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1a] 
欽定四庫全書
古賦辨體巻四
元 祝堯 撰
兩漢體下
揚子雲名雄西漢人/
子雲少而好賦每慕相如嘗作綿竹頌成帝
時直郎楊莊頌此帝曰此似相如之文莊曰
非也此臣邑人揚子雲帝召見時帝為趙飛
[004-1b]
燕無予徃祠甘泉㤗畤子雲奏甘泉賦以風
帝又祠后土汾陰追觀先代遺跡子雲又以
為今日宜興至治以擬帝皇上河東賦以勸
又帝羽獵子雲從以為㤗畤非三驅之意故
因校獵賦以風帝又將誇胡人以多禽獸命
右扶風發民捕載輸長楊射熊館令胡人手
搏之自取其獲子雲又上長楊賦以風愚謂
自楚騷已多用連綿字及䨇字長卿賦用之
[004-2a]
尤多至子雲好竒字人每載酒從問焉故賦
中全喜用竒字十句而八九矣厥後靈光江
海等賦旁搜遍索皆以用此等字為賦體讀
者苦之然賦之為古亦觀六義所發何如爾
若夫霧縠組麗雕蟲篆刻以從事於侈靡之
辭而不本於情其體固已非古况乎專尚竒
難之字以為古吾恐其益趍於辭之末而益
逺於辭之本也晦翁嘗論今人好用字如讀
[004-2b]
漢書便去收拾三兩箇字洪景盧較過人亦
然南豐尚觧使一二字歐蘇全不使一箇難
字而文字如此好則作者何必要用竒難字
哉
甘泉賦賦也全是倣司馬長卿真所謂同工/異曲者與盖自長卿諸人就騷中分
出侈麗之一體以為辭賦至于子雲此體/遂盛不因於情不止於理而惟事於辭雖
曰因宫室畋獵等事以起興然務矜誇而非/詠歌興之義變甚矣雖曰取天地百神等
物以為比然涉竒狂而非愽雅比之義變/甚矣雖曰陳古者帝王之迹以含諷然近
[004-3a]
䛕佞而非柔婉風之義變甚矣雖曰稱朝/廷功徳等美以倣雅頌然多文飾而非正
大雅頌之義又變甚矣但風比興雅頌之/義雖變而風比興雅頌之義終未冺至於
三國六朝以降辭益侈麗六義變盡而情/失六義冺盡而理失噫於此可以觀世變
矣/
惟漢十世將郊上𤣥定㤗畤止/擁神休尊明號同符三
皇録功五帝䘏𦙍錫羡沿/去拓迹開統於是乃命群僚厯
吉日恊靈辰星陳而天行詔招揺與太陰兮伏勾陳使
當兵屬堪輿以壁壘兮捎䕫魖而扶獝狂八神奔而警
[004-3b]
蹕兮振殷隱/轔鄰/而軍裝蚩尤之倫帶干將而秉玉戚
兮飛蒙茸而走陸梁齊總總以撙撙尊/上其相膠轕兮猋
飄/駭雲迅奮以方攘駢羅列布鱗以雜沓兮偨此/傂耻/
參差魚頡而鳥䀪杭翕赫䀜霍霧集蒙合兮半散照爛
燦以成章於是乘輿乃登夫鳯凰兮翳華芝駟蒼螭兮
六素虬蠖略㽔綏灕乎㠁參/纚帥爾陰閉霅然陽開騰
清霄而軼浮景兮夫何旟旐郅質/偈桀/之旖旎也流星
旄以電燭兮咸翠蓋而鸞旗屯萬騎於中營兮方玉車
[004-4a]
之千乘聲駍伻/隱以陸離兮輕先疾雷而馺颯/遺風臨
髙衍之嵱嵷勇/聳兮超紆譎之清澄登椽欒而羾貢/天門
兮馳閶闔而入凌兢是時未臻夫甘泉也廼望通天之
繹繹下陰潜以慘懔兮上洪紛而相錯直嶢嶢以造天
兮厥髙慶羌/而不可乎彌度平原唐其壇但/漫兮列新
荑於林薄攅并閭與茇鉢/葀括/兮紛被麗其無鄂崇丘
陵之駊騀頗我/髙貌兮深溝嶔平/岩而為谷
往/離宫般
斑/以相燭兮封巒石闗迤靡乎連屬於是大厦雲譎波
[004-4b]
詭摧上/嗺翠/上而成觀仰矯首以髙視兮目冥面/眴縣/而
無見正瀏劉/去濫以𢎞惝敞/兮指東西之漫漫徒徊徊以
徨徨兮魂魄𦕈𦕈而昏亂據軨
/軒而周流兮忽軮坱/
軋北/而無垠翠玉樹之青葱兮璧馬犀之璘隣/㻞彬/金
人仡仡銀/入其承鐘虚巨/兮嵌開/平岩岩其龍鱗楊光曜之
燎爥兮垂景炎豔/之炘炘配帝宫之縣圃兮象太一之威
神洪臺崛其獨出兮㨖知/上北極之嶟嶟津/列宿乃施於
上榮兮日月纔經於柍鞅/振真/雷欝律於巖
竅/兮電
[004-5a]
倐忽於墻藩鬼魅不能自逮兮半長途而下顛厯倒景
而絶飛梁兮浮蠛蠓而撇天左欃槍而右𤣥冥兮前熛
闕而後應門蔭西海與幽都兮涌醴汨聿/以生川蛟龍
連蜷於東厓兮白虎敦圉乎崑崙覽樛流於髙光兮溶
彷徨於西清前殿崔巍兮和氏瓏玲抗浮柱之飛榱兮
神莫莫而扶傾閌杭/閬閬郎/其寥廓兮似紫宫之崢巆
駢交錯而曼萬/衍兮㟎
罪/隗乎其相嬰乘雲閣而上
下兮紛蒙籠以混成曵虹彩之流離兮颺羊/翠氣之宛
[004-5b]
延襲璇室與傾宫兮若登髙𦕈逺肅乎臨淵逥焱標/肆
其盪駭兮翍披/桂椒而欝栘夷/楊香芬茀以穹窿兮擊
欂櫨而將榮薌呹迭/肸弼/以棍混/枇偏/入兮聲駍隱而厯
鐘排玉户而颺金鋪兮發蘭蕙與芎藭帷弸曽萌/切彋宏/
其拂汨聿/兮稍暗暗諳/上而靚深陰陽清濁穆羽相和兮
若䕫牙之調琴般倕棄其剞椅/劂鱖/兮王繭投其鈎䋲
雖方征僑與偓佺兮猶彷彿其若夢於是事變物化目
駭耳逥蓋天子穆然珍臺閒舘璇題玉英蟺蝉/娟蠖濩
[004-6a]
之中惟天所以澄心清魂儲精垂恩廼感動天地
釐
三神者廼搜逑索偶皋伊之徒冠倫魁能名/函甘棠之
惠挟東征之意相與齊乎陽靈之宫靡薜荔而為席兮
折瓊枝以為芳吸青雲之流霞兮飲若木之露英集乎
禮神之圃登乎頌祗之堂建光耀之長旓梢/兮昭華覆
之威威攀璇璣而下視兮行逰目乎三危陳衆車於東
阬杭/兮肆玉[車*犬]而下馳漂龍淵而還九垠兮窺地底而
上逥風漎漎而扶轄兮鸞鳯紛其衘蕤梁弱水之濎頂/
[004-6b]
濙烏/挺兮躡不周之逶蛇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夀兮屏玉
女而却宓妃玉女亡所眺其清矑兮宓妃曽不得施其
娥眉方擥道徳之精剛兮侔神明與之為資於是欽柴
宗祈燎薫皇天招揺太乙舉洪頥樹靈旗樵蒸焜上配
藜四施東爥滄海西燿流沙北熿晃/幽都南煬丹厓𤣥瓉
觩䚧蚪/㳅秬鬯泔噉/淡盻蠁豐融懿懿芬芬炎感黄龍兮
熛標/訛碩麟選巫咸兮呌帝閽開天庭兮延羣神儐暗
諳/上藹兮降清壇瑞穰穰兮委如山於是事畢功𢎞逥車
[004-7a]
而歸度三巒兮偈憇/棠黎天閫决兮地垠開八荒恊兮
萬國諧登長平兮雷鼓磕慨/天聲起兮勇士厲雲飛揚
兮雨霶霈于胥徳兮麗萬世亂曰崇崇圜丘隆隱天兮
登降峛耻/崺迤/單蟬/蜷拳/垣兮増宫參差駢嵳峩兮岭
巆嶙峋洞無涯兮上天之縡載/杳旭卉兮聖皇穆穆信
厥對兮來祗郊禋神所依兮徘徊招揺靈栖遲兮煇光
眩燿降厥福兮子子孫孫長無極兮
河東賦賦也/
[004-7b]
伊年暮春將瘞后土禮靈祗謁汾陰於東郊因茲以勒
崇垂鴻發祥隤祉欽若神明者盛哉鑠乎越不可載已
於是命羣臣齊法服整靈輿廼撫翠鳯之駕六先景之
束乘/仝掉犇星之流㫋彏天狼之威弧張燿日之𤣥旄揚
左纛被雲梢旓/奮電鞭驂雷輜鳴洪鍾建五旗羲和司
日顔倫奉輿風發颷拂神騰鬼趡挑/去千乘霆亂萬騎屈
君/入撟沓/上嘻嘻旭旭天地稠㟼傲/簸丘跳巒涌渭躍涇秦
神下讋挕/跖魂負沴河靈矍踢爪掌/華蹈衰遂臻陰宫
[004-8a]
穆穆肅肅蹲蹲如也靈祗既鄉向/五位時叙絪緼𤣥黄
將紹厥後於是靈輿安步周流容與去/以覽虖介山嗟
文公而愍推兮勤大禹於龍門灑釃/沈菑灾/於豁瀆兮
播九河於東瀕登厯觀而遥望兮聊㳺浮以經營樂徃
昔之遺風兮喜虞代之所耕瞰帝唐之嵩髙兮□覔/仝隆
周之大寧汨低徊而不能去兮行睨垓下與彭城濊穢/仝
南巢之坎坷兮易去/豳岐之夷平乘翠龍而超河兮陟
西岳之嶢堯/崝精/雲䬠䬠而來迎兮澤滲淋/漓而下降
[004-8b]
欝蕭條其幽藹兮滃汎沛以豐隆叱風伯於南北兮呵
雨師於西東參天地而獨立兮廓盪盪其亡雙遵逝虖
歸來以凾夏之大漢兮彼何足與比功建乾坤之貞兆
兮將悉總之以群龍麗鈎芒與驂蓐收兮服𤣥㝠及祝
融敦衆神使式道兮奮六經以攄頌容/隃踰/於穆之緝
熙兮過清廟之雝雝軼五帝之遐迹兮躡三皇之髙蹤
既發軔於平盈兮誰謂路逺而不能從
羽獵賦賦也賦尾有風與甘泉諸賦同然子/雲之所謂風與長卿之所謂風盖出
[004-9a]
一律有非復/詩騷之風矣
麗哉神聖處於𤣥宫富既與地乎侔貲貴正與天乎比
崇齊桓曽不足使軼轂楚荘未足以為驂乘狹三王之
阨僻矯髙舉而太興歴五帝之寥廓陟三皇之登閎建
道徳以為師友仁義與為朋於是𤣥冬季月天地隆烈
萬物權輿於内徂落於外帝將惟田于靈之囿開北垠
受不周之制以終始顓頊𤣥冥之統乃詔虞人典澤東
延昆隣西馳閶闔儲積共供/偫雉/戌卒夾道斬叢棘夷
[004-9b]
野草禦自汧牽/渭經營灃鎬章皇周流出入日月天與
地沓爾廼虎落三嵕以為司馬圍經百里而為殿門外
則正南極海邪界虞淵鴻濛並/上沆康/上茫莽/碣以崇山營
合圍㑹然後先置乎長楊之南昆明靈沼之東賁奔/育
之倫蒙盾負羽杖鏌鋣而羅者以萬計其餘荷垂天之
罼張竟壄之罘靡日月之朱竿曵篲星之長旗青雲為
紛虹蜺為繯鉉/屬祝/之乎崑崙之墟決涣/若天星之羅
浩如濤水之波淫淫與與前後要平/遮欃槍為闉明月
[004-10a]
為候熒惑司命天弧發射鮮扁偏/陸離駢衍佖路徽車
輕武鴻上/絧上/緁獵殷殷軫軫被陵縁岅窮㝠極逺者
相與迾乎髙原之上羽騎營營昈廬/分殊事繽紛徃來
轠雷/轤不絶若光若滅者布乎青林之下於是天子乃
以陽朝始出乎𤣥宫撞鴻鐘建九旒六白虎載靈輿蚩
尤並傍/轂蒙公先驅立厯天之旗曵梢星之㫋霹靂列
缺吐火施鞭萃傱聳/沇允/溶淋灕廓落戯麾/八鎮而開
闗飛㢘雲師吸嚊彼/去潚肅/率鱗羅布列攅以龍翰秋秋
[004-10b]
蹌蹌入西園切神光望平樂徑竹林蹂蕙圃踐蘭唐舉
烽烈火轡者施伎方馳千駟校狡/騎萬師虓虎之陣從
横膠轕焱標/拉雷厲驞駍伻/騐凈/礚慨/洶洶旭旭天動
地岋颯/羡漫半散蕭條數千里之外若夫壯士忼慨殊
向别趣東西南北騁嗜奔欲拕他/蒼豨喜/䟦犀㹈犂/蹶
浮麋斮巨狿延/摶𤣥猨騰空虚岠連巻踔罩/夭蹻嬉閒
間莫莫紛紛山谷為之風焱林叢為之生塵及至獲夷
之徒蹶松栢掌蒺藜獵蒙籠轔輕飛履般班/首帶修虵
[004-11a]
鈎赤豹牽象犀跇曵/巒阬岡/超唐陂車騎雲㑹登降闇
藹泰華為旒熊耳為綴木仆山還旋/漫若天外儲與平/
乎大溥聊浪乎宇内於是天清日晏逢蒙列眥羿氏控
弦皇車幽上/輵軋/光純凖/天地望舒弭轡翼乎徐至於
上蘭移圍徙陣浸侵/淫蹵部曲隊堅重各案行伍璧壘
天旋神扶電擊逢之則碎近之則破鳥不及飛獸不得
過軍驚師駭刮野掃地及至䍐車飛揚武騎聿皇蹈飛
豹羂畎/嘄陽追天寳出一方應駢聲擊流光野盡山窮
[004-11b]
囊括其雌雄沇沇溶溶遥噱强/入乎紘中三軍茫然窮穹/
穴况/閼遏/與預/但觀夫
禽之紲曵/踰犀兕之抵觸熊
羆之挐攫虎豹之凌遽徒角槍題注䠞竦讋怖魂亡魄
失觸輻闗脰妄發期中去/進退履獲創淫輪夷丘累陵
聚於是禽殫中衰相與集於靖㝠之舘以臨珎池灌以
岐梁溢以江河東瞰目盡西暢亡涯隋珠和氏焯灼/爍
其陂玉石嶜岑/崟呤/眩矅青熒漢女水潜怪物暗冥不
可殫形𤣥鸞孔雀翡翠垂榮王㫿闗闗鴻鴈嚶嚶羣
[004-12a]
嬉乎其中噍噍窄/昆鳴鳬鷖振鷺上下砰伻/礚慨/聲若
雷霆乃使文身之伎水格鱗蟲凌堅氷犯嚴淵探巖排
碕薄索蛟螭蹈獱獺據黿鼉祛靈
似/彌入洞穴出蒼梧
乘鉅鱗騎鯨魚浮彭蠡目有虞方椎夜光之流離剖明
月之胎珠鞭洛水之宓妃餉屈原與彭胥於茲乎鴻生鉅
儒俄峩/仝軒冕雜衣裳修唐典匡雅頌揖讓於前昭光振
耀蠁忽如神仁聲惠於北狄武誼動於南隣是以㫋裘
之王胡貉之長移珍來享抗手稱臣前入圍口後陳盧
[004-12b]
山羣公常伯楊朱墨翟之徒喟然並稱曰崇哉乎徳雖
有唐虞大夏成周之隆何以侈兹夫古之覲東岳禪梁
基捨此世也其誰與哉上猶謙讓而未俞也方將上獵
三靈之流下决醴泉之滋發黄龍之穴窺鳯凰之巢臨
麒麟之囿幸神雀之林奢雲夢侈孟諸非章華是靈䑓
罕徂離宫而輟觀遊土事不飾木功不雕蒸民乎農桑
勸之以弗怠儕男女使莫違恐貧窮者不遍被洋溢之
饒開禁苑散公儲制道徳之囿𢎞仁惠之虞馳弋乎神
[004-13a]
明之囿覽觀乎羣臣之有無放雉兎收罝罘麋鹿蒭
蕘與百姓共之盖所以臻茲也於是醇洪暢之徳豐茂
世之規加勞三皇朂勤五帝不亦至乎乃祗莊雍穆之
徒立君臣之節崇聖賢之業未皇苑囿之麗逰獵之靡
也因逥軫還衡背阿房反未央
長楊賦問答賦如子虚上林首尾同是文而/其中猶是賦至子雲此賦則自首至
尾純是文賦之體鮮矣厥後唐末宋時諸/公以文為賦豈非濫觴於此盖賦之為體
固尚辭然其於辭也必本之於情而逹之/於理文之為體每尚理然其於理也多畧
[004-13b]
乎其辭而昧乎其情故以賦為賦則自然/有情有辭而有理以文為賦則有理矣而
未必有辭有辭矣而未必有情此等之作/雖名曰賦乃是有䪨之文併與賦之本義
失之/噫
子墨客卿問於翰林主人曰盖聞聖主之養民也仁霑
而恩洽動不為身今年獵長楊先命右扶風左太華而
右褎斜㧻嶻嶭而為弋紆南山以為罝羅千乘於林莽
列萬騎於山隅帥軍萃阹祛/錫戎獲胡搤厄/熊羆拕拖/
豪豬木擁槍纍壘/以為儲胥此天下之窮覽極觀也雖
[004-14a]
然亦頗擾乎農人三旬有餘其勤至矣而功不圖恐不
識者外之則以為娯樂之逰内之則不以為乾豆之事
豈為民乎哉且人君以𤣥黙為神淡泊為徳今樂逺出
以露威靈數揺動以疲車甲本非人主之急務蒙竊惑
焉翰林主人曰吁客何謂茲耶若客所謂知其一未覩
其二見其外不識其内也僕嘗倦談不能一二其詳
請略舉其凡而客自覽其切焉客曰唯唯主人曰昔有
彊秦封豕其士窫軋/窳庾/其民鑿齒之徒相與磨牙而
[004-14b]
爭之豪俊麋沸雲擾羣黎為之不康於是上帝眷頋髙
祖奉命順斗極運天闗横巨海漂崑崙提劍而叱之所
過麾城摲斬/平邑下將
旗一日之戰不可殫記當此之
勤頭蓬不暇梳飢不及飡鞮低/鍪生蟣
蝨/同介胄被霑
汗以為萬姓請命乎皇天廼展民之所屈振民之所乏
規億載恢帝業七年之間而天下宻如也逮至聖文隨
風乗流方垂意於至徳躬服節儉綈衣不敝革鞜不穿
大厦不居木器無文於是後宫賤瑇瑁而踈珠璣却翡
[004-15a]
翠之飾除雕琢之巧惡麗靡而不近斥芬芳而不御抑
止絲竹宴衎之樂憎聞鄭衛㓜要/𦕈之聲是以玉衡正
而太階平也其後薫鬻作虐東夷横去/叛羌戎睚眥閩
越相亂遐氓為之不安中國蒙被其難去/於是聖武勃
怒爰整其旅乃命驃騎汾沄沸渭雲合電發飈騰波流
機駭蜂軼疾如奔星擊如震霆碎轒汾/輼氲/破穹廬腦
沙漠髓余吾遂獵乎王庭驅槖駞燒熐覔/蠡螺/分黎單
于
裂屬國夷坑谷䟦鹵莽刋山石蹂屍輿厮斯/係累
[004-15b]
老弱吮鋋蝉/瘢耆金鏃淫夷者數十萬人皆稽䫙樹頜
蛤/匍匐蟻伏二十餘年尚不敢惕息夫天兵四臨幽都
先加逥戈邪指南越相夷靡節西征羌僰屏/入東馳是以
遐方䟽俗殊鄰絶黨之域自上仁所不化茂徳所不綏
莫不蹻足抗手請獻厥珍使海内澹然永無邊城之灾
金革之患今朝廷純仁遵道顯義并包書林聖風雲靡
英華沈浮洋溢八區普天所覆莫不霑濡士有不談王
道者則樵夫咲之意者以為事㒺隆而不殺物靡盛而
[004-16a]
不虧故平不肆險安不忘危乃時以有年出兵整輿竦
戎陳師五柞作/習馬長楊簡力狡獸校武彯正/妙禽乃萃
然登南山瞰烏弋西壓月窟東震日域又恐後代迷於
一時之事常以此為國家之大務淫荒畋獵陵夷而不
禦也是以車不安軔日未靡㫋從者髣髴委屬而還
亦所以奉太尊之烈遵文武之度復三皇之田反五帝
之虞使農不輟耰工不下機婚姻以時男女莫違出愷
悌行簡易矜劬勞休力役見百年存孤弱帥率/與之同
[004-16b]
苦樂然後陳鐘鼓之懸鳴鞀磬之和建碣軋/磍轄/之虡
戞擊鳴球掉八列之舞酌允鑠肴樂胥聽廟中之雍雍
受神人之福祐歌投頌吹合雅其勤若此故真神之所
勞也方將俟元符以禪梁父之基増泰山之髙延光於
將來比隆於徃號豈徒欲淫覽浮觀馳騁秔稻之地周
流棃栗之林蹂踐蒭蕘誇詡衆庶盛犺玃之收多麋鹿
之獲哉且盲者不見咫尺而離婁爥千里之隅客徒愛
胡人之獲我禽獸曽不知我已獲其王矦言未卒墨客
[004-17a]
降席再拜稽首曰大哉體乎允非小人之所能及也乃
今日發䝉廓然已昭矣
班孟堅固/
孟堅漢明帝時為蘭臺令史時帝修洛陽宫
西京父老有怨帝不都長安之意孟堅因作
兩都賦以風其自序云或曰賦者古詩之流
也昔成康沒而頌聲寢王澤竭而詩不作大
漢初定日不暇給至於武宣之世乃崇禮官
[004-17b]
考文章内設金馬石渠之署外興樂府協律
之事以興廢繼絶潤色鴻業是以衆庶説豫
福應尤甚白麟赤鴈芝房寳鼎之歌薦於郊
廟神雀五鳯甘露黄龍之瑞以為年紀故言
語侍從之臣若司馬相如吾丘夀王東方朔
枚皋王褒之屬朝夕論思日月獻納而公卿
大臣御史大夫倪寛大常孔臧太中大夫董
仲舒宗正劉徳太子太傅蕭望之等時時間
[004-18a]
作或以抒巨/與下情而通諷諭或以宣上徳而
盡忠孝雍容揄揚著於後嗣抑國家之遺美
亦雅頌之亞也故孝成之世論而録之盖奏
御者千有餘篇而後大漢之文章炳焉與三
代同風且夫道有夷隆學有粗宻因時而建
徳者不以逺近易則故皋陶歌虞奚斯頌魯
同見采於孔氏列於詩書其義一也稽之上
古則如彼考之漢室又如此斯事雖細然先
[004-18b]
臣之舊式國家之遺美不可闕也臣竊見海
内清平朝廷無事京師修宫室浚城隍而起
苑囿以備制度西土父老咸懐怨思冀上之
睠顧而盛稱長安舊制有陋洛邑之義故作
兩都賦以極衆人之所眩曜折以今之法度
是編諸賦之序刋而不載實以巻帙増多不
便覽者故皆撮其凡附見於姓名之下而特
存此序實欲後之學者知詞賦之作源委如
[004-19a]
此也二京三都等賦大
祖此其賦因不復
録
西都賦此賦兩篇亦一篇也前篇極其眩曜/賦中之賦也後篇折以法度賦中之
雅也篇末五詩則又賦中之頌也昌黎曰/詩正而葩子雲曰詩人之賦麗以則愚謂
先正而後葩此詩之所以為詩先䴡而後/則此賦之所以為賦自漢以來賦者多知
賦之當麗而少知賦之當則茍有善賦者/以詩中之賦而為賦先以情而見乎辭則
有正與則之意為骨後以辭而達於理則/有葩與麗之辭為肉庶㡬葩麗而不淫正
則而可尚發乎情止乎禮義是獨非詩人/之賦歟何詞人之賦足言也此賦涉雅頌
[004-19b]
猶有正與則之餘風/愚故於此意言之
有西都賔問於東都主人曰盖聞皇漢之初經營也嘗
有意乎都河洛矣輟而弗康實用西遷作我上都主人
聞其故而覩其制乎主人曰未也願賔攄懐舊之蓄念
發思古之幽情愽我以皇道𢎞我以漢京賔曰唯唯漢
之西都在於雍州實曰長安左據函谷二崤之阻表以
太華終南之山右界褒斜隴首之險帯以洪河涇渭之
川衆流之隈汧涌其西華實之毛則九州之上腴焉防
[004-20a]
禦之阻則天地之隩區焉是故横被六合三成帝畿周
以龍興秦以虎視及至大漢受命而都之也仰悟東井
之精俯協河圖之靈奉春建䇿留侯演成天人合應以
發皇明乃眷西顧實惟作京於是睎秦嶺睋北阜挾灃
㶚據龍首圖皇基於億載度宏規而大起肇自髙而終
平世増飾以崇麗厯十二之延祚故窮㤗而極侈建金
城之萬雉呀周池而成淵披三條之廣路立十二之通
門内則街衢洞達閭閻且千九市開塲貨别隧分人不
[004-20b]
得顧車不得旋闐城溢郭旁流百㕓紅塵四合烟雲相
連於是既庶且富娛樂無疆都人士女殊異乎五方逰
士擬於公侯列肆侈於姬姜鄉曲豪舉逰俠之雄節慕
原嘗名亞春陵連交合衆騁騖乎其中若乃觀其四郊
浮逰近縣則南望杜覇北眺五陵名都對郭邑居相承
英俊之域紱冕所興冠盖如雲七相五公與乎州郡之
豪傑五都之貨殖三選七遷充奉陵邑盖以彊榦弱枝
隆上都而觀萬國封畿之内厥土千里卓犖諸夏兼其
[004-21a]
所有其陽則崇山隱天幽林穹谷陸海珍藏藍田美玉
商洛縁其隈鄠户/杜濵其足源泉灌注陂池交屬竹林
果園芳草甘木郊野之富號為近蜀其隂則冠以九嵕
陪以甘泉乃有靈宫起乎其中秦漢之所極觀淵雲之
所頌嘆於是乎存焉下有鄭白之沃衣食之源提封五
萬疆場亦/綺紛溝塍刻鏤原隰龍鱗决渠降雨荷鍤成
雲五榖垂頴桑麻敷紛東郊則有通溝大漕潰渭洞河
泛舟山東控引淮湖與海通波西郊則有上囿禁苑林
[004-21b]
麓藪澤陂池連乎蜀漢繚以周墻四百餘里離宫别舘
三十六所神池靈沼徃徃而在其中乃有九真之麟大
宛之馬黄支之犀條枝之鳥踰崑崙越巨海殊方異類
至于三萬里其宫室也體象乎天地經緯乎隂陽據坤
靈之正位倣太紫之圓方樹中天之華闕豐冠山之朱
堂因瓌材而究竒抗應龍之虹梁列棼紛/橑老/以布翼
荷棟桴而髙驤雕玉瑱田/去以居楹裁金璧以飾璫發五
色之渥彩光爓焰/朗以景彰於是左墄倉/則右平重軒三
[004-22a]
階閨房週通門闥洞開列鐘虡於中庭立金人於端闈
仍増崖而衡閾臨峻路而啟扉徇以離宫别寢承以崇
臺聞館煥若列宿紫宫是環清凉宣温神仙長年金華
玉堂白虎麒麟區宇若兹不可殫論増盤崔嵬登降照
爛殊形詭制每各異觀乘茵步輦惟所息宴後宫則有
掖庭椒房后妃之室合歡増城安處常寧茝若椒風披
香發越蘭林蕙草鴛鸞飛翔之列昭陽特盛隆於孝成
屋不呈材牆不露形裛以藻繡絡以綸連隋侯明月錯
[004-22b]
落其間金缸衘璧是為列錢翡翠火齊去/流耀含英懸
黎垂棘夜光在焉於是𤣥墀釦扣/砌玉階彤庭碝軟/磩
綵緻琳珉青熒珊瑚碧樹周阿而生紅羅颯纚綺組繽
紛精曜華爥俯仰如神後宫之號十有四位窈窕繁華
更盛迭貴處乎斯列者葢以百數左右庭中朝堂百寮
之位蕭曹魏邴謀謨乎其上佐命則垂統輔翼則成化
流大漢之愷悌盪亡秦之毒螫故令斯人揚樂和之聲
作畫一之歌功徳著乎祖宗膏澤洽乎黎庶又有天禄
[004-23a]
石渠典籍之府命夫諄誨故老名儒師傅講論乎六藝
稽合乎同異又有承明金馬著作之庭大雅宏達於兹
為羣元元本本殫見洽聞啟發篇章校理秘文周以鉤
陳之位衛以嚴更之署總禮官之甲科羣百郡之亷孝
虎賁贅綴/仝衣閹尹閽寺陛㦸百重各有典司周廬千列
徼道綺錯輦路經營修除飛閣自未央而連桂宫北彌
明光而亘長樂陵墱道而超西墉混建章而連外屬設
璧門之鳯闕上觚稜而棲金爵内則别風嶕嶢𦕈麗巧
[004-23b]
而竦擢張千門而立萬户順隂陽以開闔爾乃正殿崔
嵬層構厥髙臨乎未央經駘盪而出馺颯/娑上/洞枍翳/
詣以與天梁上反宇以盖戴激口景而納光神明鬰其
特起遂偃蹇而上躋軼雲雨於太半虹霓逥帶於棼楣
雖輕迅與僄飄/上狡猶愕眙而不能階攀井幹寒/而未半
目昡轉而意迷捨檻而却倚若顛墜而復稽魂怳怳
以失度廵廽途而下低既懲懼於登望降周流以彷徨步
甬道以縈衍又杳窱小/而不見陽排飛闥而上出若逰
[004-24a]
目於天表似無依而洋洋前唐中而後太液覽滄海之
湯湯揚波濤於碣石激神岳之嶈嶈鏘/濫灜洲與方壺
蓬萊起乎中央於是靈草冬榮神木叢生巖峻崷崪金
石崢嶸抗仙掌以承露擢雙立之金莖軼埃
藹/之混
濁鮮顥氣之清英騁文成之丕誕馳五利之所刑庶松
喬之羣類時逰從乎斯庭實列仙之攸館非吾人之所
寧爾乃盛娛逰之壯觀奮大武乎上囿因兹以威戎夸
狄耀威靈而講武事命荆州使起鳥詔梁野而驅獸毛
[004-24b]
羣内闐飛羽上覆接翼側足集禁林而屯聚水衡虞人
理其營表種别羣分部曲有署罘網連紘籠山絡野列
卒周匝星羅雲布於是乗鸞輿備法駕帥羣臣披飛亷
入苑門遂繞酆鄗厯上蘭六師發逐百獸駭殫震震爚
爚雷奔電激草木塗地山淵反覆蹂躪其十二三乃拗
郁/怒而少息爾乃期門佽飛列刃攢鍭要平/趹决/追蹤
鳥驚觸絲獸駭值鋒機不虚掎弦不再控叶/空矢不單殺
中必疊雙颮颮僕/紛紛矰繳酌/相纒風毛雨血灑野蔽
[004-25a]
天平原赤勇士厲猿狖失木豺狼懾竄爾乃移師赴險
並傍/蹈潜穢窮虎奔突狂兕觸蹶許少施巧秦成力折
制/掎几/僄剽/狡扼猛噬脱角挫脰豆/徒搏獨殺鎩/挾師
豹拖熊螭曵犀犛頓象羆超洞壑越峻崖宜/蹶嶄斬/平巖
巨石頽松栢仆叢林摧草木無餘禽獸殄夷於是天子
乃登屬玉之館厯長楊之榭覽山川之體勢觀三軍之
殺獲原野蕭條目極四裔禽相鎮壓獸相枕藉然後
收禽㑹衆論功賜胙陳輕騎以行炰騰酒車以斟酌割
[004-25b]
鮮野食舉烽命爵饗賜畢勞逸齊大輅鳴鑾容與徘徊
集乎豫章之宇臨乎昆明之池左牽牛而右織女似雲
漢之無涯茂樹䕃蔚芳草被堤蘭茝發色曄曄猗猗若
摛錦與布繡爥燿乎其陂鳥則𤣥鶴白鷺黄鵠鵁鸛鶬
鴰鴇保/鶂銀/入鳬鷖鴻鴈朝發河海夕宿江漢沉浮徃來
雲集霧散於是後宫乘輚
/輅登龍舟張鳯盖建華旗
祛虚/黼帷鏡清流靡微風澹談/去淡噉/浮櫂女謳皷吹震
真/聲激越謍轟/厲天鳥羣翔魚窺淵招白鷴下雙鵠投
[004-26a]
文竿出比目撫洪罿衝/御矰繳方舟並騖俛仰極樂遂
乃風舉雲揺浮㳺溥覽前乘秦嶺後越九嵕東薄河華
西涉岐雍宫館所厯百有餘區行所朝夕儲不改供去/
禮上下而接山川究休祐之所用采逰童之歡謡第從
臣之嘉頌於斯之時都都相望邑邑相屬國藉十世之
基家承百年之業士食舊徳之名氏農服先疇之畎畞
商修族世之所鬻工用髙曽之規矩粲乎隱隱各得其
所若臣者徒觀迹於舊墟聞之乎故老十分未得其一
[004-26b]
端故不能徧舉
東都賦
東都主人喟然而嘆曰痛乎風俗之移人也子實秦人
矜夸宫館保界河山信識昭襄而知始皇矣烏睹大漢
之云為乎夫大漢之開元也奮布衣以登皇位由數朞
而創萬代盖六籍所不能談前聖靡得而言焉當此之
時功有横去/而當天討有送而順民故婁敬度入/勢而
獻其説蕭公權宜而拓其制時豈㤗而安之哉計不得
[004-27a]
以已也吾子曽不是睹顧曜後嗣之末造不亦暗乎今
將語子以建武之治永平之事監于太清以變子之惑
志徃者王莾作漢祚中闕天人致誅六合相滅于時
之亂生民㡬亡鬼神泯絶壑無完柩郛罔遺室原野厭
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秦項之灾猶不克半書契以來
未之或紀故下人號平/而上訴上帝懐而降監平/乃致
命乎聖皇於是聖皇乃握乾符闡坤珍披皇圖稽帝文
赫然發憤應若興雲霆擊昆陽憑怒雷震遂超大河跨
[004-27b]
北嶽立號髙邑建都河洛紹百王之荒屯因造化之盪
滌體元立制繼天而作系唐統接漢緒茂育羣生恢復
疆宇勲兼乎在昔事勤乎三五豈特方軌並迹紛綸后
辟治近古之所務蹈一聖之險易云爾哉且夫建武之
元天地革命四海之内更造夫婦肇有父子君臣初建
人倫實始斯乃伏羲氏之所以基皇徳也分州土立市
朝作舟輿造器械斯乃軒轅氐之所以開帝功也㳟行
天罰應夭順人斯乃湯武之所以昭王業也遷都改邑
[004-28a]
有殷宗中興之則焉即土之中有周成隆平之制焉不
階尺土一人之柄同符乎髙祖克已復禮以奉終始允
恭乎孝文憲章稽古封岱勒成儀炳乎世宗按六經而
校徳𦕈古昔而論功仁聖之事既該而帝王之道備矣
至于永平之際重熈而累洽盛三雍之上儀修衮龍之
法服鋪鴻藻信申/景鑠揚世廟正雅樂神人之和允洽
羣臣之序既肅乃動大輅遵皇衢省方廵狩窮覽萬國
之有無考聲教之所被散皇明以爥幽然後増周舊修
[004-28b]
洛邑扇巍巍顯翼翼光漢京於諸夏總八方而為之極
是以皇城之内宫室光明闕庭神麗奢不可踰儉不能
侈外則因原野以作苑順流泉以為沼發蘋藻以潜魚
豐囿草以毓獸制同乎梁鄒誼合乎靈囿若乃順時節
以蒐狩簡車徒以講武則必臨之以王制考之以風雅
厯騶虞覽駟鐡嘉車攻采吉日禮官整儀乘輿乃出於
是發鯨魚鏗華鐘登玉輅乘時龍鳯盖棽林/麗离/和鑾
玲瓏天官景從祲威盛容山靈護野屬御方神雨師泛
[004-29a]
灑風伯清塵千乘雷起萬騎紛紜元戎竟野戈鋋彗雲
羽旄掃霓旌旗拂天焱焱艶/炎炎揚光飛文吐爓生風
欱荒/合野歕噴/山日月為之奪明丘陵為之揺震真/遂集
乎中囿陳師按屯駢部曲列校隊勒三軍誓將帥然後
舉熢伐皷申令三驅去/輕車霆激驍騎電騖由基發射
范氏施御弦不睼弟/禽轡不詭遇飛者未及翔走者不
及去指顧倐忽獲車已實樂不極盤殺不盡物馬踠宛/
餘足士怒未㳰薛/先驅復路屬車按節於是薦三犧效
[004-29b]
五牲禮神祗懐百靈覲明堂臨辟雍揚緝熙宣皇風登靈
臺考休徴俯仰乎乾坤叅象乎聖躬目中夏而布徳瞰
四裔而抗稜西盪河源東澹海漘純/北動幽崖宜/南曜
朱垠殊方别區界絶而不隣自孝武之所不征孝宣之
所未臣莫不陸讋挕/水慄奔走而來賔遂綏哀牢開永
昌春王三朝㑹同漢京是日也天子受四方之圖籍膺
萬國之貢珍内撫諸夏外綏百蠻爾乃盛禮興樂供帳置
乎雲龍之庭陳百寮而賛羣后究皇儀而展帝容於是
[004-30a]
庭實千品㫖酒萬鍾列金罍班玉觴嘉珍御太牢饗爾
乃食舉雍徹太師奏樂陳金石布絲竹鐘皷鏗鍧管弦
曄煜育/抗五聲極六律歌九功舞八佾韶舞備㤗古畢
四夷間去/奏徳廣所及僸禁/佅賣/兠離罔不具集萬樂
備百禮暨皇歡浹羣臣醉降烟因/煴氲/調元氣然後撞
鐘告罷百寮遂退於是聖上覩萬方之歡娛又沐浴於
膏澤懼其侈心之將萌而怠於東作乃申舊章下明詔
命有司班憲度昭節儉示太素去後宫之麗飾損乘輿
[004-30b]
之服御抑工商之淫業興農桑之盛務令海内棄末而
反本背偽而歸真女修織絍男務耕耘器用陶匏服尚
素𤣥耻纎羙而不服賤竒麗而不珍捐金於山沉珠於
淵於是百姓滌瑕盪穢而鏡至清形神寂寞耳目不營
嗜欲之源滅亷耻之心生莫不優㳺而自得玉潤而金
聲是以四海之内學校如林庠序盈門獻酬交錯爼豆
莘莘下舞上歌蹈徳詠仁登降飫宴之禮既畢因相與
嗟嘆𤣥徳讜言𢎞說咸含和而吐氣頌曰盛哉乎斯世
[004-31a]
今論者但知誦虞夏之書詠殷周之詩講羲文之易論
孔氏之春秋罕能精古今之清濁究漢徳之所由惟子
頗識舊章又徒馳騁乎末流温故知新已難而知徳者
鮮矣且夫僻界西戎險阻四塞修其防禦孰與乎土中
平夷洞達萬方輻輳秦嶺九嵕涇渭之川曷若四瀆五
嶽帶河泝洛圖書之淵建章甘泉館御列仙孰若靈臺
明堂統和天人太液昆明鳥獸之囿曷若辟雍海流道
徳之富㳺俠踰侈犯義侵禮孰與履法度翼翼濟濟子
[004-31b]
徒習阿房之造天而不知京洛之有制識函谷之可闗
而不知王者之無外主人之辭未終西都賔矍然失容
逡巡降階惵蝶/然意下捧手欲辭主人曰復位今將授
子以五篇之詩賔既卒業乃稱曰美哉乎斯詩義正乎
揚雄事實乎相如匪唯主人之好學盖乃遭遇乎斯時
小子狂簡不知所裁既聞正道請終身而誦之其辭曰
明堂詩
於昭明堂明堂孔陽聖皇宗祀穆穆皇皇上帝宴饗
[004-32a]
五位時序誰其配之世祖光武普天率土各以其職
猗歟緝熙允懐多福
辟雍詩
乃流辟雍辟雍湯湯聖皇涖止造舟為梁皤皤國老
乃父乃兄抑抑皇儀孝友光明於赫太上示我漢行
洪化為神永觀厥成
靈臺詩
乃經靈臺靈臺既崇帝勤時登爰考休徴三光宣精
[004-32b]
五行布序習習祥風祁祁甘雨百榖蓁蓁庶草蕃廡
屢惟豐年於皇樂胥
寳鼎詩
嶽修貢兮川效珍吐金景兮歊槀/浮雲寳鼎見兮色
紛紜煥其炳兮被龍文登祖廟兮享聖神昭靈徳兮
彌億年
白雉詩
啟靈篇兮披瑞圖獲白雉兮效素烏嘉祥阜兮集皇
[004-33a]
都發皓羽兮奮翹英容潔朗兮於淳精彰皇徳兮侔
周成永延長兮膺天慶
禰正平衡/
正平性剛偏恃才傲物數侮曹操操不能容
欲殺衡畏為人所議遂送正平與荆州牧劉
表表復不能容以江夏太守黄祖性急故復
送正平與之祖長子射尤善正平嘗㑹賓客
正平預坐適有獻鵡者射命正平賦之正平
[004-33b]
援筆而成文不加㸃一座稱善後正平竟以
衆中辱祖為祖所害時二十六後人遂名其
所賦之地為鸚鵡洲云
鸚鵡賦比而賦也其中兼含風興之義虚以/物為比而寓其覉棲流落無聊不平
之情讀之可為哀欷凡詠物題當以此等/賦為法其為辭也須就物理上推出人情
來直教從肺腑中流出方有髙古氣味如/但賦之以辭則流於後代之體以字句之
巧為用工而不知其漠然無情以體貼之/切為著題而不知其渙然無理視之雖如
織錦味之乃如嚼蠟况望其可髙古/耶此賦宜與鮑明逺野鵞賦並看
[004-34a]
惟西域之靈鳥挺自然之竒姿體金精之妙質含火徳
之明煇性辨慧而能言才聰明而識機故其嬉逰髙峻
栖跱幽深飛不妄集翔必擇林紺趾丹觜緑衣翠衿采
采麗容咬咬好音雖同族於羽毛固殊知而異心配鸞
皇而等美焉比徳於衆禽於是美芳聲之逺揚偉靈表
之可嘉命虞人於壠坻詔伯益於流沙跨崑崙而播弋
冠雲霓而張羅雖網維之備設終一目之所加且其容
止閑暇守植安停逼之不懼撫之不驚寧順從以逺害
[004-34b]
不違忤以䘮生故獻全者受賞而傷肌者被刑爾乃歸
窮委命離羣䘮侣閉以雕籠剪其趐羽流飄萬里﨑嶇
重阻踰岷越障載罹寒暑女辭家而適人臣出身而事
主彼賢哲之逢患猶棲遲以覊旅矧禽鳥之微物能馴
擾以安處眷西路而長懐望故鄉而延佇忖陋體之腥
臊亦何勞於鼎爼嗟禄命之衰薄奚遭時之嶮巇豈言
語以階亂將不宻以致危痛母子之永隔哀伉儷之生
離匪餘言之足惜慜衆雛之無知背蠻夷之下國侍君
[004-35a]
子之光儀懼名實之不副耻才能之無竒羡西都之沃
壤識苦樂之異宜懐代越之悠思故每言而稱斯若乃
少昊司辰蓐收整轡嚴霜初降凉風蕭瑟長吟逺慕哀
鳴感類音聲悽以激揚容貌慘以顦顇聞之者悲傷見
之者隕淚放臣為之屢歎棄妻為之歔欷感平生之逰
處兮若壎箎之相須何今日之兩絶若胡越之異區順
櫳檻以俯仰闚戸牗以踟蹰想崑山之髙嶽思鄧林之
扶踈顧六翮之殘毁雖奮迅其焉如心懐歸而弗果徒
[004-35b]
怨毒於一隅茍竭心於所事敢背惠而忘初託輕鄙之
微命委賤陋之薄軀期守死以報徳甘盡辭而效愚恃
隆恩於既徃庶彌久而不渝
古賦辨體巻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