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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金佗續編巻二十五
宋 岳珂 撰
百氏昭忠録巻九
鼎澧逸民叙述楊么事迹一
常徳府舊是鼎州昨於建炎三年有北來潰兵孔彦舟
賊馬侵犯府城其時府民為時有土人妖巫鍾相乆以
幻怪鼓惑本土鄉村愚民連絡澧峽無知之俗悉來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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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謂之投拜法下莫知其數若受其法則必致田蠶興
旺生理豐富應有病患不藥自安所以人多向之鍾相
乃妄稱天大聖名號亦曰鍾老爺於武陵縣管唐封鄉
水連村地名天子岡所居置立寨栅聚集妖徒齎送金
帛錢物積累無数道路填委晝夜不絶蓋以相之長子
鍾昂曽於靖康二年䝉本府以土豪勸諭招募勤王之
兵三百人依格借補承信郎祗隨統制鄭修武一行民
兵共五千人前去武陵入衛王室至鄧州南道總管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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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 䝉總管司遺發所到民兵盡徃南京勸
進太上皇帝登寳位了當推㤙發遣歸元來去處各着
生業是時鍾昂見世事擾攘依舊將元募人團集在家
結成隊伍多置旗幟器甲意要作亂官司坐視不能覺
察次於建炎二年内有湖南人王靖之出入鍾相之門
備見其父子所為定生變亂欲謀不軌遂具狀經鼎澧
路兵馬都鈐轄唐龍圖告首時有鈐幹范世雄受鍾昂
之金曲為保全止將鍾相以私置軍器斷罪編管衡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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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不乆放還聚集妖黨如故當年五月聖㫖指揮罷鼎
澧路依舊併作湖北路唐龍圖改移充湖北路安撫使
知荆南將盡帶鼎州軍馬及元召募人鍾昂等赴荆南
任當時李孝忠賊馬占據荆南府城盡燒毁府城官私
舎宇起離北去唐龍圖自公安縣領兵収復空城横尸
滿街火煙未斷纔方經營府治修葺城壁招集民户歸
業未成次第俄報有北來范將軍背叛將官辛泰瞿誠
人馬侵犯府境頼辛泰乃窮寇即受招安定妥未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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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報有孔彦舟人馬自隨郢州來擁衆數十萬徑犯荆
南唐帥所將鼎州人兵思歸一夕擁唐帥渡公安江奔
走回本州唐帥告諭本州民户以彦舟人衆兇悍殺戮
定來本州冝各走避唐帥不住城中止將得隨行從人
將帶家屬徑上辰州前去其元帶軍馬一時潰散各任
所徃並無統攝於是鍾昂部領所募民兵復歸其家團
集觀望事勢無何於次年二月内孔彦舟賊馬長驅驀
澧州直犯鼎州在城居民以知州邢大卿已亡又無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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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防守雖有武臣提刑單宣賛却於出廵將帶宅眷及
一司公吏老小上船徃岳鄂州㸃檢令人牽所乗白馬
出陸隨行是時鍾昂聞彦舟至却將手下民兵於白沙
渡攔截單提刑輜重奪其所乗白馬鼓衆乘勢作亂招
呼龍陽縣妖黨競起擄刼出城避難人民船隻其勢猖
獗府民復走入城為見外有妖寇殺掠無處逃生衆共
商議莫若設香花鼓樂出北門迎接彦舟一行兵馬入
城安泊多備金帛犒設懇告彦舟支吾鍾昂保全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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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靈性命彦舟初亦喜府民之意欣然入城不期後軍
方自澧州起發至藥山平無備遂為鍾相妖徒横衝掩
殺損折頗多彦舟忿怒以謂府民故作好意反相攻害
安泊三日乃發人馬於州城四外二十里間把截圍閉
將内外人民大縱屠戮無噍類次遣兵攻殺鍾相徒衆
破其巢穴生擒鍾相鍾昂係纍一家妖類械縳入城具
事因申聞朝廷得㫖令彦舟押送潭州將鍾相等根勘
以正刑典彦舟因此移軍起離鼎州前去城壁一空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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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屠尸體頭顱相枕填街積巷穢氣充盈其官司庫
藏上有見錢將帶不去倉厫尚餘米粮數千斛以至富
室錢物亦鉅萬數鍾相餘黨多是龍陽縣市井村坊無
頼之徒楊華楊么楊欽劉詵周倫全琮楊廣夏誠劉衡
黄佐楊二鬍髙癩子田十八十餘輩各為頭領占據龍
陽縣分布於所居村分置立寨栅又集妖黨羣來城中
盡搬官私財物倉厫米斛用船裝載及打駕抽稅場板
木大小千片各回巢穴是時偶無太守州縣官多被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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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所殺或逃散巳盡莫適為主容得水賊恣行討擄而
去俄有知荆州程吏部改移充鼎澧路鎮撫使將元自
蔡州所帶一行軍馬前來赴任先自公安縣發總管杜
湛衆兵官僚屬取陸路來鼎州次程吏部乘座船并輜
重暨隨軍官屬及人兵老小與避難百姓舟船自公安
油河水路逕澧江安鄉縣石龜羌口㳂鼎口小江出大
江上水取龍陽縣至城下緣舟船之行無次序又乆在
荆南移治處監利縣水鄉荒索無物食用乍見鼎口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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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道䐉口市陽城豐水村鄉有酒坊村家有猪羊鷄鴨
之類悉去争買以至紛拏漸行掠奪遂成作閙水寨之
人為見舟船之多別無軍兵防護因争買攘奪食物各
持器刃乘勢攔截舟船聲言官軍刼擄為名遽便衆起
行兇河道窄狹舟人不能措手痛遭殺害應隨軍官貟
避難人民老小多被驅掠又程吏部自蔡州與竭城人
民軍兵南來之時所帶官司金銀物帛及先在京城權
開封府大尹日所得露臺弟子小心奴同作一船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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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小心奴姿色妖麗其妻錢氏不容所以頓在別船盡
為賊人擄奪時水寨小首領謝保義送小心奴獻楊么
與鍾相之子郎君作夫人頼程吏部座船少後方入羌
口知前船已失利急棄座船將眷屬上小船僅能脫免
復回公安縣遣人告急於杜總管却拽一行軍馬趣公
安救護内程吏部杜總管邵統制劉叅議魯簽判宅眷
得脫其餘官貟無慮數十家老小盡巳䧟沒不存程吏
部遂商議皆取陸路自公安縣由澧州來鼎州赴任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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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城問楊華等言既是程吏部來赴任巳遭水寨人殺
擄必定與我們結寃難以教來本州住坐遂發楊廣楊
欽徒衆入城放火盡燒官私舎宇火光亘天數日不滅
止存鄉官張待制宅一區今府衙安静堂宅乃是舊屋
程吏部一行人馬既到城即就張待制宅為治所漸次
打併街巷分立官司舎宇措置軍馬營寨例皆茅草搭
盖次招集民户歸業及隨軍買賣經紀等人住坐即紏
集武陵桃源縣鄉兵保甲同軍兵分頭防守程吏部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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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道使臣李珪入龍陽縣水寨以朝廷法令禍福招諭
楊華等使之出首放散徒衆着業耕種復為稅民以前
鼎口江作過之人一切不問楊華本是稅户頗曉事體
即隨李珪來城中㕘拜程吏部厚以特勞令楊華親隨
人回水寨遍諭楊么等諸首領各請出來受犒設楊么
等不聴却極口罵楊華不是丈夫漢遂鼓率賊船無數
時來城下呌噉聲言要取楊華歸寨程吏部巳得楊華
拘留監管具事理申奏朝廷承指揮差人管押楊華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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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在䝉命之以官差充撫州鈐轄不釐務其楊么等為
見楊華不歸心生疑慮乃率諸水寨首領妖徒羣衆揚
言與鍾老爺報讎於府東徳山採斫松杉萬株及徃澧
州欽山藥山夾山倒伐松杉樟楠木萬本又發掘所在
墳墓取板材打造海鰍擢艣等船出沒重湖恣行刼掠
作過勢熖愈熾水賊初未有車船奈以程吏部兵力單
弱乂未有水軍戰船但坐視楊么等在江湖跳梁莫之
或制姑且保守城壁徐圖平滅之計當時因言事者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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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論列分鎮不便事遂有詔命罷鼎澧鎮撫使改為湖
西路安撫司程吏部失鎮撫使所得聖㫖便冝行事世
襲錫爵之命頗生怨望怏怏常不平又無策可以勦除
水賊惟恐無功罷去日逐焦懆不能自安偶得一隨軍
人元是都水監白波輦運司黄河埽岸水手木匠都料
髙宣者獻車船様可以制賊是時本州有䖍州客人賴
九郎自靖州山場所買文溪杉板條片甚多在桃源縣
上甕子洞下䋺小水牌筏梢泊於是差官盡行拘収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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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下來打造八車船様一隻數日併工而成令人夫踏
車於江流上下徃來極為快利船兩邊有護車板不見
其車但見船行如龍觀者以為神異乃漸增廣車數至
造二十至二十三車大船能載戰士二三百人凡賊之
櫂艣小舟皆莫能當自此楊么等更不敢輒近州城又
聞得鄂州水軍統制覃舎人巳交所部水軍三千人與
吳錫統制歸回辰州辰溪縣乃專遣使人持書公牒禮
請委令召募辰沅靖州洞丁刀弩手來赴本州應援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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舎人名敵是沅州人以鼎州是一路難以違程吏部之
命遂依應於一月之間召募到洞丁刀弩手一千餘前
來聴候使喚時又招安到人寇劉超下一頭項背叛彭
筠人兵三千餘人内多有驅擄復起玉沙縣湖㵿諳㑹
船水人民悉皆放散未有所歸覃舎人措置擇強壯者
招充水軍旬日之間得千餘人與洞丁刀弩手合為一
軍專習水戰軍分巳成倫理自此水陸皆有凖備程吏
部遂稍意解剋日發杜總管部率全隊步兵攻打上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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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賊夏誠大寨仍委覃統制發八車船二隻海鰌船
二十隻裝載水軍入上沚江直凑夏誠寨下與杜總管
步兵併力夾攻要必破其寨覃統制力争以謂沚江窄
狹車船不能囬轉又其水長退不定恐緩急水䧟車船
不能得出適以資賊反成虎生其翼之勢不若多遣海
鰍船亦足取勝程吏部不允所請必欲以車船炫賊竟
發車船以進無何夏誠有備大開寨門受官軍之敵杜
總管疑懼其姦計不敢入攻尋値連日隂雨衆兵淹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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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淖中縱得晴霽人馬巳疲難以成功程吏部急使班
師奈沚江之水漸落沚口灘淺車船不能出賊遂力争
奪覃統制燒之不速其船竟為賊有當時更帶髙都料
在船恐船或損要他修整不及走脫賊亦擒擄止是海
鰌船出沚口回州自此水賊得車船之様又獲都料匠
手於是楊么打造和州載二十四車大樓船楊欽打大
徳山二十二車船夏誠打大藥山船劉衡打大欽山船
周倫打大夾山船髙癩打小徳山船劉詵打小藥山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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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佐打小欽山船全琮打小夾山船兩月之間水寨大
小車樓船十餘製様愈益雄壯忽一日盡至社木灘下
賴灘淺來州岸不得程吏部深切悔恨不聴覃統制之
言白送車船様并都料與賊滋長其勢致楊么等日夜
乘船到徳山灘下驚擾一城人民憂惶無由平定時有
江西布衣方疇上封事達朝廷方今之大患有三曰金
人曰偽齊曰楊么然以金人偽齊皆在他境而楊么正
在腹内不可不深慮之若乆不平滅必滋蔓難圖乃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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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三年八月遣發御前大軍都統制王四廂
節制
本部軍馬三萬人又差建康府水軍正副統制崔曾吳
全正兵人船一萬人水陸並進前來討蕩楊么等賊衆
水寨王四廂帶節制職事到本州要程吏部並聴節制
程乃平欺無能不伏節制程云某是守臣但保守得州
城太尉是朝廷遣來責辦平賊請自分布人馬討蕩楊
么等巢穴縁此程王赤靣兩軍不足各相關防城市惶
惶憂其不測賴隨軍向㕘議靳監軍者雖各武人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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頗識大體乃和㑹程王言且當以朝廷為念况事一家
冝各輸忠竭力評議所以破賊或招或殺以圖成功則
為上策若分彼我適足敗事恐貽朝廷之憂於是王四
廂勉強隱忍與程吏部同其節制而程吏部心懷鼎江
之辱切齒水賊刼其財物寵姬官貟軍兵老小必欲盡
殺賊獨成其功以快私忿所以應有𦂳急頭重支吾去
處先調發王四廂軍馬以當賊鋒官軍不知地利多落
賊人姦便痛喫手脚自八月到來至十月已死損數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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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至十一月初江湖水淺天氣凝寒程吏部乃稱宜發
兵進討王四廂遂舉起王師水陸俱下先過徳山大溪
口破髙癩寨次至龍陽縣界汎州村破楊欽大寨次至
黄店破全琮寨次至縣對江北破楊么大寨巢穴一空
賊衆盡將老小乘船牽趕牛騾孶畜徃鼎口下五十里
酉港地寛處存泊
金佗續編巻二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