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1a] 
欽定四庫全書
北史卷六
唐 李 延 夀 撰
齊本紀上第六
齊髙祖神武皇帝姓髙氏諱歡字賀六渾渤海脩人也
六世祖隠晋玄莵太守隠生慶慶生泰泰生湖三世仕
慕容氏及慕容寶敗國亂湖率衆歸魏為右將軍湖生
四子第三子謐仕魏位至侍御史坐法徙居懷朔鎮謐
生皇考樹生性通率不事家業住居白道南數有赤光
[006-1b]
紫氣之異隣人以為怪勸徙居以避之皇考曰安知非
吉居之自若及神武生而皇妣韓氏殂飬於同産姊婿
鎮獄隊尉景家神武既累世北邊故習其俗遂同鮮卑
長而深沉有大度輕財重士為豪俠所宗目有精光長
頭髙權齒白如玉少有人傑表家貧及娉武明皇后始
有馬得給鎮為隊主鎮將遼西段長常竒神武貌謂曰
君有康濟才終不徒然便以子孫為託及貴追贈長司
[006-2a]
空擢其子寧而用之神武自隊主轉為函使嘗乗驛過
建興雲霧晝晦雷聲隨之半日乃絶若有神應者每行
道路往來無風塵之色又嘗夢履衆星而行覺而内喜
為函使六年每至洛陽給令史麻祥使祥嘗以肉㗖神
武神武性不立食坐而進之祥以為慢已笞神武四十
及自洛陽還傾産以結客親故怪問之荅曰吾至洛陽
宿衛羽林相率焚領軍張彞宅朝廷懼其亂而不問為
政若此事可知也財物豈可常守邪自是乃有澄清天
下之志與懐朔省事雲中司馬子如及秀容人劉貴中
[006-2b]
山人賈顯智為奔走之友懐朔戸曹史孫騰外兵史侯
景亦相友結劉貴常得一白鷹與神武及尉景蔡儁子
如賈顯智等獵於沃野見一赤兎每搏輒逸遂至逈澤
澤中有茅屋將奔入有狗自屋中出噬之鷹兎俱死神
武怒以鳴鏑射之狗斃屋中乃有二人出持神武襟甚
急其母兩目盲曵杖呵其二子曰何故觸大家出甕中
酒烹羊以待客因自言善暗相徧捫諸人言皆貴而指
[006-3a]
麾俱由神武又曰子如歴位顯智不善終飲竟出行數
里還更訪之則本無人居乃向非人也由是諸人益加
敬異孝昌元年柔玄鎮人杜洛周反於上谷神武乃與
同志從之醜其行事私與尉景叚榮蔡儁圖之不果而
逃為其騎所追文襄及魏永熈后皆㓜武明后於牛上
抱負之文襄屢落牛神武彎弓將射之以決去后呼榮
求救頼榮遽下取之以免遂奔葛榮又亡歸尒朱榮於
秀容先是劉貴事榮甚言神武羙至是始得見以憔悴
故未之竒也貴乃為神武更衣復求見焉因隨榮之廄
[006-3b]
廄有惡馬榮命剪之神武乃不加羈絆而剪竟不蹄齧
已而起曰御惡人亦如此馬矣榮遂坐神武於牀下屏
左右而訪時事神武曰聞公有馬十二谷色别為羣將
此竟何用也榮曰但言爾意神武曰方今天子愚弱太
后滛亂孽寵擅命朝政不行以明公雄武乗時奮發討
鄭儼徐紇而清帝側覇業可舉鞭而成此賀六渾之意
也榮大悅語自日中至夜半乃出自是每參軍謀後從
[006-4a]
榮徙據并州抵揚州邑人龎蒼鷹止圑焦中每從外歸
主人遥聞行響動地蒼鷹母數見團焦上赤氣赫然屬
天又蒼鷹嘗夜欲入有青衣人㧞刀叱曰何故觸王言
訖不見始以為異密覘之唯見赤蛇蟠牀上乃益驚異
因殺牛分肉厚以相奉蒼鷹母求以神武為義子及得
志以其宅為第號為南宅雖門巷深廣堂宇崇麗其本
所住圑焦以石堊塗之留而不毁至文宣時遂為宫既
而榮以神武為親信都督于時魏明帝銜鄭儼徐紇逼
靈太后未敢制私使榮舉兵内向榮以神武為前鋒至
[006-4b]
上黨明帝又私詔停之及帝暴崩榮遂入洛因將簒位
神武諫恐不聴請鑄像卜之鑄不成乃止孝莊帝立以
定筞勲封銅鞮伯及尒朱榮擊葛榮令神武喻下賊别
稱王者七人後與行臺于暉破羊侃于太山尋與元天
穆破邢杲于濟南累遷第三鎮人酋長嘗在榮帳内榮
嘗問左右曰一日無我誰可主軍皆稱尒朱兆榮曰此
正可統三千騎以還堪代我主衆者唯賀六渾耳因誡
[006-5a]
兆曰爾非其匹終當為其子穿鼻乃以神武為晉州刺
史於是大聚歛因劉貴貨榮下要人盡得其意時州庫
角無故自鳴神武異之無幾而孝莊誅榮及尒朱兆自
晉陽將舉兵赴洛召神武神武使長史孫騰辭以絳蜀
汾胡欲反不可委去兆恨焉騰復命神武曰兆舉兵犯
上此大賊也吾不能久事之自是始有圖兆計及兆入
洛執莊帝以北神武聞之大驚又使孫騰偽賀兆因密
覘孝莊所在將劫以舉義不果乃以書喻之言不宜執
天子以受惡名於海内兆不納殺帝而與尒朱世隆等
[006-5b]
立長廣王曄改元建明封神武為平陽郡公及費也頭
紇豆陵步藩入秀容逼晉陽兆徴神武神武將往賀㧞
焉過兒請緩行以弊之神武乃往逗留辭以河無橋不
得渡步藩軍盛兆敗走初孝莊之誅尒朱榮知其黨必
有逆謀乃密勅步藩令襲其後步藩既敗兆等以兵勢
日盛兆又請救於神武神武内圖兆復慮步藩後之難
除乃與兆悉力破之藩死深德神武誓為兄弟時世隆
[006-6a]
度律彦伯共執朝政天光據關右兆據并州仲逺據東
郡各擁兵為暴天下苦之葛榮衆流入并肆者二十餘
萬為契胡陵暴皆不聊生大小二十六反誅夷者半猶
草竊不止兆患之問計於神武神武曰六鎮反殘不可
盡殺宜選王素腹心者私使統焉若有犯者罪其帥則
所罪者寡兆曰善誰可行也賀㧞允時在坐請神武神
武拳毆之折其一齒曰生平天柱時奴輩伏處分如鷹
犬今日天下安置在王而阿鞠泥敢誣下罔上請殺之
兆以神武為誠遂以委焉神武以兆醉恐醒後或致疑
[006-6b]
貳遂出宣言受委統州鎮兵可集汾東受令乃建牙陽
曲川陳部分有款軍門者絳巾袍自稱梗楊驛子願厠
左右訪之則以力聞嘗於并州市搤殺人者乃署為親
信兵士素惡兆而樂神武於是莫不皆至居無何又使
劉貴請兆以并肆頻嵗霜早降戸掘黄䑕而食之皆面
無榖色徒汚人國土請令就食山東待温飽而處分之
兆從其議其長史慕容紹宗諫曰不可今四方擾擾人
[006-7a]
懐異望况髙公雄略又握大兵將不可為兆曰香火重
誓何所慮邪紹宗曰親兄弟尚難信何論香火時兆左
右已受神武金因譖紹宗與神武舊隙兆乃禁紹宗而
催神武發神武乃自晉陽出滏口路逢尒朱榮妻鄉郡
長公主自洛陽來馬三百疋盡奪易之兆聞乃釋紹宗
而問焉紹宗曰猶掌握中物也於是自追神武至襄垣
會漳水暴長橋壊神武隔水拜曰所以借公主馬非有
他故備山東盗耳王受公主言自來賜追今渡河而死
不辭此衆便叛兆自陳無此意因輕馬渡與神武坐幕
[006-7b]
下陳謝遂授刀引頭使神武斫已神武大哭曰自天柱
薨背賀六渾更何所仰願大家千萬嵗以申力用今旁
人構間至此大家何忍復出此言兆投刀於地遂刑白
馬而盟誓為兄弟留宿夜飲尉景伏壯士欲執兆神武
齧臂止之曰今殺之其黨必奔歸聚結兵饑馬瘦不可
相支若英雄崛起則為害滋甚不如且置之兆雖勁捷
而兇狡無謀不足圖也旦日兆歸營又召神武神武將
[006-8a]
上馬詣之孫騰牽衣乃止隔水肆罵馳還晉陽兆心腹
念賢領降戸家累别為營神武偽與之善觀其佩刀因
取之以殺其從者盡散於是士衆咸悅倍願附從初魏
真君中内學者奏言上黨有天子氣云在壺關大王山
武帝於是南巡以厭當之累石為三封斬其北鳯皇山
以毁其形後上黨人居晉陽者號上黨坊神武寔居之
及是行舍大王山六旬而進將出滏口倍加約束纖毫
之物不聴侵犯將過麥地神武輙步牽馬逺近聞之皆
稱髙儀同將兵整肅益歸心焉遂前行屯鄴北求糧於
[006-8b]
相州刺史劉誕誕不供有軍營租米神武自取之魏普
泰元年二月神武軍次信都髙乾封隆之開門以待遂
據冀州是月尒朱度律廢元曄而立節閔帝欲羈縻神
武三月乃白節閔帝封神武為渤海王徴使入覲神武
辭四月癸巳又加授東道大行臺第一鎮人酋長龎蒼
鷹自太原來奔神武以為行臺郎尋以為安州刺史神
武自向山東養士繕甲禁兵侵掠百姓歸心乃詐為書
[006-9a]
言尒朱兆將以六鎮人配契胡為部曲衆皆愁又為并
州符徴兵討步落稽發萬人將遣之孫騰尉景偽請留
五日如此者再神武親送之郊雪涕執别人號慟哭聲
動地神武乃喻之曰與爾俱失鄉客義同一家不意在
上乃爾徴召直向西已當死後軍期又當死配國人又
當死奈何衆曰唯有反耳神武曰反是急計須推一人
為主衆願奉神武神武曰爾鄉里難制不見葛榮乎雖
百萬衆無刑法終自灰滅今以吾為主當與前異不得
欺漢兒不得犯軍令生死任吾則可不爾不能為取笑
[006-9b]
天下衆皆頓顙死生唯命神武曰若不得已明日椎牛
饗士喻以討尒朱兆之意封隆之進曰千載一時普天
幸甚神武曰討賊大順也拯時大業也吾雖不武以死
繼之何敢譲焉六月庚子建義於信都尚未顯背尒朱
氏及李元忠與髙乾平殷州斬尒朱羽生首來謁神武
撫膺曰今日反决矣乃以元忠為殷州刺史是嵗兵威
既振乃抗表罪狀尒朱氏世隆等祕表不通八月尒朱
[006-10a]
兆攻陷殷州李元忠來奔孫騰以為朝廷隔絶不權立
天子則衆望無所係十月壬寅奉章武王融子渤海太
守朗為皇帝年號中興是為廢帝時度律仲逺軍次晉
陽尒朱兆會之神武用竇泰䇿縱反間度律仲逺不戰
而還神武乃敗兆於廣阿十一月攻鄴相州刺史劉誕
嬰城固守神武起土山為地道往往建大柱一時焚之
城䧟入地麻祥時為湯隂令神武呼之曰麻都祥慚而逃
永熙元年正月壬午拔鄴城據之廢帝進神武大丞
相柱國大將軍太師是時青州建義大都督崔靈珍大
[006-10b]
都督耿翔皆遣使歸附行汾州事劉貴棄城來降閏三
月尒朱天光自長安兆自并州度律自洛陽仲逺自東
郡同會鄴衆號二十萬挟洹水而軍節閔以長孫承業
為大行臺總督焉神武令封隆之守鄴自出頓紫陌時
馬不滿二千步兵不至三萬衆寡不敵乃於韓陵為圓
陣連牛驢以塞歸道於是將士皆為死志四面赴擊之
尒朱兆責神武以背己神武曰本戮力者共輔王室今
[006-11a]
帝何在兆曰永安枉害天柱我報讐耳神武曰我昔日
親聞天柱計汝在戸前立豈得言不反耶且以君殺臣
何報之有今日義絶矣乃合戰大敗之尒朱兆對慕容
紹宗叩心曰不用公言以此將輕走紹宗反旗鳴角收
聚散卒成軍容而西上髙季式以七騎追奔度野馬崗
與兆遇髙昂望之不見哭曰䘮吾弟矣夜久季式還血
滿袖斛斯椿倍道先據河橋初普泰元年十月嵗星熒
惑鎮星太白聚於觜參色甚明太史占曰當有王者興
是時神武起於信都至是而破兆等四月斛斯椿執天
[006-11b]
光度律以送洛陽長孫承業遣都督賈顯智張歡入洛
陽執世隆彦伯斬之兆奔并州仲逺奔梁州遂死焉時
凶蠧既除朝廷慶悅初未戰之前月章武人張紹夜中
忽被數騎將踰城至一大將軍前勅紹為軍導向鄴云
佐受命者除殘賊紹回視之兵不測整疾無聲將至鄴
乃放焉及戰之日尒朱氏軍人見陣外士馬四合蓋神
助也既而神武至洛陽廢節閔及中興主而立孝武孝
[006-12a]
武既即位授神武大丞相天柱大將軍太師世襲定州
刺史增封并前十五萬戸神武辭天柱减戸五萬壬辰
還鄴魏帝餞於乾脯山執手而别七月壬寅神武帥師
北伐尒朱兆封隆之言侍中斛斯椿賀㧞勝賈顯智等
往事尒朱普皆反噬今在京師寵任必構禍隙神武深
以為然乃歸天光度律於京師斬之遂自滏口入尒朱
兆大掠晉陽北保秀容并州平神武以晉陽四塞乃建
大丞相府而定居焉尒朱兆既至秀容分兵守險出入
宼抄神武揚聲討之師出止者數四兆意怠神武揣其
[006-12b]
嵗首當宴會遣竇泰以精騎馳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
神武以大軍繼之
二年正月竇泰奄至尒朱兆庭軍人因宴休惰忽見泰
軍驚走追破之於赤洪嶺兆自縊神武親臨厚葬之慕
容紹宗以尒朱榮妻子及餘衆自保焉突城降神武以
義故待之甚厚神武之入洛也尒朱仲逺部下都督橋
寧張子期自滑臺歸命神武以其助亂且數反覆皆斬
[006-13a]
之斛斯椿由是内不自安乃與南陽王寶炬及武衛將
軍元毗魏光禄王思政構神武於魏帝舍人元士弼又
奏神武受勅大不敬故魏帝心貳於賀㧞岳初孝明之
時洛下以兩㧞相擊謡言銅㧞打鐡㧞元家世將末好
事者以二㧞謂拓㧞賀㧞言俱將衰敗之兆時司空髙
乾密唘神武言魏帝之貳神武封呈魏帝殺之又遣東
徐州刺史潘紹業密勅長樂太守龎蒼鷹令殺其弟昂
昂先聞其兄死以矟刺柱伏壯士執紹業於路得勅書
於𫀆領遂來奔神武抱其首哭曰天子枉害司空遽使
[006-13b]
以白武幡勞其家屬時乾次弟慎在光州為政嚴猛又
縱部下取納魏帝使伐之慎聞難將奔梁其屬曰公家
勲重必不兄弟相及乃弊衣推鹿車歸渤海逄使者亦
來奔於是魏帝與神武隙矣阿至羅虜正光以前常稱
藩自魏朝多事皆叛神武遣使招納便附欵先是詔以
宼賊平罷行臺至是以殊俗歸降復授神武大行臺隨
機處分神武賚其粟帛議者以為徒費無益神武不從
[006-14a]
撫慰如初其酋帥吐陳等感恩皆從指麾救曹泥取万
俟受洛干大收其用河西費也頭虜紇豆陵伊利居苦
池河恃險擁衆神武遣長史侯景屢招不從
天平元年正月壬辰神武西伐費也頭虜紇豆陵伊利
於河西滅之遷其部落於河東二月永寧寺九層浮屠
災既而有人從東萊至云及海上人咸見之於海中俄
而霧起乃㓕説者以為天意若曰永寧見災魏不寧矣
飛入東海渤海應矣魏帝既有異圖時侍中封隆之與
孫騰私言隆之喪妻魏帝欲妻以從妹騰亦未之信心
[006-14b]
害隆之泄其言於斛斯椿椿以白魏帝又孫騰帶仗入
省擅殺御史並亡來奔稱魏帝撾舍人梁續於前光禄
少卿元子幹攘臂擊之謂騰曰語爾髙王元家兒拳正
如此領軍婁昭辭疾歸晉陽魏帝於是以斛斯椿兼領
軍分置督將及河南關西諸刺史華山王鷙在徐州神
武使邸珍奪其管籥建州刺史韓賢濟州刺史蔡儁皆
神武同義魏帝忌之故省建州以去賢使御史中尉綦
[006-15a]
儁察儁罪以開府賈顯智為濟州儁拒之魏帝逾怒五
月下詔云將征句呉發河南諸州兵増宿衛守河橋六
月丁巳密詔神武曰宇文黑獺自平破秦隴多求非分
脱有變非常事資經略但表啓未全背戾進討事涉怱
怱遂召羣臣議其可否僉言假稱南伐内外戒嚴一則
防黑獺不虞二則可威呉楚時魏帝將伐神武神武部
署將帥慮疑故有此詔神武乃表曰荆州綰接蠻左密
邇畿服關隴恃逺將有逆圖臣今潛勒兵馬三萬擬從
河東而渡又遣恒州刺史庫狄干瀛州刺史郭瓊汾州
[006-15b]
刺史斛律金前武衛大將軍彭樂擬兵四萬從其來違
津渡遣領軍將軍婁昭相州刺史竇泰前瀛州刺史堯
雄并州刺史髙隆之擬兵五萬以討荆州遣冀州刺史
尉景前冀州刺史髙敖曹濟州刺史蔡儁前侍中封隆
之擬山東兵七萬突騎五萬以征江左皆約勒所部伏
聴處分魏帝知覺其變乃出神武表命羣官議之欲止
神武諸軍神武乃集在并僚佐令其博議還以表聞仍
[006-16a]
以信誓自明忠欵曰臣為嬖佞所間陛下一旦賜疑令
猖狂之罪尒朱時計臣若不盡誠竭節敢負陛下則使
身受天殃子孫殄絶陛下若垂信赤心使干戈不動佞
臣一二人願斟量廢出辛未帝復録在京文武議意以
荅神武使舍人溫子昇草勅子昇逡巡未敢作帝據胡
牀㧞劍作色子昇乃為勅曰前持心血逺以示王深冀
彼此共相體悉而不良之徒坐生閒貳近孫騰倉卒向
彼致使聞者疑有異謀故遣御史中尉綦儁具申朕懐
今得王啓言誓懇惻反覆思之猶所未解以朕眇身遇
[006-16b]
王武略不勞尺刃坐為天子所謂生我者父母貴我者
髙王今若無事背王規相攻討則使身及子孫還如王
誓皇天后土實聞此言近慮宇文為亂賀㧞勝應之故
纂嚴欲與王俱為聲援宇文今日使者相望觀其所為
更無異迹賀㧞在南開拓邊境為國立功念無可責君
若欲分討何以為辭東南不賔為日已久先朝已來置
之度外今天下戸口减半未冝窮兵極武朕既闇昧不
[006-17a]
知佞人是誰可列其姓名令朕知也如聞庫狄干語王
云本欲取懦弱者為主無事立此長君使其不可駕御
今但作十五日行自可廢之更立餘者如此議論自是
王閒勲人豈出佞臣之口去嵗封隆之背叛今年孫騰
逃走不罪不送誰不怪王騰既為禍始曾無愧懼王若
事君盡誠何不斬送二首王雖啓圖西去而四道俱進
或欲南渡洛陽或欲東臨江左言之者猶應自怪聞之
者寧能不疑王若守誠不貳晏然居北在此雖有百萬
之衆終無圖彼之心王脱信邪棄義舉旗南指縱無匹
[006-17b]
馬隻輪猶欲奮空拳而争死朕本寡徳王已立之百姓
無知或謂實可若為他所圖則彰朕之惡假令還為王
殺幽辱韲粉了無遺恨何者王既以徳見推以義見舉
一朝背徳舍義便是過有所歸本望君臣一體若合符
契不圖今日分疎到此古語云越人射我笑而道之吾
兄射我泣而道之朕既親王情如兄弟所以投筆拊膺
不覺歔欷初神武自京師將北以為洛陽久經䘮亂王
[006-18a]
氣衰盡雖有山河之固土地褊狭不如鄴請遷都魏帝
曰髙祖定鼎河洛為永永之基經營制度至世宗乃畢
王既功在社稷宜遵太和舊事神武奉詔至是復謀焉
遣兵千騎鎮建興益河東及濟州兵於白溝虜船不聴
向洛諸州和糴粟運入鄴城魏帝又勅神武曰王若厭
伏人情杜絶物議唯有歸河東之兵罷建興之戎送相
州之粟追濟州之軍令蔡儁受代使邸珍出徐止戈散
馬各事家業脱須糧廩别遣轉輸則讒人結舌疑悔不
生王髙枕太原朕垂拱京洛終不舉足渡河以干戈相
[006-18b]
指王若馬首南向問鼎輕重朕雖無武欲止不能必為
社稷宗廟出萬死之䇿决在於王非朕能定為山止簣
相為惜之魏帝時以任祥為兼尚書左僕射加開府祥
棄官走至河北據郡待神武魏帝乃勅文武官北來者
任去留下詔罪狀神武為北伐經營神武亦勒兵宣告
曰孤遇尒朱擅權舉大義於四海奉戴主上義貫幽明
横為斛斯椿讒構以誠節為逆首昔趙鞅興晉陽之甲
[006-19a]
誅君側惡人今者南邁誅椿而已以髙昻為前鋒曰若
用司空言豈有今日之舉司馬子如荅神武曰本欲立
小者正為此耳魏帝徵兵關右召賀㧞勝赴行在所遣
大行臺長孫承業大都督潁川王斌之斛斯椿共鎮武
牢汝陽王暹鎮石濟行臺長孫子彦帥前恒農太守元
洪略鎮陕賈顯智率豫州刺史斛斯元夀伐蔡儁神武
使竇泰與左箱大都督莫多婁貸文逆顯智韓賢逆暹
元夀軍降泰貸文與顯智遇於長夀津顯智隂約降引
軍退軍司元玄覺之馳還請益師魏帝遣大都督侯幾
[006-19b]
紹赴之戰於滑臺東顯智以軍降紹死之七月魏帝躬
率大衆屯河橋神武至河北十餘里再遣口申誠欵魏
帝不報神武乃引軍度河魏帝問計於羣臣或云南依
賀㧞勝或云西就關中或云守洛口死戰未决而元斌
之與斛斯椿争權不睦斌之棄椿徑還紿帝云神武兵
至即日魏帝遜於長安己酉神武入洛停於永寧寺八
月甲寅召集百官謂曰為臣奉主匡救危亂若處不諫
[006-20a]
爭出不陪隨緩則躭寵爭榮急便竄失臣節安在遂收
開府儀同三司叱列延慶兼尚書左僕射辛雄兼吏部
尚書崔孝芬都官尚書劉廞兼度支尚書楊機散騎常
侍元士弼並殺之誅其貳也士弼籍沒家口神武以萬
機不可曠廢乃與百僚議以清河王亶為大司馬居尚
書下舍而承制决事焉王稱警蹕神武醜之神武尋至
弘農遂西剋潼闗執毛洪賔進軍長城龍門都督薛崇
禮降神武退舍河東命行臺尚書長史薛瑜守潼關大
都督庫狄溫守封陵於蒲津西岸築城守華州以薛紹
[006-20b]
宗為刺史髙昻行豫州事神武自發晉陽至此凡四十
啓魏帝皆不荅九月庚寅神武還至洛陽乃遣僧道榮
奉表關中又不荅乃集百寮沙門耆老議所推立以為
自孝昌衰亂國統中絶神主靡依昭穆失序永安以孝
文為伯考永熙遷孝明於夹室業喪祚短職此之由遂
議立清河王世子善見議定白清河王王曰天子無父
茍使兒立不惜餘生乃立之是為孝静帝魏於是始分
[006-21a]
為二神武以孝武既西恐逼崤陜洛陽復在河外接近
梁境如向晉陽形勢不能相接依議遷鄴䕶軍祖瑩贊
焉詔下三日車駕便發戸四十萬狼狽就道神武留洛
陽部分事畢還晉陽自是軍國政務皆歸相府先是童
謡曰可怜青雀子飛來鄴城裏羽翮垂欲成化作鸚鵡
子好事者竊言雀子謂魏帝清河王鸚鵡謂神武也初
孝昌中山胡劉䗍升自稱天子年號神嘉居雲陽谷西
土嵗被其宼謂之胡荒
二年正月西魏渭州刺史可朱渾道元擁衆内屬神武
[006-21b]
迎納之壬戌神武襲擊劉䗍升大破之己巳魏帝襃詔
以神武為相國假黄鉞劍履上殿入朝不趨神武固辭
二月神武欲以女妻䗍升太子候其不設備辛酉潛師
襲之其北部王斬䗍升首以送其衆復立其子南海王
神武進擊之又獲南海王及其弟西海王北海王皇后
公卿已下四百餘人胡魏五萬戸壬申神武朝于鄴四
月神武請給遷人廩各有差九月甲寅神武以州郡縣
[006-22a]
官多乖法請出使問人疾苦
三年正月甲子神武帥庫狄干等萬騎襲西魏夏州身
不火食四日而至縛矟為梯夜入其城禽其刺史費也
頭賀拔俄彌突因而用之留都督張瓊以鎮守遷其部
落五千戸以歸西魏靈州刺史曹泥與其壻凉州刺史
劉豐遣使請内屬周文圍泥水灌其城不沒者四尺神
武命阿至羅發騎三萬徑度靈州繞出西軍後獲馬五
十匹西師乃退神武率騎迎泥豐生㧞其遺戸五千以
歸復泥官爵魏帝詔加神武九錫固譲乃止二月神武
[006-22b]
令阿至羅逼西魏秦州刺史建忠王方俟普撥神武以
衆應之六月甲午普撥與其子太宰受洛干豳州刺史
叱于寶樂右衛將軍破六韓常及督將三百餘人擁部
來降八月丁亥神武請均斗尺班於天下九月辛亥汾
州胡王迢觸曹貳龍聚衆反署立百官年號平都神武
討平之十二月丁丑神武自晉陽西討遣兼僕射行臺
汝陽王暹司徒髙昻等趣上洛大都督竇泰入自潼關
[006-23a]
四年正月癸丑竇泰軍敗自殺神武軍次蒲津以永薄
不得赴救乃班師髙昻攻剋上洛二月乙酉神武以并
肆汾建晉東雍南汾秦陕九州霜旱人饑流散請所在
開倉振給六月壬申神武如天池獲瑞石隱起成文曰
六王三川十一月壬辰神武西討自蒲津濟衆二十萬
周文軍於沙苑神武以地扼少却西人鼓噪而進軍大
亂棄器甲十有八萬神武跨橐駞候船以歸
元象元年三月辛酉神武固請解丞相魏帝許之四月
庚寅神武朝于鄴壬辰還晉陽請開酒禁并振恤宿衛
[006-23b]
武官七月壬午行臺侯景司徒髙昻圍西魏將獨孤信
於金墉西魏帝及周文竝來赴救大都督庫狄干帥諸
將前驅神武總衆繼進八月辛卯戰於河隂大破西魏
軍俘獲數萬司徒髙昻大都督李猛宗顯死之西師之
敗獨孤信先入關周文留其都督長孫子彦守金墉遂
燒營以遁神武遣兵追奔至崤不及而還初神武知西
師來侵自晉陽率衆馳赴至孟津未濟而軍有勝負既
[006-24a]
而神武渡河子彦亦棄城走神武遂毁金墉而還十一
月庚午神武朝於京師十二月壬辰還晉陽
興和元年七月丁丑魏帝進神武為相國録尚書事固
讓乃止十一月乙丑神武以新宫成朝於鄴魏帝與神
武讌射神武降階下稱賀又辭渤海王及都督中外諸
軍事詔不許十二月戊戌神武還晉陽
二年十二月阿至羅别部遣使請降神武率衆迎之出
武州塞不見大獵而還
三年五月神武廵北境使使與蠕蠕通和
[006-24b]
四年五月辛巳神武朝于鄴請令百官每月面敷政事
明揚仄陋納諫屏邪親理獄訟襃黜勤怠牧守有愆節
級相坐椒掖之内進御以序後園鷹犬悉皆棄之六月
甲辰神武還晉陽九月神武西征十月己亥圍西魏儀
同三司王思政於玉壁城欲以致敵西師不敢出十一
月癸未神武以大雪士卒多死乃班師
武定元年二月壬申北豫州刺史髙慎據武牢西叛三
[006-25a]
月壬辰周文率衆援髙慎圍河橋南城戊申神武大敗
之於芒山禽西魏督將以下四百餘人俘斬六萬計是
時軍士有盗殺驢者軍令應死神武弗殺將至并州決
之明日復戰奔西軍告神武所在西師盡鋭來攻衆潰
神武失馬赫連陽順下馬以授神武與蒼頭馮文洛扶
上俱走從者步騎六七人追騎至親信都督尉興慶曰
王去矣興慶腰邊百箭足殺百人神武勉之曰事濟以
爾為懐州若死則用爾子興慶曰兒小願用兄許之興
慶鬬矢盡而死西魏太師賀㧞勝以十三騎逐神武河
[006-25b]
州刺史劉洪徽射中其二勝矟將中神武段孝先横射
勝馬殪遂免豫洛二州平神武使劉豐追奔狥地至恒
農而還七月神武貽周文書責以殺孝武之罪八月辛
未魏帝詔神武為相國録尚書事大行臺餘如故固辭
乃止是月神武命於肆州北山築城西自馬陵戌東至
土隥四十日罷十二月己卯神武朝於京師庚辰還晉
陽
[006-26a]
二年三月癸巳神武廵行冀定二州因朝京師以冬春
亢旱請蠲縣責振窮乏宥死罪以下又請授老人板職
各有差四月景辰神武還晉陽十一月神武討山胡破
平之俘獲一萬餘戸分配諸州
三年正月甲午開府儀同三司尒朱文暢開府司馬任
胄都督鄭仲禮中府主簿李世林前開府參軍房子遠
等謀賊神武因十五日夜打蔟懐刃而入其黨薛季孝
以告竝伏誅丁未神武請於并州置晉陽宫以處配口
三月乙未神武朝鄴景午還晉陽十月丁卯神武上言
[006-26b]
幽安定三州北接奚蠕蠕請於險要脩立城戌以防之
躬自臨履莫不嚴固乙未神武請釋芒山俘桎梏配以
人間寡婦
四年八月癸巳神武將西伐自鄴會兵於晉陽殿中將
軍曹魏祖曰不可今八月西方王以死氣逆生氣為客
不利主人則可兵果行傷大將神武不從自東西魏構
兵鄴下每先有黄黑螘陣鬬占者以為黄者東魏戎衣
[006-27a]
色黑者西媿戎衣色人間以此候勝負是時黄螘盡死
九月神武圍玉璧以挑西師不敢應西魏晉州刺史韋
孝寛守玉璧城中出鐡面神武使兀盗射之每中其目
用李業興孤虚術萃其北北天險也乃起土山鑿十道
又於東面鑿二十一道以攻之城中無水汲於汾神武
使移汾一夜而畢孝寛奪據土山頓軍五旬城不㧞死
者七萬人聚為一冡有星墜於神武營衆驢竝鳴士皆
讋懼神武有疾十一月庚子輿疾班師庚戌遣太原公
洋鎮鄴辛亥徵世子澄至晉陽有惡鳥集於亭樹世子
[006-27b]
使斛律光射殺之己卯神武以無功表解都督中外諸
軍事魏帝優詔許焉是時西魏言神武中弩神武聞之
乃勉坐見諸貴使斛律金敕勒歌神武自和之哀感流
涕侯景素輕世子嘗謂司馬子如曰王在吾不敢有異
王無吾不能與鮮卑小兒共事子如掩其口至是世子
為神武書召景景先與神武約得書書背㣲㸃乃來書
至無㸃景不至又聞神武疾遂擁兵自固神武謂世子
[006-28a]
曰我雖疾爾面更有餘憂色何也世子未對又問曰豈
非憂侯景叛邪曰然神武曰景專制河南十四年矣常
有飛揚跋扈志顧我能養豈為汝駕御也今四方未定
勿遽發哀庫狄干鮮卑老公斛律金敕勒老公竝性遒
直終不負汝可朱渾道元劉豐生逺來投我必無異心
賀㧞焉過兒樸實無罪過潘相樂今本作道人心和厚
汝兄弟當得其力韓軌少戅宜寛惜之彭相樂心腹難
得宜防䕶之少堪敵侯景者唯有慕容紹宗我故不貴
之留以與汝宜深加殊禮委以經略
[006-28b]
五年正月朔日蝕神武曰日蝕其為我邪死亦何恨景
午陳啓於魏帝是日崩於晉陽時年五十二祕不發䘮
六月壬午媿帝於東堂舉哀三日制緦衰詔凶禮依漢
大將軍霍光東平王蒼故事贈假黄鉞使持節相國都
督中外諸軍事齊王璽紱輼輬車黄屋左纛前後羽葆
鼔吹輕車介士兼備九錫殊禮諡獻武王八月甲申葬
於鄴西北漳水之西魏帝臨送於紫陌天保初追崇為
[006-29a]
獻武帝廟號太祖陵曰義平天統元年改諡神武皇帝
廟號髙祖神武性深密髙岸終日儼然人不能測機權
之際變化若神至於軍國大略獨運懐抱文武将吏罕
有預之經馭軍衆法令嚴肅臨敵制勝䇿出無方聴斷
昭察不可欺犯知人好士全䕶勲舊性周給每有文教
常殷勤欵悉指事論心不尚綺靡擢人授任在於得才
茍其所堪乃至㧞於厮養有虚聲無實者稀見任用諸
将出討奉行方略罔不克捷違失指畫多致奔亡雅尚
儉素刀劒鞍勒無金玉之餙少能劇飲自當大任不過
[006-29b]
三爵居家如官仁恕愛士始范陽盧景裕以明經稱魯
郡韓毅以工書顯咸以謀逆見禽竝蒙恩置之第館教
授諸子其文武之士盡節所事見執獲而不罪者甚多
故遐邇歸心皆思效力至南和梁國北懐蠕蠕吐谷渾
阿至羅咸所招納獲其力用規略逺矣
世宗文襄皇帝諱澄字子恵神武長子也母曰婁太后
生而岐嶷神武異之魏中興元年立為渤海王世子就
[006-30a]
杜詢講學敏悟過人詢甚歎服二年加侍中開府儀同
三司尚孝靜帝妹馮翊長公主時年十二神情儁爽便
若成人神武試問以時事得失辨析無不中理自是軍
國籌䇿皆預之天平元年加使持節尚書令大行臺并
州刺史三年入輔朝政加領軍左右京畿大都督時人
雖聞器識猶以少年期之而機略嚴明事無疑滯於是
朝野振肅元象元年攝吏部尚書魏自崔亮以後選人
常以年勞為制文襄乃釐改前式銓擢唯在得人又沙
汰尚書郎妙選人地以充之至于才名之士咸被薦擢
[006-30b]
假有未居顯位者皆致之門下以為賔客每山園游宴
必見招擕執射賦詩各盡其所長以為娛適興和二年
加大将軍領中書監仍攝吏部尚書自正光已後天下
多事在任羣官廉潔者寡文襄乃奏吏部郎崔暹為御
史中尉糾劾權豪無所縱捨於是風俗更始私枉路絶
乃牓於街衢具論經國政術仍開直言之路有論事上
書苦言切至者皆優容之武定四年十一月神武西討
[006-31a]
不豫班師文襄馳赴軍所侍衛還晉陽五年正月景午
神武崩祕不發喪辛亥司徒侯景據河南反頴州刺史
司馬世雲以城應之景誘執豫州刺史髙元成襄州刺
史李密廣州刺史暴顯等遣司空韓軌率衆討之四月
壬申文襄朝于鄴六月己巳韓軌等自潁州班師丁丑
文襄還晉陽乃發䘮告喻文武陳神武遺志七月戊戌
魏帝詔以文襄為使持節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録尚
書事大行臺渤海王文襄啓辭位願停王爵壬寅魏帝
詔太原公洋攝理軍國遣中使敦喻八月戊辰文襄啓
[006-31b]
申神武遺令請减國邑分封将督各有差辛未朝于鄴
固辭丞相魏帝詔曰既朝野攸馮安危所繫不得令遂
本懐須有權奪可復前大将軍餘如故壬辰尚書祠部
郎中元瑾梁降人茍濟長秋卿劉思逸及淮南王宣洪
華山王大器濟北王徽等謀害文襄事發伏誅九月己
亥文襄請舊勲灼然未䝉齒録者悉求班賞朝士名行
有聞或以年耆疾滿告謝者准其本秩授以州郡不得
[006-32a]
莅事聴蔭子孫自天平元年以來遇事亡官者聴復本
資豪貴之家不得占䕶山澤其第宇車服婚姻送葬奢
僭無限者並令禁斷從太昌元年以來将帥有殊功異
效者其子弟年十嵗以上請聴依第出身其兵士從征
身殞陣場者蠲其家租課若有藏器避世者以禮招致
隨才擢叙罷營構之官在朝百司怠惰不勤有所曠廢
者免所居官若清幹克濟皎然可知者即宜超叙不拘
常式辛丑文襄還晉陽武定六年正月己未文襄朝于
鄴二月己卯梁遣使慰文襄并請通和文襄許其和而
[006-32b]
不答書侯景之叛也南兗州刺史石長宣頗相影響諸
州刺史守令佐史多被詿誤景破後悉被禽獲尚書咸
處極刑文襄並請减降於是斬長宣其餘竝從寛宥三
月戊申文襄請朝臣及牧守令長各舉賢良及驍武膽
略堪守邊城者務在得才不拘職素其稱事六品散官
五品以上朝廷所悉不在舉限其稱事七品散官六品
以下并及州郡縣雜白身不限在官解職竝任舉之隨
[006-33a]
才進擢辛亥文襄南臨黎陽濟於武牢自洛陽從太行
而反晉陽於路遺書朝士以相戒厲於是朝野承風莫
不震肅六月文襄廵北邊城戌振賜各有差七月乙卯
文襄朝于鄴八月庚寅還晉陽使大行臺慕容紹宗與
太尉髙岳大都督劉豐討王思政於頴川先是文襄遣
行臺尚書辛術率諸将略江淮之北至是凡所獲二十
三州七年四月甲辰魏帝進文襄位相國封齊王緑綟
綬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食冀州之渤海長樂
安徳武邑瀛州之河間五郡邑十五萬戸使持節都督
[006-33b]
中外諸軍事録尚書大行臺竝如故丁未文襄入朝固
讓魏帝不許五月戊寅文襄帥師自鄴赴頴川六月景
申克頴川禽西魏大將軍王思政以忠於所事釋而待
之七月文襄朝于鄴請魏帝立皇太子復辭爵位殊禮
未報八月辛卯遇盗而崩初梁将蘭欽子京見虜文襄
以配厨欽求贖之不許京再訴文襄使監厨蒼頭薛豐
洛杖之曰更訴當殺汝京與其黨六人謀作亂時文襄
[006-34a]
将受魏禪與陳元康崔季舒屏左右謀于北城東柏堂
太史啓言宰輔星甚㣲變不一月時京将進食文襄却
之謂人曰昨夜夢此奴斫我又曰急殺却京聞之寘刀
於盤下冒言進食文襄見之怒曰我未索食何遽來京
揮刀曰欲殺汝文襄自投傷足入牀下賊黨至去牀因
見弑時年二十九祕不發䘮明年正月辛酉魏帝舉哀
於太極東堂詔贈物八萬段凶事依漢大將軍霍光東
平王蒼故事贈假黄鉞使持節相國都督中外諸軍事
齊王璽紱轀輬車黄屋左纛後部羽葆鼔吹輕車介士
[006-34b]
備九錫禮諡曰文襄王二月甲申葬於義平陵之北天
保初追尊曰文襄皇帝廟號世宗陵曰峻成文襄美姿
容善言笑談謔之際從容弘雅性聰警多籌䇿當朝作
相聴斷如流愛士好賢待之以禮有神武之風焉然少
壯氣猛嚴峻刑法髙慎西叛侯景南飜非直本懐狼戾
兼亦有懼威略情欲奢滛動乖制度嘗於宮西造宅牆
院髙廣聴事宏壯亞太極殿神武入朝責之乃止
[006-35a]
論曰昔魏氏失馭中原蕩析齊神武爰從晉部大號冀
方屢戰而剪凶徒一麾以清京洛尊主匡國功濟天下
既而魏武帝規避權逼歴數既盡適所以速關河之分
焉文襄嗣膺霸道威略昭著内除姦逆外拓淮夷擯斥
貪殘存情人物而志在峻法急於御下於前王之徳有
所未同蓋天意人心好生惡殺雖吉凶報應未皆影響
總而論之積善多慶然文襄之禍生所忽蓋有由焉
北史卷六
[006-35b]
[006-36a]
北史卷六考證
齊髙祖神武皇帝紀謐生皇考樹生○魏書同齊書無
生字誤
長頭髙權齒白如玉○權齊書作顴
爾非其匹終當為其子穿鼻○監本爾訛尒匹訛疋今
俱改正又隋書無其字
乃署為親信○齊書親信下有都督二字
若英雄屈起○屈一本作崛
隔水肆罵馳還晉陽○齊書隔水上有兆字謂尒朱兆
[006-36b]
也
觀其佩刀因取之以殺其從者盡散○齊書從者下尚
有從者二字
不用公言以此○齊書作不用公言以至于此語意較
足
神武揣其嵗首當宴會○當監本訛賞今改正
魏帝遣大都督侯幾紹赴之○侯監本訛候今改正
[006-37a]
神武使劉豐追奔狥地至恒農而還○狥齊書作拓
使斛律金敕勒歌神武自和之○敕勒歌上齊書有作
字
顧我能飬豈為汝駕御也○飬字上齊書有蓄字
彭相樂心腹難得宜防䕶之○齊書無相字殆因上有
潘相樂而訛也
世宗文襄皇帝紀齊王璽紱輼輬車○轀監本訛縕今
改正
史臣論天意人心好生惡殺○生監本訛主今改從南
[006-37b]
本
北史卷六考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