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1a] 
牧庵集卷七
元 姚 燧 撰
記
江漢堂記
江漢南北之限也三王之德之封建嬴秦之力之郡縣
漢氏則曰吾王霸雜兼封建郡縣而犬牙之是時無有
裂幅員而自帝者繼漢始有之德不能以相高力不能
以相卑雖皆畫是爲守而帝南者終不能北有尺地藉
以一天下能一之者皆自北而南也故吳自帝晉平之
[007-1b]
宋齊梁迭自帝以迄于陳隋平之宋自帝我元又平之
豈江漢能限世道之否不能限天運之通歟嘗合二代
而觀之以皇上之冠古無倫晉武隋文何人斯哉然非
有君無以開是功非有臣孰能成是功古今人不相及
而謀或一揆隋臣不道也晉羊祜首策平吳吳平而身
不及見武帝追念其功封其夫人萬歲鄕君于太尉忠
武史公其事差似蓋公自事潛藩嘗使經畧于汴總兵
十萬屯田千里不尃強武而惠信是敦耕商之民錯行
其疆不相賊殺有獲俘亡皆生還之雖鄰國臣亦許其
[007-2a]
自負羊公者無慙德焉于時堂曰江漢固巳張吾雄噬
南紀之本皇上踐阼又以四聖元臣丞相中書爕和雍
熙者十有六年方將百萬之衆南伐至郢而疾詔他將
專制而還公于軍其詞若曰畫翦宋䇿汝也成功而疾
汝安何言誠有不諱碑汝之
班汝之爵予不可必死
者之知能知之者非人與汝子孫耶四海聞之以皇上
歸平宋功于公之生巳賢乎思祜于死及薨有今贈諡
又詔其元子格以平章政事行省湖廣季子彬宅端揆
于中皆相繼薨又詔中子杠爲中書左丞行省湖廣孫
[007-2b]
燿以平章政事行省江西視封祜妻君萬歲鄕又何如
也左丞今至無第于鄂完官屋以居謀名其堂燧應之
曰斯堂也非專晝訪而夕脩必將歲時奉嘗太尉其鋪
張勞庸揚侈蟬冕報皇上而歸美必文爲聲諧之笙鐘
侑其利成爲詩之名捨曰續江漢者他宜無稱于以格
其精神魂魄乗雲御風陟降在庭必懌然曰始爲吾堂
北此千里于時未踰江漢也後數十年吾子乃能尸祝
吾于江漢庶其善成先志哉漢祖之誓功臣曰黃河如
帶泰山如礪國以永存爰及苗裔今由河而視江漢曾
[007-3a]
不得其三一河誠可帶江漢猶當爲襟計將來及吾苗
裔者或終古而無究也必容與依歸不是去焉公曰記
之吾思不及者公字柔明以至元壬辰下車人見其不
儉不及不豐過中恢乎有容屬屬乎敬坦以明也相語
以爲託太尉遺體而得其遺風詩曰雖無老成人尚有
典刑其歲嘉平庚寅朏記
奎章閣記
臣嘗官外每聞詔下惟諭行省院臺宣慰亷訪轉運三
司與職軍民之官讀巳則還之中書或掌于行省院臺
[007-3b]
廉訪轉運而宣慰與職民者省治之職軍者院臨之故
惟受其成文以行無有所掌三司中宣慰班最高諭所
及者猶無所掌况提舉學校五品居職軍民官下其受
成文以行無惑也然其治必居宣慰廉訪所治府州教
官聽其約束者其地與二司等此實世祖建元後故事
也二十五年始分降詔復江淮多士力役俾一提學自
掌其一由是師生鼓舞相語以爲平日諭所不及一旦
與行省院臺亷訪轉運者同有是掌卑于名而尊其實
其勢反若居宣慰職軍民者上自十三年平宋後所無
[007-4a]
北方人士聞之曰是豈獨無平宋之後列聖兹降所無
實興起斯文萬世之成規也今上皇帝當宁首致意于
學校爲分降詔如世祖又加密焉其宏綱曰聖人之道
垂憲萬世其目則還正貢莊學田爲釋奠養老完廟與
師生之廩俾有司舉其才德亦一提學自掌其一江西
提學臣王謙亨龍興敎授臣葉聖時相與謀曰至矣聖
祖神孫之惠逢掖也復其力役旣富之還正學田以廪
其師生又敎之俾有司拔其才德又庸之士生斯時何
其幸哉觀今學詔者多隨印所歸祕之私家其完是六
[007-4b]
經閣表曰奎章鏤櫝而丹髹之錦韜而金鐍之職教之
官日夕番直其下庶以遠䙝而少致崇敬亦小臣報上
區區萬分一也請諸省臣省臣曰宜俾臣爲記臣聞虞
夏商周四代之書曰典也謨也訓誥與誓與命也爲體
者六詔有其五焉曰尚書所請近于謨誕播多方鈞乎
誥爲法將來則訓俾職敎臣恪以持則命先儒謂二典
者冊在丌上尊閣也今是重屋上以除風雨下以遠塵
濕旣翼矣金匱其上豈不加盛于丌孰曰非典也耶表
曰奎章敬以侈兩聖作之君師之賜且風厲是道方千
[007-5a]
里之士使人人自飭責成德逹才于躬云
南平樓記
天下有形便之地如衣之領身之項也在戰國世秦函
谷齊歴下韓宜陽魏馬陵趙井陘燕易水我守之足以
爲固敵有之踵不旋國隨以亡方地千里且然况楚之
襄漢爲南土六千里東南兩際海可出戰以入守之領
項乎晉羊祜之規以平吳梁蕭衍之資以襲齊無不由
此者也其甚惜者當顧成廟襄陽下矣守臣北人歌謳
思歸棄而弗戌使宋竊築闢荆制閫因唐節度牙城南
[007-5b]
門爲雄樓扁曰山南東道恃爲北鄙以扞天刑豈彼炎
趙九鼎時未淪泗耶世祖潛藩歲壬子嘗置屯田萬戸
府于鄧後易爲都督府又易爲統軍司戍兵積穀與襄
掎角凡十五年迺大集天下之兵又長圍六年而下之
其明年詔故太傅巴延公節度圍襄諸軍而濟以新師
南伐比其啟行實下申令斯樓旬月亂漢而南浮江而
東瀕岸之城迎下恐後雖驚風之振槁葉瓴水之建高
屋有未易以喻其速者宋社旣墟循本以求高觀而思
則斯樓其南平之基乎後爲戌守故萬戸楊侯珪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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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事其上歲久檐傾榱腐人之過之必仰視鞭馬疾馳
惴惴然恐瓦木之擊軋嗣侯萬戸顯祖謀新之賦竹木
瓦一軍或勸其聽省命或以爲役大作衆非盡歲成功
不能或教小易故敗無大擿修則應之曰事所義爲奚
省之白吾一軍三抽其一可不再月而落且材巳集爲
苟完計贏將安施分有之乎吾不能爲就省罪其擅興
請身任之不以累諸君也副萬戸張侯塔塔爾岱亦以
爲然從而鼓舞之不盈一月而斷手嗚呼果哉大德蒼
龍辛丑端月丙午兩萬戸侯觴賓其上酒酣余起謂侯
[007-6b]
曰是扁山南東道者勝國之臣所書豈堂皇巍煥之吾
元可仍夫人之舊稱乎其易爲南平樓兩萬戸侯跽受
曰甚善遂酌酬而楚歌曰繄南土之幅裂兮實三甲子
焉于兹世祖自其龍潛兮肇屯田于漢之湄夜火鼓之
千里兮晝萬耦其耘耔蓄威武以積歲兮乃大濟以天
下之師三進夾寨而薄隍兮踰五稔乃下之制曰乘勢
可逞志兮亦猶鎡基之待時前太傅假以黃鉞兮卽襄
陽其禡旗將師景從紛如雲兮矕龍虎之陸離曰受誓
于斯樓兮義聲先路而交馳齊千萬艘以奮櫂兮江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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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可方思彼孱主度不能國兮組面縛而頸縻思就
是振古之功兮太傅固命世之雄奇匪世祖之神明兮
混庭臣偉論其疇知緬今在天之靈兮猶臣都而君咨
曰授神輿于今皇兮克玉執而盈持來萬方而臻百瑞
兮如舜恭巳而衣垂誶曰太史生斯昭代兮亦井坐而
天闚乏求金馬碧雞之才兮歌樂職其或宜書南平揭
之翬楹兮頌寳歴于無期兩萬戸侯無他言惟北向瞻
跂曰鼓鼙之臣知捐身圖報而巳
滕王閣記
[007-7b]
龍興卽唐之洪宋之隆興世祖賜今名以封𥙿皇者也
故闢省乎是其治所及北始江而南際之西澨而北盡
乎人跡所不可踐者纔三分有一地不足並也滕王高
祖支子而視裕皇爲世祖元嫡今天子皇考其位與聖
又不足並也觀察非有是省之尊所觀察地巳于八州
亦無是廿有八城之遠之衆葺者支傾補敝故易辦非
若今出錢隆福宫一瓦一木不階其舊悉毁而新之如
是不變其名猶日滕玉閣蓋不欲求勝前人又以見太
后之仁也嗚呼得恭記之其侈盛美當如何哉當如何
[007-8a]
哉今記者之遇閣之不遇也雖然事有可知不可知由
可知言龍興距兩都數千里塗非乘輿所出尹府之臣
圖閣上之亦必經聖覽或者裕皇在天從兩先王風馬
雲車遐狩八極過之而一息者人則不得而知也
三賢堂記
奉訓大夫知輝州司侯仁以至元三十年下車奠謁孔
廟己乃謂曰是州學宮堂而不陛簡陋至矣薦盥春秋
何以稱百事之奔走籩豆捐奉爲勸鼓舞士民撤而改
爲凡再閲歲殿廡門垣崇庳適宜豐儉居中旣嚴以翼
[007-8b]
人之改觀可什百于誰昔矣又舉我先世父太子太師
公故翰林學士承㫖王公故中書左揆許公語州人曰
之三賢者比股肱元首爲今聞臣毓德含休實在乎此
白叟及見而談黃童所聞而知其可不祠乃以羨材爲
堂三楹于殿之東像而事之元貞蒼龍丙申夏五燧以
得告㑹燧徙葬先公于輝侯求記之燧曰古之人必其
生也世之相繼情洽而道符功夷而德齊而後死可合
食一堂也近世祀唐白居易宋蘇軾林逋三賢一堂而
不揆其世不相及貴賤勢殊文章非倫孰與四皓之同
[007-9a]
不臣秦同避漢之高帝而同應惠之招成功而同歸死
而爲墓相邇同廟商於情洽而道符功夷而德齊也今
以三公方之固不如是出處齊同若其平生之相與微
顯之相後先同其大者有不得而讓焉矧成功反有過
之者合而祀之誰曰不然哉然燧于先公也左揆也承
旨也爲猶子爲弟子爲故人子親而尊之者也智慮未
嘗少及乎是由侯發之使人終始以觀反覆以思損其
一則後其相與而失于遺也加其一則所志不相如而
難爲輩也雖有善權人物者終亦不能推移其間蓋以
[007-9b]
語友也先公生以辛酉承旨少一歲左揆少八歲齒固
不大相絶吾姚氏營人先公生于汾承旨永年左揆河
內于輝非鄕一旦聚居而爲寓公其處同也先公以癸
卯來此而承旨己師是方後將以事趨燕盡前其徒假
先公以所函丈俾師之以無廢受業迨庚戌左揆徙家
自魏方先公爲相卽其年無幾時先公出應世祖之招
左揆獨留師是方其道同也先公中統建元之明年由
嘗侍讀裕皇以東平宣撫使拜太子太師四年拜中書
左丞卒官翰林學士承旨詳定禮儀事左揆之聘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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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丑惟居長安中統之元始召入對至元七年拜中書
左丞以昭文館大學士領太史院事去位承旨則由中
統三年燭璮亂徵自海濱輦妻妾逃還濟南世祖忠之
始召入對自講讀爲學士爲承旨去位一官翰林二十
二年則左揆之相雖後先公而同贊元承旨之長禁林
亦後先公而同爲代言其出又同也以語其學得聖傳
濟人利物于干戈之際上說而下教贊神武以不殺開
文物之先肇太平之基巳裨巍巍之化進寸退尺拱而
讓人與夫建大議决大疑不瘖結舌視身如捐觸試雷
[007-10b]
霆與道德仁義化服一世扶植人極爲儒臣宗而不少
詭其守于正致君謀國不同爲道而同爲心其事載諸
國史燧與有聞不敢漏于爲言以告人者嗚呼君子用
世譬則治田不難于耰播而勞于齦根枿于荒世有以
是爲知言者然後可語三公之易地也先公以十五年
卒年七十八左揆十八年年七十三承旨三十年年九
十三其卒若以顯之先後爲次歟兩公遂其去位先公
獨卒官京師蓋由于久故請而不釋也與承旨不後者
此爲異焉爾今惟左揆葬其鄕承旨雖葬天平必時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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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永年是州東北望永年西南望河南實道里均歲時
合食雖主輝人則先公有田有私廟與墓此者又非兩
公之專于賓也又嘗思古者大臣死爲明神配食廟庭
于以左右先王陰隲下民者也或三公者將終古廟食
止一州乎亦從祀有時此起本也嗚呼二家子孫其無
忘司侯始之志焉先公諱樞字公茂號雪齋承旨諱磐
字文炳號鹿庵左揆諱衡字仲平號魯齋侯字毅夫觀
所事不濫而宜則守土吏民善于其職從可知也後是/記一
年而三公同受贈諡先公少師文獻公左揆司徒文正/公承旨少保文忠公則記所謂從祀有時者豈不亦億
[007-11b]
則一中乎大德辛丑/嘉平月戊辰朏謹識
臣錢開仕恭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