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c0048 柳河東集-唐-柳宗元 (master)


[014-1a]
欽定四庫全書
 栁河東集巻十四
            唐 栁宗元 撰
 對五首
  設漁者對智伯按史記世家及考之通鑑晋自昭/公以後六卿强公室卑六卿韓趙
   魏范中行及知氏是也頃公六年周景王崩王/子争立晋六卿平王室亂立敎王十二年晋之
   宗家祁傒孫叔嚮於相惡於君六卿欲弱公室/乃遂以法盡㓕其族而分其邑晋益弱定公十
   一年范中行反晋君擊之范中行走朝歌出公/十七年智伯與趙韓魏共分范中行地以為邑
[014-1b]
   出公怒告齊魯欲伐之四卿遂反攻出公奔齊/智伯乃立哀公晋國政皆决智伯晋公不得有
   所制智伯遂有范中行地最强周威烈王二十/三年智宣子卒智襄子為政請地於韓康子致
   萬家之邑又求地於魏桓子復與萬家邑又求/蔡皐狼之地於趙襄子襄子不與智伯怒帥韓
   魏之甲以攻趙氏圍而灌之城不沒者三版智/伯曰吾乃今知水之可以亡人國也趙襄子使
   張孟談潜出見韓魏曰脣亡則齒寒今智伯帥/韓魏而攻趙趙亡韓魏為之次矣二子乃隂與
   張孟談約為之期日而遣之襄子夜使人殺守/隄之吏而使水灌智伯軍智伯軍救水而亂韓
   魏翼而擊之襄子將卒犯其前大敗智伯之衆/遂殺智伯盡滅智氏之族而分其地迹其事而
   觀之智伯貪而無饜卒抵於敗公之設為/漁者之對其切指一時之事情也至矣
[014-2a]
智氏既沒范中行志益大合韓魏圍趙水一作/於晋陽智
伯瑶音搖智伯/名號襄子乗舟以臨趙且又徃來觀水之所自務
速取焉羣漁者有一人坐漁智伯怪之問焉曰若漁幾
何曰臣始漁於河中今漁於海今主大兹水臣是以来
曰若之漁何如曰臣㓜而好漁始臣之漁於河有鯊鱮
鱣鰋者鯋音沙小魚也鱮音叙大魚似魴而鱗弱鱣知/連切音氈鯉也江東呼為黄魚鰋音偃說文鮀
魚/也不能自食以好臣之餌日收者百焉臣以為小去而
之龍門之下龍門山名在絳州/同州二州之界伺大鮪焉鮪音洧鮥也/似鱣大者名
[014-2b]
鮪小者/曰叔夫鮪之来也其魴鯉數萬魴音房赤尾魚/詩魴魚赬尾垂涎
流沫後者得食焉然其飢也亦返吞其後愈肆其力逆
流而上慕為螭龍螭丑知切似/龍而無角者及夫抵大石亂飛濤折
鰭秃翼鰭音耆魚/脊上骨㒹倒頓踣音/匐順流而下宛委冐懵牟/孔
切心/迷也環坻溆而不能出坻音墀水中髙地一曰/小渚也溆音叙小浦也嚮之從
魚之大者幸而啄食之臣亦徒手得焉猶以為小聞古
之漁有任公子者其得益大莊子外物篇任公子為大/鈎巨緇五寸搳以為餌蹲
乎㑹稽投竿東海期年不得魚巳而大魚食之/牽巨鈎䤾沒而下任公子得若魚離而腊之於是去
[014-3a]
而之海上北浮於碣石碣音竭山名在平州盧龍/縣碣然而立在海旁故名求大
鯨焉海大魚也雄/曰鯨雌曰鯢臣之具未及施見大鯨驅羣鮫音交/海魚
也/逐肥魚於渤澥之尾渤音勃澥胡買切/說文海之別也震動大海簸
掉巨島簸補過切掉徒了切島/都皓切水中有山曰島一啜而食若舟者數十
啜姝恱切/說文嘗也勇而未巳貪而不能止北蹙於碣石槁焉嚮
之以為食者反相與食之臣亦徒手得焉猶以為小聞
古之漁有太公者其得益大釣而得文王史記太公望/吕尚者以漁
釣奸周西伯西伯出獵遇太公於渭/之陽與語大恱載與俱歸立為師於是舍而来智伯
[014-3b]
曰今若遇我也如何漁者曰嚮者臣已言其端矣始晋
之侈家若欒氏祁氏郤氏羊舌氏以十數不能自保以
貪晋國之利而不見其害主之家與三卿嘗裂而食之
按史記趙世家晋頃公之十二年六卿以法誅公族/祁氏羊舌氏分其邑為十縣各令其族為之大夫
是無異鯋鱮鱣鰋也腦流骨腐於主之故鼎可以懲矣
然而猶不肯悟又有大者焉若范氏中行氏貪人之土
田侵人之勢力慕為諸侯而不見其害主與三卿又裂
而食之矣脫其鱗鱠其肉鱠音檜細/切肉也刳其腸刳音/枯斷其
[014-4a]
首而弃之鯤鮞上音昆/下音而遺𦙍羊晋/切莫不備爼豆是無異
夫大鮪也可以懲矣然而猶不肯悟又有大者焉吞范
中行以益其肥猶以為不足力愈大而求食愈無饜於/鹽
切又於/艶切驅韓魏以為羣鮫以逐趙之肥魚而不見其害
貪肥之勢將不止於趙臣見韓魏懼其將及也亦幸主
之蹙於晋陽其目動矣而主乃慠然慠魚到切倨/也亦作傲以為
咸在机俎之上方磨其舌抑臣有恐焉今輔一作/韓果舍
族而退不肯同禍初智宣子將以瑶為後智果曰不如/宵也云云若果立瑶也智宗必滅弗
[014-4b]
聴智果遂别族於太史為輔氏後/韓趙魏滅智氏之族唯輔果在段規深怨而造謀初/智
襄子為政與韓康子魏桓子宴於藍䑓智伯戲康子而/侮段規及智伯圍趙氏桓子康子遂與趙襄子使人殺
守隄之吏而决水灌智伯軍大敗智/伯之衆遂殺智伯段規康子之相也主之不悟臣恐主
為大鯨首解於邯鄲上音寒下音單/趙之所都也鬛摧於安邑鬛音/獵安
邑晋地即今之/絳州夏縣也胷披於上黨趙之/地也尾斷於中山之外中/山
其後為/趙所并而腸流於大陸澤名在深趙二/州界而濱河為鱻薧上音鮮/下音槁
二字並/出周禮以充三家子孫之腹臣所以大懼不然主之勇
力强大於文王何有智伯不恱然終以不悟於是韓魏
[014-5a]
與趙合滅智氏其地三分
  愚溪對觀公與楊誨之書云方築愚溪東南為室/時元和五年也對雖不紀年月其在永州
   作明/矣
栁子名愚溪而居五日溪之神夜見夢曰子何辱予使
予為愚耶有其實者名固從之今予固若是耶予聞閩
有水生毒霧厲氣中之者温屯嘔泄屯徒渾切聚也嘔/音歐又於口切泄
音/薛藏石走瀬音頼水流/沙上也連艫糜解艫音盧/舡頭也有魚焉鋸齒
鋒尾而獸蹄是食人必斷而躍之乃仰噬音/筮焉故其名
[014-5b]
曰惡溪西海有水散渙而無力不能負芥投之則委靡
墊沒及底而後止故其名曰弱水出甘州東坡云自/州北西至肅州
有水掎汩泥淖掎舉綺切偏引也汩/音骨淖女教切泥也撓混沙礫視之分
寸眙若睨壁眙丑吏切直視也/睨音詣邪視也淺澤險易以豉/切昧昧不
覿乃合清渭以自彰穢跡故其名曰濁涇出原州髙平/縣笄頭山一
名崆峒山至/同州界入渭雍之西有水幽險若漆不知其所出故名
曰黒水通典出甘州/張掖縣雞山夫惡弱六極也濁黒賤名也彼得
之而不辭窮萬世而不變者有其實也今予甚清與美
[014-6a]
為子所喜而又功可以及圃畦力可以載方一作/萬舟朝
夕者濟焉子幸擇而居予而辱以無實之名以為愚卒
不見徳而肆其誣豈終不可革耶栁子對曰汝誠無其
實然以吾之愚而獨好汝汝惡得避是名耶且汝不見
貪泉乎有飲而南者見交趾寳貨之多光溢於目思以
兩手左右攫而懐之豈泉之實耶過而徃貪焉猶以為
廣州二十里地名石門有水曰貪泉飲者懐無厭曰/之欲晋吴隠之為廣州刺史乃至泉所酌而賦詩
古人云此水一飲懐千金/試使夷齊飲終當不易心今汝獨招愚者居焉乆留而
[014-6b]
不去雖欲革其名不可得矣夫明王之時智者用愚者
伏用者宜邇伏者宜逺今汝之託也逺王都三千餘里
側僻廻隠蒸鬱之與曺螺蚌之與居螺盧戈切蚌屬大/者如斗出日南漲
海中蚌步項切/蜃屬釋文蛤也唯觸罪擯辱愚陋黜伏者日侵侵以逰
汝闖闖以守汝闖丑禁切/馬出門皃汝欲為智乎胡不呼今之聦
明皎厲握天子有司之柄以生育天下者使一經於汝
而唯我獨處汝既不能得彼而見獲於我是則汝之實
也當汝為愚而猶以為誣寧有說耶曰是則然矣敢問
[014-7a]
子之愚何如而可以及我栁子曰汝欲窮我之愚說耶
雖極吾之所徃不足以申吾喙涸汝之所流不足以濡
吾翰姑示子其略吾茫洋乎無知氷雪之交衆裘我絺
溽暑之鑠式灼/切衆從之風而我從之火吾盪而趨不知
太行之異乎九衢以敗吾車吾放而遊不知吕梁之異
乎安流以沒吾舟吾足蹈坎井頭抵木石衝冐榛棘僵
仆虺蝪音易蜥蝪也釋文似/虵四足去足真虵也而不知怵惕何䘮何得進
不為盈退不為抑荒凉昏黙卒不自克此其大凡者也
[014-7b]
願以是汙汝可乎於是溪神深思而歎曰嘻有餘矣是
及我也因俯而羞仰而吁涕泣交流舉手而辭一晦一
明覺而莫知所之遂書其對晁太史無咎取以附變騷/其係曰宗元之所作亦對
襄王問客難之義而託之神也宗元以謂我愚而谿有/得於我谿亦當愚故言已愚可以累神者而神受之然
補之嘗論宗元固不愚夫安能使谿愚哉竭其智以近/利而不獲既困矣而始曰我愚栁宗元之困豈愚罪邪
夫古之人臣正言為國犯難得死惟晁錯為愚哉故後/世咸曰錯為一身謀則愚為天下謀則智惡夫士之喜
權者幸而進則曰智無以過我不幸而退則曰愚無以/過我是進不失利退不失名故録宗元此對極智愚之
辯以俟後/之君子
[014-8a]
  對賀者永貞元年九月公自禮部貟外郎貶邵州/刺史十一月又貶永州司馬既至永州後
   作/
栁子以罪貶永州有自京師来者既見曰余聞子坐事
斥逐余適將唁子唁宜箭切榖梁傳/云弔失國曰唁今余視子之貎浩
浩然也能是逹矣余無以唁矣敢更以為賀栁子曰子
誠以貎乎則可也然吾豈若是而無志者耶姑以戚戚
為無益乎道故若是而巳耳吾之罪大㑹主上方以寛
理人用和天下故吾得在此凡吾之貶斥幸矣而又戚
[014-8b]
戚焉何哉夫為天子尚書郎謀畫無所陳而羣比以為
名蒙耻遇僇以待不測之誅茍人爾有不汗栗危厲偲
偲然者哉偲音思相切責/也又七才切吾嘗静處以思獨行以求自
以上不得自列於聖朝下無以奉宗祀近丘墓徒欲茍
生幸存庶幾嗣續之不廢是以儻蕩其心倡佯其形倡/音
昌佯/音羊茫乎若升髙以望潰乎若乗海而無所徃故其容
貎如是子誠以浩浩而賀我其孰承之乎嘻笑之怒甚
乎裂眥疾智切又才/詣切目眥也長歌之哀過乎慟哭庸巨知吾之
[014-9a]
浩浩非戚戚之尤者乎子休矣
  杜兼對新史杜兼傳書其為濠州刺史豪侈横恣/僚官韋賞陸楚皆聞家子有美譽論事忤
   兼誣劾以罪殺之二人無罪死衆莫不寃之此/或人之問有及於枉殺無罪士二人者即史之
   所書也公乃取其能辨鍾離令之䜛且諛使無/罪之僚咸得自逹則史之所不書者也韓昌黎
   銘杜兼墓而二事皆不書特著其世緒為詳豈/以其善不足以揜其惡故並二事而略之吾嘗
   疑焉惜乎公之對缺而不全無以/見公終有以去取㣲顯之意矣
或問曰朝廷以公且明進善退不肖未嘗不當然吾有
一疑焉願有聞於子以釋予也何哉曰杜兼為濠州幸
[014-9b]
兵之亂殺無罪士二人蓄貨足慾吾以為唐檮杌饕餮
者亡以異檮音濤杌音兀饕音叨餮音鐵古之四凶之/二者春秋注檮杌頑凶無疇匹之貌貪財為
饕貪食/為餮然而卒入為郎中給事中出由商至河南尹乃
死夫何取於兼者若是幸也曰若子之言兼之罪吾雖
不覩乎目然聞之&KR0836宜廢而不用乆矣然而吾有一取
焉吾聞兼在濠州有鍾離令盧某者宰相戚也而讒且
諛日狀其僚之過愆以致於兼且曰是過是愆我獨無
有其僚因惴恐惴之瑞切/憂懼也以俟謫怒於上令日施施自負
[014-10a]
曰州君將我陟也兼得之乃大怒罰令使僚也咸得自
逹以進乎善因擯令終不得面焉人由是不茍免而讒
諛之道大息朝廷進兼於内則給事中於外則至河南
尹葢知兼有是善也歟誠然不為公且明邪或者曰兼
凶狡人也恣殺以充巳其為過章章者凡天下兒童後/
闕/
  天對天對非徒作也屈原有天問公以對也原事/楚懐王為三閭大夫同列大夫上官靳尚妬
   害其能共譖毁之王乃逐之原彷徨山澤經歴/陵陸見楚有先王之廟及公卿祠堂圖畫天地
[014-10b]
   山川神靈竒瑋僪佹及古賢聖怪物行事因書/其壁呵而問之然其文義不次叙讀之茫然王
   逸為之叙有曰自太史公口論道之多所不逮/至於劉向揚雄援引傳記以解說之亦不能詳
   悉今則稽之舊章合之經傳以相發明此逸之/語也至公乃為之對間斥王逸之失始讀之亦
   莫曉其義以天問之意㕘而求之章决句斷問/答之意昭然義見用䟽公天對之言而附天問
   之語於下兼乎衆說以昭其義公之所以斥王/逸之失者兼存之庶易以考焉若夫文義之不
   叙則漢諸儒/所不敢易也
曰本始之茫誕者傳焉此對天問遂古之初誰傳道/之謂太始之元初無傳也
靈幽紛曷可言焉此對天問上下未形何由考/之謂天地未形本無言也曶黒晰
[014-11a]
眇徃来屯屯尨昧革化惟元氣存而何為焉此以對天/問冥昭瞢
闇誰能極之馮翼惟像何以識之明明闇闇惟時何為謂/日月晝夜隂陽明晦惟元氣存也馮翼惟像淮南子曰
天地未形馮馮翼翼言未形/也曶音忽晰音析屯株倫切合焉者三一以統同吁炎
吹泠交錯而功此對天問隂陽三合何本何化葢取穀/梁子所謂獨隂不生獨陽不生獨天不
生三合然後生之意王逸/以謂天地人非也泠音零無營以成沓陽而九轉輠一/作
運輠一/作轉轘渾淪蒙以圜號此對天問圜則九重孰營度之/謂天圜九重取陽數也輠胡果
切/冥疑𤣥釐無功無作此對天問惟兹/何功孰初作之烏傒繫維乃縻
身位無極之極漭彌非垠或形之加孰取大焉此對天/問斡維
[014-11b]
焉繫天極焉加謂斗極居中央如太𤣥所謂天圓地/方斗謂植中央也王逸以謂極際恐未然漭莫浪切
熙亹亹胡棟胡宇宏一作/完離不屬焉恃夫八柱此對天/問八柱
何當東南何虧謂天維以八/山為柱非所恃也亹音尾無青無黄無赤無黒無中
無旁烏際乎天則巧欺滛誑幽陽以别此對天問九天/之際安放安屬
謂九天者雖東方曰皥天東南方陽天南方赤天西南/方朱天西方成天西北方幽天北方𤣥天東北方變天
中央鈞天其别雖九/而對以為不然也無隈無隅曷懵厥列此對天問隅/隈多有誰知
其數謂天地方隅不可以數/窮也隈烏囬切懵牟孔切一作/坼篿剡筳午施旁豎
鞠明究曛自取十二非余之為焉以告汝此對天問天/何所沓十二
[014-12a]
焉分篿音専楚人折竹以卜謂之篿筳音廷葦莖也意/謂巧歴不能計天地之晦明一嵗日月十二㑹固自若
也沓合也言/天地合也規燬魄淵太虛是屬棊施萬熒咸是焉託
此對天問日月安屬列星安陳謂日圓而/明月生而静星若棊熒無所託也燬音毁輻旋南畫軸
奠於北孰彼有出次惟汝方之仄平施旁運惡有谷汜
此對天問出自湯谷次於蒙汜謂日猶輻旋軸奠烏可/窮其出次日晨出東方湯谷之中暮入西極蒙水之汜
也汜音凡又音祀/又音泛汜水涯也當焉為明不逮為晦度引乆窮不可
以里此對天問自明及晦所行幾里/謂日之明晦不可以里計也燬炎莫儷淵廹而
魄遐違乃専何以死育此對天問夜光何徳死則又育/謂日之炎光莫並惟月明既極
[014-12b]
則餽哉生不可以/死育測也儷音麗𤣥隂多缺爰感厥兎不形之形惟神
是類此對天問厥利惟何而顧兎在/腹謂月中有兎𤣥隂之所感也陽徤隂滛降施蒸
摩岐靈而子焉以夫為此對天問女岐無合夫焉取九/子王逸云神女也無夫而生九
子漢成帝紀應劭注畵室/畫九子母或云即女岐也怪瀰冥更伯强乃陽順和調
度恵氣出行時届時縮何有處郷此對天問伯强何處/恵氣安在伯强疫鬼
也謂氣乖則致癘氣和則致祥鬼/非有定處也瀰綿婢切水流貎明焉非闢晦焉非藏
此對天問何闔/而晦何開而明孰旦孰幽繆躔於經蒼龍之寓而迋尉
角亢此對天問角宿未旦曜靈安藏謂東方蒼龍亢之/宿雖日出之方而其晦明固自有經度也晋志云
[014-13a]
左角為天曰主刑亢㧾攝天下奏事聽/訟理獄録功者也繆音虯躔澄延切惟鮌譊譊隣聖
而孽恒師厖蒙乃尚其圯此對天問不任汩鴻師何以/尚之謂鮌之不任治洪水衆
論不明不察其方命圯族而舉之/也鮌音衮譊女交切圯部鄙切后惟師之難矉頞使
此對天問僉曰何憂何不課而行之謂四岳舉鮌堯/曰吁咈哉僉曰試可乃巳非樂於用之也課試也矉
音賓恨張目也頞阿/葛切鼻莖也蹙頞也盗堙息壤招帝震怒賦刑在下投
弃於羽方陟元子以𦙍功定地胡離厥考而䲻龜肆喙
氣孽宜害而嗣續得聖汙塗而蕖夫固不可以類此對/天問
䲻龜曳衘鮌何聴焉順欲成功帝何刑焉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伯禹腹鮌夫何以變化謂鮌既殛於羽
[014-13b]
山䖝鳥之所曳衘而其子有禹之聖蓮生泥中自不類/也息壤史記索隠曰山海經啓筮云鮌竊帝之息壤以
湮洪水招音翹舉也漢/書以招人過䲻與鴟同胝躬躄步橋楯勩路一作/踣厥十
有三載乃葢考醜宜儀刑九疇一無宜儀/刑三字受是𤣥寳昏
成厥孽昭生於徳惟氏之繼夫孰謀之式此對天問纂/就前緒遂成
考功何續初繼業而厥謀不同謂禹胼手胝足勤勞底/績以葢覆其乆之惡敷九疇錫𤣥圭惟繼鯀之氏而不
法其謀也胝張尼切說文腄也一曰/繭也躄蒲結切跛也勩羊至切勞也行鴻下隤厥丘乃
降焉填絶淵然後夷於土從民之宜乃九於野墳厥貢
藝而有上中下此對天問洪泉極深何以寘之地方九/州何以墳之謂禹行洪水既平降丘宅
[014-14a]
土不待寘塞從民之所宜咸則三壤/而成賦中邦也隤徒回切填音田胡聖為不足反謀
龍智畚鍤究勤而欺畫厥尾此對天問應龍何畫河海/何歴葢王逸注或曰禹治
水時有神龍以尾畫導水徑從而治/之對以為不然也畚音夲鍤測洽切圜燾廓大厥立不
植地之東南亦巳西北彼囬小子胡㒹隕爾力夫誰駭
汝為此而以慁天極此對天問鮌何所營禹何所成康/回馮怒地何故以東南傾康囬共
工名也准南子謂共工與顓頊争怒觸不周之山天維/絶地柱折故東南傾對以謂非康囬可得而傾也圜與
圓同又/音旋州錯富嫗一作/媪爰定於趾躁川静谷形有髙庳
東窮歸墟又環西盈脈宂土區而濁濁清清墳壚慘䟽
[014-14b]
滲渇而升充融有餘泄漏復行器運浟浟又何溢為此/對
天問九州何錯川谷何洿東流不溢孰知其故謂九州/川谷錯洿各有其勢水之東流囬環其理自不溢也慘
音燥滲所禁切浟音/攸水流貎又音由東西南北其極無方夫何澒洞而
一有/校字脩長茫忽不凖孰衍孰窮此對天問東西南北/其脩孰多南北順㯐
其衍幾何謂不可計其脩衍/也澒音汞又胡動切㯐音羞積髙於乾崑崙攸居蓬首
虎齒爰宂爰都此對天問崑崙縣圃其凥安在謂崑崙/之㒹曰縣圃元氣所出上通于天非人
迹可至也崑音昆/崙音論凥丘刀切增城之里萬有三千一作/千清温燠寒
迭出於時時之丕革由是而門辟啟以通兹氣之元此/對
[014-15a]
天問増城九重其髙幾里四方之門其誰從焉西北辟/啓何氣通焉淮南子謂崑崙之山九重其髙萬五千里
故一寒一暑氣所從出西北天/門又氣之所通也增讀作層脩龍口燎爰北其首九
隂極冥厥朔以炳此對天問日安不到燭龍何照王逸/注云天之西北有幽隂無日之國脩
龍衘燭而/留照之惟若之華禀羲以曜此對天問羲和之未揚/若華何光謂羲和日御
也若木依日/而光耀耳狂山凝凝氷於北至爰有炎洲司寒不得
此對天問何所冬暖/何所夏寒凝音薿石胡不林徃視西極獸言嘐嘐
人名是逹有虬蜲蛇不角不鱗嬉夫𤣥熊相待以神此/對
天問焉有石林何獸能言焉有虬龍負熊以逰王逸云/天下何所有石木之林林中有獸能言語者對言石胡
[014-15b]
不林徃視西極則石林在西然吴都賦有注云石林在/南二義不同虬龍王逸云焉有無角之龍而負熊以逰
戲者嘐古包切蛇音/移蜲戸危切虬音紏南有恠虺羅首以噬倐忽之居帝
南北海此對天問雄虺九首儵忽焉在王逸云雄虺一/身九首速及電光儵忽電光也栁先生云非是
義在莊子甚明然招魂云/雄虺九首儵忽徃来吞人員丘之國身民後死封嵎之
守其横九里此對天問何所不死長人何守王逸注括/地象云有不死之國長人防風氏也禹㑹
諸侯彼後至使守/封嵎之山嵎音虞有萍九岐厥圖以詭浮山孰産赤華
伊枲此對天問靡萍九衢枲華安居栁先生云衢岐也/山海經多言其岐五衢王逸以謂生九交之道恐
誤又浮山有草其葉如麻/赤華即枲華也枲想里切巴蛇腹象足觀一作/覿厥大三
[014-16a]
嵗遺骨其脩巳號黒水滛滛窮於不姜𤣥趾則北三危
則南此對天問一蛇吞象厥大何如黒水𤣥趾三危安/在山海經言南方有靈蛇吞象三年然後出其骨
黒水出崑崙山𤣥趾/三危皆山名在西方僊者幽幽夀焉孰慕短長不齊咸
各有止胡紛華汗漫而潛謂不死此對天問延年不死/夀何所止漫汗並平
聲/鯪魚人皃邇列姑射鬿雀峙北號惟人是食此對天/問鯪魚
何所鬿堆焉處山海經六鯪魚在海中近列姑射山鬿/堆當為雀鬿雀在北號山如雞虎𤓰食人王逸以為竒
獸誤鬿音/祈鯪音凌焉有十日其火百物羿一作/早宜炭赫厥體胡
庸以枝屈大澤千里羣鳥是觧此對天問羿焉彈日烏/焉觧羽淮南子云堯時
[014-16b]
十日並出草木焦枯羿射十日中其九日日中烏皆死/墮其羽翼栁曰山海經云大凙千里羣鳥之所觧問作
烏字當為鳥後人不知/因配上句改為烏也禹懲於續嵞婦亟合胈離厥膚
三門以不胝呱呱之不䀌而孰圖味卒燥於野民攸宇
一作/字攸暨此對天問禹之力獻功降省下土四方焉得/彼嵞山女而通之於台桑閔妃匹合厥身是
繼胡為嗜慾而不同味而快鼂飽謂禹娶嵞山氏之女/雖念繼嗣之重而勤勞不顧家非徒欲飽快一朝之情
葢欲民安其居也嵞與塗同呱/音孤衋傷也迄力切眡與眎同彼呱克藏俾姒作夏獻
后益於帝諄諄以不命復為叟耆曷戚曷孽此對天問/啟代益作
后卒然離蠥謂孟避啟於箕山之陽此天/意也初何憂焉離遭也蠥與孽同憂也呱勤於徳民
[014-17a]
以乳活扈仇厥正帝授柄以撻兇窮聖庸夫孰克害此/對
天問何啟惟憂而能拘是逹皆歸射□而無害厥躬/謂啟之賢民頼以生誅有扈氏之叛而無敢害者
革民艱咸粲厥粒惟禹授以土爰稼萬億違溺踐垍休
居以康倉枯不失聖天一本無/聖天胡徃不道此對天問何/后益作革而
禹播降即書所謂禹曰予乗四載暨益奏庶鮮食暨/稷奏庶艱食鮮食蒸民乃粒之意垍臣至切堅土也
逹厥聲堪輿以呻辯同容之緒帝以貿嬪禹母産聖何
疈厥旅彼滛言亂噣聦聝以不處此對天問啟棘賓商/九辯九歌何勤子屠
母而死分竟地據王逸注棘陳也賓列也九辯九歌益/所作樂也陳列宫商之音對云帝以貿嬪義之不同如
[014-17b]
此何勤子屠母王逸云禹腷剥母背而生其母之身分/散地何以能有聖徳憂勞天下乎對謂無此理堪輿天
地也呻音申貿音茂疈拍逼切/噣音燭又陟救切聝古獲切夷羿滔荒割更后相夫
孰作厥孽而誣帝以降此對天問帝降夷羿革孽夏氏/謂夷羿弑夏后相非天意也
震皜厥鱗集矢於皖肆叫帝不諶失位滋嫚有洛之嫮
焉娶于姣此對天問胡羿射夫河伯而妻彼洛嬪王逸/曰洛濱宓妃也傳曰河伯化為白龍逰於水
旁羿見射其左目河伯上訴天帝云云羿又夢與洛水/神宓妃交接也皜音果皖户版切明星也嫚音慢嫮音
䕶/夸夫快殺鼎豨以慮飽馨膏腴帝叛徳姿力胡肥台
舌喉而濫厥福此對天問馮珧利决封豨是射何獻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謂羿獵射神豨蒸
[014-18a]
祭天地而天意不順也馮/挟也珧弓名也豨音希寒讒婦謀后夷卒戕荒弃於
野俾&KR0008民是臧舉土作仇徒怙身弧此對天問浞娶純/狐眩妻爰謀何羿
之射革而交吞揆之謂寒浞羿相也浞娶純狐/氏女浞謀殺羿而羿徒恃其弧矢而不悟也鮌殛羽
巖化黄而淵此對天問阻窮西征巖何越焉化而為黄/熊巫何活焉謂鮌既殛死化為黄熊入於
羽山/淵也一作/予宜播殖穉於丘於川維莞維蒲維菰維蘆
丕徹以圖民以讙以都堯酷厥父厥子徼一作/激以功克
碩厥祀後世是郊此對天問咸播秬黍蒲藿是營何由/并投而鮌疾修盈謂鮌既不能平水
土使民得播種鮌既殛死禹乃嗣興以永/厥祀也菰音酤菅音官蘆音芦徼音澆王子怪駭蜺
[014-18b]
形茀裳文禠操戈猶懵夫藥良終鳥號以逰奮厥篚筐
曶漠莫謀形胡在胡亡此對天問白蜺嬰茀胡為此堂/安得夫良藥不能固臧天式縱
横陽離爰死大鳥何鳴夫焉䘮厥體此又屈原記其祠/堂之所見故曰胡為此堂王逸云崔文子學仙於王子
僑子僑化而為白蜺嬰茀持藥與崔文子文子驚怪引/戈擊蜺中之因墮其藥俯而視之王子僑之尸也文子
覆之以弊筐須㬰化為大鳥而鳴此對所謂形胡在胡/亡也蜺雲之似龍者茀雲之若蛇者蜺音霓茀音佛禠
丑豸切/奪衣也幽陽潜爨隂蒸而雨萍馮以興厥號爰所此對/天問
萍號起雨何以興之王逸/云萍雨師之名爨取亂切氣怪以神爰有竒軀脇屬支
偶尸帝之隅此對天問撰體恊鹿何以膺之王逸注/云天撰十二神鹿一身八足兩頭云
[014-19a]
靈之丘掉焉不危鼇厥首而常以恬夷要釋而陵殆或
謫之龍伯負骨帝尚窄之此對天問鼇戴山抃何以安/之釋舟陵行何以遷之列仙
傳曰有巨靈之鼇背負蓬莱之/山而忭戲滄海之中窄測格切澆嫪以力兄麀聚之此/對
天問維澆在户何求於嫂/澆音梟嫪郎到切麀音憂康假於田肆克宇之既裳一/無
此二/字既舍宜咸墜厥首此對天問何少康逐犬而㒹隕/厥首女岐縫裳而舘同爰止何
㒹易厥首而親以逢殆王逸注謂少康因田獵襲殺澆/而斷其頭女岐澆嫂也與澆滛佚共舍宿止少康夜襲
之得其頭以為澆因斷之/故此對謂咸墜厥首者湯奮癸旅爰以傴拊載厥徳
於葛以詰仇餉此對天問湯謀易旅何以厚之謂湯伐/罪弔民征自葛始傳曰葛伯仇餉此之
[014-19b]
謂也傴/委羽切康復舊物尋焉保之覆舟喻易尚或艱之此對/天問
覆舟斟尋何道取之言少康復/舊物滅斟尋氏如覆舟之易也惟桀嗜色戎得蒙妹滛
處暴娱以大啓厥伐此對天問桀伐蒙山何所得焉妹/嬉何肆湯何殛焉謂桀伐蒙山之
國而得妹嬉民弃不/保馴致南巢之伐也瞽父仇舜鰥以不儷堯専以女兹
俾𦙍厥世惟蒸蒸翼翼於媯之汭此對天問舜閔在家/父何以鰥堯不姚告
二女何親謂瞽叟仇舜而鰥在下堯以二女/娶之也儷音䴡媯俱為切汭音芮姚舜姓也紂䑓於璜
箕克兆之惟徳登帝帥以首之媧軀虺號古一作/占以類
之胡日化七十工獲詭之此對天問厥萌在初何所意焉/璜䑓十成誰所極焉登立為帝
[014-20a]
孰道尚之女媧有體孰制匠之謂紂為玉䑓十重而箕/子知其必亡伏羲以徳而民登以為帝女媧蛇身人頭
一曰七十化對以為詭/也璜音黄媧公蛙切舜帝眡厥仇畢屠水火夫固優
游以聖而孰殆厥禍犬齗於徳終不克以噬昆庸致愛
邑鼻以賦富此對天問舜服厥弟終然為害何肆犬豕/而厥身不危敗謂象欲殺舜而舜弟之雖
欲肆其犬豕之心而終不能害舜且封之有庳/而富貴之也眡讀同視齗魚斤切富一作當嗟伯之
仁遜季旅嶽雍同度厥義以嘉吴國此對天問吴獲迄/古南嶽是止孰期
去斯得兩男子謂吴國得賢者如太伯讓王季而居南/嶽之下仲雍亦去而之吳而文王立二子為可嘉也
空桑鼎殷謟羮厥鵠惟軻知言瞷焉以為不此對天問縁/鵠飾玊后帝
[014-20b]
是饗謂人謂伊尹因縁烹鵠鳥之羮修飾玉鼎以事湯/唯孟子謂其以堯舜之道要湯未聞以割烹也瞷居莧
切視/也仁易愚危夫曷揆曷謀咸逃叢淵虐后以劉降厥
觀於下匪摯孰承此對天問何承謀夏桀終以滅䘮帝/乃降觀下逄伊摯謂以仁格愚人將
不謀而從如叢雀淵魚焉相&KR2266以成功/者非伊尹孰承之也摯音至伊尹名也條伐巢放民用
潰厥疣以夷於膚夫曷不謡此對天問何條放致罰而/而黎服大說謂鳴條之伐
南巢之放如民之癰疽决而/膚苹平安無不說者疣音尤嚳狄禱禖契形於胞胡乙
鷇之食而怪焉以嘉此對天問簡狄在䑓嚳何宜𤣥鳥/致貽女何嘉謂簡狄帝嚳之妃也
待嚳於䑓上有飛燕遺其卵喜而吞之因生契也嚳音/告禖音梅天子求子之神曰禖禮祀髙禖是也胞音泡
[014-21a]
鷇苦/候切該徳𦙍孝一作/考蓐收於西爪虎手鉞尸刑以司慝
此對天問該秉季徳厥父是盛王逸云該包也父契也/栁云該為蓐收王逸注誤按禮記注䟽蓐收少皥氏之
子曰該為金官國語虢公夢在廟有神人面白毛虎爪/執鉞立於西河公覺召史嚚占之史嚚對曰如君之言
則蓐收也天之刑/神也所取者本此收正矜矜澆扈爰踣此對天問胡終/弊於有扈牧夫
牛羊謂少康終能㓕澆祀/夏配天也有扈澆國名階干以娱苗革而格不廹以
死夫胡狃厥賊此對天問干恊時舞何以懐之王逸注/云干求也舞務也言夏能求協時務栁
對之義不/與王說同辛后駭狂無憂以肥肆蕩㢮厥體而充膏於
肌嗇寳被躬焚以旗之此對天問平脅曼膚何以肥之/謂紂為無道天下乖離當懐憂
[014-21b]
懼癯廋而反形體曼澤平脅肥盛宜/其不免於蹈火而死也騃五駭切扈釋於牧力使后
此對天問有扈牧豎云何而逢/謂有扈氏釋牧豎而為諸侯也民仇焉㝢一作/寓啟牀
以斮此對天問擊牀先出其命何從謂有扈氏不安/於民故啟撃之於牀而殺之也斮側畧切斬也
武踵徳爰獲牛之朴夫惟陋民是冐而丕號以瑞此對/天問
恒秉季徳焉得夫朴牛王逸云湯能踵啟之徳天嘉其/志田獵而獲大牛之瑞公以謂非湯之徳不能致是也
卒營而班民心是市此對天問何徃營班禄不但還来/謂湯徃營班禄所以市民心也王
逸云營得也班遍也言/遍施禄恵於百姓也解父荒滛遭慤以𧹞彼中之不
目而徒以色視此對天問昏㣲循迹有狄不寧何繁鳥/萃棘負子肆情王逸云人有循昏㣲之
[014-22a]
性為禽獸聚麀之行而不能安其身謂晋大夫解居父/也居父聘於吴過陳之墓門見婦人負其子欲與滛佚
肆其情婦人則引詩而刺之曰墓門有棘有鴞萃止故/曰繁烏萃棘也墓門有棘雖無人棘上猶有鴞汝獨不
媿也公對之意葢取諸此謂遭怨慤/之婦寕得不𧹞也墓門有棘見之詩象不兄龔而肆以謀
葢聖孰㐫怒嗣用紹厥愛此對天問眩弟並滛危害厥/兄何變化以作詐而後嗣逢
長謂象雖浚井全廩肆害舜之謀而/舜不藏怒又封之有庳以紹厥後也莘有玉女湯廵爰
獲既内克厥合而外弼於徳伊知非妃伊之知臣曷以
不識此對天問成湯東廵有莘爰極何迄彼小臣而吉/妃是得王逸注以為小臣伊尹也湯東廵狩從有
莘氏乞丐伊尹因得有莘氏之女以為妃對之意以為/湯東廵得有莘氏之女則有之乞彼小臣而吉妃是得
[014-22b]
為不然也妃/音霏又音配胡木化於母以蝎厥聖喙鳴不良謾以詭
正盡邑以墊孰譯彼夢此對天問水濱之木得彼小子/夫何惡之媵有莘之婦王逸注
小子謂伊尹媵送也言伊尹母妊身夢神女告之曰臼/竈生鼃亟去無反居無幾何臼竈中有生鼃母去東走
顧視其邑盡為大水母因溺死化為空桑之林水乾之/後有小兒啼水涯人取養之既長大有殊才有莘惡伊
尹從木中出因以送女也對之意以謂不然謂為是說/者是蠧亂厥聖詭說害正未有盡邑以墊而伊可生也
蝎音曷木中䖝又許掲切蠆虫也/譯音亦墊你念切書下民昏墊湯行不類重泉是囚
此對天問湯出重泉夫何罪尤謂湯之/行與桀異故囚之重泉重泉者地名也違虐立辟罪徳
之由師憑怒割癸挑而讎此對天問不勝心伐帝夫誰/使挑之謂湯之徳與桀異從
[014-23a]
衆欲以割正有夏桀寔有以啟/之非湯之所忍為也挑音桃膠鬲比漦雨行踐期捧
盎救灼仁興以畢隨鷹之咸同得使萃之此對天問㑹/鼂争盟何踐
吾期蒼鳥羣飛孰使萃之此言武王將伐紂紂使膠鬲/視武王師膠鬲問曰欲以何日至殷武王曰以甲子日
膠鬲還報紂㑹天大雨道難武王晝夜行或諫曰雨甚/軍士苦之請且休息武王曰吾許膠鬲以甲子日至殷
今報紂矣以甲子日不到紂必殺之吾故不敢休息欲/救賢者之死也遂以甲子朝誅紂不失期也此對之意
以謂武王不失期而行猶以水救火人無不從如鷹鳥/之羣飛無不集者詩云惟時尚父時惟鷹揚漦與釐同
凌之切/福也頸紂黄鉞旦孰喜之民父有釐嗟以美之此對/天問
到撃紂躬叔旦不嘉何親揆發定周之命以咨嗟謂武/王孟津之師秉黄鉞以誅紂八百諸侯不朝而㑹羣臣
[014-23b]
咸謂休哉周公曰雖休勿休初不以為喜也雖幸武王/順天應人歛福錫民而咨嗟之詞雖美之而寔戒之也
考之周書其詳/可得而推矣位庸庇民仁克蒞之紂滛以害師殛圮
此對天問授殷天下其位安施反成乃亡其罪伊何/謂武王之仁足以庇民而紂之不道衆所共弃也
咸逭厥死争徂器之翼鼓㒹禦讙舞靡之此對天問争/遣伐器何以
行之並驅撃翼何以將之謂天下咸避虐政而干戈攻/伐之器皆争先而行前歌後舞鳬藻讙呼奮擊其翼而
不自/知也水濱翫昭荆陷弑之繆迓越裳疇肯雉之此對天/問昭后
成逰南土爰底厥利維何逄彼白雉謂昭王背成王之/制而出逰南至於楚楚人沉之而不復還傳曰君其問
諸水濱是也昭王之南逰也為越裳氏獻白雉/王之徳不能致故親徃迎之初豈有是理也哉穆懵祈
[014-24a]
招猖洋以逰輪行九野惟怪之謀胡紿娱載一作/戴勝之
獸觴瑶池以迭謡此對天問穆王巧梅夫何為周流環/理天下夫何索求㨿列子載周穆王
肆意逺逰命駕八駿之乗馳駈千里至於巨蒐氏之國/巨蒐氏乃獻白鵠之血以飲王其牛馬之湩以洗王之
足遂宿於崑崙之阿觀黄帝之宮遂賓於西王母觴於/瑶池之上西王母為王謡王和之其詞哀焉此對問之
所交/譏也一作/孺賊厥詵爰檿其弧幽禍挐以夸憚襃以漁
滛嗜薎殺諫尸謗屠孰鱗漦以徴而化黿是辜此對天/問妖夫
曳衒何號於市周幽誰誅焉得夫褒姒葢周幽王前世/有童謡曰檿弧箕服寔亡周國後有夫婦賣是器者以
為妖而曳戮之於市此禍之所從始也褒姒周幽王后/也昔夏后氏之衰也有二神龍止於夏庭而告曰余褒
[014-24b]
之二君也夏后布幣精而告之龍亡而漦在櫝而藏之/夏亡傳商至周不敢發也至厲王發而觀之漦流於庭
化為𤣥黿入王後宫後宫處妾遇之而孕無夫而生子/懼而弃之時被戮夫婦夜亡聞啼聲哀而收之遂奔褒
褒人後有罪幽王欲誅之遂入此女以贖罪是為褒姒/幽王竟為犬戎所殺此對問之意盖罪幽王滛刑嗜殺
以自取滅亡未可盡歸妖夫化黿之徵也檿於琰切/山桑也蔑莫結切漦凌之切黿魚衮切似鼈而大
邈以蒙人么以離胡克合厥道而詰彼尤違此對天問/天命反側
何罰/何祐桓號其大任屬以傲幸良以九合逮孽而壊此對/天問
齊桓九㑹卒然見殺謂齊桓九合諸侯震而矜之叛/者九國卒至見殺非天道之無常亦其自取然也
無誰使惑惟志為首逆圖倒視輔讒以寵干異召死雷
[014-25a]
濟克后此對天問彼王紂之躬孰使亂惑何惡輔弼讒/謟是服比干何逆而抑沈之雷開阿順而賜封
之金謂紂自惑亂弃賢用讒/比干諫而死雷開佞而用也文徳邁以被芮鞠順道此/對
天問何聖人之一徳卒其異方謂文王之徳/純一虞芮質厥成而天下無異志鞠音匊醢梅奴箕
忠咸䘮以醜厚此對天問梅伯受醢箕子佯狂謂梅伯/紂之諸侯數諫而紂殺之葅醢其身箕
子被髪佯狂不願仕也此兩語疑當與前/紂讒謟是服事文理相屬對亦隨問意耳弃靈而功篤
胡爽焉翼氷以炎盍崇長焉既岐既嶷宜庸將焉此對/天問
稷維元子帝何篤之投之於氷上鳥何燠之何馮弓挟/矢殊能將之謂稷生而神靈天寔厚之后稷之母姜嫄
氏見大人之迹履之遂有娠弃之氷上有鳥以翼覆温/之詩曰誕置之寒氷鳥覆翼之可以見天之厚於稷者
[014-25b]
如此故其生也馮弓挟矢皆/為隐隐䕶之也嶷魚岌切紂凶以啟武紹尚焉伯鞭
於西化江漢滸易岐社以大國之命以祚武此對天問/既驚帝切
激何逄長之伯昌號衰秉鞭作牧何令徹彼岐社命有/殷之國謂紂有凶徳武王能紹后稷之業文王之秉政
化於江漢之國易/岐社以正天命也踰梁槖囊羶仁蟻萃此對天問遷藏/就岐何能依謂
文王始與百姓遷於岐山之/下民皆歸之如蟻慕羶也妲滅淫商痡民以亟去此/對
天問殷有惑婦何所譏謂紂為妲己所惑/流毒於民民皆去也妲當割切痡音逋肉梅以頒烏
不台訴孰盈癸惡兵躬殄祀此對天問受賜兹醢西伯/上告何親就上帝罰殷之
命以不救謂紂醢梅伯以賜諸侯西伯所以訴於天此/天所以親致紂之罰故殷之命至於絶而不續也殄與
[014-26a]
&KR0008/同牙伏牛魚積内以外萌岐目厥心瞭眡顯光此對天/問師望
在肆昌何志謂太公望姓姜名牙隠於屠牛漁/於渭濱有諸中而形諸外惟文王以文識之奮刀屠
國以髀髖厥商此對天問鼓刀揚聲后何喜謂呂望鼓/刀在肆文王親徃問之望對曰下屠屠
牛上屠屠國文王喜載與俱歸也髀音陛髖音寛賈誼/傳曰至於髖髀之所非斤則斧師古曰言其骨大故須
斤斧/也發殺曷逞寒民於烹惟栗厥文考而䖍子以徂征
此對天問武發殺商何所悒載尸集戰何所急謂武王/戎殷欲救民於虐熖中在文王則栗栗危懼有所不敢
在武王則不敢不敬承文謨卒武功也/故載文王木主以討紂有不得巳焉中譛不列恭君
以雉胡螾訟蟯賊而以變天地此對天問伯林雉經維/其何故何感天抑地夫
[014-26b]
誰畏懼王逸云伯長也林君也謂晋太子申生為後母/驪姬所譛遂雉經以自殺而敬君也豈讒說可以變天
地哉雉如字禮記正義云雉牛鼻繩或曰雉遇獲多自/死演弋尹切蟲名說文云側行者蟯音堯說文蟲在人
腹者以二蟲譬/驪姫之譖耳天集厥命惟徳受之𦙍怠以棄夫又祐之
此對天問皇天集命惟何戒之受禮天下又使至代之/謂皇天惟相有徳以集厥命後世子孫不能恐懼以自
弃則將祐下民而/作之君所不免也湯摯之合祚以乆食昧始以昭末克
庸成績此對天問初湯臣摯後兹承輔何卒官湯尊食/宗緒謂進用伊尹禮樂祭祀緒業流於子孫使
昧其經始之難不自昭其/明徳卒終無以成其功也光徵夢祖憾離以厲彷徨激
覆而勇益徳邁此對天問勲闔夢生少離散亡何壯武/厲能流厥嚴謂吴王闔廬也闔廬名光
[014-27a]
夀夢之孫也言闔廬少小被放於外不得立及其/壯大終能厲其武勇以大吴國也傍音旁徨音皇鏗羮
於帝聖孰嗜味夫死自暮而誰饗以俾夀此對天問彭/鏗斟雉帝何
饗受夀永多夫何乆長王逸注謂彭祖進雉於堯堯饗/食之以夀考至夀八百猶自悔不夀謂髙枕而唾逺也
對之意以謂/無是理焉螝齧已毒不以外肆細腰羣螫夫何足病
此對天問中央共牧后何怒蠭蟻㣲命力何固王逸注/云中央之州有岐首之蛇共食牧草之實自相啄嚙蠭
蟻有&KR2862毒之蟲負力堅固屈原以喻夷狄自相攻毒固/其常獨當憂秦吳爾此對之意亦然故取二蟲以為喻
螝胡對切說文蚕蛹也螫施隻切細腰蜂也博物志/細腰無雌雄之類取桑虫及阜螽子抱而為巳子云
囬禍偶昌鹿曷祐以女此對天問驚女采薇鹿何祐北/至回水萃何喜言昔有女子采
[014-27b]
薇菜有所驚而走北走至於囬水之上而得/鹿其家以昌對以為避禍而得鹿亦偶然耳鍼欲兄愛
以快侈富愈多厥車卒逐以旅此對天問兄有噬犬弟何/欲易之以百両卒無禄謂
秦伯之弟鍼也言秦伯有噬犬弟鍼欲以百両車易之/不聴因逐鍼而奪其爵禄王逸以百両為金非也鍼說
文通/作針咨吟於野胡若之佷嚴墜誼殄丁厥任此對天問/薄暮雷電
歸何憂厥嚴不奉帝何求此以下天問之言皆屈原自/道者言其放逐於野書壁所問畧訖日暮欲去天大雨
雷電自解曰歸何憂乎對亦憫其當此/禮義消亡之時也佷户懇切佷戾也合行違匿固若
所咿嚘忿毒意誰與此對天問伏匿宂處爰何云謂屈/原伏匿革野尚興詞怨憤欲何為
也咿音尹/嚘音憂醜齊徂秦啗厥詐讒登狡庸咈以施此對天/問荆勲
[014-28a]
作師夫何長先謂楚懐王之時秦欲代齊齊與楚從親恵/王患之乃令張儀厚幣事楚使楚絶齊願獻啇於之地
六百里楚懐王貪而信張儀遂絶齊使使如秦受地張秦/儀詐之曰儀與王約六里不聞六百里懐王怒舉兵伐
大敗於丹陽明年秦割漢中地與楚以和時秦昭王欲/與懐王㑹王欲行屈原諫之曰秦虎狼之國不可信不
如無行懐王信子蘭言竟行遂死於秦此對之/意所以詳言原當日諫之不聴以至於斯云爾甘恬禍
凶亟鋤夷愎不可化徒若罷此對天問悔過改更我又何/言謂原雖若諫而楚王不聴
剛愎不化以及於敗亡而/不救也愎蒲逼切佷也闔綽厥武滋以侈頺此對天/問吴光
争國乆余是勝謂吴闔廬與楚相伐吴兵入郢都/昭王出奔楚之不信用賢人以至於敗者非一也於菟
不可以作怠焉庸歸此對天問何環穿自閭社丘陵爰/出子文鬭穀於菟楚令尹子文也
[014-28b]
問對皆哀今無此賢者但任/子蘭之徒也於音烏菟音徒欵吾敖之閼以旅尸此對/天問
吾告堵敖以不長栁自注云楚人謂未成君而死曰敖/堵敖文王兄也今哀懐王將如堵敖不長而死以此告
之王逸注以謂堵敖不長楚賢人大謬然考之左氏莊/公十四年楚子如息以息媯歸生堵敖及成王焉則堵
敖成王之兄而非文王/之兄也公之注亦誤矣誠若名不尚曷極而辭此對天/問何試
上自予忠名彌張謂原茍無尚名之心則天問曷拯/其辭如此一本作食姑不失聖人胡不道又晁太史
無咎嘗取以續楚詞其系云宗元博學無不窺又如/妙於辭頗愛離騷之幽獨能髙尋逺抉其有所得
墜雲出淵於原之辭無廋焉此唐以來離騷之雄也/盖屈原作離騷經揚雄為反離騷補之嘗曰非反也
合也而宗元為天對以嫓天問雖問對非反其於發揚/則同離騷因反而始明天問因對而益彰凡設疑以稽
[014-29a]
合則逺者邇昧者曉恍惚者連屬而義於是焉白則反/與對皆以明原者也非反者獨異也是雄與宗元之意
同也又太史公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若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者非邪積仁潔行如此而餓死盗跖聚黨數千
人横行天下竞以夀終是遵何徳哉此亦昔人天問之/意也書曰天畏棐忱又曰天難諶命靡常夫既以謂天
輔信則宜常矣而又以謂天難信而不可常何哉天未/始不信而以民之作徳者不常故天之吉凶或反倫而
要其終天常輔信則靡常者毎常昔申包胥曰人衆者/勝天天定亦能勝人故論天者必於其定則天可以不
問而誠著抑屈原雖不忍濁世而自沈茍以意逆志亦/必不肯以其身葅醢故離騷之際未免於憂患而辭皆
㣲天問雖假怪物行事揆理之不合者以寓其疑而凡/天之所以不合而原疑者孰愈於人事之吉凶哉此原
所欲問而難斥者也故因天/對頗推本之以廣原之意云
[014-29b]
 
 
 
 
 
 
 
 栁河東集巻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