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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右史文集卷第五十一
序
送秦少章赴臨安簿序
詩不云乎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夫物不受變
則才不成人不渉難則智不明季秋之月天
地始肅寒氣欲至方是時天地之間凡植物
岀于春夏雨露之餘華澤充溢支莭美茂及
繁霜夜零旦𧺫而視之如戦敗之軍
旗棄
鼓褁瘡而馳吏士無人色豈特如是而已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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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地閉塞而成冬則摧敗拉毁之者過半
其爲變亦酷矣然自是弱者堅虚者實津者
燥皆歛藏其英華于腹心而各效其成深山
之木上撓青雲下庇千人者莫不病焉况所
謂蒹葭者乎然匠石
斧以㳺于林一舉而
盡之以充棟梁桶杙輪輿輹輻巨細強弱無
一不勝其任者此之謂損之而益敗之而成
虐之而楽者是也吾黨有秦少章者自余爲
太學官時以其文章示余愀然告我曰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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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奉命于大人而勉為科舉之文也異時率
其意為詩章古文徃徃清䴡竒偉工于舉業
百倍元祐六年及第調臨安主簿舉子中第
可少楽矣而秦子每見余輙不楽余問其故
秦子曰余世之介士也性所不楽不能為言
所不合不能交飲食𧺫居動静百為不能勉
以隨人今一為吏皆失已而惟物之應少自
偃蹇禍悔隨至異時一身資飬于父母今則
婦子仰食于我欲不為吏亦不可得自今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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徃如沐
而求觧矣余觧之曰子之前日春
夏之草木也今日之病子者蒹葭之霜也凡
人性惟安之求夫安者天下之大患也遷之
為貴重耳不十九年于外則歸不能覇子胥
不奔則不能入郢二子者方其覊窮憂患之
時隂益其所短而進其所不能者非如學于
口耳者之淺淺也自今吾子思前之所為其
可悔者衆矣其所知益加多矣及身而安之
則行于天下無可惮者矣能推食與人者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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飢者也賜之車馬而辭者不畏徒歩者也苟
畏飢而悪歩則将有苟得之心為害不既多
乎故隕霜不殺者物之災也逸楽終身者非
人之福也
送李端叔赴定州序
某為児童従先人于山陽學宫始見端叔為
諸生某雖未有知意已相親後幾二十年端
叔罷官四明道楚某又獲見某時已孤端叔
弔我悲懐如骨肉後凡再遇于京師今其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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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然端叔每别𢾗年一見其議論益竒名譽
益高今朝廷士大夫相與稱説天下士屈指
不一二必曰吾端叔也元祐八年蘇先生守
定武士願従行者半朝廷然皆不敢有請于
先生而蘇先生一日言于朝請以端叔佐幕
府蘇先生之位未能退進天下士故用子如
此然其意可知也某蘇公門人之下列也其
親慕端叔不足怪庚午某卧病城南門無犬
雞晝卧情愔端叔嘗夜過我以燭視我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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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疾有間喜動詞色訪覓醫薬以至無恙我
之道藝無取名譽不振端叔獨拳拳于此何
也然端叔與予外家通譜于我舅行也豈其
出乎此非耶八年十月過我告以将北求予
言為贈行余在交㳺中己號為多言其敢有
爱于子為今中國患者西北二虜也狙伺我
乆矣西小而輕故為變易北大而重故為變
遲小者疥癬大者
疽也自北方罷兵中國
直信而不問君臣不以掛于口而慮于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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𢾗十年矣吾知其故誠知驕虜之不能輕棄
吾之重幣也有司如故事歲時發幣車馬出
門而北顧無事矣凡為是説者謂非虜情則
不可然人度量相逺未可以十百計也世固
有得一金而喜者何必金帛𢾗十萬亦有得
國于人而不厭者𢾗十萬金帛未足頼也徃
趙元昊未反時中國不為偹禦猶今日之信
北也一旦不遜中國震動視其治軍立國驕
逆悍鷙豈特河隴間一羌酋也吾安能復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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覊縻其父祖者制畜之哉且雄傑之才未嘗
絶于世不在中國必在夷狄高皇帝以氣吞
中原之雄而冐頓張于匃奴高帝終無以困
之魏㓕蜀晉㓕呉大敵已盡而符石騖于國
中祖宗芟夷僣亂天下聼順無復偃蹇而乆
之元昊叛于羌自是以来又𢾗十年矣某聞
今北邊要郡有城隍不修噐械苦悪屯戍单
寡然跬歩強敵而人不懼者誠信之也梟鴟
不鳴要非祥豺狼不噬要非仁也見其不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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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之孔鸞見其不噬待以犬馬吁亦過矣定
武虜衝也其容有悔乎某頃在洛陽與劉幾
者語邊事幾老将也謂余曰比見詔書禁邊
吏夜飲此曺一旦有急将使輸其肝腦而平
日禁其爲楽爲今役者不亦難乎夫惟牛釃
酒豐犒而休飬之非欲以醉飽爲徳所以増
士氣也某聞定武異時従軍吏士豐楽豪盛
而今燕豆𬞞悪終日受享腹猶
然官吏貧
窶有愁苦無聊之心且朝廷既委所當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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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矣将軍将重兵臨方面天子属以何事
而與持籌小吏日夜計口腹之贏此何為者
也真能遂不費一錢纔得幾何哉子従辟以
佐帥軍事與有責矣挟端叔之學問詞章而
従蘇先生如决大川而放之海是則余無以
賛子矣
送呉怡序
吾友吴熈老好學楽善敏于為吏不苟于其
職嘗主簿于蘄之羅田部使者才之使尉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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崗余舊與之相聞而来黄崗也余方坐事屏
居而熈老獨喜従予㳺余謂之曰予棄人也
又負罪于有司子與罪人㳺且累君熈老不
謂然尤喜予翰墨言語得之輙寳藏予年老
多病學問日衰落文字尤荒梗熈老所求十
不能荅一二而熈老意益勤不
夫人之好
悪之不可觧如此居黄崗無𢾗月又遷蘄水
丞将去黄求予言贈其行予為之不能無言
曰子盍観于貨乎所者愈竒則藏之也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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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知之者愈寡然一旦而得所售則萬金之
值有不教而楽輸之者方其未售也閉肆而
䖏終日寂然其隣里莫知也而持盤賣餅児
日一自盤而出自譽其貨呶呶也十人之
聚則徃即之自旦至夜勞力如此得百錢之
值之外則偃然有過望之喜矣夫所者不
厚則自䖏也薄夫自䖏也薄則亦無所不至
矣其理然也君子進徳修業夙夜強學其所
者豈萬金之貨也哉吾碩熈老好學愈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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楽善愈富為吏而有賜于民多積而深藏之
自爱而重出之則将名譽充于四海出入𬗋
闥訏謨黄閣也可跂而俟也敢以是為遺行
之言
曹昧字昭父序
大梁曹昧涕泣告予曰我不幸蚤孤既長而
族人言爾先人名爾昧字爾曰昭父余實用
之而未能言其説子盍為我申言之乎余曰
昧之必昭譬之夜必有旦晦必有明也莫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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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之而理未嘗不然其在人則善悪是已爲
善于家而受爵于朝車服以旌之名號以表
之爲不善于幽而刀鋸斧鉞従之其始也人
莫或知之而其著也莫之能掩詩云潜雖伏
矣亦孔之昭子先人之訓子至矣余雖欲言
之何以復加子敬之哉
楊克一圗書序
甥楊克一夢人授圗書凡三十有一體大抵
皆其姓名字變易迭出頗竒惟古人有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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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想也形神所不接而夢者因也夫因者想
之變其𥘉皆有兆于予心遷流失本其逺也
已甚故謂之因然其𥘉皆想也而世不能明
其故以所因者為非想而得夫使如至人之
無想欤則無夢矣豈有有夢而非想者哉予
見爾之好圗書幾癖矣心思手畫惟怪之為
求則其夢授於異人何足怪哉好射者夢良
弓好楽者夢竒聲何則志固在是也爾心謂
是三十一圗皆非平日之所思則正昔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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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囙者也精神遷流何怪不有古人或以
謂考吉凶明将来三十一圗曷足怪也哉爾
以是思之将復有得矣圗書之名予不知所
𧺫盖古所謂璽用以為信者克一既好之其
父𥙷之爱之尤篤能悉取古今印法盡録其
變謂之圗書譜自秦漢以来變制異状皆能
言其故為人篆印璽多傳其工有自逺求之
者𢾗為予言予不省之獨爱其用心不侈致
精于小事末務故併録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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祕丞章蒙明發集序
古之論人者考其人不計其功固有其才可
以為而不逹不及施與既施而中奪者何可
勝𢾗而中才常人乗時以功名顯者世嘗有
之孟子曰若夫成功則天也夫成敗係天者
其未可以賢不肖必也司馬子長論李将軍
為将其言哀痛反覆深悲其無功以謂百姓
知不知皆為垂涕至論霍去病無他美獨曰
常有天幸不至乏絶夫子長不少假借于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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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之去病而獨拳拳于老死之李廣何哉彼
惟深痛夫庸人冐時以取名而豪傑之士制
于命而不得少就其志故其與奪之際如此
嗟夫豈獨人事哉凡物亦然夫夏生殖而叢
棘能有所庇疾風烈寒大木百圍僵而死秋
水時至溝畎有一溉之功而歲旱淵竭江河
不足活魚鱉物固繫其所遭者哉今年春予
遇友人㑹稽章邦老于宛丘一見予再拜泣
涕出其先人祕書君詩文三編及其行状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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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文以為之序其文章議論甚高而嘆其不
大設施也
潘大臨文集序
士有聞道于逹者一㑹其意渙然不疑師其
道治其言終身守之而不變甚者或因是以
取謗罵悔吝而不悔其心視世之楽無足以
易之者亦可謂有志之狷士矣彼其心以謂
不有得于今必有知于後故甘心而不辭夫
既已盡棄世俗目前之所楽而獨待夫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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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知之後世則亦可悲矣予友潘大臨字
邠老其人也邠老故閩人後家黄州崇寕中
予以罪責黄州與邠老為鄰邠老少學為人
則已不能合其郷人衆不悦之邠老獨與當
世知名士㳺徃徃屈軰行與之交嘗舉于有
司與百千人偕進偕退無知其才而力振之
于困者後余蒙㤙去黄居于淮隂聞邠老客
死蘄春予為之太息出涕政和之𥘉邠老之
子戇既免丧拜予于宛丘出其先人之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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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卷求予為序予知邠老為詳義不得辭
而自視亦世之窮士也其勢力曷足振邠老
于無聞未必不奪邠老之文而并棄之也而
邠老生死之不遇如此
送秦観従蘇杭州為學序
秦子善文章而工為詩其言清䴡刻深三反
九復一章乃成大抵悲愁悽婉鬰塞無聊者
之言也其于物也秋蛩寒螿鵯鵊猿狖之號
鳴也霜竹之風氷谷之水椘囚之絃越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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呻吟也嘻秦子内有事親之喜外有朋友之
楽冬裘而夏絺甘食而清飲其中寕有介然
者而顧為是耶世之文章多出于窮人故後
之為文者喜為窮人之詞秦子無憂而為憂
者之詞殆出此耶吾請為子言之古之所為
儒者不主于學文而文章之工亦不可謂其
能窮苦而深刻也發大議定大策開人之所
難感内足以正君外可以訓民使于四方鄰
國寝謀言于軍旅敵人聼命則古者臧文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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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向子産晏嬰令尹子文之徒實以是為文
後世取法焉其于文也雲蒸雨降雷霆之震
也有生于天地之間者實頼之是故繫萬物
之休戚于其舌端之語黙嗟夫天地發生雷
雨時行子獨不聞之而従草根之䖝危枝之
翼嗚呼以相求子亦窮矣夫古之所謂儒者
所用之國無敵若臧文仲叔向子産晏嬰令
尹子文其望孔子亦逺矣而其功烈亦足以
振顯一時故猶能以儒者之效名一世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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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治國而能知今古考妖祥紀事實多聞
而博通則古太史氏之職而𥘉不以是為儒
者也楚左史倚相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
而楚之治不責倚相由是言之古之論史與
儒異事而司馬談為太史號通古今善文詞
猶曰文史星暦近乎卜祝之間主上以倡優
畜之其尊禮不如公孫丞相汲黯此則漢之
𥘉猶有古之遺俗在也嗚呼儒之名實不正
乆矣自漢以来聖賢之學廢而孔子之徒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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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其師之書自重于世聚徒而授之若是者
當時皆以儒之名歸之而司馬談序九流儒
者纔當其一彼未嘗見其真而信當時之所
指故従而論其失而班固以謂出古師徒之
官嗚呼何其陋也儒者之治天下九流之列
皆其用也顧與淺術末𢾗各致其一曲者同
哉吾意今儒者之所學古太史之流而非世
之所急也子享其全無食其餘據其源無挹
其流子方従眉山公其以予言質之而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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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也
送張堅道人歸固始山中序
余元豐末年與至柔生㑹于宛丘余時年壮
嗜酒馳騁世楽雖知至柔懐道而未暇問也
爾後絶不相聞至今盖十有八年而余出入
朝廷用舎榮辱之變歴之偹矣退視其軀亦
駸駸于衰老疲病之境矣建中靖國元年出
守汝隂一日至柔惠然訪予于郡齋視其精
爽動作于宛丘見時不少異既携其平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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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試之方授予以濟其病又教予以飬性之
妙其言曰大道甚簡守心而已守心無他守
一而已静一之極則玄通四逹而真氣應之
大非意之所能測言之所能盡也得者知之
矣真氣来降則百疾除而永年矣經曰無視
無聼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無勞汝
形無揺汝精乃可以長生老子曰虚其心實
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心虚志弱而腹則自實
骨自強矣是道也智者得之爲止観司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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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得之為坐忘皆一道也此皆真人修身之
要而人忽之乃苦其形骸妄想變怪吞餌金
石去古道逺矣余三復其言因盡屏其平日
之所聞伏而思之若有悟焉抱朴子談道𢾗
十卷而曰若夫至道則尺素而足信謂是乎
如吾至柔之論則尺素為多矣至柔隐居固
始之野人莫見其面而時為人治病将歸求
余書余書不工囙誌其所教以告世之好道
而不得其要者
[051-15b]
賀方囬楽府序
文章之于人有滿心而發肆口而成不待思
慮而工不待雕琢而䴡者皆天理之自然而
情性之道也世之言雄暴虓武者莫如劉季
項藉此両人者豈有児女之情哉至其過故
郷而感慨别美人而涕泣情發于言流為歌
詞含思凄婉聞者動心焉此両人者豈其費
心而得之哉直寄其意耳余友賀方囬博學
業文而楽府之詞高絶一世携一編示予大
[051-16a]
抵倚聲而為之詞皆可歌也或者譏方囬好
學能文而惟是為工何哉余應之曰是所謂
滿心而發肆口而成雖欲已焉而不得者若
其粉澤之工則其才之所至亦不自知也夫
其盛䴡如㳺金張之堂而妖冶如攬嫱施之
祛幽潔如屈宋悲壮如蘇李覧者自知之盖
有不可勝言者矣
許大方詩集序
同塵子許君大方吏於海陵謂余言平生仕
[051-16b]
宦四方所至輙為詩句文篇未嘗廢也亦輙
集為一書求人為序所以冠于篇首今海陵
之集将成矣子其為我序之乎余曰士方其
退于燕閒寂寞之境而有以自楽其楽者徃
徃英竒秀發之氣發為文字言語超然自放
于塵垢之外盖有可嘆者然一行為吏此事
便廢𫾣朴喧囂牒訴倥偬既已變易其平生
矣風雲之観溷于泥塗泉石之想變于闤闠
俗慮日進道心日銷嗚呼士之道藝不進者
[051-17a]
以此許君以瀟洒出塵之姿屈首徼禄于小
官又吏于僻逺職事之外宜其有僬悴無聊
之歎尚何暇注心于筆研文墨之間耶然既
已粲然成編矣其中非有過人者其能爾耶
是予所以喜為之序也
宗禅師語録序
諸聖傳心不由文字従来建化咸立門庭盖
言為道詮執之則為大病語乃聲法透得方
具少分則夫言亦末矣四祖宗禅師黄龍心
[051-17b]
之嫡子臨濟玄之嫡孫學最上乗悟第一義
徧参尊宿法席歸住四祖道塲雄啟度門明
揚政令雖洪鐘巨震固嘗動地雨花然古澗
寒泉飲即丧身失命至于拈搥舉唱斯辨宣
揚門人記為後録若干卷已丑孟冬其門人
義和携以示余求序冠其篇首勉為書此幸
無誚焉
錢申醫録序
余嘗爱太史公述倉公傳為記自齊侍御史
[051-18a]
咸至齊文王病凡𢾗十人其察脉観色所用
薬劑湯熨之法皆載之以為後法所謂黄帝
扁鵲書今已不盡見而其遺法徃徃見于此
世醫所宜刳心而學者也尚何議焉余頃年
謫官齊安鄰郡蘄春有龎安時者高醫也其
于黄帝内外甲乙諸書深矣余嘗従之㳺喜
聞其説而不能盡䆒也無幾何安時死余為
誌其墓囙求其平生所嘗治疾或竒證變候
有人不能曉者使具其説與所用薬欲載之
[051-18b]
墓誌之後以為後法而其家不甚曉知雖有
所䟽陳𢾗十條皆無倫叙勉擇十餘事載之
而予至今以為恨也近宛丘閒居吴人錢申
以醫録授余得之欣然盖申善醫而著為錄
其治疾之嘗效言其察脉観色之方而徃徃
著其薬物之劑嗚呼其用心可見矣恨予不
學醫不能與君上下其論願益勉之求世之
高醫而問焉子将有得焉或因公孫先以見
陽慶之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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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徳載字序
表弟李成甫名公輔告余以不安其字也求
易之詩不云乎其車既載乃棄爾輔載輸爾
載将伯助予無棄爾輔員于爾輻屡顧爾僕
不輸爾載夫車之所載或輸焉繋之于輔之
棄與不棄而已則輔之于車功亦大矣雖然
輔之于物有功于車而非車也考一車之物
而輔不與焉然正六轡謹輸輻僕在前馬伏
軛而輔不至則車不安登險而憂傾渉淖而
[051-19b]
憂濡視車中之載如寄物焉且天下之物固
有相湏不同域而相成者豈獨輔也哉千金
之裘成于工人之寸針南越之箭激于飛鳥
之遺羽玉藴于石而金發之兵切于虜而甲
拒之故其在人則學是也夫學之于人非性
之所素長也而性不得學則不明故夫子曰
我非生而知之好古敏以求之夫人之于天
者其道素具矣四端之于我非外鑠我者也
堯舜之于塗人其本則一而己彼為是尭舜
[051-20a]
塗人之别者學不學異也性在已學在物自
外而視之相去亦逺矣而堯跖由之物固不
能無所待而獨成哉夫學有道道有序循其
序而積之者行而能逺渉而能高天下則鳥
獸䖝魚噐械服物之理無不通中則修身正
家治天下之業無不立上則逹性命通死生
官天地府萬物獨立于萬物之上而無與為
侣而學庻乎至矣雖然有患忽小而務大躐
䓁而求至者吾悪之乆矣自燕之秦者必之
[051-20b]
晉自魯之椘者必歴衛天下之所共由而不
能越者也夫無見乎小而能明大與不渉乎
䓁而能速至者其可信也哉故保信以為車
力學以為輔而載爾徳焉則周流天下徜徉
海外以求子所欲其有不得者乎子以徳載
易之
張右史文集卷第五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