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1a] 
牧庵集卷十六
元 姚 燧 撰
神道碑
平章政事史公神道碑
史氏自癸酉我太祖蹙金南播之歲尙書都元帥父子
相繼轉鬬河北十年元帥死武仙亂故開府儀同三司
平章軍國重事中書左丞相贈太尉諡忠武公收其兄
兵轉鬬河北又十年拔相衞薄金北門金主奮銳自將
踰河衞實受其鋒太尉再戰再敗其兩帥之衆十有八
[016-1b]
萬金主度不能國走死蔡太宗大其勲以爲萬戸俾將
眞定河間東平濟南大名五路之兵憲宗以戰迹著衛
封以衞之汲胙城新郷獲嘉蘓門五縣由是故榮祿大
夫平章政事公以太尉元子得節度衞憲宗征蜀詔太
尉以公從㑹其陟遐太尉還一王召公偕北絶漠留謙
州依其儲氏姑居五年而歸先是李璮反誅太尉請裁
強諸侯權自今兵民之家父死而子始繼兄終而弟可
及其子弟同時竝官者無以職掌小大皆罷之請由臣
家以始併辭衞封制曰可太尉一門一日解虎符金銀
[016-2a]
符者十七人而太尉故所將兵自先朝巳解授兄子江
漢大都督權戍鄧及是亦解
他將公無以爲者數年
㑹故中書左丞劉武敏公拯請伐襄陽張平宋本大集
天下兵于漢之南而太尉亦謝政公請立勞軍中朝議
猶避鄧之舊軍俾與張蔡公子宏範易將始授懷遠大
將軍亳州萬戸虎符太尉飭之曰戰無後人與築夾寨
始猶回遠包山絡野綿亘百里三進薄城應中援外息
耗一絶其將張貴突圍出公斬之盡有其舟仗攻樊城
先登拔之襄陽隨下賜白金衣裘鞍馬弓矢從大軍南
[016-2b]
征越郢下復夏貴鎖戰艦絶漢爲陣我舟不可越公戲
下馬于戸嘗隷都督萬衆從上巳未渡江請爲導柂舟
出沙武口入湖達江故丞相阿珠公將二十五萬戸爲
前五萬戸擇一人帥公其一帥先諸軍濟江後繼未集
與宋將今中書右丞程鵬飛遇殺傷相當公被三創鵬
飛七創肩輿走鄂鄂隨下丞相請以輕進撓法罪公詔
錄其勞賜白金五百兩大軍旣東從故丞相阿爾哈雅
時以平章分兵圍潭州攻鐵壩百日礮激柵木傷肩流
矢貫掌先登拔之以軍民安撫留戍招摩逋殘旣集旣
[016-3a]
安入覲加定遠大將軍以太尉玉帶賜物也人無敢復
請上之制曰太尉所服汝服何嫌卽賜之自是公班諸
將獨一品服從攻靜江衆皆轒輼自蔽鑿城將穿公分
地獨居礮礧所集轒輼不可嚮伺有怠隙樹鉤援攀堞
議附而登拔之平章北還以公元勳貴胄威名非他將
可輩留治靜江初城旣兵當剽殺之餘官舍民屋盡于
焚毁公賦戲下其視吾爲師隙爲居第市爲列肆必完
無苟學校祠廟大其故制猶不能實畫地募民又賦鄕
縣之豪析族城居而所居第宏最靜江曰示吾久此不
[016-3b]
爲去計亦制越一奇也民始勞之斷手則屋取傭鬻直
巳相什百旋爲通都民男女爲人所奴從主北者或思
鄉亡歸拘之有司可籍究者三千人省議欲一切徙來
公曰至鄂必分爲勢家有託以徙必道亡不達且生他
變旣止不徙以男女齒相偶皆籍民之乃無敢覬取者
行徇定昭賀梧潯藤容象貴鬱林柳融賓邕橫廉欽高
化廣西之州十八肇慶德慶封廣東之州三皆除三年
田租發倉稻以丐貧民遣鄭何朱國寳劉五剛趙珪趙
修已五萬戸戍賀昭梧融邕馬天麟宋景劉君進花禮
[016-4a]
完顔世英李宗張武鄒瑛閻國順托歡十千戸戍潯賓
容象柳廉欽高化又以十千戸不兼職民則任分而令
不專皆便宜假以軍民總管事聞制皆爲眞當靜江受
兵溪洞諸夷旣降雲南公曰邕容視左右兩江猶身之
有手足今歸雲南度吾不能制必輕爲寇入則吾禦歸
則吾猶是吾不遑一日息兵其界也遣使諭曰爾捨朝
發夕至之邕容乃逺託數千里經數夷地不至之雲南
何以應緩急或他日爾越界爲市諸戍必以入寇加誅
爾矣且朝京師路迂皆非計之得者溪洞聞之翻雲南
[016-4b]
來者五十州後雲南爭之其省平章爲書讓公曰吾與
先太尉久共政汝不可有吾成功各驛以聞公使先至
詔聽公節度陞昭勇大將軍廣西宣撫使尋罷宣撫改
鎭國上將軍廣南西道宣慰司宋旣亡也其將相張世
傑陳宜中挾益王昰衞王昺浮海趨福州立益王傳
海嶺之州曰余復廣之東西豪傑啗其爵賞爭起爲應
裂裳爲旗荷矛爲兵者動萬爲羣公戒諸將盜至以時
降斬不得使牢根窟能以衆來者官之盜去不敢求迹
平民而深爲延誅時方乏鹽發庾下令斬首來者以鹽
[016-5a]
爲購諜言夏貴巳復瀕江諸州江路旣絶不可復北諸
將求還靜江計事實欲合勢公曉之曰君輩亦搖敵懼
耶孰貴能復江不能踰嶺審不可北猶與諸君取塗雲
南歸矣今無輒棄戍也省議棄肇慶德慶封倂兵戍梧
公曰委地徹備適示敵怯增兵戍之劇賊蘇仲集潭之
潰軍萬人自王鎭龍山俟歲事作官軍毒暑不可入外
肆爲刼而植稼其內歲事畢聞將加誅則僞出降仍歲
爲是大爲橫象賓貴四州之梗公令四州爲堡其界守
以土豪日嚴警斥官軍行前縱火廬柵隨以民夫具檐
[016-5b]
芟禾仲窮來歸猶官以賔之嶺方令走王新立古縣斬
李應辰李福潯州由靜江北全永皆城守潭州路絶而
永尤急羅飛圍之七月其府判官潘澤民間請濟師公
又分步騎赴之大殄其衆永境遂謐後益王死衞王繼
立趨廣州壁海中崖山曾淵子以參政開督府雷州公
再諭降不可進兵逼之淵子奔碙川獲其兩都統驛送
京師遣萬戸劉仲海戍雷世傑將萬衆至仲海出奇擊
走後羞墮其詐計悉衆來圍城中絕食士皆煮草爲糧
公抽兵漕穀欽廉高化諸州再破走之用兵海南詔公
[016-6a]
親戍雷式遏西突會衞王蹈海死南海平廣東之戸十
耗八九而廣西獨完不殘及戸賦酒酢算公以嶺南地
險而民寡俗悍而產貧征之適急其爲盜省是其說蠲
之至今廣西竝湖南不困後宏範入覲請復將亳州兵
制可還公鄧之舊軍拜參知政事行廣南西道宣慰使
入覲拜資德大夫中書右丞行省湖廣用兵日本詔督
造戰艦六百仍送揚州用兵安南詔給糧仗廣西師還
二十二年約蘇穆爾以中書左丞來而湖廣囂然多事
民喪其遂生之心矣以公嘗督海艦費計巨萬大爲鉤
[016-6b]
考毫推縷剔求可中公者無可得乃責償軍民三萬定
明年移省江西仍中書右丞又明年拜中書左丞俄復
右丞還之湖廣其人巳平章恃有援藉怒詈同列辯詐
刻師心而行聲勢張甚以公結聖知固謙抑不報強
禦者獨不忍以言色侵之凡與處四年拜榮祿大夫平
章政事會大料民州縣賦紙爲籍渠以戸率如干爲十
五萬定可官有之今州縣别方爲籍集吏計局程督日
嚴將有首償者而赦令下渠猶曰第可原裒求罪耳錢
不可貰公以鴻恩之餘宜無深誅不從公則曰最今籍
[016-7a]
用當十萬定而悉徵之吏將重賦之民民益殫矣渠曰
吾徵其餘責償五萬定其逆慿怒當大紛一言從容十
救一二民丐其利者此類元惡伏辜可以得爲而公亦
薨實至元二十八年秋七月十有五日年止五十八性
友愛喜施有積必分之諸父諸姑昆弟羣從空橐不愛
焉甥姪男女孤者鞠之時其婚嫁力不足猶稱貸爲之
閨壼不敢干外事與人交襟懷曠達雖踈且賤不峻陛
級不留門廡游意絲竹尚友東山者老而不衰焉公諱
格字晉明聚書萬卷鼎彞圖畫一室號曰裕齋其先大
[016-7b]
興永淸人曾祖成珪晦德其鄉生行六部尚書諱秉直
實生太尉諱天澤妣夫人木年氏夫人劉氏儲氏兩張
氏子七人燿榮餘未名女二人在室男女孫皆一人公
先未有子子都督子卽燿也篤其愛曰是他日可繼者
以從戰廣西勞授靜江同知遷廣東宣慰副使換淛西
宣慰副使前薨一年朝議不欲宰相兼將許其子弟世
公累請將燿未報㑹以其喪來明年命下授燿虎符鄧
州舊軍萬戸卽舉公柩與四夫人喪以其年十一月二
十七日葬眞定之眞定縣太保莊太尉兆次甫封以榮
[016-8a]
入覲曰是臣所後父先臣格之子生十四年矣宜代臣
將制可授榮仍故虎符昭勇大將軍萬戸別授燿虎符
拜榮祿大夫平章政事行省福建歸過鄂人故公者感
是二子一世平章一世長萬夫符節相煥麾蓋相逐至
爲隕泣嗚呼可稱良子巳客有李裕者嘗以理問官事
公江西數千里畢公之葬又奔走京師營立二子其盡
義故吏者如何燧亦故公者隧首之碑其可辭銘曰
乾文言曰聖作物覩以類從親雲龍風虎廼今觀之匪
古專然天于皇輿將卑其全亦匪一聖能同軌轍聖武
[016-8b]
我祖
金河北而宋畫守猶江之南留大遺艱待帝之
戡孰有有君無其臣者太尉父子佐一函夏父平河北
子江之南佩訓其庭無後事慚故横江流揚楫先濟鼔
其孤軍嘗敵全銳及從移兵潭桂兩州登陴兩先兩後
戍留均之爲勩而桂尤瘁基屋火餘以完府市走檄所
下廿有四州胡難而安旋化而仇鱷鯢騰海狐猘陸起
威柔四年平始再底捐我庾儲復而田繇方戸廣東十
纔一凋湖廣再相元惡再友吾潔是求孰湼而黝一日
霣首公屈宜伸天不憖遺一疾不振難偶者時難立之
[016-9a]
事難令之名難終之位時天之爲餘非人耶易世之難
匪哲曰何矧其惟孝不忝世德太尉旣老平章軍國公
世平章太尉之光爠復世公祖孫相望榮未成童亦矕
龍虎歸偃斧邱奚憾之茹載烈兹碑石獸衛之與滹河
流相永無期
榮祿大夫福建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大司農
史公神道碑
公諱燿字奐卿曾祖秉直當歲癸酉太祖加兵于金率
焦岱鄉民萬人迎降燕郊官以行六部尙書祖天倪以
[016-9b]
從蹕劗河北山東功授金紫光祿大夫兵馬都元帥開
閫真定武仙爲倅尚書策仙其志蓄禍盍蚤爲備都帥
謂大人奈何敎兒猜中而不信人尚書恚奪其二孫故
眞定總管攝江漢大都督權如北京曰吾不忍其倂及
難也後仙果戕都帥一家百口舉城臣金都帥季中書
右丞相贈太尉忠武公方爲質太師國王將覲漠北在
燕市贄物聞變而南收都帥潰軍復眞定逐仙出保西
山仙再盜入再復之遂南踰河太宗以太尉爲眞定河
間東平大名濟南五路萬戸世祖淵龍以憲宗母弟總
[016-10a]
天下兵起平宋本置屯田經略司于河之南以太尉爲
使都督爲屯田萬戸將兵二萬戍鄧當荆閫衝歲丙辰
是地生公幼爲太尉所奇愛異他孫後罷世侯移都督
牧東平至元六年方圍襄陽太尉以開府奉朝請制始
以元子格爲萬戸猶避鄧之舊軍將亳州兵時未有子
屢求子公太尉許之凡圍襄下鄂無不與偕由是知兵
甫及冠行省版長千夫從參政崔公斌逐趙宣機餘寇
萬人公居顏行射殺數人賊氣爲隳遂潰崔善其能曰
將種也解佩刀以贈後阿爾哈雅平章拔靜江獨留戍
[016-10b]
亳兵或請其由則曰吾去而是土或叛戍將必誅史宣
慰以太尉子朝廷終不重罪之宣慰聞之甚慼調其孤
軍行狥定昭賀梧潯藤容象貴鬱林柳融賓邕橫廉欽
高化廣西之州十八肇慶德慶封廣東之州三公後殿
而前茅之功授承直郞同知潭州總管府事趙都軍盜
據肇慶假公德慶總管討平之授奉訓大夫潭州路治
中改廣東道宣慰副使平賊黎德獲蜑船千艘繼餽唆
都南征事治而民安之改浙東宣慰副使從浙省臣破
賊柳分司衆七千括蒼又破呂成婁蒙才衆十萬斬其
[016-11a]
尤猖獗建黃屋署官至平章者楊鎭龍及厲制置皆于
東陽玉山摧俞高五百餘人紹興又斬詹老鷂林雄劉
甲一潘正皆有衆萬餘自王于温處間者後元帥張宏
範平南海還求將亳軍還鄧舊史氏詔從之朝廷以南
紀平諸將功至省臣者仍將其軍制許自擇欲將去相
欲相罷將時公父己爲右丞宥密請以張温將鄧軍帝
曰太尉一軍豈可代以他人宜問其子格可誰授者右
丞遣伻入聞臣子燿可且召公來襲公不至辭以俟弟
榮成長則授之明年右丞升平章俄薨顧言以眞定諸
[016-11b]
產貽之公奔赴鄂旣至明日制授朝列大夫鄧州舊軍
萬戸公號誓柩前必以萬戸歸榮所親謂是虎節上瑞
也可傳子孫無窮必且利之言未足信公乃究求貨財
爲親長覬取者多至萬緡皆奪歸之與田宅奴婢析其
五弟而目不有舉平章及四夫人劉儲兩張氏之喪葬
眞定之眞定縣太保莊太尉兆次甫封以榮入覬曰是
臣所後父先臣某之子生十四年矣宜代臣將帝曰太
尉以官授二兄子汝復欲解職汝弟眞太尉苗胄可之
方議征闍波大將未得制授公榮祿大夫福建等處行
[016-12a]
中書省平章政事辭以年少無功受寵太峻請回臣所
受他人惟卑官以行或請以國人首相帝曰太尉可同
漢人耶其孫非國人何公又請故平章政事某知海道
平章高興今河南省丞相者知兵偕行亦可之別錫虎
符鞍勒弓矢翭甲旣行集兵矣㑹高平章請濟師帝曰
彼國之人裸而懦多兵何爲損其軍四之三且不欲太
尉諸孫蹈海遂後公乃命今平章鄂國公史弼以行成
宗元貞始年賜錦衣二襲拜資德大夫江浙行省右丞
臨安自入版圖民居官屋入傭直震邸者四萬餘家火
[016-12b]
餘雖民自屋其基而傭直不除平章某者利之謂地及
丈可鬻楮緡爲錢五萬與民可免置官歳徵其逋銳欲
行之公曰是令一下貧民無貲以取取率富室得不自
居亦傭之民加直其先民等傭居與直富室何若仍歸
震邸一定之直歲無所加之寬乎謀旣不行乃以東南
之民多田而租入少將履畝以征公緩之謂宜俟畢農
功而議又禁官市惡鹽鐫損江東金額高麗王遣周侍
郞浮海來商有司求比泉廣市舶十取其三公曰王于
属爲副車且內附久豈可下同海外不臣之國惟如令
[016-13a]
三十稅一㑹人訟平章迎詔裼衣上香引公爲徵制遣
御史卽問公言未見其裼但不帶耳當國者阿其人顧
奏公敗事黜之大德之元遷江西左丞俄移湖廣左丞
一年復江西左丞以屯田贑州軍兵多死瘴癘與廣東
宣慰司加民丁糧于田租外者皆罪之召入爲大司農
公不攜家乘傳赴之旣至覈其公帑稽逋爲緡數千萬
率勢位家假出爲商久未歸其子錢者悉徵入之人怨
與請不恤也未幾抗章以太夫人楊年八十餘求辭歸
養未報以大德九年乙巳二月壬辰薨年五十子今瑞
[016-13b]
州總管壎時爲樞密院斷事官奉柩歸葬眞定姜固祖
山原都督公兆次嘗讀通鑑書閑武事者則其家學故
志功名至所有譽性剛狷不撓于人雖國人貴臣有不
足吾意者不少下之亦由是恒齟齬而不少變其節始
至元十有二年徇地廣之西東終二十有七年中間爲
宣副平羣盜海濱浙左歴紀有半使黷于貨子女玉帛
將牣其家而無田于江之南無宅官所至傭屋以居積
債在人亦開國苗嗣貴而能貧者雖五十不稱天亦不
可謂之年云嗚呼其天乎哉夫人劉氏公祖姑之孫以
[016-14a]
賢淑聞姻里壎槪其立政淸愼明敏世有史氏佳公子
克世其家之目女適王少師子典寳少監師聖自餘男
女一人公召至京始生而不及見者銘曰
在昔都督于鄧秉鉞鼓其烝徒與襄掎角策宋之平必
基是邦㑹罷世侯成始未終大兵之南路由襄始未成
之終與有者子從所後父後殿前茅下廿列城盡廣際
交宣副閩浙羣盜孔棘大刑以鋤卒㡳寧謐而父平章
謝長萬夫授公而薨旣降命書公曰臣季平章元嗣年
今成童宜代臣世帝多其讓俾世平章往征闍波南洋
[016-14b]
是航而復中巳改命他將成宗繼序三省四相自右浙
右左江之西俄左湖廣江西再爲靡靈不施奚窳不除
且繩上巳弗率于度常久勞外召大司農方艾之年而
忽告凶人盡傷心卽世之蚤胡卑其才而奪壽考司是
者天生子則賢不永其躬而永其傳其兆安從從禰江
漢載銘穹碑陵谷高岸
便宜副總帥汪公神道碑
便宜副都總帥忠讓公諱忠臣字漢輔便宜都總帥隴
西義武公之冢嗣便宜都總帥忠烈公德臣中書左丞
[016-15a]
忠惠公良臣四川行樞密副使淸臣之兄故副都總帥
惟益之考中書左丞忠肅公惟正今平章政事惟賢中
書右丞惟孝參知政事惟勤宣慰使便宜都總帥惟和
同知宣慰權總帥惟純屯田萬戸上萬戸惟簡惟允上
千戸惟弼知階西和州惟敬惟恭之伯考今懷遠大將
軍便宜都總帥安昌爲資永昌王必昌之祖宣慰使元
昌副萬戸朝昌便宜都總帥壽昌之伯祖也卒以至元
丙寅四月五日受諡于元貞二年丙申推至義武卒年
癸卯實五十四年祖孫一門三世五公又許連姻王室
[016-15b]
自餘將相使牧爲質猶十八人此吾元有國而來所無
者嗚呼不曰世臣之家謂之何哉公王姓由大父彥忠
世汪骨族故汪姓金主以甲午正月死蔡義武時卽險
移鞏治石門山猶行以興正朔明年乙未始下太宗義
爲其主後來仍金官官以便宜都總帥俾從皇子奎騰
征蜀公留質帝所忠烈質皇子所制後令公從征蜀以
管軍總領從破文階州大安軍從攻成都入其郛義武
陷伏中急公疾戰殺傷數十人竟衞翼而出壬寅以破
土番疊州功賜銀符明年義武卒有子七人皇子擇宜
[016-16a]
世帥者意在忠烈謂公曰汝宜世吾欲帥汝弟而得無
後其心乎公曰土未有言臣欲推授爲之與兄有異耶
王高其行以公鞏昌元帥知府事丙午以前茅忠南功
換金符故事祖宗賓天所授符節悉取還之故公金符
亦歸之官憲宗二年壬子償賜之俾權都總帥事明年
癸丑世祖以太弟總天下兵旣移忠烈一軍戍和州會
將軍南詔禡牙臨洮公來趨覲俾督漕嘉陵繼利州公
造舟棧塗水陸兼行足缺兵籍而恤乏民力始益昌不
以饑告戊午憲宗自將討蜀忠烈集諸將問計樓上曰
[016-16b]
吾州凋傷之餘玉帛無所于得一旦乘輿至左右近貴
之臣需求何以爲資公則曰吾曹拔身健兒惟有能將
率士衆効死前驅何至爲是媚人定死前驅公惟恤吾
妻子其責忠烈泫然灌酒地曰兄與諸將薰心誓是德
臣何言所孤兄諸將託者有如此酒大駕至利巡所治
樓壁橋隍歎曰使吾非戍此敵先之則四川領喉之地
可必能歲月平哉遂移師西南攻劒關關之西隘曰苦
竹隆慶府治其上西北東三面嶄絶深可千尺猿猱不
能緣以上下者也其南一塗一人側足可登不可並行
[016-17a]
敵盡銳禦者惟此而帝敕諸軍攻未至某地無張汝幟
自伐鼓督之公前登帝望幟張倡爲歌呼六軍和之聲
動天地隘之兵民飛崖如蝶前是獲敵張都統仗爲蜀
導反紿帝曰吾能誘此柵令降遣入行則反爲敵用且
泄吾軍何地强弱何倉豐餒教使勿下帝爲書繫筒箭
三射入柵令必生致獲之磔以徇賚銀爲兩四百五十
潼川府治長寧山攻復先登賚銀如苦竹數加以金幣
爲匹二十七復移軍東卽嘉陵爲舟行計輿礮竿鉅絙
以從公奏無所事此此前塗所不乏者不若舟米數千
[016-17b]
石蓋此去多稻而求粟無有宜虞以廩病者時蓬州壁
運山閬州壁大獲順慶壁淸居廣安壁大梁平破竹皆
下東南抵合壁釣魚山渠江水㑹其下石邑入雲其帥
王堅據不卽下礮矢不可及也梯衝不可接也帝欲乘
拉槁勢不棄去而必拔之故久蹕此時暑我師疫矣忠
烈卒于軍公泣集將佐議曰吾季卒軍馬革裹尸與國
責塞子惟正雖未弱冠宜世衆曰公言是公言是願奉
以代爲帥其秋帝崩中統之元制以公爲副都總帥從
所志貳貞肅同戍淸居去順慶平土二十里西北東三
[016-18a]
面環江北江殊囘遠不可爲池南依山而壁平可馬上
無大艱崎其南卽合敵出入吾界無時于兵法爲交池
公又子身受之開屯田練軍實遙候斥詗強隣入必摧
壞其軍不令棄去後詔貞肅還鞏昌公獨保戍三年璽
書褒大之又換金符三年秋抄䕫府獲其團練使解恭
知府張甲及路分二人斬刈千馘獲遺甲仗寶幣不可
貲計人覲賚以虎符銀章銀幣如長寧之數而加金爲
兩五十副以鞍勒弓矢褒其從者且以久勞于邊代以
忠惠還之鞏昌俾副都總帥由行省受命還得疾秦亭
[016-18b]
歸至古漳故第而卒年止四十八其年六月從葬古漳
先域爲性安恬出言質直如其心事隴西郡夫人母包
以孝聞友諸季終其身竭力竭才羽翼之人無可問總
帥府屬郡一十四事至殷也身自爲與從父副弟副猶
子三世時得專殺未嘗妄笞殺一吏一人然至臨敵決
戰上馬挺槍離陳先次巧捷若神當者紛披莫有我禦
其弓矢奇中可方古人憲廟出畋遇虎命射之一發斷
其吭帝喜至解所御金鞍爲賜夫人故金蘭定西會德
順五州帥張雲之女惟益纔世副都總帥二年而卒一
[016-19a]
女適鎮撫帥府張文煥老將之從公者每曰公爲人信
厚安昌必昌復信厚可曰善世其家者由安昌求銘公
碑燧思于公與貞肅所戍之地無不至焉淸居之不可
恃爲固者前所以言楊氏張氏蒲氏皆行帥府大獲運
山大梁平故地與便宜其時目曰四帥府淸居南廹合
獨受敵鋒爲三帥扞蔽他日專劉帥戍移貞肅南九十
里夾嘉陵東西築武勝軍母德章兩城距合爲里亦然
晝則出邏設伏嘗待進戰夜則畫地分守傳警鼓柝篝
火照城達曙以防竊入一話一言敵盡知之況敢抽兵
[016-19b]
邀利他求爲哉惟是軍當其堅重故三帥反得歲以㧞
敵柵壘掠敵府庫劉其人民逞志于忠涪夔黔萬施雲
安之間上功朝廷用事之臣第知三帥立勞之多而是
府獨寥寥也終未有能明其然者又貞肅去淸居敵夜
大至火民居縛劉帥去鑒夫人之失如此則兩公戌而
克完者功不大哉凡此或者貞肅碑所逸故發之此銘
曰
椒聊遠條求今之世方漢金張纔有汪氏隴西開國義
武肇之義武之爲不怍倫彞忠讓忠烈忠惠貞肅遞芟
[016-20a]
川涼力脇謀一繼繼其來將相之多不符垂躬必斧手
柯歸覲私廟庭笏駢羅公以其序大宗義武于弟以子
宜不降俯乃推儁功潛不自張等翊吾家聞命卽行安
流洋洋如水就防所由不年其盡瘁致子而天閼歸以
何戾彼蒼者穹監下而公惟我皇上心靡不同疇德未
報未隆何功三紀後公一朝哀崇公有令孫人曰公似
雖華其年己踐公位古者大宗合族恃之祭求其膰尊
祖之思胥是冢旁可萬家邑表阡有碑車過者式
興元行省瓜爾佳公神道碑
[016-20b]
元貞二年二月資善大夫河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右
丞臣堅賢言往歲臣待罪于外伏奉明詔旁求勲舊臣
僚封拜奏對各上其事以備纂修世祖皇帝實錄資用
删取者臣喜伏思陛下先孝四海發揚前休皆使下臣
依光日月誠曠代之希遇謹巳次寫臣祖常格臣考隆
古岱出處始終爲一帙上史館而臣之先汗馬微勞其
槩已此何敢上比磐石宗臣勲舊自名惟與劉氏伯林
黑馬再世父子來北之初義同一體今焉二臣已各受
諡忠順忠惠增賁墟墓臣不援陳恐使聖澤獨漏臣家
[016-21a]
敢昧死請制曰可萬戸招討使常格贈龍虎衞二將軍
封定襄郡公諡貞敏妻鄂屯氏從封定襄郡夫人興元
行省隆古岱贈榮祿大夫封沔國公諡忠靖妻耶律氏
從封沔國夫人制下山南之民聞者咨嗟泣下曰公卒
明年興元屬縣及州若洋城固南鄭吏民伏進德荀德
炎張自顯李顯輩若干人疏公平生立秦憲庭願一上
聞許廟事之而竟未下豈天以是忠靖爲賜額耶嗚呼
有待哉公瓜爾佳氏女直人其地古肅愼氏之國譌爲
女真避遼興宗廟諱眞改爲直太祖之加兵金也歲壬
[016-21b]
申五月劉忠順公與定襄公將兵千二百人來降詔以
其衆卽守威寧十一月金主遣使啗以大官冀其或貳
可復失地定襄縛使以聞詔嘉之擢爲萬戸招討使人
有擾爾民殺之傍郡縣未至者諭使急下事有便宜不
待立聞一以詔行之凡鎭威寧四年以歲丙子卒沔國
公嗣萬戸金符生十四年矣戊子太宗詔從太師國王
戰河東山東庚寅睿宗㧞鳯翔明年從破宋大散關夾
嘉陵漢水如鳳沔褒大安興元洋金東抵均諸城皆㧞
壬辰大破金兵均之三峯山不能國矣詔徙六州民留
[016-22a]
田威寧時天下荒飢獨山北爲樂士四方之人其來如
歸乙未詔從塔海甘布征蜀田事宜遣官屬何人攝治
者以其名聞乃表今湖廣僉省高安之祖安塔哈代領
明年凡四川府州數十殘其七八明年公上言興元形
勢西控巴蜀東扼荆襄山南諸城無要此者自始取道
滅金漢中無歲無兵其地與民吾棄不有敵不敢復城
郭隳而弗完田野薉而輟耕民窘艱食時吾兵來扶戴
白以負嬰黃偷蹔生活竄栖太白窮谷之間吾歸則壯
者出爲盜賊肆相奪攘甚者仇而殺之而生齒益耗誠
[016-22b]
能畱兵戍守招徠未降民見父子不分貨錢之得有也
其至恐後爲擇良腴便水之田授以耕耒假與種牛俟
秋穀收什稅四三儲之于庾守之以吏征蜀之師朝至
而夕廩焉校以資糧關中荷擔千里十石不能致一者
勞費大省實制蜀一奇也制可詔都元帥量畱漢軍其
新至之民及田事可無時籍數具效以聞仍賜虎符是
月制諭今安撫興元軍民制又以爲安撫使一月之間
三制併下定宗詔行省興元公至行之如所奏營城塹
內治堡壘外增鼓柝烽煙得警日夜十里不絶市肆村
[016-23a]
舍民廬數萬區悉起于盪焚之餘墾田數千頃灌以龍
江之水收皆畝鍾敖庾盈衍矣官舍居第皆高榱巨棟
重楶牡瓦宏壯奇麗可百承平舊宇之上亦志不苟然
也其土豪傑如洋之趙再興成固張廣南鄭伏興襃城
薛仕成西縣楊濟廉水韓仲炳小黃柳智德潘水薛閨
皆割裂自覇昔爲吾寇者也至是皆入所據所郡縣宋
邊驍毅之將馬仲自閬張文貴自巴李繼之自廣王安
斌自開達亦挺身歸公腹心仗之指臂使之或說曰反
寇無親宜有以虞未可日置左右公曰彼哉人也未必
[016-23b]
狙詐或如爾言誠狙詐也吾仁結而義激禮接而信示
何有于不可化宋害其來反時放兵動吾四境屢戰殲
之辛亥四川制置使余玠輕我師寡身率兵入寇敗我
利路元帥王進于金牛壁其軍中梁山兜鍪夜燭城爲
之赤潛遣裨將燒絶棧道遏我援繼自率大軍圍而攻
之鉤礮梯衝環城數匝謂爲孤危期日必拔新集之民
還叛與敵公誓死拒守督戰益急殺傷過當城中將吏
晝或荷甲傳食夜則畫地分守㑹都元帥圖思來援無
從得塗值三人自軍所逃還許貰其死令導由他山利
[016-24a]
道出陳倉玠聞兵大至焚圍遁去公襲戰悉止還所俘
亡故事祖宗賓天所授臣下制書符節悉收還之太宗
嘗賜虎符已歸之官及是憲宗授以軍民萬戸再賜虎
符詔叙平金戰勞蓋睿宗所聞太宗者今兹玠至汝共
事臣皆避逃獨汝戰疾力斬敵十五勞苦至矣自是凡
千夫長百夫長十夫長下及僚吏敢有違其節度者罪
死丁巳詔與故劉忠惠公黑馬立成都七日而樓堞隍
塹皆具戊午同故元帥納喇南征踰馬湖江戰皆捷蓋
先是乙卯世祖以太弟總天下兵公奏漢中之田闢巳
[016-24b]
十七而稅入恒所逋懸其故惟在軍民之官豪有恃者
率頑驁負而不輸顧臣力莫如何也下教若曰自今軍
民之官田不稅者無廪糧是年下教若曰往者興元軍
民俱受敏珠爾與汝節度今敏珠爾征蜀比其還也汝
專節度之中統三年改受虎符制仍軍民萬戸四年請
以今左丞堅賢嗣致仕家居十一年以至元壬申九月
七日終于興元英第正寢春秋七十肇于南鄭味溪之
白雲里爲兆以其年十一月九日窆之壬舍男十人女
十人男孫十一人女孫八人嘗聞太祖賜威寧之詔裂
[016-25a]
熟羊革而書之揆以漢氏功臣之誓曰使黃河如帶太
山如礪國以永存爰及苗裔而巳無有事不上聞聽以
其言爲詔行者及定襄卒而公嗣克光前人轉鬬太山
之左右濁河之南北崎嶇數千里間者十九年非睿宗
奏是功太宗太宗不知非憲宗舉而揚之干克完漢中
之詔則是奏天下不聞且他人樹勳于開國之際其棺
銘私傳皆出一時史氏之手其間有善于紀述者後者
猶掇其蹟删爲一代之典況祖宗垂法萬世之顯謨乎
則公父子身荷二祖三宗及今皇帝生榮死哀六朝之
[016-25b]
殊遇何如也夫漢氏功臣子孫冒守先列者惟一人侯
獨長沙王支庶一門數侯然或先後受封非必昆弟並
時今公諸子或拜亞相于中或列藩方于外或總戎旅
于邊冠紳之蟬聯符鉞之焜煌則縣官覆䕶之俾流慶
遺裔者又何如也銘曰
維公早峙童子植植旣失定襄荷其殳斨與老戎行右
頡左頏于河之外于關之內突而前茅無少挫退金社
墟矣庸蜀是劉掉鞅之遙九圍半周再鎭雄藩益暫梁
久金穀穰穰斧質在手施陽翕陰舒慘自口爲艱爲勤
[016-26a]
列聖不忘報之貴富倍蓰其當大府如城雲屋䆳䆳朱
塵綺疏歌鐘淸吹聯目脕顏頥使趣風良庖致餼胎豹
蹠熊酒酏介歡䔲荈雪滯紈衣四序爲聲綷縩昧者安
之耽不知還公時白曰未薄西山解兵其子時稅于野
毳廬氊車勝地卽舍維嶓之麓與沔之氷往往禽魚識
其杖几乃知喬松可召與遊徜徉十年歸安兹邱評者
異之于古未有紛華寂寞枘鑿不受公而兼之始愼終
全由哲其身匪隲自天人之蓋棺旋踵朽息公有哀褒
于沔開國生平之名煜其益昭矧子維翹丞弼兩朝無
[016-26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