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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少室山房集巻一百十四
明 胡應麟 撰
書牘十四首
報皇甫司勳
憶髫嵗過吴閶伏謁龍門之下冀瞻望顔色一奉教言
適明公卧病精廬掃絶塵軌即片刺無繇自達訊諸閽
人知河魚作楚旬月矣嗣是菰蘆之間率扁舟夜度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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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尺水夐若明河每長嘯臨風未嘗不竊嘆御李之無
自也客嵗遇周公瑕于燕市極口稱明公注問雅情方
圖謁姓名于左右而子鳴持大教繼至則司勳全集爛
然辱長者之垂施焉僻壤鄙生胡洊膺殊寵至于斯極
豈明公過聴二君子以不佞甕天蠡海而窺于雅道之
萬分耶不佞嘗僭謂五季以迄勝朝六代三唐流風掃
地𢎞正諸公鋭情復古要以振起當今可耳揆諸曩昔
恐叔敖優孟後世不無異同何者弟子髙師一著僅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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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師北地信陽之才不能越馬班李杜而詩文製作復
壹稟陳規則奔走步趨固已逡巡塵後矧時代所壓有
未能盡超者耶故不佞嘗以當今之世不可無何李而
尤不可無明公非苟為佞也明公菁英天授視三唐六
代殊自錚錚而業以功深境由𤣥詣語文則縦横自得
變幻従心語詩則色相盡空神情獨㑹試以司勳一集
上律齊梁諸子大厯十才髙者逾軼沈謝錢劉平者不
失隂徐郎耿即前人羣然復起有能增損隻字者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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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骯髒獨于明公傾嚮渴饑北鴻遄發敬附八行未竟
緒言胥之面晤
再報子循司勳
王次公云千秋而下信陽北地容有廢興觀察迪功必
無絶響僕三嘆其知言若執事六代之文含沈吐任鑠
顔凌謝五言之律苞元孕起驟冉馳曾詎惟十得八九
㡬于毫髪亾恨且超乘而前矣故嘗謂何李除髙西漢
盛唐而不足者也執事江左大厯而有餘者也絶長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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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政爾相當今之為劉為吕不佞以為皆非也即散體
之文長句之律勢所難兼然所謂同能不如獨勝也
報徐子與
元美蹈海黄金臺館閴其無人頃天幸明公上計明堂
一時諸子雲合景従華陽碣石間復為雋國第迴眎往
日西曹不無逕庭所謂極盛難繼耶不佞䠥躠蹇驢風
塵眯目三千里入長安僅明公日夜周旋差無憾耳惟
敬座中載奉談笑穆生醍醐周郎醇酎依依心醉寤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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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之辱諭鄙言奬提泰過嘉隆𢎞正邈矣前修何敢以
邾莒之賦妄意代興惟長者不棄成言所謂蒼蠅絶塵
政自無妨騏驥南皮之㑹面叩不宣
報張肖父司馬
車騎過婺城辱枉訊家君下逮小子属萍梗江湖不獲
従瀫水羣兒竹馬之後抵舍讀諭教拳拳彌感且愧明
公材兼文武任隆將相古今詞客力屈事功至明公迺
一洗之㝢内抽毫孰不仰沫壇坫之下願惓惓以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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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謬借芻蕘豈過聴瑯琊愛忘其醜耶青衫上謁遂
承破冗過存大貺丘山逾切蚊負之懼偶司馬公訂期
三弇蹔别髙牙春深旋越晉謁不宣
與吴明卿
不佞束髪習詩歌則聞㝢内有明公矣于時直以明公
齊驅五子狎主葵丘耳既稍稍習見諸君子製作集衡
而篇角之迺知明公材力固伯仲濟南而沈著森嚴雄
深渾麗句百鍊而字千鈞盖上自開元下迄嘉靖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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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陵五七言律者明公一人而已不佞少逰京師於當
代名家靡不接席至心所獨醉弇州而外惟是明公每
誦蔵甲諸編輒神明爽然為國朝詞場一大快第楚越
蒹葭美人千里無由縮地少奉晤言中常怏怏竊謂明
公亦同此懐當今左袒濟南十夫而九不佞時抗論焉
惟王次公所見略同自餘鮮首肻者計惟明公能自信
之百年而後公論迄定不佞其嚆矢耶詩藪三編近頗
行世辱長公驟許以為千慮之得汪司馬公亦以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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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見濫推摠之私衷謬臆廿載以還逢人囁嚅不輕吐
者比嵗沈疴枕席竊恐溘先朝露不得已出之中間數
則僭及明公聊用附諸隋和之末然非縁是以求知下
執事也黄孔昭過瀫水極稱注問雅情敝邑章生者頗
習詩景慕髙風鋭于饑渴且夙聞邑之方子嘗䝉顧拂
輒躡屩負笈逺謁門牆惟明公與進之
報灌父宗侯
讀中州人物志洋洋乎鉅麗之觀也無論文章典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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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而下邈焉寡儔至采掇之勤揚扢之當真宗國之蓍
龜昭代之良史矣李何王髙等傳尤見執事精神所注
昔司馬子長纂史記而竒文特發於㳺俠刺客間至今
儒家者流恒誹其腹庸詎若執事極意表章皆學術才
華羽儀盛世之士也此書成而諸君子不相與愉快九
京以執事為地上知己者僕請任之不佞下里顓䝉甫
學聲韻管窺蠡測曽不足當楊氏之烏寜敢自附公家
之駿迺大教過情推挹至並舉中原豪傑責望將來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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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𢎞奨氣類庶㡬追配古人藉第令一么麽海上鄙
生胡以肩荷也嵩髙二室不佞夢寐之中日夜覩之乃
今獲以童子當國士之知入洛之懐何能復已冬初䇿
羸馬曳長裾追逐羽盖於三十六峰之上俟孝王之園
雲花十丈登臺染翰與執事同賦之
與黎惟敬三通
四千里入長安門冀得荆州一面耳乍傳車騎抵潞陽
瞻望踴躍亟擬策蹇衞馳叩行軒則連朝風雨妬之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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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見枉以長者邇讀鄙言謬相擊節有欲避三舍之稱
令人惶怍無地齒牙餘論一旦奨借至斯顧異時國士
厚知胡繇報塞孫陽氏佇足冀野馬羣遂空要以騄駬
渥洼無難厯塊迺不佞之駑劣豈其人哉裕卿往敬布
腹心縷覼願言需之異日
二
西園盛集公豪興遄發浮白玉舟百餘醉中作二酉山
房四古𨽻咸稱竒絶僕楸枰藉公靈爽亦屢占上㳺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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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以裕卿大北為耽耽不平然莫能一籌難我也
三
詰旦惟寅載酒肴拉公洎思伯裕卿在明同登顯靈宫
閣晴雪萬家縦目昆明太液間何異曾城絶頂二小羽
士風度迺致佳且善謳霓裳三疊公當蚤一振衣也
報歐楨伯
片語壚頭遂成宿契髙陽十日逾越千秋而鉅筆鴻章
懸掲海岱即無賴南征未嘗不爽然自適也衡陽巫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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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間魚沈鳥浮迺病子株卧一丘足音屏絶騶従自楚
而蜀蜀而復閩與武夷君酬酢厯嵗無繇致一耗于門
下至先拜大教之辱媿罪何言陸生行附致懸耿涼秋
躡兩青鞋訪公白下當令燕磯牛首山川色飛耳
再報歐楨伯
諸集髙華秀朗世所共欽迺使事之工聨類之富綺而
不繁大而能化則自老杜外惟弇州伯仲洎歐先生三
耳仲黙于鱗名髙一代要以風格興象抵掌開元至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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貫百家下上千古非其所務亦非其所長良工苦心同
調濶疎知我罪我斯言不易承秋深言返初服公赤幟
藝林方為海内所急胡能一旦飄然即欲南歸何哉近
舍西泠逺尋南岳大江風濤舟楫不易輕艑浙上無異
康逵僕病且憊猶能攜斗酒相遲溪頭為布衣十日飲
息壤在彼惟門下毋他圖焉
與黄淳父
少讀五岳山人集私衷竊勃勃鄉往焉顧墓木已拱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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繇一把臂吴楓秋色中已復従子鳴諸君讀足下句曲
諸篇嘆曰勉之不死矣過金閶亟擬懐片刺卧齋頭縦
談千古属家君北行期迫無寸晷之暇頃嵗因緣裕卿
始獲通聞問下執事旋辱手札報以璚瑤古調清聲隠
映眉睫不惟恍覩足下且恍覩足下先君子矣中原何
李勃興詞流雲集而載籍極博未覩其人爰自尊君超
乘而出蟲魚科斗精研極索詩文縟贍雅亦稱之迺足
下天挺才情諸所結撰形迹不傍色相都空盖尊君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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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雕玉而足下初發芙蓉猶之光禄臨川各擅其美本
朝藝苑相承聲華奕葉者江夏之外耳目無雙矣裕卿
翩翩豪舉布衣之俠意氣難干獨推轂足下不容口酒
中輒稱足下往客金陵攜漢玉巨觥入長干東南諸曲
潦倒酣暢美人持箋索詩及書者數十輩足下手不停
揮俄頃成集逾令人寤寐髙雅垂虹亭月色萬頃何夕
維蜻蜓小艇放歌散髪同載而南也
與周公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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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従家大人謁刺門下不佞僅十齡耳于時瞻望顔色
竊以門下非今之人也古貌古心夐出塵壒當求之幼
安叔度間方今江左第一流宜無過者北抵燕中華陽
碣石豪雋如雲不佞猥以微詞為惟敬諸君賞識獨恨
無従接門下一談戊辰南返輟棹吴閶適門下受聘東
諸侯𤣥纁蒲輪為黄金臺上客秋杪載抵燕中亟訪寓
舍則風馭泠然出長安旬有五日矣竊嘆名流契合古
昔惟艱胡不佞于門下載世通家而齟齬道途若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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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也已物色一二酒人咸以門下讀鄙作于管秘書席
上撃節咏嘆有可冠四壁之稱令人既感且怍門下三
十年藝苑名家迺不佞蚓竅微吟庸詎足當晉人一吷
而不惜齒牙輓推至此益信門下古之人而匪今之人
也自今以往僕固奮蹶竭趨期無負九方之盼而銜策
馳驅以終竟大恵所望于門下豈淺鮮哉吴使再南率
爾陳謝子循淳父計旦夕操觚聚首幸晤間一為寄聲
秋色吴楓臨楮瞻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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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報公瑕
鄭文學以誌事及門牆漫枉側理數畨索書仲長統樂
志嵇叔夜養生二論垂省入矣憶與足下晤金閶迄今
淹冉六載吴越相距一葦非遙而音問濶疎茫如異域
乍冬計偕而北屈指過姑蘇首詣足下信宿天池登蓮
華峰絶頂歸拉幼于伯仲痛飲俠香亭却假吴娃雙槳
載足下虎丘啜茗千頃雲為别亦大快心事而春期迫
甚竟為二三仝人所尼踉蹌解維亾論勝縁抹殺即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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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不及相聞想像夜泊寒山江楓漁火一段旅人況味
今猶懣懣胸臆間瑯琊公歸卧祗園主盟斯道而足下
以古心𤣥覽左挈右提一代風流于斯為盛觴咏之暇
曽否齒及胡生耶彭廣文来知足下健態猶昔七十老
人篝燈夜坐作蠅頭細書終篇無一潦倒大似㢘將軍
飯斗粟據鞍上馬時何修致此矍鑠艶羨艶羨僕年甫
不惑老境已種種迫人聞足下内好尚未衰諸姬玉立
當御美哉周郎南面之樂胡以過也承春深㳺目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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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栁色念之令人奮飛計三吴奥區足下皆㡬殫厯
迺嚴陵仙都赤城二雁宕併不腆金華三洞天咸僅僅
咫尺胡乃靳此數百武令大川名岳不一漬周郎筆跡
髙秋涼爽作十日布帆計便足了此足下果有意乎青
鞋皁帽恵然南来則蘭隂之下尚有挈長生瓢負九節
杖以殿逰屐者毋若子猷之興盡也穉修才猷揮霍而
局促一氊唐人雜纂所謂窮波斯病醫人不識字措大
殊邈不相稱可笑第此君伶俜瘦骨日擁如花卧床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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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似非宜天女維摩故自病中有宿分人匪羅什吞針
實難不見許旌陽炭婦耶渠極傾倒足下不惜齒牙一
為破除此障恒河沙界功徳也華陽碣石間諸酒伴比
来一一相聞否新墳宿草觸目友生惟敬夀承思伯子
鳴裕卿謙之先後作白玉樓客天留足下為吾黨中碩
果何時面孔相向臨風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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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室山房集巻一百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