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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文苑英華巻三百五十三 宋 李昉等 編
問答三
釣磯應誥文一首 進學觧一首
釋言一首 答問一首
學觧嘲對書一首
釣磯應誥文 駱賔王
余以三伏晨行至七里灘此地即新安江口也有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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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釣磯焉澄潭至清洞徹見底徃徃有羣魚戱歴歴如
水行耳人有釣者試取餌而投之或有㳺集作/浮而不顧
者或有含而復吐者或有亷隅莫之近者或有貪暴集/作
而/輙吞之者引竿而舉因以獲焉其始出也掉尾揚鬐
有若恃力而自免集作/勉其小退也則皷鰓濡沫有似屈
體而求哀嗟乎勢牽于人道窮乎我將欲以下座而歌
馮子又安能中轍而呼莊周哉余乃祝之曰猛獸搏也
拘於檻穽鷙鳥攖也縶於籠樊素龜靈也被髮阿門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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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君夢人被髮/向阿門即白龜也白龍神也挂豫且網白龍為豫且所/網事具説苑集
作置/非何不潜泥而沉處何故貪餌而吞釣乎於是放之
江流盡其生生之理時同行者顧誥余曰夫至人之處
世也擬迹而後投隠心而後動始終不易其業集作/道悔
吝不生其情而吾子沉緡於川登魚於陸烹之可以習
政術羞之可以助庖厨曩求之將何圖今捨之將何欲
余笑而應之曰聖人不凝滯於物智士必推移於時知
幾之謂神舎生之謂道殷乙聖人也囚於夏孔子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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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畏於匡且夫明哲之賢尚罹幽憂之患况乎鱗羽之
族寧無弋釣之累哉故曩吾有心也恐求之而不得今
吾無心也使集作/既得之而亡求夫求與捨不亦雙美乎
烹與羞不亦兩傷乎况療饑者半菽可以充腸為政者
一言可以興邦亦何必因小鮮而後明三異之規勦大
命而後冀一飡之飽擒而不殺可不謂仁乎獲而不饗
可不謂亷乎且夫垂竿而為事者太公之遺術也形坐
磻溪之石兆應渭集作/滋水之璜夫如是者將以釣川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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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以釣國耶然後知古之善釣者其惟太公乎又有妙
於此者其惟文王乎夫文王制六合為釣懸四履而為
餌筮之於清廟投之於巨川一引而獲太公再舉而登
尚父由此觀之蹲㑹稽而沈轄者鮑肆之徒也踞滄溟
集作/海而得鼇者漁父之事也斯盖集作/並𦕈小者之所習
安知大丈夫之所為哉
進學觧 韓 愈
國子先生晨入太學招諸生立館下誨之曰業精於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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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於嬉行成於思毁於隨方今聖賢相逄治具畢張㧞
去兇邪登崇俊良占小善者率以錄名一藝者無不庸爬
羅剔抉刮垢磨光盖有幸而獲選孰云多而不揚諸生
業患不能精無患有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無患有司
之不公言未既有笑於列者曰先生欺予哉弟子事先
生於茲有時集作/日矣先生口不絶吟於六藝之文手不
停披於百家之編記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鈎其𤣥
貪多務得細大不捐焚膏油以繼晷恒矻矻以窮年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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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於業可謂勤矣觝排異端攘斥佛老補苴罅漏張
皇幽𦕈尋墜緒之茫茫獨旁搜而逺紹障百川而東之
一作/走廻狂瀾於既倒先生之於儒可謂勞矣沉浸醲一/作
釀/郁含英咀華作為文章其書滿家上窺姚姒渾渾亡
涯周誥殷盤佶屈聱牙春秋謹嚴左氏浮誇易竒而法
詩正而葩下逮莊騷太史所録子雲相如同工異曲先
生之於作集作/文可謂宏其中而肆其外矣少始知學勇
於敢為長通於方左右具宜先生之於人可謂成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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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公不見信於人私不見助於友䟦前㚄後集作/躓動輙
得咎暫為御史遂竄南夷三年博士冗不見治命與仇
謀取集作/其敗幾時冬暖而兒號寒年登集作/豐而妻啼饑
頭童齒豁竟死何禆不知慮此而反教人為先生曰吁
子來前夫大木為杗細木為桷欂櫨侏儒椳闑扂楔各
得其施集作/宜施於成室者匠氏之工文粹/作功也玉札丹砂
赤箭青芝牛溲馬勃敗鼔之皮俱收並蓄待用無遺者
醫師之良也登明選公雜進巧拙紆餘為妍卓犖為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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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短論集作/量長唯噐是適者宰相之方也昔者孟軻好
辨孔道以明轍環天下卒老於行荀卿宗王集注一/作守正大
倫是𢎞一作倫/以興逃䜛於楚廢死蘭陵是二儒者吐辭為
經舉足為法絶類離倫優入聖域其遇一作/進於世何如
也今先生學雖勤而不繇其統言雖多而不要其中文
雖竒而不濟於用行雖脩而不顯於衆猶且月費俸錢
歳靡集作/糜廩粟子不知耕婦不知織乗馬從徒安坐而
食踵長途之促促文粹作/役役窺陳編以盗竊然而聖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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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誅宰臣不見斥此非其利哉文粹作/幸歟動而得謗名亦
隨之投閒置散乃分之宜若夫商財賄之有亡計班資
之崇庳忘已量之所稱指前人之瑕疵是所謂集作/猶詰
匠氏之不以杙為楹而訾醫師以昌陽引年欲進其豨
苓也
釋言 韓 愈
元和元年六月十日愈自江陵法曹詔拜國子博士始
進見今相國鄭公公賜之坐且曰吾見子某詩吾時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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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職親而地禁不敢相聞也今為我盡冩子詩書為
一通以來愈再拜謝退録詩書若干篇擇日時以獻於
後之數月集作/日有來謂愈者曰子獻相國詩書乎曰然
曰有為讒於相國之坐者曰韓愈曰相國徵予文予不
敢匿相國豈知我哉子其慎之愈應之曰愈為御史得
罪徳宗朝同遷於南者凡三人愈為先收用相國之賜
大矣百官之進見相國者或立語以退而愈辱賜坐語
相國之禮過矣四海九州之人自百官以下欲以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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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相國左右者多矣皆憚而莫之敢獨愈辱先索相國
之知至矣賜之大禮之過知之至是三者於敵以下受
之宜以何報况在天子之宰相乎人莫不自知凡適於
用之謂才堪其事之謂力愈於二者雖曰集作/日勉焉而
不近束帶執笏立於士大夫之行不見斥以不肖幸矣
其何敢傲於言乎夫傲雖兇徳必有恃而敢行愈之族
親鮮少無攀集作/夕聯之勢於今不善交人無相先相死
之友於朝無宿資蓄貨以釣聲勢弱於才而腐於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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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奔走承機抵𡾟以要權利夫何恃而傲若夫狂惑喪
心之人蹈河而入火妄言而罵詈者則有之矣而愈人
知其無是疾也雖有䜛言集作/此字者百人相國將不信之
矣愈何懼而慎歟既累月又有來謂愈者曰有䜛子於
翰林舎人李公與裴公者子其慎歟愈曰二公者吾君
朝夕訪焉以為政於天下而階太平之治集作/理居則與
天子為心膂出則與天子為股肱四海九州之人自百
官以下其孰能一作/此字不願忠而望賜愈也不狂不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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蹈河而入火病風而妄罵不當有䜛者之說也雖有䜛
者百人二公將不信之矣愈何懼而慎既以語應客夜
歸私自尤曰咄市有虎而曽參殺人䜛者之效也詩曰
取彼䜛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
畀有昊傷於䜛疾而甚之之辭也又曰亂之初生僣始
既涵亂之又生君子信䜛始疑而終信之之謂也孔子
曰逺佞人佞人不能逺則有時而信之矣今我恃直而
不戒禍其至哉徐又自觧之曰市有虎聴者庸也曽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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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以愛惑聰也巷伯之傷亂世是逢也今三賢方與天
子謀所以施政於天下而階太平之治聽聰而視明公正
而敦大集作尾/下同夫聰明則聽視不惑公正則不邇讒邪敦
大則有以容而思彼讒人者孰敢集作/散進而為讒哉雖進
而為之亦莫之聽矣我何懼而慎二字集/作為既累月上命
李公相客謂愈曰子前彼言於一相今李公又相子其
危哉愈曰前之謗我於宰相者翰林不知也後之謗我
於翰林者相國不知也今二公合處而㑹言若及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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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作/此字必曰韓愈亦人耳彼傲宰相集作/相國又傲翰林其將
何求必不然吾乃今知免矣集無/此字既而讒言果不行
答問 栁宗元
有問栁先生者曰先生貌類學古者然遭有道不能奮
厥志獨被罪辜廢斥伏匿交遊解散羞與為戚生平嚮
慕毁書滅跡他人有惡指誘増益身居下流為謗藪澤
罵先生者不忌陵先生者無讁遇揖目動聞言心惕時
行草野不知何適獨何劣耶觀今之賢智莫不舒翹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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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推類援朋疊足天庭魁壘恢張羣驅連行竒謀髙論
左右抗聲出入翕忽擁門填扄一言出口流光垂榮豈
非偉耶先生雖讀古人書自謂知理道識事機而其施
為若是其悖也狼狽擯僇何以自表於今之世乎先生
答曰敬聞命然客言僕知理道識事機過矣僕懵夫屈
伸去就觸罪受辱幸得聯支體完肌膚猶食人之食衣
人之衣用人之貨無耕織居販然而活給羞媿恐慄之
不暇今客又推當世賢智以深致誚責吾縲囚也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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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入江海無路其何以容吾軀乎願客少假聲氣使得
詳其心次其論客曰何敢先生曰僕少嘗學問不根師
説心信古書以為凡事皆易不折之以當世急務徒知
開口而言閉目而息挺而行躓而伏不窮喜怒不究曲
直衝羅䧟穽不知顛踣愚惷狂悖若是甚矣又何以恭
客之教而承厚徳哉今之世工拙不欺賢不肖明白其
顯進者語其徳則皆茫洋深閎端貞鯁亮苞并涵養與
道俱徃而僕乃蹇淺窄僻跳浮嚄胡陌/切唶側伯/切抵瑕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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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固不足以趦趄批捩力結/切而追其跡舉其理則皆謨
明淵沉剖㣲窮深劈析是非校度古今而僕乃緘鉗塞
黙耗眊窒惑扶異探怪起幽作匿攸攸恤恤卒自旤即/禍
字/賊固不足以睢盱激昻而效其則言其學則皆揔攬
羅絡横竪雜博天旋地縮鬼神交錯而僕乃單庸撇莩
離䟽空虛竊聽道塗顓嚚䝉愚不知所如固不足以抗
顔摇舌而與之俱稱其文則皆汗漫輝煌呼嘘隂陽轇
轕三光陶鎔帝皇而僕乃朴鄙艱澁培塿潗湁丑入/切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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聮縷緝塵出坱入固不足以攄摛踊躍而渉其級茲四
者懸判雖庸童小女皆知其不及而又裹以罪惡纒以
覊縶客從而擠之不亦忍乎且夫白蟻騄耳之得康莊
也逐奔星先飄風而跛驢不出泥滓黄鐘元間之登清
廟也鏗天地動神祗而鳴嗚咬哇不入里耳西子毛嬙
之蹈後宫也皎朝日煥浮雲而無鹽逐於鄉里蛟龍之
騰於天淵也彌六合澤萬物而蝦與蛭不離尺水卓詭
倜儻之士之遇明世也用智能顯功烈而麽𦕈連蹇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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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披靡固其所也客又何怪哉且夫一渉險阨懲而不
再者烈士之志也知其不可而速已者君子之事也吾
將竊取之以没吾世不亦可乎乃歌曰堯舜之修兮禹
益之憂兮能者任而愚者休兮蹮蹮蓬藋樂吾囚兮文
墨之彬彬足以舒吾愁兮已乎已乎曷之求乎客乃笑
而去
學觧嘲對書 沈亞之
客有以今廩食之不充漕輓不勝於弊是勞逺而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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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問者余於是發憤數日故縷言而對曰昔漢徙山
東豪富兼并之家以奉園邑凡百二十四萬户又有南
北東西軍及匈奴雜虜以國衆來歸者仰給於漢未聞
嘗俟漕輓於呉越而後給也今以三十集作/此千人食勞
輸江淮嵗貢三十萬斛迎流陵集作/越險覆
敗軛集作/軏
不得十半自渭以東督稽之官凡四十七署署吏不下
數百歳費錢千集作/十萬為大數而部吏舟傭相踰為姦鞭
榜流血酸苦之聲相聞禁錮連嵗不觧嵗千餘人雖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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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而獄死者不可勝多矣甚非聖人集作/仁聖之所以牧人
也乃者燕人叛𤣥宗南渉巴蜀肅宗勞兵於靈武及二
集作/三駕神逰代宗臨陜關中流離羸牛一韁當市錢二
百千故有轉輸之法雖救一時然終轉入於禍誠可以
痛今雖未可暴去且冝以三輔粟為貢重資於農則耕
稼自勤耕稼自勤則甸服無曠土游人矣如此九年之
蓄可以儲又何勞輸輓於逺哉客曰敬聞其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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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苑英華巻三百五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