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1a] 
欽定四庫全書
桞河東集巻十六
唐 桞宗元 撰
説一十一首
天説考之昌黎集中不見與公論所謂天之説者/觀二公之出處亦相先後貶謫其同在朝之
日亦不乆作之年月于他文無見焉然劉禹錫/云余之友河東解人栁子厚作天説以折韓退
之之言文信美矣盖有激而云非所以盡天人/之際故作天論三篇以極其辯則其説首出于
韓不誣禹錫論三篇見其集兹不具載然公繼/與禹鍚書云發書得天論三篇以僕所為天説
[016-1b]
為未究欲畢其言始得之大喜謂有以開明吾/志慮及詳讀五六日求其所以異吾説卒不可
得凡子之論乃吾天説附注耳其言云云/三君子之所言學者覽其書當自得之也
韓愈謂栁子厚曰若知天之説乎吾為子言天之説今
夫人有疾痛倦辱饑寒甚者因仰而呼天曰殘民者昌
佑民者殃又仰而呼天曰何為使至此極戾也若是者
舉不能知天夫果蓏魯果切許慎説文在木曰果在地/曰蓏張晏曰有核曰果無核曰蓏
應劭曰木實曰果草實曰/蓏一説有殻果無殻蓏也飲食既壞蟲生之人之血氣
敗逆壅底為癰瘍疣贅瘻痔癰音邕説丈腫也瘍音陽/説文頭瘡曰瘍疣音尤贅
[016-2a]
朱芮切謂贅肉也瘻音漏説文頸腫/也一曰乆創痔丈里切説文後病也蟲生之木朽而蝎
中蝎音葛木中蟲/非螫毒音歇者草腐而螢飛腐音輔/爛也是豈不以壞而
後出耶物壞蟲由之生元氣隂陽之壞人由之生蟲之
生而物益壞食齧之上倪/結切攻穴之蟲之祸物也滋甚其
有能去之者有功於物者也繁而息之者物之讎也人
之壞元氣隂陽也亦滋甚墾原田墾音懇/耕治也伐山林鑿泉
以井飲窽墓以送死窽音欵/空也而又穴為偃溲音蒐溺/謂之溲築
為牆垣城郭臺榭觀㳺䟽為川瀆溝洫陂池燧木以燔
[016-2b]
燧音遂燔/音煩爇也革金以鎔陶甄琢磨悴然使天地萬物不得
其情悴秦/醉切倖倖音/幸衝衝攻殘敗橈而未嘗息其為禍元
氣隂陽也不甚於蟲之所為乎吾意其能殘斯人使日
薄嵗削禍元氣隂陽者滋少是則有功於天地者也繁
而息之者天地之讎也今夫人一有/之字舉不能知天故為
是呼且怨也吾意天聞而呼且怨則有功者受賞必大
矣其禍焉者受罰亦大矣子以吾言為何如桞子曰子
誠有激而為是耶則信辯且美矣吾能終其説彼上而
[016-3a]
𤣥者世謂之天下而黄者世謂之地混然而中處者世
謂之元氣寒而暑者世謂之隂陽是雖大無異果蓏癰
痔草木也假而有能去其攻穴者是物也其能有報乎
蕃而息之者其能有怒乎天地大果蓏也元氣大癰痔
也隂陽大草木也其烏能賞功而罸禍乎功者自功禍
者自禍欲望其賞罸者大謬呼而怨欲望其哀且仁者
愈大謬矣子而信子之仁義以遊其内生而死爾烏置
存亾得喪於果蓏癰痔草木耶
[016-3b]
鶻説韓昌黎誌公之墓謂子厚少年勇於為人不/自貴重頋藉謂功業可立就故坐廢退既退
又無相知有氣力得位者推挽故卒死于窮裔/觀公鶻説必有當途者昔資子厚之氣力而今
不知報者也其末日孰若鶻者吾願從之毛耶/翮耶胡不我施寂寥太清樂以忘饑則其意昭
然矣鶻/胡骨切
有鷙曰鶻者穴於長安薦福浮圖有年矣浮圖之人室
宇於其下者伺之甚熟為余説之曰冬日之夕是鶻也
必取鳥之盈握者完而致之以燠其𤓰掌燠乙六/切熱氣左右
而易之旦則執而上浮圖之跂焉縱之跂兵弭去智/二切舉踵也延
[016-4a]
其首以望極其所如往則背而去焉茍東矣則是日也
不東逐南北西亦然嗚呼孰謂𤓰吻毛翮之物而不為
仁義器耶翮下革切/羽莖也是故無號位爵禄之欲里閭親戚
朋友之愛也出乎鷇卵而知攫一有/摶字食决裂之事爾鷇/古
侯切鳥子生而須/哺曰鷇自食曰雛不為其他凡食類之饑惟旦為甚今
忍而釋之以有報也是不亦卓然有立者乎用其力而
愛其死以㤀其饑又遠而違之非仁義之道耶恒其道
一其志不欺其心斯固世之所難得也余又疾夫今之
[016-4b]
説曰以喣喣而黙喣吁遇切又/况羽切蒸也徐徐而俯者善之徒以
翹翹而厲炳炳而白者暴之徒今夫梟
晦於晝而神
於夜梟堅堯切不孝鳥也/音休鳥名愽雅怪鴟也䑕不穴寢廟循牆而走是
不近於喣喣者耶今夫鶻其立趯然趯音逖/跳也其動
然
呼虢切皮/骨相離聲其視的然其鳴革然是不近於翹翹者耶
由是而觀其所為則今之説為未得也孰若鶻者吾願
從之毛耶翮耶胡不我施寂寥太清樂以忘饑
祀朝日説公貞元十八年為監察御史文正是時/作禮記玉藻天子𤣥端而朝日于東門
[016-5a]
之外周禮王者搢大圭執鎮圭藻五采五就以/朝日國語魯語天子大采朝日與三公九卿祖
識地德少采夕月與太史司載糾䖍天刑/注云朝日以春分夕月以秋分也朝音潮
桞子為御史主祀事將朝日其僚問曰古之名曰朝日
而已今曰祀朝日何也余曰古之記者則朝拜之云也
今而加祀焉者則朝旦之云也朝音/昭今之所云非也問
者曰以夕而偶諸朝或者今之是乎余曰夕之名則朝
拜之偶也古者旦見曰朝暮見曰夕故詩曰邦君諸侯
莫肯朝夕左氏傳曰百官承事朝而不夕禮記曰日入
[016-5b]
而夕又曰朝不廢朝暮不廢夕晉侯將殺豎襄叔向夕
國語平公射鴳不死使堅㐮搏之失公怒將殺之叔向/聞之夕以諌平公乃趣赦之注豎内豎㐮名也聞之夕
謂夕至/于朝也楚子之留乾谿右尹子革夕左氏昭公十二年/楚帥師圍徐楚子
次于乾谿以為之援僕析父從右尹/子革夕王見之注子革鄭丹夕莫見齊之亂子我夕史/記
齊簡公四年春初簡公與父陽生之在魯也闞止有寵/焉及即位使為政田成子憚之御鞅言諸簡公曰田闞
不可並也君其擇焉弗聽子我夕田逆殺人逄之遂捕/以入田氏方睦使囚病而遺守囚者酒醉而殺守者得
亾子我盟諸田于陳宗注/闞止子我也夕省事也趙文子礱其椽張老夕國語/趙文
子為室斵其椽而礱之張/老夕焉而見之礱盧紅切知襄子為室美士茁夕國語/智㐮
[016-6a]
子為室美士茁夕焉注㐮子智伯/瑶也士茁智伯家臣茁仄滑切皆暮見也漢儀夕則
両郎向𤨏闈拜謂之夕郎亦出是名也漢官儀故事黄/門郎每日暮入
對青𤨏門拜故謂之夕郎/黄門郎今之給事中云故曰大采朝日小采夕月又
曰春朝朝日秋夕夕月若是其類足矣又加祀焉盖不
學者為之也僚曰欲子之書其説吾將施于世可矣余
從之
捕蛇者説公謫永州時作當時賦歛之毒民其烈/如此孔子過泰山側有婦人哭于墓而
哀夫子式而聽之使子貢問之曰子之哭也一/似重有憂者而曰然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
[016-6b]
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為不去也曰無/苛政夫子曰小子識之苛政猛于虎也公取夫
子之言以證捕蛇者/之說理誠相似者
永州之野産異蛇黒質而白章觸草木盡死以齧人無
禦之者然得而腊之以為餌可以已大風攣踠瘻癘攣/閭
緣切踠音宛曲脚也瘻音漏説文/頸腫也一曰乆創癘音厲疾疫也去死肌殺三蟲其始
太醫以王命聚之嵗賦其二募有能捕之者當其租入
永之人爭奔走焉有蔣氏者專其利三世矣問之則曰
吾祖死於是吾父死於是今吾嗣為之二十年㡬死者
[016-7a]
數矣言之貌若甚慼者余悲之且曰若毒之乎余將告
于蒞事者更若役復若賦則何如蔣氏大慼汪然出涕
曰君將哀而生之乎則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復吾賦不
幸之甚也嚮吾不為斯役則乆巳病矣自吾氏三世居
是郷積於今六十嵗矣而郷鄰之生日蹙殫其地之出
殫音單/盡也竭其廬之入呼號而轉徙饑渇而頓踣音匐/僵也觸
風雨犯寒暑呼嘘毒癘往往而死者相藉也曩與吾祖
居者今其室十無一焉與吾父居者今其室十無二三
[016-7b]
焉與吾居十二年者今其室十無四五焉非死則徙爾
而吾以捕蛇獨存悍吏之來吾郷悍音/旱叫囂乎東西囂/虛
嬌切一/音敖隳突乎南北突陀/没切譁然而駭者譁音華駭/下楷切雖雞
狗不得寧吾恂恂而起視其缶恂音/荀而吾蛇尚存則弛
然而卧謹食之時而獻焉退而甘食其土之有以盡吾
齒蓋一嵗之犯死者二焉其餘則熈熈而樂豈若吾郷
鄰之旦旦若是哉今雖死乎此比吾郷鄰之死則巳後
矣又安敢毒耶余聞而愈悲孔子曰苛政猛于虎也吾
[016-8a]
嘗疑乎是今以蔣氏觀之猶信嗚呼孰知賦歛之毒有
甚是蛇者乎故為之說以俟夫觀人風者得焉
䄍說禮記八蜡以記四方四方年不順成八蜡不/通以謹民財也順成之方其蜡乃通以移民
也鄭注云其方糓不熟則不通於蜡焉公貞元/十九年時為監察御史主祀事因有是說蜡音
乍/
桞子為御史主祀事將蜡進有司以問蜡之說則曰合
百神於南郊以為嵗報者也先有事必質於戸部戸部
之詞曰旱於某水於某蟲蝗於某癘疫於某癘音厲疫/越壁切
[016-8b]
則黜其方守之神不及以祭予嘗學禮蓋思而得之則
曰順成之方其䄍乃通若是古矣繼而嘆曰神之貌乎
吾不得而見也祭之饗乎吾不得而知也是其誕慢敞
怳誕音但慢謨官反又莫半切敞/齒両切怳詡往切敞怳驚貌冥冥焉不可執取者
夫聖人之為心也一無心/也字必有道而已矣非于神也葢
于人也以其誕慢敞怳冥冥焉不可執取而猶誅削若
此况其貌言動作之塊然者乎是設乎彼而戒乎此者
也其旨大矣哉或曰若子之言則旱乎水乎蟲蝗乎癘
[016-9a]
疫乎未有黜其吏者而神黜焉而曰蓋于人者何也予
曰若子之云旱乎水乎蟲蝗乎癘疫乎一無上/十字豈人之
為耶故其黜在神暴乎眊乎上音冐/目少精沓貪乎罷弱乎罷/音
疲下/同非神為之耶故其罸在人今夫在人之道則吾不
知也不明斯之道而存乎古之數其名則存其教之實
則隠以為非聖人之意故嘆而云也曰然則致雨反風
金縢周公居東天大雷電以風/王出郊天乃雨反風禾則盡起蝗不為災虎負子而趨
宋均為九江太守郡多虎均到下令属縣去其檻穽其/後傳言虎相與東游渡河又山陽楚沛多蝗其飛至九
[016-9b]
江界者輙/東西㪚去是非人之為則何以余曰子欲知其以乎所
謂偶然者信矣必若人之為則十年九潦郎到/切八年七
旱者獨何如人哉其黜之也茍明乎教之道雖去古之
數可矣反是則誕慢之說勝而名實之事喪亦足悲乎
乗桴説公為是論以為道之不行其避世者當/如聖人之言皆元和後廢退窮裔時作
子曰道不行乗桴浮於海桴芳/無切從我者其由也與子路
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説曰海與桴與
材皆喻也海者聖人至道之本所以浩然而游息者也
[016-10a]
桴者所以游息之具也材者所以為桴者也易曰復其
見天地之心乎則天地之心者聖人之海也復者聖人
之桴也所以復者桴之材也孔子自以極生人之道不
得行乎其時極一/作拯將復於至道而游息焉謂由也勇於
聞義果於避世故許其從之也其終曰無所取材云者
言子路徒勇於聞義果於避世而未得所以為復者也
此以退子路兼人之氣而明復之難耳然則有其材以
為其桴一無/其字桴而游息於海其聖人乎子謂顔淵曰用
[016-10b]
之則行舎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由是而言以此追
庶㡬之説追一/作迨則回近得矣而曰其由也與者當是歎
也囘死矣夫或問曰子必聖人之云爾乎曰吾何敢以
廣異聞且使遁世者得吾言以為學其於無悶也揵焉
而已矣揵一/作㨗
説車贈楊誨之楊誨之慿之子也慿以元和四年/自京兆尹貶臨賀尉按地理志臨
賀在嶺南道賀州之属邑公時已在永誨之道/永之賀公作是説以送然誨之猶以為柔外剛
中則未必不為弊車柔外剛中未必不為/常人反復論辯有二書見於集具别巻
[016-11a]
楊誨之將行桞子起而送之門有車過焉指焉而告之
曰若知是之所以任重而行於世乎材良而器攻圓其
外而方其中然也材而不良則速壞工之為功也不攻
則速敗中不方則不能以載外不圓則窒拒而滯方之
所謂者箱也圓之所謂者輪也匪箱不居匪輪不塗吾
子其務法焉者乎曰然曰是一車之說也非衆車之說
吾將告子乎衆車之說澤而杼山而侔杼直吕切周禮/考工記行澤欲
杼行山/欲侔上而輊下而軒且曵詩戎車既安如/輊如軒輊音致祥而曠左
[016-11b]
禮記祥車曠左/注葬之乗車也革而長轂以㦸革革車也/轂音榖巢焉而以望
巢本作轈省作巢兵髙車加車/巢以望敵也春秋楚子登巢安以愛老安安車也禮記大/夫七十而致仕乗
安車自稱/曰老夫輜以蔽内輜音菑説文軿車前衣車後也字/林載衣物車前後皆蔽若今庫車
垂綏而以畋禮記武/車綏旌載十二旒而以廟以郊以陳于庭
周官巾車王之五路一日玉/路建太常十有二旒以祀其類衆也然而其要存乎
材良而器攻圓其外而方其中也是故任而安之者箱
箱大車之箱也詩䟽/車内容物之處為箱逹而行之者輪恒中者軸挶而固
者蚤挶音局㦸持也蚤當為爪考/工記注蚤謂輻入牙中者也長而撓進不罪乎馬
[016-12a]
退不罪乎人者轅考工記大車之轅摯其登又難既克/其登其覆車也必矣此無故惟轅直
且無/撓也却暑與雨者蓋考工記輪人為盖/注蓋主為雨設也敬而可伏者軾
軾音式車前横/板隆起者也服而制者馬若牛然後衆車之用具今
楊氏仁義之林也其産材良誨之學古道為古辭冲然
而有光其為工也攻果能恢其量若箱周而通之若輪
守大中以動乎外而不攣乎内若軸攝之以剛徤若蚤
引焉而冝御乎物若轅髙以遠乎汚若蓋下以成乎禮
若軾險而安易而利動而法則庶乎車之全也詩之言
[016-12b]
曰四牡騑騑六轡如琴孔氏語曰左為六官右為執法
此其以逹于大政也凡人之質不良莫能方且恒質良
矣用不周莫能以圓遂孔子於郷黨恂恂如也遇陽貨
必曰諾而其在夾谷也視叱齊侯類畜狗不震乎其内
後之學孔子者不志于是則吾無望焉耳矣誨之吾戚
也長而益良方其中矣吾固欲其任重而行于世懼圓
其外者未至故說車以贈
謫龍說觀其說不可謂無是理然其末曰非其類/而狎其謫不可哉是盖有所激而云當在
[016-13a]
貶謫/後作
扶風馬孺子言年十五六時在澤州與羣兒戯郊亭上
頃然有竒女墜地有光曄然曄音頁/光也被緅裘白紋之裏
緅將侯切/帛青赤色首歩揺之冠貴游少年駭且悦之稍狎焉竒
女頩爾怒頩普丁切博雅/艴頩怒色也曰不可吾故居鈞天帝宫下
上星辰呼嘘隂陽薄蓬萊羞崑崙而不即者帝以吾心
侈大怒而謫來七日當復今吾雖辱塵土中非若儷也儷/郎
計切/偶也吾復且害若衆恐而退遂入居佛寺講堂焉及期
[016-13b]
進取杯水飲之噓成雲氣五色翛翛也翛音霄/羽敝也因取裘
反之化為白龍徊翔登天莫知其所終亦怪甚矣嗚乎
非其類而狎其謫不可哉孺子不妄人也故記其說
復呉子松說呉子武陵人也元和四年到永此文/當繼是而作然其說有及于為天子
求士者披辭窺貌終不能/知人則其說又非徒作云
子之疑木膚有怪文與人之賢不肖夀夭貴賤果氣之
寓歟為物者裁而為之歟余固以為寓也子不見夫雲
之始作乎㪍怒衝涌㪍蒲/没切擊石薄木而肆乎空中偃然
[016-14a]
為人拳然為禽敷舒為林木嵑
為宫室嵑苦曷切/魚列切誰
其搏而斵之者斵音/卓風出洞窟流離百物經清觸濁呼
召竅穴上一/作覈與夫草木之儷偶紛羅雕葩剡芒臭朽馨
香采色之赤碧白黄皆寓也無裁而為之者一無/之字又何
獨疑兹膚之竒詭詭古/委切與人之賢不肖夀夭貴賤參差
不齊者哉是固無情不足窮也然有可恨者人或權褒
貶黜陟為天子求士者皆學於聖人之道皆以仁義為
的皆曰我知人我知人披辭窺貌逐其聲而覈其所蹈
[016-14b]
者以升而降其所升常多䝉瞀音務又莫候/切目不明禍賊僻邪
罔人以自利者其所降率恒一無/恒字多清明沖淳不為害
者彼非無情物也非不欲得其升降也然猶反戾若此
逾千百年乃一二人幸不出於此者徴之猶無以為告
今子不是病而木膚之問為物者有無之疑子胡横許
過詰擾擾焉如此哉
羆說觀其說云楚之南有獵者亦到永州後作然/言四物之相畏不善内而恃外者未有不為
羆之食則在當時/必有所指而言也
[016-15a]
鹿畏貙勑俱切釋文貙劉也/似貍能捕獸祭天貙畏虎虎畏羆羆之狀被
髪人立絶有力而甚害人焉楚之南有獵者能吹竹為
百獸之音昔云持弓矢罌火上音鸎/瓦缶也而即之山為鹿鳴
以感其類伺其至發火而射之貙聞其鹿也趣而至其
人恐因為虎而駭之貙走而虎至愈恐則又為羆虎亦
亡去羆聞而求其類至則人也捽搏挽裂而食之捽昨/没切
說文持/頭髪也今夫不善内而恃外者未有不為羆之食也
觀八駿圖說列子云周穆王不恤國事不樂臣妾/肆意逺遊命駕八駿之乗右服驊騮
[016-15b]
而左緑耳右驂赤驥而左白羲次車之乗右服/渠黄而左踰輪左驂盗驪而右山子馳驅千里
至于巨蒐氏之國遂宿于崑崙之阿赤水之陽/古書記穆王馳八駿莫此為詳晉王嘉拾遺記
又記八駿之名一曰絶地二曰翻羽三曰奔霄/四曰越影五曰踰暉六曰超光七日騰霧八曰
挾翼其圖必/本諸此云
古之書有記周穆王馳八駿升崑崙之墟者後之好事
為之圖宋齊以下一作/來傳之觀其狀甚怪咸若騫若翔
若龍鳯麒麟若螳螂然其書尤不經世多有然不足采
世聞其駿也因以異形求之則其言聖人者亦類是矣
[016-16a]
故傳伏犧曰牛首女媧公蛙/切曰其形類蛇孔子如倛頭
倛音欺/方相也若是者甚衆孟子曰何以異於人哉堯舜與人
同耳今夫馬者駕而乗之或一里而汗或十里而汗或
千百里而不汗者視之毛物尾鬛四足而蹄齕草飲水
齕下沒/切齧也一也推是而至於駿亦類也今夫人有不足為
負販者有不足為吏者有不足為士大夫者有足為者
視之圓首横目食榖而飽肉絺而凊裘而燠一也推是
而至于聖亦類也然則伏犧氏女媧氏孔子氏是亦人
[016-16b]
而已矣驊騮白羲音蟻/馬名山子之類若果有之是亦馬而
已矣义烏得為牛為蛇為倛頭為龍鳯麒麟螳蜋然也
哉然而世之慕駿者不求之馬而必是圖之似故終不
能有得於駿也慕聖人者不求之人而必若牛若蛇若
倛頭之間一作/問故終不能有得于聖人也誠使天下有
是圖者舉而焚之則駿馬與聖人出矣
栁河東集巻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