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6q0426 古雪哲禪師語錄-明-真哲 (master)


古雪哲禪師語錄卷十五
嗣法門人傳我等編




復桐城汪刺史



承念承施。至再至三。德薄行微。誠難消受。然艸衣木
食。穴處巖居。乃上古之風規。亦道人之本分。此貧衲
所願學而未能者也。嗣後幸勿以區區之故動勞神
思。但望於參究之功倍加精采。來教謂心意散亂。不
能禁制。計惟辭去官衙。逃歸林藪者。貧衲道也不消
得。盡大地是箇解脫門。遍十方是居士自己。更擬逃
歸何處乎。殊不知官衙裏也有佛法。鬧市紅塵中也
有佛法。所以淨名云。塵勞之儔。為如來種。六祖亦云。
離世覓菩提。猶如求兔角。昔趙清獻參佛慧。後仕青
州。政事之餘。多喜晏坐。忽聞雷震。大悟。述偈云。退坐
公堂虛憑几。心源不動湛如水。霹靂一聲頂門開。驚
起從前自家底。渠又何嘗猒諠求寂。逃歸林藪哉。須
知此事貴在善用心。應機接物。頭頭勿放過。若不善
用心。直饒屏息眾緣。依然坐在無事甲裏。終無悟日。
所以前對居士道。但向一念未生以前看取。行也看。
坐也看。閒也看。忙也看。忽然看透。方知舌頭元在口
裏。閒忙動靜。如太虛之片雲。生滅去來。若長江之幻
泡。不妨乘悲願力。現隨類身。誘引同倫。齊登覺岸。非
特追清獻之步武。抑將與淨名而把臂矣。又來教云。
拌取身命。竭盡參求。一生不足。繼以再三。悟徹為期。
自他俱利。此非夙具靈根。安能發是堅固誓願哉。欣
羡欣羡。但能如說而行。剋期可得。貧衲當跂踵以望
也。


復會稽滕孝廉諱煇



履端伊始。遂承枉顧。苟非真切為道。焉能若是之汲
汲耶。欽羡欽羡。衲昨以行迫。弗及細談。深為悵怏。阻
[015-0379a]
雪征途。忽辱嘉惠遙頒。不勝愧汗。捧讀手諭。知足下
齠年好道。且遇明師。遂窺聖學大要而間斷不恒。渾
無得力處。所以耿耿隱憂。未嘗一日去諸懷抱。貧衲
竊謂。即此耿耿隱憂便是入道最喫緊工夫。在今天
下之士終日怏怏悒悒。不憂貧則憂富。不憂名利爵
祿則憂妻孥子女。誰肯孜孜惟道是憂耶。又謂向來
只作求靜工夫。若欲於此際了死生。必須有箇悟入
處方得。奈障蔽過厚。每一返觀。迷迷悶悶。不得穩當。
不穩當志便易衰。再似從前作轍。究竟不能出頭。以
故深自憂懼。乃至討箇簡捷工夫為第一義。於諸經
教隨分參證者。貧衲謂。若據第一義則無工夫可做。
無死生可了。無凡俗可離。何故。盡十方是箇灑落解
脫底人。何處更有一物與伊為緣為對。為障為蔽。為
侶為伴哉。所以蘇長公玅悟之後便解道。谿聲便是
廣長舌。山色無非清淨身。張侍郎一聞蛙鼓。頓釋疑
團。便解道。霜天月夜一聲蛙。撞破乾坤是一家。楊文
公於兩箇大蟲相咬語下頓徹。便道。八角磨盤空裏
走。金毛獅子變作狗。此數老皆儒而禪者也。足下試
看諸老悟後之語。何等超脫。何等透徹。此豈剽割記
誦之學可彷彿其一二哉。正如足下所謂。若欲了生
脫死。必須有箇悟入處始得。否則求靜厭喧也錯。動
靜交修亦錯。身體力行。如金如玉。惺惺不昧。了了常
知。總是盲修瞎鍊。弄業識。認光影。未是大解脫境界。
所以先聖云。毫氂繫念。三途業因。瞥爾情生。萬劫羈
鎖。蓋凡聖情念未空。知解道理愈深。見性愈難。故云。
入此門來。莫存知解。又云。理障礙正知見。事障續諸
生死。欲得二障銷融。直須懸崖撒手一番始得。至謂
儒修釋修。原有分別者。此則在人不在法。如上所舉。
蘇張諸老未嘗非儒。儻不求玅悟。雖方袍圜頂亦無
交涉耳。馬師公案未透。二語尚欠妥貼。參究之志斷
[015-0379b]
不可衰。一切世緣漸漸放教冷淡去。自然工夫得力。
未有終日紛紛擾擾而克證無上道者。忝承下問。不
覺葛藤如許。蓋以途遙晤艱。不敢辜負足下一片真
誠。知不以山僧為饒舌也。臨楮神馳。幸祈為道珍愛
不既。


復南昌蕭憲副諱應聘



客冬。辱承寵顧。蓬蓽生輝。別後病骨日羸。跬步未出。
所以楊李之門竟未展候。疏怠之罪何可勝言。正懷
念間。忽翰貺下頒。金額煇煌。頓令千載禪庭榮增百
倍光彩矣。感佩感佩。即擬趨謝。稍佈鄙私。緣以腹疾
未瘳。弗能躬領大教。唯日夕與湖海衲子焚修。以答
涓埃於萬一耳。


復南昌周大參諱之恒



企想玄風。末繇晉謁。風雨雞鳴之感。抑殆有日矣。所
欽誦者。鈞示創頒。立破魔軍之膽。再捐清俸。宏闢檀
度之途。是其惠𩆸仁飆溢播於方之外者。固深大若
是矣。詎直豫章閭閻一路福星已哉。久擬肅函申謝。
奈以託跡林隈。未容造次。乃辱教言。錫之隹什。聲塵
寂處。振太古之玄音。川嶽破時。開飲光之生面。翠巖
一袈裟地耳。威光所屆。既帡幪之若彼。復揄揚之若
此。豈非靈山受莂。示現大宰官身而為之說法也哉。
敬壽棗梨。以垂不朽。餘圖晤教。罄所欲言不備。


復南昌李兵憲



久仰台臺乘菩薩願。現宰官身。為法門之金湯。作生
靈之怙恃。某緣鄙野。抱拙窮巖。雖未獲拜下風。已承
台光遠照。茲蒙翰召。飛錫章門。登臺說法。亟宜奔趨。
奈以賤軀染疾。自秋徂冬。飲食起居俱未復元。山中
藥餌甚艱。尚欲求醫以自治。又安能扶病說法哉。方
命之罪伏祈原宥。肅此奉覆不一。


復奉新宋御史諱一貞


[015-0379c]


曩歲蒙惠佳什。如獲夜光。日置案頭。時沾風味。茲復
承示雄峰諸作。不惟增光泉石。且與大智重開生面
矣。展手說義。大意目前。豈非現宰官身而為說法。欽
羡欽羡。翠巖山色承少宰令親翁一披雲霧。漸見青
蒼。但即景詩題未荷驚人之句。今春擬躬候興居。面
領至教。而病骨離披。不果所願。遙知台光所被。高下
俱周。斷不以西峰為異邑也。臨楮曷勝。瞻切不宣。


復安義劉廣文諱承寬



接手諭。悉起居清安。種種稱意。喜慰喜慰。然稱意事
為順緣。不稱意事為逆緣。遇逆緣則慷慨悲歌。逢順
緣則貪著無厭。不知逆順二緣如龜毛兔角。良由衰
利。二風飄鼓識浪。故致八萬四千塵勞煩惱諸門一
時俱啟。此舉世人通病耳。來教謂。實欲就中打出。隨
緣以應而寸絲不挂者。自在獨露一頭。不忘珠峰一
掌之恩者。足徵左右靈根深厚。一撥便轉。其超出世
人萬萬矣。古德云。得在剎那間。履踐須長久。左右既
信得此段奇特因緣。直須如說而行。如行而說。日居
月諸。久久不變。則無始麤重習氣漸漸銷融。世法佛
法打成一片。然後隨緣以應。處由來不挂寸絲。寸絲
不挂時不妨隨緣以應。即塵勞煩惱門翻為大解脫
道。逆順無拘。死生一致。所以道但盡凡情。別無聖解
耳。左右其勉之。


復瑞州陳文學諱發新



夫法界純真之理。唯吾佛親見親證。表裏洞然。故能
不舍一物。不取一物。所以百億分身如鏡象水月。初
無生滅去來。豈有成壞空住。譬若春之在華。全華是
春。水之成波。全波即水。從上佛祖親見親契至此。故
拈華豎指。行棒行喝。直指一切眾生。不離聲色堆頭。
頓見金剛不壞之體。是以涅槃後有全身不壞者。有
舍利如雨者。有齒牙流輝。目睛舌根不化者。亙千百
[015-0380a]
世而下猶可以福利天人。是皆從慈心三昧中流出。
非比外道業種。性命雙修。搬精運氣之輩可同日而
語也。今佛牙瑞現筠州。蓋達人感應道交之所致。百
韻佳什。足徵博雅。承命刪改。故僭為批抹。貧衲敢謂
足下祇知崇敬佛齒。實未見佛身在何。則夫齒牙佛
也。拳指亦佛也。豎指擎拳則為誑嚇。而露牙現齒獨
非誑嚇乎。若謂佛已去世數千󵊮而齒不壞所以為
奇。今人所豎之指終歸腐爛不足為異。如此見解。正
未達法界純真之理。萬法歸一之宗。焉能脫離生死。
頓超分段乎。足下於魯誥竺墳。胸羅萬卷。不妨玲瓏
踢透。若是宗門下事。猶隔一線在。差以毫氂。失之千
里。貧衲昔年初作八股。閱竺墳時。便知此身是假合
底。終歸敗壞。一靈真性是不壞底。亙古常存。及至出
家行腳。見宗師提唱。不啻鴨子聞雷。盲人󳮇日。方信
宗門別有長處。不敢艸艸匆匆。直至命根啐地斷後。
乃知從前皆墮歧路。不免認魚目為明珠耳。末法士
大夫學道者一肚皮自是自滿。唯喜人奉承。愛人贊
嘆。山僧即不然。交愈深。言愈直。佛法不是做得人情
底。寧可不信。不敬。不理我便休。必不敢曲徇世諦。瞎
人眼月。足下幸宥我於形聲禮法之外。可也。


復鎮江笪明府



承諭。此著於日用間矛盾特劇。乃至終不敢。便謂小
歇場即安樂地者。此正所謂識法者懼耳。今天下學
佛者纔入叢林。領略得些門頭戶口邊事。坐在意路
窠臼中。及至惡習現前。依然走作。或遇流俗阿師阿
諛奉承。歡喜不了。若遇作家勘驗將來。便生瞋恚求
其。如門下之真踐實履。隨處解脫。而且不自欺。不自
歇。必期親到大安樂地。非大根器。孰能與於此哉。忻
羨忻羨。但貧衲不審門下指何所為大安樂地。憑何
得到大安樂地。幸當有以教我公餘。尚冀枉駕空山。
[015-0380b]
互相酬唱。使龐馬之風再見於今日。是所望也。


復洪都熊廣文諱文登



春間行迫。弗及躬詣。毘耶室中言別歉甚。想近來台
履亨嘉。道味日濃也。某疏慵暗昧。動多謬舛。幸蒙不
棄。垂念祖庭。歷年弘護無斁。故使堂殿煥然。而鐵畫
銀鉤五大字如渴驥奔泉。怒猊抉石。額之大廈之上。
非特壯觀祖庭。抑足以使一闡提篾戾車之流知宰
官中有大菩薩也。銘謝銘謝。夏間祭掃之後。哀感過
度。形體頓衰。念茲浮漚無復長久於人間世也。緬惟
松風堂畔。爐香茗碗。禪椅蒲團。三多既全。萬緣不擾。
正應拶透祖師關。常作東土維摩詰。是所望也。路遠
山遙。會晤無日。伏惟珍攝。不盡依馳。


復洪都熊少宰諱文舉



成住壞空。世相所不免。死生聚散。幻軀所必然。是故
先聖知有無成無壞。無死無生一著子。乃能空華世
相。唾涕幻軀。而於聚散成壞之際澹如也。去聖既遠。
裨販益多。視田園屋宅為已有。貪戀護惜。至老死而
不忍割舍者。滔滔皆是。苟如是則焉得為解脫僧乎。
某不敏。竊嘗聞先聖之教矣。又豈敢蹈時流之覆轍
乎。辱命灑埽祖庭七八年來。不惜身命。為法求人。實
欲行己所學之道。以報知己。非有他也。譬如士之仕
也。或鴻臚太僕。或黃閣朱門。無非欲翼贊聖明。澄清
海宇。豈區區以朱門黃閣。太僕鴻臚為念哉。疊蒙台
召。再住翠巖。自愧緣薄。力不從心。且衰病日增。無益
於世。萬祈寬宥。俾衲得投老煙霞木石之間。不為夢
幻空華所翳。則弘護之功寧有既哉。肅此裁謝。不盡
縷懷。


復洪都陳司理諱弘緒



三年違教。七度遠招。入春以來翰音疊至。苟非乘大
願力。呵護祖庭。安能至此。銘佩銘佩。竊謂祖庭功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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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大。非薄劣所能合鑯者。非敢以翠巖置之度外。而
以桑下為釘楔也。自去歲砌墓而後。感傷悲涕。賤體
益尪羸。諸病頓發。形未老而先衰。此區區凡情。有不
容自已者。豈敢眷戀故土而暫忘大護法之高誼哉。
來諭銅像亦次第有成局。不幸化士遽殞。亟須山野
身坐翠巖。示信於遠方以結勝緣。不可失此機會者。
敬如教命。然山野有一問。昔趙州云。木佛不度火。泥
佛不度水。金佛不度爐。真佛內裏坐。敢問左右。那箇
是真佛。若箭鋒相直。則不辜十載相知。千里之外常
相見也。不然。尚俟木樨華開。扶病一來。與山谷結此
勝緣。正所謂機會不容坐失也。肅此奉覆。無任神馳。


復洪都彭參議諱份



景仰高風。未遑晉謁。然神交千里。又未可以形跡論
也。昨無念禪人攜龍舒淨土文并大疏至。益見左右
不忘靈山囑付。示現宰官身。隨類隨機。以化導群生
者也。至謂易濁界為樂邦。不作二觀。不作二念。亦不
作一觀。不作一念。則又超出龍舒一頭地矣。非親見
作家宗師。入不二法門者。安能若是哉。欣羨欣羨。某
竊聞先聖出世本懷。靡不為一大事因緣故。蓋眾生
根器萬殊。不能一概直下承當。不得已乃有權實頓
漸。偏圜半滿之談。皆因機因時。初無定法。遇上根利
智者與之論第一義。中下二機則以權漸之法而攝
受之。今所謂淨土法門權漸之謂也。執圜頓而廢權
漸。固非矣。執權漸而毀圜頓。得無謬乎。然法久獘生。
非特參禪一門為然。即三教九流。乃至百千法門莫
不皆然。其起獘在人。其救獘亦在人。不可因人而廢
法。若謂參禪獘多。傳燈諸老皆未脫輪回。則世尊不
當拈華。達磨不合西來矣。今龍舒文中廣引無根事
跡以證參禪之獘。其為誣污五祖真如者姑置勿辦。
祇如青艸堂後身曾魯公一段。且謂宋朝有二艸堂。
[015-0381a]
其一曾受曾家婦人供養。感恩不淺。乃云。老僧與夫
人作兒子。化後果生其家。登高科。作宰相。不脫貪愛。
永在輪回云云。及攷之傳燈並無。所謂二青艸堂者
而艸堂清乃清濁之清。今龍舒所指青艸堂既非傳
燈所錄則非禪師明矣今僧中稍有品格者言不妄
發。豈有一代宗師出此猥褻之言耶。此皆庸僧口吻。
遂引以為禪獘之證。誣謗古人。自感泥犁之報。固無
足惜。誠恐後進初機一惑其說。互相非毀。同墜無間
耳。某竊謂龍舒亦法門中君子耳。言不該典。非君子
所談。豈有著述立言。不稽古訓而可以垂範後世乎。
據貧衲細閱。七卷文中必是後人偽增。非龍舒本意。
蓋龍舒原文祇有十卷。不然則大慧諸老何以不為
之刪正。而特稱其為火中蓮耶。左右布袍蔬食。心齋
坐忘。不減黃學士。龐襄陽之踐履。今復欲流通正法。
以惠四方。一片婆心。盡善盡美。但譽堯非桀。仁者不
為。矧齊東野語。誣禪毀聖者乎。數段必求大筆刪定。
永作竺墳董狐。使禪淨並行不悖。則彌陀古佛亦當
破顏。非特靈山會上而巳。草率奉瀆。無任神馳。伏惟
台照不宣。


復常州莊內翰諱坰生



昨承台旆寵顧荒山。兼蒙金額晃耀。佳什過褒。不啻
東坡玉帶矣。謝謝。宇內宗風久寂。金紫中弘護法門
者不道全無。求其研究此宗。虛懷決擇者如披呈揀
月。苟非乘願而來。現宰官身。焉能若是。欽羨欽羨。虛
空粉碎。一切不留。二語見解巳入微向去。尤冀全身
擔荷。徹悟玄關。直令楊李蘇黃齊立下風。是所望也。


復建州周別駕諱士瑢



從上諸聖出世。靡不觀機逗教。因時救獘。故設百千
方便權巧。拯溺息焚。非特印賢二老為然。今以一目
而羅眾禽。一方而療眾疾。雖三尺之童知其為不可。
[015-0381b]
即鼻祖西來。因義學之士溺於筌蹄。極力埽除。然亦
不廢文字語言三昧。故其囑神光曰。楞伽四卷。可以
印心。嗟夫。在今之學者不待達摩埽除。已先自埽矣。
主法者自既不通文字語言。不得全機大用。復從而
禁之曰。我者裏祇重行德。不崇機辯。夫機辯豈易言
乎哉。歸宗曰。馬祖下出八十餘員善知識。唯有百丈
得大機。黃檗得大用。其餘祇是唱導之師。夫百丈黃
檗有超師之見地。故有逸群之機用。然則機辯豈易
言乎哉。即傳燈所載。如李駙馬。楊文公諸老慧辯縱
橫。激揚向上。豈學語之流所能企及。苟如近日宗師
所言。則學者當如木偶。如啞羊。其不流於默照邪禪
也幾希矣。承諭。索龐公錄序將刊出。為白衣榜樣者。
此舉甚善。向因院務倥󱒆。至今尚未屬稿。昔者周海
門先生曾集儒門得道者為一帙目。曰知儒編。其意
謂知佛然後乃知儒。荷山集弘釋錄。乃以文公諸大
儒列於輔教篇。竊窺二老命題之意。雖欲會儒釋於
不二之門。似涯岸猶未全泯。衲今據五燈次第集之。
目曰鏡華錄。僭為序言并錄寄上。儻可梓而行之。則
六十餘員知識一時湧出芝城。豈非左右倡首之力
乎。翠巖事有斷不容辭者。深荷法愛挽留。尚圖面布
別悰。肅復不備。


復建州謝進士諱相



禪學之盛衰。其樞機蓋自王臣。王臣好道則盛。否則
衰。是故唐宋之際。上自王公卿相。下而牧豎輿儓。罕
有不慕禪學。故禪學大盛於唐宋。凡沙門之有道。可
以代先覺。覺民者朝廷必錫號錫衣。以旌勸之。崇其
屋廬。厚其資產。免其賦役。出入則軒蓋相望。幢旛相
導。使彼濫廁緇流之徒有所觀感而憤發焉。迄元明
以來。宗風漸衰。僧尼雜糅。王臣鄙之。非特不屑屈膝
奉事於沙門。且將奴隸犬馬其人矣。悲夫。僧既自侮
[015-0381c]
而王臣侮之。王臣侮之。而魁偉奇倔之士復不屑為
僧。欲望教法之隆。安可得哉。衲濫尸師位無補法門。
痛念宗教之衰零。難洗時流之積獘。即敝山丁亂離
之後。耆舊凋殘。典型滅裂。所僅存者數椽而已。因念
先御史及列位賢昆仲弘護無斁。眷注不遺。雖譾劣
無用如衲者。且連篇累牘以留之。則此方法道之機
其在諸閣下之主盟。有以再整頹綱乎。來諭婉辭西
江護法。復假數年者極荷厚愛。尚俟秋清晤教。面布
鄙裏。以決行藏。肅復不備。


復建州謝進士諱玄銓



昔遠公與十八高賢刻蓮漏於虎谿橋畔。天子景仰
道風。至潯陽而三召。不出芙蓉。不受皇褒。甘就刑罰。
汾州天使再至。遂偕侍者坐脫立亡。典型具在。風範
凜然。蓋其輕身世等鴻毛。重道德等丘嶽。故於死生
之際宴如也。某行業荒怠。遠不及古人。撫己而觀。直
令羞殺。然此行亦非為釣沽譽名。實以翠巖繼席無
人。不得已一出。與諸知己共議次補之事。所以暫違
嚴命。儻一息尚存。斷不敢忘金湯之高誼。來秋歸期。
自當踐約。草率奉覆。不備不莊。


復新建歐孝廉諱德生



兩辱鈞召。佩德殊深。貴省地處不爭敝鄉。烽煙未靖。
誠如至教。苟非真知己。焉能為衲體貼至此。其愛我
之深。為道之篤。雖土肝木膽亦當感激。豈容固辭。第
名山顯位。天下有才有德者皆可居。庶幾大同無我
之風。揖讓謳歌之世再見於今日耳。若有絲毫憎愛
取舍之情存於胸次。是摘空華而撈水月矣。惟高明
諒之宥之。聞台駕有長汀之役。未知何時儼臨。幸一
顧我於紫雲白石之間。共話不二。何如。遙空布謝。無
任神馳。


復安義徐劉眾鄉紳


[015-0382a]


荊州未識。聲氣已罔。鴈塔雖遙。風光不別。兩承榮召。
理合鳧趨。自恨衰殘。難申螳臂。知五龍之飛躍。四海
具瞻。冀九傑之恩波。八閩普潤。神交雖久。瞻注猶深。
何日向寒鄉一現宰官身。始信是毘耶億變神通手。
肅此辭謝。統冀台原不備。


復南昌齊文學諱凝烈



祖庭法位也。法無有我。我興我住則與法相違矣。法
無有定。膠柱鼓瑟則與法相悖矣。法無取舍。無高下。
無愛憎。無小大。苟尊泰岱而卑丘陵。戀顯榮而恥巖
穴。是非法矣。非祖矣。又何以異於鷦鷯之戀一枝。黑
蚖之營一窟哉。向承門下與合郡紳衿同詞遠召。已
布腹心。迺者華翰再頒。非愛我之深。焉能及此。謝謝。
尤冀門下於舉業之暇。潛神祖道。呵護法門。使儒門
君子知我法門中人亦自有超然物外。非富貴尊榮
所能籠絡者。則佛祖之道當大振於域中矣。翠巖云
乎哉。時炎。惟祈為道自玉。不既。






復天童山翁和尚



歲杪。專使還山。伏審起居清勝為慰。忝蒙法愛。特寫
先師頂相并如意遠寄西江。其雨露焦枯。栽培同學
之深心。不啻如天普覆矣。焚香瞻拜之餘。感激非可
言喻。洎捧讀全錄全集。機用峭拔。波瀾浩渺。直令河
伯向洋望若而歎。豈青藍冰水之足。況其超卓哉。仰
羨仰羨。頃聞巳允青州大覺之請。恨弗獲追隨杖屐。
以觀嚬呻回顧於東魯耳。拙錄蒙為災梨。深煩神思。
且維揚丁歲凶之時。又插梓人混擾叢席。并勞兩序
諸公照拂之冗。愧恧滋甚。不知何以報涓埃於萬一
[015-0382b]
也。疊承佳惠下及。統此布謝。臨穎神馳。不備。


復黃山恒證和尚



久耳雷震天都。弗及鳧趨猊座。乃辱瑤箋遠降。幣錄
特頒。愧慰何可勝言。謝謝。先師道價重一時。兒孫遍
寰海。獨新安諸剎未聞白椎之聲。既獲金錫遙飛。慈
光再耀。雲龍風虎。水到渠成。又奚啻一剎之慶幸而
已哉。某鹵莽。無似螳臂徒申。退鼓頻撾。業緣未竟。不
知何時得橫肩楖栗。一訪故人於六六峰頭。以話夙
昔也。耑使歸促。草率奉復。尚圖專候興居。不備。


東龍池萬如和尚



自辛已冬違教後。煨鐺窮谷。音問杳然。每聞道弘陽
羨。聲播寰中。誠可謂龍生龍子也。弟不才無用。埋影
西峰。准擬與草木同腐朽。無何為一夥破落戶拉出
洪井谿頭。拖泥帶水一上。客歲始致瓣香於先和尚
塔前。曾有小啟奉訊興居。專使以途梗未達。殊為悵
然。今秋高足破門。闓公來翠巖相依。不幸竟以疾故。
弟為之嗟咨太息。親率眾為茶毘。尚有拂一枝及頌
古一冊。不敢遺失。敬遣人齎上。想吾兄於白雲巖畔
亦不能不為之蹙額也。山川修阻。會晤無期。臨風瞻
企。不盡依依。


復洞山元潔禪師



曩寓白法時。聞法駕登峰訪友。深慚蓬蓽。未及攀迎。
親領玄誨。悵甚。邇來衲子自分寧來者靡不稱頌德
風。然未獲睹全錄。昨辱專使遠惠。如遇差珍。蓋新豐
一曲調高和寡。非潛行密用。洞達源底者莫能窺其
涯涘。今讀尊錄。詞簡義豐。誠可謂玉線金針。不忝為
若耶真血脈矣。欣羨欣羨。翠巖重興。機緣猶如蝕木。
何當華袞之褒。客歲力撾退鼓。未獲抽身。虻負之慚
不知何時可謝。然後橫肩竹杖。專訊法履於白雲青
嶂間也。臨穎神馳。統祈崇照。不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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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洞山己任禪師



辱承翰教遠頒。財法並惠。感謝無既。且令法音普示。
俾大千界不隔毫端。兩谿山一天風月者。不慧到者
裏直得鉗口有分。何則燿爝火於太陽。擊布鼓於雷
門。得不使明眼人冷笑乎。雖然老兄幸是家裏人。何
妨說說家裏話。生意各別。養家一般。餿飯殘羹。不免
搬弄一上。非特因齋慶贊。要且錦上鋪華。昔年太白
真贓悉為據款結案。幸毋謂不慧饒舌也。孟冬漸寒。
伏惟為法為人珍攝。不悉。


復法昌冰鑑禪師



承惠法儀提傳。謝謝。律宗久寒。儀文不備。幸獲令師
和尚一集大成。使後學知禪教律之不可偏廢。此書
大有裨補於法門。自當與藏典並垂不朽。惜此方未
廣流通。足下梓而新之。誠可謂善纘其緒矣。但法惠
過多。報瓊無路耳。分寧諸祖剎漸為裨販之區。聞之
於邑。足下既發明此一坐具地。正應使盲龜跛鱉。玉
象金獅同歸此一坐具地。益見炊煮之熟。積蓄之深。
故發用之寬廣耳。專使還。肅函奉覆。厚儀藉璧。統惟
鑒原不既。


復鼓山惟霖禪師



甬水庚峰。乍逢乍別者。不啻幾河沙矣。而流雲翔鶴。
天各一方。眼中胸中。無時不有故人面目存焉者。何
哉。蓋以法門秋晚。非鐵骨冰肝如足下者。卒難負荷
此宗耳。豈區區鄉曲之情耶。頃接翰教。始知聖箭堂
中依然陸沉下板。豈所謂大器晚成者歟。抑亦羞與
時流同頡頏耶。來諭年來開堂之風幾遍大地。其付
帕拂者如稻麻竹葦。某竊謂非眾星無以顯日月之
明。非谿澗無以昭江海之深。非群峰無以見須彌盧
之壁立萬仞。夫如是。但患其不遍耳。至若帕拂之多。
其獘蓋自少室評唱公案之徒源源而來者。苟非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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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天童諸大老倔起一整頹綱。則宗風埽地矣。餘枝
末流胡足以較其醇疵哉。惟冀足下全身擔荷。大振
先宗。則聖箭之鋒自無敵於天下也。鴻便肅復。不盡
依馳。


與佛頂觀長老



一切世法即是佛法。但以凡愚積迷。未免觸事違理。
聲聞見偏。因而執理棄事。在今天下宗師高談闊論。
具大知見者不少。實履真操。滴水滴凍者亦不少。求
其事理圜融。打成一片者指不多屈。所以裨販之徒
乘機而入。遂至紀綱廢弛。法化不揚。高者則曰。吾主
持法道耳。區區世務。何足關心。或枯坐經年。或執卷
竟日。或吟詩畫畫。種柳栽華。卑者則曰。吾百城煙水。
辛苦多年。而今既坐方丈。也須穿些紬絹。喫些美甘。
享些自在福。叢林之成敗。法道之盛衰。絕不關懷。此
輩所謂竊位者也。山僧行腳時目擊其獘。每以為誡。
故三處開堂十年於茲矣。雖無補於法門。清夜捫心。
稍可無愧。汝言行篤實。履道多年。諸方時獘亦皆目
擊。今既出世弘道。與隱居白法時不同。當拌一條窮
性命。任他苦惱百千。一往而進。所謂將此身心奉塵
剎。是則名為報佛恩。果能如是為眾。則眾心必悅服。
如是為叢林。則叢林必隆盛。如是為法求人。則英俊
必至而法燈常朗矣。復何後慮之可斷哉。方丈去寺
既遠。時中常宜與兩序商酌事務。調理大眾。急其急
而緩其緩。從其重而舍其輕。日居月諸。近悅遠來。湖
海浩歸。宗風自當大振耳。書不盡言。惟冀忘軀為道。
至囑。


復九峰白長老



九峰勝概。甲於筠陽。雖未親遊。久知為諸祖法窟。今
輿情歡洽。敦請住持。時至緣熟。於茲可驗。來札謂為
法而行。為法而住。是衲僧之本分。誠哉是言。儒者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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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求賢。我輩為法求人。苟以弘法為念。則身世可忘
矣。去住云乎哉。雖然法無定相。舒卷臨時。今既應緣
巳居勝地。復有明公護持。當晝夜忘疲。及時行道。方
來衲子相從者毋論多寡愚智。時以此事提持。使其
自參自悟。一切小過宜廓落寬容。如此則主伴重重。
六種四事不期備而自備矣。法道濫觴。波旬熾盛。敗
教傷風。聞之髮指。吾輩言行愈宜小心翼翼。取法上
古。自不落今時之覆轍也。勉旃。












古雪哲禪師語錄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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