陵徐侯明叔知府
事侯既見吏民宣徳意乃謁學廟至忠景趙侯祠垣
[091-6b]
屋頽圯像設欹仆泫然出涕曰此吾郡之巡逺也郡
人其忘之乎立出庫錢委寓士梁某馮某協衆力作
新廟寝各三楹門亷㦸衛侈於舊觀像侯於前以兵
官馬貴配後以王夫人配繪從死者于两廡既落成
徐侯率賔佐将吏欵謁祠下莫敢不恭遣帳騎來求
余記按侯死節國史及陸侯起忠顯堂敘紀載詳備
苑絳閔忠之詩尤悲壮後有名筆無以加矣昔天寳
之季兵起幽薊河北二十四郡同日䧟賊惟二顔著
節及皇祐間盗發溪峒嶺海数十州官吏皆望風遁
去惟趙侯及邕侯封二牧攖城死難與二顔相望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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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載然魯公猶不免委郡歸朝非立晚節幾有愧扵
其兄矣故余反復趙侯之事有深慨焉康端接境同
時端守戰敗而去天子薄其罪奪一官而已後又召
入館閣使侯逺引魯公近援端守公議未必責國憲
未必加家未必毁身未必死而侯顧于禍福死生之
際明所決擇如此豈不凜然烈丈夫哉史言侯有兵
二百而陸叙言兵不滿百陸繼侯者當以侯為寔自
皇祐至今二百餘年南方乆安比歲屢傳韃謀幹腹
或以為憂余曰張中丞不云乎臣死當為鬼以厲賊
使諜傳之果然否乎也侯與邕封二牧在帝左右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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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風霆盡滌穢腥彼惟不來來則送死矣徐侯字仲
晦清尚名節此下車第一義余既書之為守臣法又
系以迎送神詩二章趙侯名師旦辭曰
 採山䔩兮溪蓀挹寒泉兮盈罇鼔駭駭兮篴悲侯
 之來兮两轓山川兮良是陵谷兮覆翻昔敗屋兮
 頽垣今峻陛兮崇軒樹侯所茇舍兮民侯之裔孫
 生與郡兮俱亡没與郡兮俱存春禱兮秋賽年年
 歲歲兮民不我諼
   又一
 祭散兮人歸廟闔兮山空嗟濁世之不可久兮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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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馭之如龍侯将去返顧憂我民兮癏恫布和風
 兮甘雨魚蠏賊兮秔稔豐疾於吾民兮靡有厭斁
 民之報侯兮無窮
   右二
   饒州天慶觀新建朝元閣
舊觀在湖水北去郭可二里建于南齊名玄真觀梁
陂震澤唐改元至大中初郡人夜聞風雷黎明開觀
移于郭内湖水之南舊記如此祥符改名天慶宣和
加神運二字淳熈庚子燬焉新觀僅復舊規未完道
士程聞一謀新三門未遂而蛻其徒李師古追述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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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募衆力捐私錢門既雄壮遂建朝元閣五間髙百
尺横經二十餘丈層簷入雲危檻平虚中列仙聖外
飾金碧縻錢五千緡太守玉堂林公希逸大書神運
福地四大字掲于外簷師古謂余嘗仕于番以記見
属余惟老氏之道以儉爲寳其言曰舎儉且廣死矣
至列子始誇大化人之宫若神鬼所營侔于清都紫
㣲鈞天之居其流爲竹宫甲帳珍䑓間舘之事及林
靈素輩出神霄宫遂徧天下黄冠尤貴者秩視法從
聚京師美衣玉食者幾二萬人嗟夫余讀傳記所載
至人方士多衣槲葉編蓬羡以自蔽至于殫生人膏
[091-9a]
血以飾具居窮巧極麗受齋施鉅萬占田数百
務與浮屠相長雄豈老氏本旨哉然今之羽流
名利甚扵市朝之人其稍潔雅者不過自致美一堂
爾師古獨視衣盂如糞土興百年之廢于立談之頌
為衆而不為身可書也閣据登臨之要南閣山東
湖西澹津津西南則州治芝山一州之景莫不自獻
以寳祐三年某月某日落成程尊師嘗住青城山丈
人觀師古今為道副觀主首曰汪汝澄汝清一胡守
中王元彰幹縁道士曰王九萬王自正王晞列李虚
白程元善李有權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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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峯院重修建法堂
比丘尼之聚居于莆者惟雲峯院尤嚴肅有
舊記唐末開山由慧琛始元祐請額由慧真始
新佛殿由法卑始嘉定作羅漢閣由體觀
百年間其徒心灯相續崇飾所居如大叢林
尚因陋余五六歲時常侍先君先夫人至焉
是堂為伊蒲供先君為賦詩有橘堂竹閣之句
十餘年淳祐之辛丑聞新堂成丹碧晃耀與
稱又新其三門是院無寸産來者皆自齎粮
役造偉觀若化人所為盖首施衣盂者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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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力者住山師黙也二師來請記余聞古之
或在雪山極寒海㟁孤絶之地人跡之所不至
獸毒蟒為麟無所為宫室之美也或立雪平膝
不霑席或卧婆羅雙樹下而蜕無所謂筦簟之安也
或持本行乞或併日食一麻一麥無所謂天厨之
也今衲子居必華榱食必精鑿殁必唱衣所以厚
身者多矣二師致美斯堂為法筵龍象聴第一義
設不賢于厚其身者乎初參預荘敏龔公為殿記
佛拒從母出家又謂維摩室中求女人相了不可得
其詞意之嚴如此余則曰文殊佛也有三昧力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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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出女子之定龎藴父也至末後着反不如靈照之
㨗二女豈不凛然烈丈夫哉二師登堂諗于大衆以
龔公語自警又以余語自勉
   藏庵後記
竹溪為其所親方君記所謂藏庵者其義高矣美矣
君復求予一轉語余曰繫辭曰退藏於宻記曰惡其
著也盖能宻而後能藏不宻則著矣自古賢達之士
如許由以譲天下著夷齊以叩馬之諫著嚴光以客
星著申白以詩著梁鴻以五噫之歌著殷謝以盛名
著陽城以卓行著李勃以索價著是十数公者其始
[091-11a]
豈不欲藏而不知其所以藏之道其跡遂著於世而
不可掩故當時之人有牽牛而去不飲其溪流者有
  之者有遣吏呼召之者有遭髠鉗者有為時君
所罪者有見嘲以小草者有被廢為名者有著論移
書譏玩之者取名幾何受侮不少矣盖撓敗吾之藏
聲闻也挑扶吾之藏言語文字也君終身肥遯絶去
聲聞潛心妙道掃空言語文字夫如是則幾于宻而
知所以藏之矣居矍然曰子言太髙請卑之余曰隐
 小術也然學之不進或露其衣帶或為人所溺七
尺之軀大于帶一毫之挫辱于溺惟齊魯两生杏壇
[091-11b]
漁父野王二老桃源避秦之人皆以藏於宻而免君
其深藏元身亦深藏吾記母為外人所窺君名袤余
兄都管之倩
   瑞金縣重修社稷壇
壇在縣西北隅慶元丁酉前令尹陳公孔碩更築煆
于紹定己丑垂三千&KR2420遺基荒圮不屋不垣掃地行
禮雨則亟拜淖中或望祭城上今令尹林君拱辰以
寳祐丙辰秋孟上事越三日奉薌幣欵謁逾旦農以
旱告躬禱而雨君徘徊壇下嘆曰今官寺民居苟完
矣惟奉神若是非所以尊祀典而召和氣也乃芟荒
[091-12a]
穢辨方位五壇隱然各篆二字陳公筆也命修崇之
壇各三級周以繚垣凢六十有二丈為齋廳三間翼
以兩厦後為燕亭傍為守者之居于是陳公之舊觀
皆復昔韓退之謂天下通祀惟孔子與勾龍棄君既
歸學畬新祭器又致嚴於社稷如此其為政知所崇
尚矣詩曰以御田祖謂后土后稷也又曰以祈甘雨
謂雨晹祈禱必於是也又曰以糓我士女謂神享之
也其後水旱始有焚巫祭龍乞靈於土未偶者君禮
法中人其施為一準于古四封之内肅然如令尹之
臨其前神人恱豫年穀順成桴鼓不鳴若有相之者
[091-12b]
君距陳公之時甲子一周矣邑人謂君可繼陳公是
役也君貽書属余以記且曰助我者少府黃君秀實
也二君皆奮科第其賢皆可書
   孝友堂
𥘉寒齋自銘壙室曰田源之山清逺之里一水交流
三峯鼎峙誰其藏者父子兄弟惟孝惟友後人視此
子真子常既為冡舍取友孝二字扁其堂客曰寒齋
為性命之學遺萬法而立于獨末後數偈皆超然解
脫斯銘顧惓惓倫紀如此豈兼取儒釋而然歟余曰
子謂儒釋異歟客曰孔氏家法孝友而巳瞿曇逃
[091-13a]
賢沙黄 絶母達摩哀迷之際方且入定心法之妙
不告二兄非異乎余曰儒釋有異同之迹倫紀無絶
滅之理世所傳釋氏事多失之過而流于誕其忠厚
而蹈乎常者余信之乖悖而不近乎情者余疑焉試
以其書攷之巳入湼槃猶起棺中爲母說法他日迦
葉本遺意以金縷僧迦黎衣属之何難嗟乎釋氏何
曾自外于倫紀哉世又謂龎藴将終使女眎曰女合
掌坐亡藴曰我女機捷亦死長子在田龎媪徃告子
倚鋤而化禪家夸詡以爲美談信斯言也人類絶矣
余觧之曰合掌坐亡者不忍訣其父母倚鋤而化者
[091-13b]
毁也禪在其中矣此寒齋銘壙二子扁堂之意也余
為二子作記亦為釋氏辨誣客謝曰乃今闻所未聞
   林氏一門忠義祠堂
林氏之譜曰武王造周褒忠賢之後封比干遺腹子
堅于博陵賜姓林氏傳七十有七世名禄者從晉南
渡終晉安太守閩之林氏皆祖禄又傳二十世名讜
者為唐侍御史又四世入本朝名深之者贈通議大
夫始兄弟䇿名二子繼之孫又繼之為莆名家以忠
義祠于鄉國者有四人焉主客公名冲之擢元符第
乆滯者寺㑹猶子震忤時相相遷怒以金人犯塞擢
[091-14a]
公省郎介陳過庭使虜抗節不屈因執凍餒死不
洪宣忠公歸奏其事詔官其二子大蓬公名震擢
崇寕甲科厯諫官柱史瑣闥攻京卞最力諫燕雲
切左遷文舘出守九郡甫至輒徙他郡死于道路京
卞敗巳不及見刪定公名霆擢政和第主客之使
也慨然曰吾兄累叔父三上書請代往不報還里不
復仕紹興將與虜和以勑局召公奏記時相曰公何
忍以二帝置萬里外易一相位乎力辭新命相怒請
逮竄會薨不果築室芹山與鄭夾漈諸老㳺以終其
身茶幹公名郁主客子也擢宣和第建卒叛殺王官
[091-14b]
公以義叱責遇害詔官其一子按歐公録五代死節
者厯數姓十餘主僅得三人焉其難如此又以前史
參攷惟卞壺袁粲田布父子两龔二顔兄弟相望于
簡冊然卒數十百年始一見未有一門四人伏節死
義如林氏之盛者初刪定公位不滿徳有孫大鼎受
學艾軒竟不成名是生監丞君光世由布衣以易學
被遇明主列史属擢朝紳奏亊殿上玉音嘆奨君不
以身之遭逢為喜而以先世之未褒崇為大欠闕其
子太學生必卿亦詣闕自言先是寶慶中禮部以
書下本郡立祠給田郡不即與至是申前詔閩
[091-15a]
公巖之郡守宋公遇各助金而祠成享以廢刹田
斛祠在朱紫坊舊宅百年喬木存焉主客之後中微
析以售人帥命以帑金代償君曰重費公家可乎
私錢千二百餘緡以贖又盡贖傍地俄而朝擢君知
潮州過家上冡君感泣曰吾起窮書生数年間秩二
千石非己之能先世忠義之澤也廼盛陳吏士旌旗
鼔吹率其宗之穉耋自朞至緦皆㑹祭祠下里人聚
觀唶唶嘆息君請余曰公前史官也為我記之昔韓
退之謂甄濟固當書逢能標白其先人亦當牽聨得
書余謂主客父子一死于虜一死于賊大蓬兄弟皆
[091-15b]
死于權臣無愧于濟矣君昭掲先美以詔來裔無愧
於逢矣於法皆當書
   絅錦齋
蒙仲㓜負軼材凡脫諸口筆諸𥿄者皆麗宻可傳玩
絢爛有光彩同學兒避三舍里之父兄皆有生子當
如仲謀之歎試廣埸千人亦見萬人亦見既擢上第
廼以絅錦名書室或問錦蒙仲曰美飾也其義則六
藝其經也諸子百家其緯也惟命道徳仁義禮樂其
文也或問絅蒙仲曰詩之注曰禪衣也其義則以闇
然者為色以淡為味以簡而温者為文理或人未喻
[091-16a]
蒙仲曰昔者子有時而微服禹不厭于惡衣衿見肘
者為大勇冠切雲者為沉纍極而言之文通夜夢妖
也菁華一落而才盡矣翁子晝行烖也冨貴幾何而
禍至矣故夫徇物欲者䘮天徳飾外觀者虧内美或
人灑然而悟以其言告劉叟叟因書以為記
   重建九座太平院
院創於唐或通間入宋香火益盛忠惠蔡公大書九
座山三字以表揭之不幸燬于嘉定乙亥又再燬于
寳祐乙夘緇流相吊諉曰魔厄太守潘公穉求名僧
能聳動羣聴者得祖曰甫開堂説法忽蛻去他衲子
[091-16b]
 敢行于是華嚴主僧法本以才被選余為作疏勸
縁本與其徒持鉢至泉樂鄉蔡公次傳慨然曰此正
覺師道埸也吾昔宰茲邑禱雨暘必應吾不敢忘誦
言於人泉之貴豪旁境之檀信翕然樂施得錢萬緡
粟五百斛米㡬曰殿曰鐘樓曰經閣曰羅漢堂大士
 僧迦堂祖堂曰法堂僧堂寝堂曰方丈曰官&KR0550
 堂曰欝密寮盧隐寮壽寮曰浴院曰門曰亷起乙
卯冬迄巳未春俱復舊觀昔之建叢林者多在通邑
大都是刹介于仙遊永福徳化龍溪萬山之間去郡
縣絶逺人迹之所不至夫與木石居與鹿豕逰者聖
[091-17a]
人之事也師以一僧能之不亦大丈夫哉惟其志
 故歸嚮多願力大故靈異逺歲入不能六百斛而
 飯僧行常二千餘指四靣皆重崗叠巘而數州之
 利無 自至滅度已数百載而尸祝之者如一日
余曩至山中覧遺迹攷舊聞如此新刹既成大衆述
本之勤請碑其事余觀世之有權位者作一亭繕一
橋必有紀載本奮空拳造大刹求記非僭也記之非
夸也或訹本曰居今之世不惟仕者擇官趨便安而
避敗壊惟釋亦然昔鍾魚掃地龍象悲泣俾升此座
既不謙巽今輪奂美矣蠱壞飾矣将有欲得若之處
[091-17b]
者如之何余聞而笑曰佛以山河國土頭目髓䐉與
人了無吝色本豈戀三宿而重一去哉顧禪刹保障
吾民者也公卿貴人外護佛法者也數易帖則刹貧
驟拘椿則衆散刹之隆替民之苦樂係焉况彼宗有
功德隂果之說吾儒有食功食志之辨若使盡力拮
据者避席而去傍觀夷俟者端坐而享非郡家選才
 勞之義亦賢侯之所必不爲也本何憂
   風亭新建妃廟
妃廟遍于莆凡大墟市小聚落皆有之風亭
十里有溪達海 元符初水漂一爐遡㳂而
[091-18a]
 感夢曰湄州之神也迎致錦屏山山草創数楹祀
 既而問灾祥者禱水旱者逺近輻輳舊宇庳甚觀
瞻不肅紹興間里士林君文可始割田以廣人居
嘉定蔡君定甫始為官&KR0550紹定為鼓樓然皆未成而
圮于是林君謙父捐金葺廢黄君南叔叶力鳩工新
廟百堵以某年某月某日落成向之庳者閎麗圯者
堅完矣語有之生封侯死廟食大丈夫事也妃以一
女子與建隆真人同時奮興去而為神香火布天下
與國家祚運相為無窮吁盛矣哉異時航海梯山者
勤王愾敵者猝遇颶風暴虜雪濤白刃命懸漏刻心
[091-18b]
薌黙禱往往見神扵雲烟島嶼之間莫不獲安稳趣
非但莆人敬事余北㳺邊南使粤見承楚畨禺之人
祀妃尤謹而都人亦然海潮齧隄聲撼行闕官投璧
馬不驗衝決至艮山祠若為萬弩射回者天子驚異
錫妃嘉號特書不一書令為靈惠嘉應協正善慶妃
又封妃父曰某侯母曰某夫人昔蒙叟稱姑射神人
曰綽約若䖏子又曰乘雲氣御飛龍而㳺于四海之
外又曰其神凝使物無疵癘而年榖熟盖肩吾聞之
接輿者如此而或者方以為寓言雖肩吾亦疑其大
而無當以妃之事觀之其始初非處子歟其神通變
[091-19a]
化非乗雲御龍者歟其功用則四封甯謐無
恐二陂蓄泄無大水旱非疵癘息而年穀熟歟
知蒙叟非寓言而余之所述皆實録也
有之之大父定甫忠惠公之諸孫南叔廣州文
 里之諸父爲妃父母求封爵者謙父亦善士求
 父老林豐
[091-19b]


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之九十一終
[091-20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