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a]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事義全考卷十二 明 姜寳 撰
二十年春王正月辛亥仲孫速㑹莒人犂/比盟于向
髙氏曰向本莒邑宣四年取之者莒魯結好自是十
五年不交兵速代父為卿未練祭而從政無復三年
之䘮也
夏六月庚申公㑹晉侯平/齊侯莊/宋公平/衛侯殤/鄭伯
簡/曹伯武/莒子邾子悼/滕子薛伯把伯小邾子盟于澶
[012-1b]
淵今大名/府開州
齊成也以晉不伐其䘮遂感而受盟焉修徳來逺豈
誣也哉 王氏經世按齊靈公之不道諸侯圍之而
不服士匄帥師伐之聞䘮而還晉有禮矣加以莊公
初立亦欲求成以自定是以為此盟也然感不伐䘮
之義居䘮而出盟不已亟乎考於經服異則書同盟
此齊成而盟不言同者六月盟于澶淵方至自㑹而
仲孫速已帥師伐邾諸侯之志其不同可知矣
[012-2a]
秋公至自㑹
仲孫速帥師伐邾
季氏私考許翰氏曰祝柯之㑹既執邾子又取邾田
報亦足矣而復伐之譏已甚矣且澶淵在彼何以盟
為今按孟莊子父喪甫踰五月而即㑹莒盟向又汲
汲於伐邾不可以為善政矣孔子稱其不改父政不
知何指豈以三家之中獨忠公室而貢賦未嘗闕邪
蔡殺其大夫公子燮蔡公子履出奔楚
[012-2b]
胡傳楚人使蔡無常公子燮求從先君以利蔡謀國
之合於義者也國人乃不順焉而殺燮此何罪矣故
稱國而不去其官公子履其母弟也進不能正國退
不能逺害懼禍而奔從於夷狄書者罪之也 王氏
經世按燮盖嘗為鄭所獲者欲舍蠻夷而之中國正
也追先君之志而成之順也楚政無常求寛其民忠
也用事者安楚弗欲而殺之故稱國而不去其官言
殺無罪也履其母弟不奔中國而奔於楚不與其兄
[012-3a]
同志書者罪之也
陳哀/侯之弟黄出奔楚
季氏私考陳黄之奔左氏以為慶寅慶虎愬其謀叛
楚也如此則黄何為又奔楚乎使其往愬二慶則二
慶本謀從楚亦何畏於罪而反以叛致討也楚使屈
建圍陳經所不載可見原無此事且陳黄出奔楚必
殺二慶而始得歸及其歸也又因楚力而歸而謂之
自則公子黄者固楚之黨而與二慶有所不協者也
[012-3b]
盖陳袁僑之㑹晉雞澤必君臣合謀而後行慶氏專
執國政豈不與知而黄以母弟貴寵權勢相傾必慶
氏譛之於君以致奔楚黄既至楚則以從晉之罪委
於慶氏此陳侯所以畏楚而殺二慶而黄藉楚得歸
遂秉陳政也歟故黄之奔罪陳侯信慶氏之䜛不能
安其弟而黄從楚以陷二慶罪亦豈在其下哉慶氏
之䜛虎實為之寅無預焉觀二十三年殺慶寅書及
可知矣 西亭辯疑凡書弟者譏其兄不兄弟不弟
[012-4a]
爾陳果不道黄當有以諫今弃之而逃之夷狄亦豈
得無罪哉傳以黄稱弟得弟道故不貶恐未當
叔老如齊
屬詞成公自鞌戰後齊頃屬同盟㑹故僑如請脩前
好齊復叛晉見伐魯亦㑹晉圍齊齊怨深矣而齊莊
新立同盟澶淵故叔老聘齊釋怨修好也
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季孫宿如宋
[012-4b]
十五年宋向戍來聘宿如宋報戍之聘也
二十有一年
是年十一月庚子孔子生
春王正月公如晉
屬詞晉平為魯故合諸侯同圍齊執邾子削其田以
歸魯故今年公如晉拜師及取邾田
邾悼/庶其以漆閭丘來奔漆邾邑今鄒縣東南平鄉有/漆亭閭丘邾邑今鄒縣南有
閭丘/亭
[012-5a]
於是公猶在晉季孫宿納之也 胡傳庶其邾大夫
小國之大夫接我以利欲則特書其姓氏謹之也漆
一邑閭丘一邑而不言及者庶其之私邑所受於君
而食之者也此叛臣何以不書叛書名書地而竊邑
叛君之罪見矣夫棄夷狄從諸夏其慕義之心疑可
與也然有據城以求援者君子猶以為不可受而况
鄰國乎書來奔而魯受叛臣納其地之罪亦見矣
王氏經世按昔莒僕以寳玉來奔季文子使出諸竟
[012-5b]
今宿乃自受庶其之奔盖納莒僕者宣公也故行父
假公義以匡君而實隂以攬權焉今已作三軍分公
室則納叛人與其邑皆季氏之有爾故不復顧前日
之言矣自受庶其其後莒牟夷邾黑肱接踵而至曲
阜之地遂為盜藪然皆非公意也襄公如晉而庶其
以漆閭丘來昭公如晉而牟夷以牟婁防來昭公在
乾侯而黑肱以濫來為盜藪者實季氏也季康子患
盜子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盜與季氏其所取
[012-6a]
不同而其欲同季氏以百乘之家而猶患貧患寡至
富於周公而不知足彼小人貧而不勝其欲以至于
竊又何怪焉孔子告康子之言則春秋書三叛人以
戒為國者不可見利忘義之意也
夏公至自晉
秋晉欒盈出奔楚
季氏私考欒盈者書之孫黶之子晉卿也欒書在晉
專執政權嘗滅趙宗害郤氏而厲公見弑於國人實
[012-6b]
書所主書雖尋沒而黶之汰虐已為同列所忌矣第
悼公寛厚坦懐故得免於禍爾及平公時趙武用事
盈為公族大夫不相能于范鞅而盈好施得士尤其
君之所疑也故州賔一謗而身遂無所容矣凡此皆
欒書專權怙勢之所致也 又云君子違不適讐國
楚晉之讐也盈之楚欲因楚力以復國爾此則盈無
君之罪也盈雖奔楚而楚實無意於盈不久而即奔
齊豈非悼公餘威之及楚者猶未泯邪
[012-7a]
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石氏曰日食之變起於交有雖交而不食者春秋二
百四十二年而食纔三十六有頻交而食者此年及
二十四年三年之内連月而食者再也諸儒以為厯
無此法或傳寫之誤然漢時亦有頻食者髙帝三年
及文帝前三年十月晦十一月晦是也
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季氏私考家鉉翁氏曰日月行於天各自有道雖云
[012-7b]
朔相遇而道有表裏若月光在裏依限而食者少自
漢以來厯家毎以百七十有三日為一交㑹未有頻
月交㑹者而襄二十一年九月十月二十四年七月
八月頻月頻食漢髙祖即位之三年十月十一月頻
食以後千有餘年未有頻月頻食者故知天度有時
而變其常兹所以為異也
曹伯來朝
武公嗣位三年喪畢以魯能事晉而來朝修舊好也
[012-8a]
公㑹晉侯平/齊侯宋公平/衛侯殤/鄭伯簡/曹伯武/莒子
犂/比邾子悼/于商任杜元凱/曰地闕
趙鵬飛氏曰一大夫出奔動天下諸侯以錮之盈亦
何能為哉盖懼其挾楚以入爾 王氏經世盈奔楚
必歴諸國還而求入亦必歴諸國晉知盈必求入故
預約諸國使皆勿容其踪跡所向以杜其還爾
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至自㑹
夏四月
[012-8b]
秋七月辛酉叔老卒子叔齊/子也
冬公㑹晉侯平/齊侯莊/宋公平/衛侯殤/鄭伯簡/曹伯武/
莒子犂/比邾子薛伯把伯孝/小邾子于沙隨在今開封府/寜陵縣西北
七/里
胡傳按左氏㑹于商任錮欒氏也㑹于沙隨復錮欒
氏也晉不念欒氏世勲而逐盈又將搏執之而命諸
侯無得納焉則亦過矣 自蕭魚以來楚猶未競盈
至楚恐其不受而將適齊時葢未至於齊也故復為
[012-9a]
此㑹以錮之齊莊公陽與晉㑹而隂即納盈則齊晉
之讐復興矣是以明年伐衛遂伐晉也 汪氏曰自
欒賔以靖侯之孫傅桓叔至貞子枝佐文公覇業枝
之子盾事靈公將下軍盾之子書是為武子事成景
厲悼有功
公至自㑹
楚殺其大夫公子追舒追舒即/子南也
按令尹子南之寵人觀起未益禄而有馬數十乘小
[012-9b]
失爾以此轘諸四竟而并殺子南焉過矣况先告其
子棄疾而後殺之恐非人情傳所載似不足信也然
則子南之見殺無乃謂其為令尹而不圖中國故借
此以殺之歟稱國殺而不去其官殆為此也
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三月己巳把伯匄卒孝公卒弟文/公姑容立
孝公晉平公母舅也悼夫人䘮之平公不徹樂非禮
也
[012-10a]
夏邾畀我來奔
畀我殆以見逐而來未必與庶其同叛此與昭二十
七年邾快奔同
葬把孝公
陳殺其大夫慶虎及慶寅
按慶虎雖譛黄於君而致其出奔然亦罪不至死故
虎稱國殺而不去其官寅書及見虎累寅寅本無罪
也
[012-10b]
陳侯哀之弟黄自楚歸于陳
歸易詞書自楚歸罪黄既奔夷狄之國又藉夷狄之
力以歸自此遂當國用事黄之去就於是皆不正矣
晉欒盈復入于晉入于曲沃
胡傳欒氏晉室之世臣故盈雖出奔猶繋於晉復入
者甚逆之辭為其既絶而復入也曲沃者所食之地
當是時權寵之臣各以利誘其下使為之用至於殺
身而不避莫知有君臣之分者也故聞語欒孺子者
[012-11a]
則或泣或歎以為得主而為之死猶不死也盈從之
遂入絳乗公門若非天棄欒氏又有范鞅之謀晉亦
殆矣原其失在於錮之甚急使無所容於天地之間
是以至此極春秋備書之以見人而不仁疾之已甚
亂也其為後世鑒豈不深切著明也哉 王氏經世
按納欒盈者齊也不稱所自譬如盜賊潜入之爾盈
將不利於宗國非晉臣矣而猶繫於晉彼晉之世臣
逐非國討而出於柄臣范鞅之私意也曲沃欒氏邑
[012-11b]
也然則曷為不言叛非叛者也刼衆以敵君直亂而
已矣彼先入于曲沃帥曲沃之甲以入絳至於乗公
門矢及君之屋敗於范氏之徒而旁失魏氏舒之助
然後奔于曲沃則其先書復入于晉而後書入于曲
沃何也曲沃非其有也入于曲沃則入于晉矣故自
齊入曲沃自曲沃入絳而惟書復入于晉自晉奔曲
沃而後書入于曲沃也曲沃人願為之死則其入于
絳也曲沃有奉焉其退而奔也曲沃有受焉書曰入
[012-12a]
深惡之也曲沃即沃桓叔所封嘗以傾晉而其民為
之隠曰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今為欒氏之私邑復
感其私恩莫知有君臣之分逆順之理當是時强家
得衆皆以厚施於民使知有私家而不知有公室晉
欒氏之曲沃魯季氏之費衛孫氏之戚春秋所書以
為後世戒其亦深切著明矣
秋齊侯莊/伐衛殤/遂伐晉
林堯叟此其書遂何齊始伐盟主也自袁婁以來齊
[012-12b]
世從晉於是始叛則晉伯衰而諸侯貳矣晉之衰諸
夏之憂也 髙氏曰此齊侯背澶淵商任沙隨之盟
因晉有欒氏之亂而助之以報十八年之役也十八
年諸侯同圍齊者魯之故也齊之所以數伐魯者衛
之故也故先伐衛以試之晉不之問於是遂伐晉齊
莊既伐同盟又伐盟主禍亂之成著於此矣
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雍榆晉地今衛輝府/淇縣東有雍城淇縣
即古朝歌朝歌在今淇縣之/西本衛地後乃兼併於晉爾
[012-13a]
林堯叟次而後救匿其救之之形也救而先次宣其
救之之聲也 屬詞書救晉者為次雍榆言故實不
成救也 按朝歌尚在衛東去晉甚逺次而不進本
畏齊强也其意則欲以遏齊歸師自文爾
己夘仲孫速卒
仲孫速孟莊子也 幼子羯奪其兄秩而嗣立是為
孟孝伯 汪氏曰魯自仲遂殺適立庶公室於是乎
失政魯卿自季孫宿以私意廢長立幼於是家臣效
[012-13b]
尤孟氏之豐㸃廢秩立羯叔孫氏之竪牛殺孟丙而
立舍皆托廢立以擅其權而三桓微矣作俑之禍其
流弊可勝言哉
冬十月乙亥臧孫武/仲紇出奔邾
季氏私考臧孫紇許之庶子是為武仲奪嫡臧為而
立魯之奸邪也當時季孫宿之賢不及仲孫速而紇
為季孫所愛仲孫所惡則其人之不善可知矣速特
以父時同列之臣不加黜逐孔子稱孟莊子之孝不
[012-14a]
改父之臣此其一也故臧孫亦曰季孫之愛我疾疢
也孟孫之惡我藥石也石猶生我疢毒滋多孟孫死
吾亡無日矣及仲孫速卒而孟氏之家臣果譛於季
氏而以亂逐之紇本小人見逐宜也仲孫羯父死甫
兩月而忍于害父同列其有愧于莊子多矣 私考
又云臧孫紇奔邾之後自邾如防以求為後魯人不
立其子而立其兄臧為紇既不得所請則遂致防奔
齊魯之處此於國體未失也故自防奔齊不書 杜
[012-14b]
氏曰阿附季氏為之廢長公/鉏立少以取奔亡書奔罪
之 家氏曰季孫之納邾盜也臧紇所與言者賞盜
之説為何如今乃以媚道自結於季孫亦何異於盜
季孫自亂已之嫡庶復亂人之嫡庶又蔽罪臧紇而
逐之紇固有罪宿之恣睢不度亦甚矣
晉人殺欒盈
此與後此良霄之殺皆稱人以其稱兵犯國非士師
之所能治而必以國人討之也皆不書大夫以其在
[012-15a]
位而復入為亂非其大夫也
齊侯莊/襲莒
因伐晉還襲莒以十八年莒子同諸侯圍齊故也
二十有四年
春叔孫豹如晉
賀克欒氏也
仲孫羯帥師侵齊莊/
為晉報焉以前此救不力懼晉見疑也
[012-15b]
夏楚子伐吴
自㑹向後中國不與吴㑹者十年見諸樊不及其父
為楚所輕嗣位以來於是兩見伐矣
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既
齊莊/崔杼帥師伐莒
汪氏曰齊莊之襲莒身傷臣獲未伸其志故雖與莒
平而復伐之然已既失信將何以保人之信於己乎
大水
[012-16a]
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公㑹晉侯平/宋公平/衛侯殤/鄭伯簡/曹伯武/莒子犂/比邾
子悼/滕子薛伯把伯小邾子于夷儀夷儀本邢地衛滅/邢後遂為衛邑
髙氏曰自盟于柯陵之後齊有輕晉之心㑹齊侯環
卒而光新立乃受盟于澶淵及商任隨沙之㑹晉失
其令齊於是復貳明年乃伐衛遂伐晉又再加兵於
莒晉侯為是故㑹于夷儀帥十二諸侯之師將以討
齊然㑹而不伐是有畏也國勢不競衆志不一也曰
[012-16b]
水不克者特辭不能伐爾下書崔杼伐我西鄙盖知
晉之無能為也
冬楚子康/蔡侯景/陳侯哀/許男悼/伐鄭
以救齊也 廬陵李氏曰蕭魚之後楚兵再至鄭而
無功則以悼公之餘澤也 按楚之無功於伐鄭也
非由子産當國事能有備歟
公至自㑹
陳鍼宜咎出奔楚
[012-17a]
陳討慶氏之黨故宜咎奔楚 宜咎陳大夫鍼子八
世孫也其後在楚為箴尹宜咎
叔孫豹如京師
是時榖洛闘毁王宫而齊侯叛晉求媚於天子故為
王城郟於是豹如京聘且賀焉 屬詞自成至哀五
君惟襄是年豹一如京昭末年叔鞅一葬景王而止
中國無伯則諸侯復散不復知有王室而王室亦絶
意於諸侯矣然説春秋者惟知朝聘不行為有罪抑
[012-17b]
豈知聘問亦非諸侯事天子之禮乎盖聘問者上之
所以交乎下非下所以事上也
大饑
胡傳是年秋有隂沴之災而冬大饑盖所以振業之
者有不備矣故書之以為戒
二十有五年春齊崔杼帥師伐我北鄙
以報孝伯之師也
夏五月乙亥齊崔杼弑其君光
[012-18a]
髙氏曰崔杼不能防閑其妻以淫于家反不絶其妻
而行大逆於君齊莊背諸侯之盟數行侵伐崔杼因
民之忿遂以宣淫之故弑之
公㑹晉侯平/宋公平/衛侯殤/鄭伯簡/曹伯武/莒子犂/比邾
子悼/滕子薛伯文/小邾子于夷儀
胡傳晉本為報朝歌之役來討及㑹夷儀既聞崔杼
之弑則宜下令三軍建而復斾聲於齊人問荘公之
故執崔杼以戮之謀於齊衆置君以定其國示天討
[012-18b]
之義則方伯連帥之職修矣今乃知賊不討而受其
賂則是與之同情也故春秋治之如下文所貶云
孫氏曰莊公背澶淵之盟加兵晉衛信不道矣晉再
合諸侯將伐齊齊人弑莊公以求成逆之大者晉不
能討之以定齊國之亂曷以宗諸侯哉宜乎大夫日
熾自是卒不可制也故書崔杼之弑以著其惡 髙
氏曰晉㑹諸侯以伐齊齊以莊公既弑為解因納賂
以求成焉故不書伐夫以義㑹諸侯而以姦終之有
[012-19a]
以知晉平之不競矣
六月壬子鄭公孫舍之帥師入陳
左傳初陳侯㑹楚子伐鄭當陳隧者井堙木刋鄭人
怨之故子展子産入陳 髙氏曰去秋夷儀之㑹楚
與陳蔡許三國同伐鄭今嵗復㑹于夷儀鄭慮楚之
復來也故先帥師入陳以奪其心觀左氏所載入人
之國未有若子展子産之有禮者也故春秋無貶辭
秋八月己巳諸侯同盟于重丘今東昌府茌平/縣有重丘即此
[012-19b]
齊成故也 胡傳崔杼既弑其君矣晉侯受其賂而
許之成故盟于重丘特書曰同
公至自㑹
衛侯獻/入于夷儀
杜氏曰晉愍衛衎失國使衛分之一邑 胡傳衛侯
蔑其冢卿失國出奔固不為無罪矣然有世叔儀以
守有母弟鱄以出或撫其内或營其外有歸道焉則
其義猶未絶也故止書其爵而不名及寗喜弑剽復
[012-20a]
歸于衛然後書名此聖人俟其改過遷善不輕絶人
之意也
楚屈建帥師滅舒鳩舒鳩偃姓/子爵國
楚不能制吴而委罪於舒鳩有導吴殘我之意也而
滅之其罪難免矣
冬鄭公孫夏帥師伐陳
先是入陳陳示服而鄭還師然未得成也故再伐之
必得成乃已 季氏私考是嵗公孫舍之既入陳而
[012-20b]
公孫夏又伐陳盖子産用事而示之以强也去年楚
子率蔡陳許三國伐鄭而陳尤為楚致力左氏所謂
當陳隧者井堙木刋是已夫楚之侮鄭以其不敢敵
耳於時子産方强政治以為鄙我亦亡故以報陳為
事一嵗而再加兵焉雖兵出於忿而亦謀國自强之
術自是楚雖不能無討而亦以服鄭為難不得不從
弭兵之議矣 王氏經世按晉為盟主得陳而不能
保復棄之於楚而使鄭修其怨興兵以再伐其國私
[012-21a]
取平焉鄭之憤則洩矣伯主之義安在乎子産對晉
之辭皆曲而强為文餙不類其平日之言恐傳者傅
㑹之過也陳侯鮑卒而陳亂公子佗殺太子免而代
之佗即/五父然則五父簒賊爾鄭莊公奉而立之是助簒
賊也其又可以為功乎諸侯伐而不討征伐之權出
於天子諸侯奉其命而行敵國無相征之義而以唯
罪所在各致其辟為先王之命何其無忌憚也大國
之地多數圻矣信非侵小不至然則皆欲效之可乎
[012-21b]
又以戎服授捷為城濮之命定王於鞏朔之獻齊捷
也則曰蠻夷戎狄不式王命王命伐之則有獻捷王
親受而勞之所以懲不敬勸有功也兄弟甥舅侵敗
王略王命伐之告事而已不獻其功所以敬親暱禁
淫慝也今鄭無王命擅興以侵小而以其捷私相獻
其為奸先王之禮又大矣且鄭文公戎服輔王以受
楚捷而子産今以將事于晉是以王事晉也乃自謂
不敢廢王命不亦重誣乎左氏乃謂士莊伯不能詰
[012-22a]
非不能詰也是時晉政偷矣趙文子謂武也知楚令
尹若敬行其禮道之以文辭兵可以少弭盖志於合
和南北以苟無事非復昔者同外楚之心故於鄭之
伐陳聽其所為而已觀春秋一嵗再書伐陳而諸侯
之散已見於此矣
十有二月吴子遏伐楚門于巢卒遏即諸樊也巢吴楚/間小國廬江六縣有
居巢城祭諸樊/卒弟餘 立
胡傳巢南國也其言門于巢卒者吴子將伐楚引師
[012-22b]
至巢攻其門而使之啓巢人射諸城上矢中吴子而
卒非吴子之自輕而見殺也 門于巢者攻其門而
使之啓也 按入其門乃攻其門使之啓爾非既入
其門而巢人射之也何氏假道之説榖梁飾城請罪
之説皆非
二十有六年
春王二月辛夘衞甯喜弑其君剽
殤公弑獻公復歸衛 衎豈成剽者乎其不葬宜也
[012-23a]
胡傳奕者舉棋不定不勝其耦况置君乎於衎則
殖也出之喜也納之於剽則殖也立之喜也弑之是
奕棋之不若也不思其終亦甚矣故聖人特正其為
弑君之罪劉氏曰不與剽之立則其曰甯喜弑其君
剽何甯氏君之甯氏殺之是以稱弑焉出衛君而立
剽者甯殖也則何為於喜加弑焉見喜之受命於殖
而殺剽也
衛孫林父入于戚以叛
[012-23b]
晉人以兵戍之衛人攻戚殺晉戍三百人 屬詞衛
侯衎無禮不君定姜知其必敗衛國故卒見出于貴
戚大臣而剽之立也晉人又為戚之㑹以定之湨梁
以來無役不從也既而晉侯又使人逆衎於齊使衛
與之夷儀此剽之所以弑歟夫剽列於諸侯之㑹七
則其弑史固以君書與鄭子儀異矣故衛侯之歸特
謹其日辛夘至甲午間二日而一弑一歸則書日之
義豈不著乎以衛臣弑君納君之罪不可不討而晉
[012-24a]
為盟主不能正名討罪以定宜為君者惟始終寘力
於孫氏使君臣之教不明其事不可不詳此其所以
書弑書歸與鄭之皆不書者異也 髙氏曰獻公之
奔也林父實逐之今甯喜弑剽將納獻公故林父懼
而入于戚以叛叛甚於奔前此諸大夫有不利於己
則奔而已未有若林父之叛者故書叛自林父始是
時林父以戚入于晉晉人戍之不書以戚入于晉者
正名其惡也
[012-24b]
甲午衛侯衎復歸于衛
胡傳按左氏孫林父以戚如晉書曰入于戚以叛者
著其據土背君之罪也臣之禄君實有焉專禄以周
旋戮也衛侯出奔齊入于夷儀皆以爵稱今既復歸
而得國矣乃書其名何也衛侯淹恤在外十有二年
困於心衡於慮久矣此生於憂患之時而一旦得國
失信無刑猶夫人也則是困而弗革雖復得國猶非
其國也此見春秋俟人改過之深而責人自棄之重
[012-25a]
欲其强於為善之意也
夏晉侯使荀吴來聘
荀吴荀偃之子晉為孫氏故召公將討衛也
公㑹晉人鄭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淵
澶淵近戚地盖以討衛而疆戚田也 屬詞凡公與
外大夫盟君臣同歃故諱公以逺耻若㑹則君臣各
在其位故直書以見其失而已 家氏曰晉自悼公
奬大夫以伉其君而下陵上替之禍㡬遍於中原晉
[012-25b]
亦坐受其弊今林父據邑叛君而止獻公取衛田以
益林父平固甚愚亦何利而為此由晉之諸臣各為
私計羽翼諸侯之大夫使之交起為亂以為彼剖分
宗國之地而其君不悟良可喟也
秋宋公殺其世子痤
胡傳譛言之得行也必有嬖妾配嫡以惑其心又有
小人欲結内援者以為之助然後愛惡一移父子夫
婦之間不能相保者衆矣尸此者其誰乎晉獻之殺
[012-26a]
申生宋公之殺痤直稱君者春秋正其本之意 家
氏曰宋寺人伊戾内連宫禁外結大臣共造䜛而殺
太子宋平公尋知其子之無罪僅烹一伊戾而芮棄
之寵愛向戍之權任不為之衰更立棄之子為太子
此人道之大變春秋謹而識之榖梁所謂目君以著
其惡者也傳者稱痤美而狠佐惡而婉婉者巧於自
結狠者踈於内交佐日以親痤日以疏以至於死故
居近君之地者自處為難隋煬所以傾勇其事似之
[012-26b]
勇則痤也楊素則左師也獨孤后惡其子楊素從而
陷之及隋文疾革乃悟則已無及由明不足以察姦
内外相煽而為䜛故也
晉人執衛甯喜
盖執于㑹非討其弑君討其攻戚而殺晉戍也 家
氏曰喜可執坐林父之訴而執之則悖矣
八月壬午許男甯卒于楚靈公卒子/悼公立
許靈公如楚請伐鄭曰師不興孤不歸矣八月果卒
[012-27a]
冬楚子康/蔡侯景/陳侯哀/伐鄭
汪氏曰蕭魚而後楚三伐鄭十八年公子午不得志
於鄭二十四年諸侯救之此年諸侯不救楚得以逞
盖是時晉平昏庸大夫專恣覇業怠矣楚是以知晉
之不在諸侯而復為此舉也鄭雖未服於楚明年晉
楚為成而中國諸侯皆朝楚矣棘澤之役四國之君
皆至今此許獨不與者靈公卒於楚國弱不能以兵
㑹也
[012-27b]
葬許靈公
二十有七年春齊侯使慶封克之/子來聘
景公即位通嗣君也 晏嬰雖欲輔景公為政而未
可以有為故先勸其君以息争修睦使崔慶悦於和
衆安民此慶封之所以聘魯也
夏叔孫豹㑹晉趙武楚屈建蔡公孫歸生衞石惡陳孔
奐鄭良霄許人曹人于宋
陳氏曰晉楚始同主夏盟也以諸侯分為晉楚之從
[012-28a]
而交相見於是始則是南北二伯也天下之大變也
髙氏曰此㑹楚意也楚人患吴而結諸夏也諸侯
之大夫不詳其故始徇其弭兵之名遂㑹于宋而與
之盟自是蠻貊莫辯而諸國俛首兩事晉楚桓文數
十年之功業一朝而壊之百姓雖暫免於兵革之苦
而天下之大勢遂大潰而不可收矣彼向戍者又豈
足知天下之大計哉 王氏經世按是時晉楚皆厭
兵矣故向戌得迎兩國之意而和合為此舉也告于
[012-28b]
小國而喜躍勇赴告於齊秦而齊秦許之是可以見
人情之所在矣戰國之世衡人專搆諸侯使相攻伐
而從人則合東方六國為從以擯秦從人之意向戌
之意也 季氏私考趙武朔之子盾之孫也是為文
子趙武始用盖在晉悼公初年以韓厥欲為趙氏立
後也夫趙盾弑逆之賊其世宜絶而武其嫡孫何以
得立盖趙衰之勲不可無後而趙宗得罪同括子孫
必無有存者故復立武耳於衰則賞延於世於盾則
[012-29a]
罰不及嗣之意也况悼公初年當大臣危疑之時烏
得不以此安巨室之心乎屈建字子木屈瑕之後與
屈完同族公孫歸生字子家石惡買之子孔奐其孔
寧之後歟
衛殺其大夫寗喜
王氏經世按使衎出非得罪於民歸為國人所納則
舉無不順首誅孫氏次問寗喜可也今乃舍孫之在
戚而患喜之專昧輕重之所在矣畔政由之信棄納
[012-29b]
我之惠其所為不足道也或曰孫氏挾晉以抗君獻
公因無如之何曰使衎出非得罪於民國人思之國
人納之出入不制於强臣則命討亦不制於大國矣
當時使甯喜因國人之欲納公也為公弑剽公討之
可也今也政由甯氏祭則寡人由是以得歸也寗喜
專公患之由是以行殺也微甯子不及此吾與之言
矣公亦自知其不直也故春秋之書法如此 髙郵
孫氏曰喜弑剽而納衎衎反國而復用之既而以其
[012-30a]
私殺之喜雖有罪而衛侯殺之不以其罪矣
衛侯之弟鱄出奔晉
今舊滄州西北四十六里中有大樹名木門即鱄所
託處 按稱弟罪衛侯是也取榖梁之説以為鱄之
去合乎春秋則恐不然此説王氏經世得之其説以
為當時寗喜不願盟而願得子鮮之一言則宜審於
義以言求可復於後可也乃從公政由寗氏祭則寡
人之言言不近於義矣後來公卒殺喜固政由寗氏
[012-30b]
之一言為之也至於兄弟無絶道魯叔肹所以見取
於春秋子鮮初决於去以兾公之感悟或勸公立寗
氏後以求無負於喜而與世叔儀等夾輔公庶公之
能改也乃再三留而不止至於坐亦終其身不向衛
也不亦甚乎故知叔肹所以見取於春秋則知鱄之
去未合於春狄矣書名書奔殆亦非美詞也
秋七月辛巳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
胡傳此一地也曷為再言宋宋之盟合左師欲弭諸
[012-31a]
侯之兵以為名而楚屈建請晉楚之從交相見自是
中國諸侯南向而朝楚及申之㑹蠻夷之君簒弑之
賊大合十有一國之衆而用齊桓召陵之禮宋左師
鄭子産皆獻禮焉宋世子佐以後至遂辭而不見伐
吴滅頼無敢違者聖人至是哀人倫之滅傷中國之
衰而其事自宋之盟始也故㑹盟同地而再言宋者
貶之也 季氏私考晉自夷儀再㑹諸侯皆擕澶淵
之㑹僅得魯宋鄭曹四國而已趙武新執晉政計無
[012-31b]
所施而向戌者宋大夫之達於政者也以為晉覇無
為則宋受楚患幸已善於楚令尹屈建則欲有以紓
之故為弭兵之説以告於晉適契趙武之謀而楚欲
與晉為匹重違向戍之議亦見許焉是以晉楚同主
夏盟也魯衛曹宋者晉之從也蔡陳鄭許者楚之從
也㑹分二主而其從交相見焉晉覇不競授楚以同
主諸夏之權自是中國諸侯南向朝楚而楚亦遂自
主㑹于申其勢益强莫敢違矣然則宋之㑹盟中國
[012-32a]
之衰而晉之罪也其先晉據實也説者以為楚人衷
甲争先而晉惟以信為本故以晉為先則誤矣 汪
氏曰説者稱于宋弭兵盖是時晉楚皆怠於出師是
以偶有六七年之安靖然楚人衷甲苟非伯州犁之
言則趙孟為宋襄之執矣况魯帥師而取鄆晉帥師
而敗狄兵亦未嘗戢也楚圍既讀舊書未㡬簒國大
合諸侯伐吴滅頼安在其能弭兵也哉
冬十有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012-32b]
二十有八年春無氷
夏衛石惡出奔晉石惡甯/喜之黨
石惡衛之世臣已預諸侯之事而其父石買嘗為孫
林父立剽之故而伐曹者也衛侯既殺甯喜有後言
此衛侯之所忌者而惡又以用事之臣宗强黨附尤
衛侯之所深疑者也是以見逼而奔耳左氏以為討
甯氏之黨則何待於二年之久意者以其嘗黨孫林
父而猶懷二心乎
[012-33a]
邾子來朝
邾自晉執其君魯取其田益微弱矣至是悼公來朝
秋八月大雩
仲孫羯如晉仲孫羯即/孟孝伯
告將為宋之盟故如楚也
冬齊慶封來奔
家氏曰盧蒲癸王何莊公之倖臣也殺慶舍逐慶封
而戮崔杼莊之弑也倖臣與之俱死者十人今為之
[012-33b]
討賊亦倖臣也身為國君以倖臣為羽翼莊固可鄙
矣而卿大夫無能為君討賊復讐者而倖臣乃能之
亦卿大夫之恥也 季氏私考是時崔氏亡矣崔杼
何以不書死自縊也其子崔明何以不書奔未為大
夫也慶封者崔杼之黨崔氏亡則慶宗無所恃矣然
非慶則不能亡崔故欲亡崔者必先間慶慶封荒淫
嗜酒剛愎寡謀為蒲盧嫳所愚而不知尋自及也夫
蒲盧嫳者蒲盧癸之族而癸則莊公之黨不忘報讐
[012-34a]
者也嫳寵於慶而癸得行其謀矣故因其家亂以慶
攻崔崔氏安得不亡乎嫳謂杼為君讐天棄則封必
不肯以君讐自居而癸復得歸為慶所用此嫳謀所
以為出於癸也癸既事慶因嬖報讐於是慶氏亦繼
崔氏而亡矣夫癸本莊公私暱小人特假此以為名
爾而癸之謀晏嬰亦似與聞焉不然其事近於國亂
無政當景公之世何恃而敢為乎故嫳伐崔而國人
助之癸伐慶而陳鮑助之則以晏嬰有足恃焉故也
[012-34b]
乗亂去奸不勞已力期年之内二族皆亡可謂善於
謀國矣但杼封二逆未嘗明正典刑則亦不得為討
賊耳然封至魯不久畏齊奔吴非晏嬰以正治國則
亦安能杜其復入之望哉
十有一月公如楚
諸夏之君旅見於楚始於此 屬詞是時晉楚合成
盟于宋請晉楚之從諸侯交相見公遂朝楚而及陳
鄭許送楚康之葬于西門之外自是晉覇日衰而華
[012-35a]
夷相亂矣
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
靈王崩景王立
乙未楚子昭卒康王卒子熊麇/立是為郟敖
胡傳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相距四十二日則
閏月之騐也然不以閏書見䘮服之不數閏也齊景
公葬書閏月明殺恩之非禮也
二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
[012-35b]
胡傳外為夷狄所制以俟其葬而不得歸内為强臣
所逼欲擅其國而不敢入故特書所在以存君也
屬詞榖梁謂吴楚之君不書葬避其僣號也盖以為
筆削之㫖今知不然者當時諸侯雖屈於楚亦以小
事大而已魯號秉周禮何至書其僣號韓宣子觀於
太史氏見易象與魯春秋曰周禮盡在魯矣使書吴
楚僣號謂之周禮可乎由此知胡文定所謂恐民之
惑而避其號是聖人削之者非也 按左氏楚人使
[012-36a]
公親襚説恐非先是公行及漢聞楚䘮欲還則康王
卒在公未至前公至當已殯禭所以衣尸既殯豈容
又使公親禭乎要是止公送葬則有之左氏又載公
親襚時使巫以桃茢先祓殯此以君臨臣䘮之禮魯
亦豈敢行此故知左氏之説皆非也 屬詞古者諸
侯嵗正月朔日以禮祭于宗廟謂之朝正其或公在
外不得行禮而大臣攝行必以公在外告于廟而史
書于䇿故今公在楚傳曰釋不朝正于廟此魯史之
[012-36b]
法也魯君屢以正月在晉而經不書者魯君朝伯主
而在中國猶云可也襄公正月在楚以諸夏之君而
朝夷狄昭公正月在乾侯以國君而見屈於强臣皆
人道之變故特書之此筆削之義所謂略常以明變
也
夏五月公至自楚
庚午衛侯衎卒獻公卒子/襄公惡立
閽弑吴子餘祭餘祭卒弟夷昧/立改名餘昧
[012-37a]
胡傳左氏以為伐越獲俘焉以為閽使守舟吴子觀
舟閽以刀弑之亦邇怨之失也 家氏曰春秋所以
書言禍生於所忽也吴之諸君往往輕以蹈禍遏卒
於巢餘祭死於閽僚死於專諸春秋之書良以垂戒
示後焉耳
仲孫羯㑹晉荀盈罃次/子齊髙止厚之/子宋華定弱之/弟衛世
叔儀子太叔/之後鄭公孫段子豐/之子曹人莒人滕人薛人小邾
人城把
[012-37b]
晉平公為其母悼夫人故也 胡傳晉平公把出也
故合諸侯之大夫以城把古之建國立家者必親九
族然有父族而後及母族有母族而後及妻族此葛
藟之詩所為次也晉主夏盟令行中國平公不能修
文襄悼公之業尊奬王室恤宗周之闕而夏肄是屏
輕棄諸姬可謂知本乎平王惟不撫其民而逺屯戍
于母家周人怨思焉揚之水所以降為國風不得列
于雅也城把之役亦不待貶絶而可見矣 季氏私
[012-38a]
考把在雍丘即今開封府把縣也其地東近於宋西
近於鄭西南近於陳許今陳許以南既皆服楚而宋
鄭之地則楚之所争也把在二國之間足以通往來
之路苟為楚得則南連陳許楚可長驅北方矣夫把
國小城惡城未繋於必争故楚之所急常在宋鄭而
把又以王者之後於宋尤親宋猶自强足以交楚而
把亦依以為安焉盟宋之後宋既事楚則把無所庇
不可不慮矣晉平因而城之則把得恃以固終春秋
[012-38b]
後乃始與宋俱亡得非有頼於兹城歟故把之城本
為中國計或者念母私情亦屬其間爾然晉平公不
能修徳睦隣攘夷安夏使楚人畏懼不敢北轅而區
區以城把為務則亦末矣
晉侯使士鞅來聘士鞅即/范獻子
拜仲孫羯之如且拜城把也
把子來盟
季氏私考把子來盟又欲降而稱子也左氏以為晉
[012-39a]
使司馬女叔侯來治把田非也是時晉平公合諸侯
城把而把人因欲降從子爵仍附魯貢故來請盟魯
襄公既許之矣然明年澶淵之㑹猶使把自列於諸
侯則以魯責賦之厚故也故昭六年益姑之卒猶稱
把伯至十三年平丘之㑹晉昭公亦不聽其稱子而
自是終春秋之世把復稱伯矣書此見把之不能自
强也而魯人不能庇把以䘏所無使困於供貢焉徒
盟亦何益哉
[012-39b]
吴子使札來聘
屬詞吴子餘祭欲窺上國故來聘未至魯而吴子弑
於閽魯後雖服於吴然有職貢而無聘 季氏私考
自夀夢之卒至王僚之弑凡四十七年皆季札所厯
之嵗也則札當夀夢時尚甚年少而諸樊餘祭皆輕
死為勇者也故一則取死於伐一則見弑於閽而國
威不振者終二君之世要其行事似非知禮義者所
為未必肯讓札也况又不能正終必非先有遺命其
[012-40a]
次傳及弟盖由國家多難羣臣議立長君爾及夷末
初季札始用猶未為卿未能有勞於國惟導其君以
通好上國言辭有文故季札以知禮稱而溢美歸之
矣夫夷末之死札辭為君亦或有之但久居臣位事
僚終身則未見其有强立固避之狀而諸樊子光亦
未見其有争心也故王僚代父夷末以立而得遂成
為君者十有二年觀弑僚稱國則大臣不服而與國
人共廢之之辭也其時人心欲推立札札必不肯自
[012-40b]
污而延陵之逃實在於此是札之辭國以此而得名
矣札既不立則位必之光此羣臣之所為也而光何
預於弑乎若札者即其㓗身獨善亦一清修之士也
然以貴戚舊臣人望所屬國亂而不能定人君弑而
不能討賊徒知守節竟廢大倫非所謂輕千乗之國
而蹈道則未者邪此固春秋之所不與也但來聘不
稱公子者未為卿也其稱名者大夫之恒辭爾胡康
侯乃謂因其辭國生亂而貶之則過矣夫札之辭國
[012-41a]
在聘魯二十九年之後而貶之於二十九年之前無
乃加非其罪而輕於絶人與 西亭辨疑春秋之法
中國事常詳外夷事常略其不稱公子者略也傳以
為貶過矣按札之讓國繋一事之可否吴之入聘關
夷夏之盛衰春秋之志謹其大者而已程氏端學曰
季札讓國在聘魯三十年後孔子安得預去公子而
貶之邪春秋即此事而論此事之義未嘗因此事而
論他事之善惡也
[012-41b]
秋七月葬衛獻公
齊髙止出奔北燕髙止髙厚子也北燕姬姓之國召公/奭之後今燕國薊縣是也北燕始見
經即今/順天府
季氏私考崔杼死而止始與政事使從城把之役必
其人貪慾專功故因其歸而去之左氏傳曰髙止好
以事自為功且專故難及之是已盖晏嬰為政明於
用舍能去不肖而立賢也止去而立敬仲之曾孫偃
傳曰良敬仲也敬仲即髙徯則用賢之效可知矣
[012-42a]
冬仲孫羯如晉
報士鞅之聘也
三十年春王正月楚子使薳罷來聘
楚知吴已聘魯其報公之朝而來聘懼失魯也 因
公如楚楚康卒郟敖立今薳罷來聘以聘報朝也
夏四月蔡世子般弑其君固景公弑靈/公般立
季氏私考蔡般弑父遂立為君矣訃以疾卒故魯人
㑹葬如常左氏所載景公淫而不父之事無以考其
[012-42b]
必然但般本意實欲急於得國爾春秋時凡臣弑君
子弑父必關利害乃動邪心或以奪位或以專權或
以見疑或以被逼皆非有權力者不敢為也及其弑
也非遇忠臣死節亦未有不諱其事者如其事情隠
微形迹稍宻則遂以疾訃不使人知或稍彰聞不能
自掩則或加以淫或加以虐或云遇賊竊殺或云遇
急自縊皆以邪説文奸若謂其君當死然者諸侯苟
聞其事則亦以文奸之説歸惡於君而人亦不以為
[012-43a]
非矣
五月甲午宋災宋伯姬卒
按伯姬歸宋在成九年至是已四十年併其未嫁之
年而數之計已不下六十宜亦知所輕重矣當夫火
勢剥膚以生為重奚必聽於傅姆而後避哉宵雖下
堂於義亦無害也况經文書宋災而曰宋伯姬卒則
災乃在其國中而非後宫迫切之地如僖二十四年
之西宫災也何以必其為逮火而死乎當時盖以伯
[012-43b]
姬為賢因附㑹其説而後儒遂妄傳其事爾故程端
學氏曰死適與災同日榖梁之説妄意之也此論得
之矣
天王殺其弟佞夫佞夫靈王/子景王弟
莊二十二年殺王子頺僖二十五年殺王子帶皆不
書二王子之亂其殺之必告諸侯史無不書之理而
孔子削之以天子討亂臣而罪人斯得矣不書可也
靈王崩儋括欲立王子佞夫佞夫不知也景王立
[012-44a]
而殺侫夫失親親之義矣故特書之 王氏經世云
靈王崩儋括欲立佞夫佞夫不知景王立儋括圍蒍
佞夫不預則佞夫無罪也王之恩素篤罰有章而尹
劉諸人敢以無罪殺其介弟乎且括亂而免則是所
忌在佞夫爾故書王殺以見忍親失刑雖天子不免
焉而况其下乎
王子瑕奔晉
屬詞桓十八年周公黑肩欲弑莊王而立王子克王
[012-44b]
殺黑肩王子克奔燕既以天子討有罪不書則子儀
出奔以非其罪也儋括欲立佞夫佞夫不知而景王
殺之瑕括廖奔晉瑕廖盖與括同謀者故殺佞夫既
以非其罪書則瑕書奔者以佚賊也景王之討罪有
愧於莊王矣季氏私考靈王之崩王子瑕之徒多附
佞夫者至是景王疑佞夫之植黨而殺之書殺其弟
見其無親親之恩也王子瑕者盖必靈王之弟儋括
之叔先儒以為景王子非也若謂瑕為景王之子豈
[012-45a]
有儋括欲立佞夫而瑕反背父以黨逆之理乎儋括
既為罪首與瑕同時奔晉何為經舍首惡而獨録瑕
也果為儋括欲立佞夫則殺佞夫不當遲至二年之
久而括亦不得免於戮矣求之於經理有不可通者
故傳註之説不可盡信而直以王子瑕為佞夫之黨
可也奔不書出者盖失職之臣非居禄位而奔也而
瑕覬覦非望以陷佞夫於死罪亦著矣
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宋共姬
[012-45b]
鄭良霄出奔許自許入于鄭鄭人殺良霄
季氏私考良霄汰侈嗜酒則害於國政宜去者也雖
與公孫黑有争為其所惡然必亦當國者主之而後
能逐公孫黑必不敢因其醉而攻之也故子皮推亡
固存之語當在伯有未奔之前非因既奔乃始聚謀
也盖奔者有罪見逐之名則出於當國者所主可知
許者鄭之讐適讐國將以因其力也自許者許有奉
焉不言復者未絶其位也不言叛者但與同列争權
[012-46a]
求復其位未至於叛君也良霄見逐於國本無大訶
而田里未收義猶可復今乃藉讐兵以復國不既為
亂乎此則國有常刑矣故其殺也不稱大夫盖先絶
於仕籍以罪討爾稱人以殺者駟氏乗良霄之亂即
率國人急攻而殺之不待歸獄於國也此與晉人殺
欒盈義同是時子皮當國故其政事如此此子産所
以不主彊直也歟子皮即罕虎左氏序此抑揚亦或
太過以經正傳斯可矣 當時良霄因争而去位尚
[012-46b]
未絶求復當自有道今結許而來用兵以入焉則非
矣故直書鄭人殺良霄見其為衆所欲殺亦所當殺
也胡氏謂將以滅國則斷之過矣季氏説近是
冬十月葬蔡景公
蔡君前此如哀如穆如莊多不葬而蔡景弑於子昭
十一年靈公般戕於楚哀四年昭公申殺於盜彼能
禮葬其君則魯皆㑹其葬而不敢忽時蔡方從楚畏
楚故重其與國如此也 西亭辯疑三十年夏蔡世
[012-47a]
子般弑其君固至是始葬諸侯見弑而不書葬者或
因其國亂或不以葬期來告或告而不往㑹也是時
蔡屬楚魯方事楚因往㑹葬而史書之以此知公羊
傳謂賊不討不書葬者非矣
晉人齊人宋人衛人鄭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把
人小邾人㑹于澶淵宋災故
既而皆無歸於宋 胡傳蔡世子般弑其君天下之
大變人理所不容也則㑹其葬而不討宋國有災小
[012-47b]
事也則合十二國之大夫更宋之所䘮而歸其財則
可謂知務乎叔孫豹晉趙武而下皆諸侯上卿執國
之政者也三綱國政之本至於淪絶無父與君是禽
獸也禽獸逼人雖得天下弗能一朝處矣今世子弑
君三綱淪絶禽獸逼人則與之同羣而不恤有國者
不戒于火自亡其財苟其來告弔之可也則合十二
國之大夫駐于澶淵而謀更其所䘮尚為知類也乎
以為未之察也可謂不智苟察此而不謀則亦不仁
[012-48a]
矣是故諸國之大夫貶而稱人魯卿諱而不書又特
言㑹之所為以垂戒後世其欲人之自别於禽獸之
害也可謂深切著明矣或曰夫穆叔趙孟向戍子皮
皆諸侯之良也而所謀若是何也世衰道微邪説交
作以利害謀國家而不知本於仁義也久矣是以至
此極孔子所為懼春秋所以作乎 季氏私考澶淵
之㑹城把之諸國也因宋災而謀更所䘮爾魯不與
者叔弓已往弔也前此隣國有災皆未嘗謀而於宋
[012-48b]
災獨謀者以宋起弭兵之議而中國頼焉故也弔災
䘏隣諸侯常禮遣一使往焉足矣而大合十二國謀
之不亦過乎當時蔡般弑君未嘗謀討而獨謀宋災
先儒以為不知類者此也趙武方執晉政而所謀於
諸侯者如此意其為人必仁厚有餘而才智不足者
也覇業自此而益衰其有以夫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夏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宫
[012-49a]
廬陵李氏曰襄公在位三十一年當其初立外則晉
悼之伯方務綏睦親隣内則季孫行父仲孫蔑叔孫
豹皆賢大夫故魯國自事伯外皆無他虞奈何自五
年季文子卒後武子繼之專權肆欲城費而私邑張
作三軍而公室卑入鄆而君命不行於是諸大夫則
而象之城成郛而孟氏强矣城防而臧氏亦强矣悼
公既沒齊邾交伐魯之不振益甚盖以兵權分於三
家故也至其末年乃俯首南面而朝於楚雖晉伯之
[012-49b]
失使然而魯之人望亦末矣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
世矣政逮於大夫四世矣盖宣成以來已然而實甚
於襄公也先儒李氏曰仲孫之用事者五叔孫之用
事者四季孫之用事者十則三卿專政之形成齊
人伐我者七邾人伐我者二莒人侵我者四則隣國
交争之禍起雖享國長久倚晉為重已階削弱之端
此襄公生亂而不悟其變也斯言得之矣 王氏經
世何休曰公朝楚好其宫歸而作之故名之云爾按
[012-50a]
左氏言公作楚宫穆叔曰君欲楚也夫故作其宫若
不復適楚必死是宫也此非人臣之言且公淹恤於
楚豈得已哉何欲楚之有作其宫不過慕其制而效
之爾然楚宫必詭異非所當作也
秋九月癸巳子野卒
西亭辯疑左綿趙氏曰公薨而子野卒此與莊公薨
而子般卒文公薨而子赤卒何異均未成君均不書
地均不書葬而子般子赤俱以為弑而子野獨以為
[012-50b]
毁何也于時季氏之專尤非慶父公子遂之比此必
子野賢季氏忌之弑野而立昭以毁言于朝而世不
察爾不然不地不葬文與般赤同文同則其義不應
異也
己亥仲孫羯卒
冬十月滕子來㑹葬
癸酉葬我君襄公
十有一月莒人弑其君宻州
[012-51a]
此傳趙匡以為之字誤作以字展輿因國人之攻莒
子弑之乃立而左氏則謂展輿因國人以攻莒子之
作以左氏誤矣昭元年展輿出奔傳胡氏以為為弑
君者所立立乎位而不能討賊故展輿不稱爵今但
言莒人弑皆實録也傳不可信直當考㨿經文為是
[012-51b]
春秋事義全考卷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