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85 水東日記-明-葉盛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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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水東日記卷二十四
             明 葉盛 撰
宋理宗朝内璫有侮吾夫子者令馬逺畫一佛中坐老
子側立孔子問禮於前俾江古心子遠贊之子逺立成
曰釋迦趺坐老聃傍睨惟吾夫子絶倒在地張篠庵初
登第施狀元槃一日出釋老侮孔子圖即口占云釋老
猖狂侮大儒書生為爾發長吁不知過宋圍匡日還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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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今畫裏無又曰拂鬚揮鼻彼何人放誕能無愧此身
名教萬年齊日月須知魯國一儒真葢亦相題㳺戲云

豫章熊天慵先生二百年前江右大儒也其遺文世不
多見偶見其重修廣州路學大成殿記一篇其辭曰皇
元混一海宇南訖海外咸暨聲教廣為南海一都㑹肅
政㢘訪司宣慰元帥府所親涖皆以敬教勸學為第一
義於是禮殿壯麗甲於南方元貞初嘗一修之速成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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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遄底蠧圮勢不得不改作乃相與謀鑒前欲速圖後
可久因没官巨材復買其半以足用凡買磚甓礎石諸
物悉從市賈工匠夫役皆僱募㢘訪使多爾濟巴勒公天
璋創其始副使徳哷薩巴公成其終副使李公徳厚僉
事張公世榮范公致毅色勒敏公經歴董邦用知事王
淑照磨戴從龍衆史恊心同力帥府以副帥王公從政
董其事帥募穆齊英佐史周南梁晟從副帥日至督視
材必堅良工必精緻廟殿經始於丁巳之春塐像肇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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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丁巳之冬而畢成于戊午之秋儀門廊廡新與廟稱
凡用匠以工計者二萬役夫倍之鈔中統以貫計者六
萬米以石計者四百其半取於贍士之餘其半有司徴
布以給之物無彊賈民無横役財無濫用對聖賢而無
愧勒金石而可書教授陳學禮殫其心力迄用有成述
其始末書來請記於熊朋來且曰昔㢘訪李公致道構
尊經閣余公璉新明倫堂今使者歸侵疆覈𨼆租購羣
書明載籍於是教養悉備廣學固有春秋祭樂今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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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前曰思敬後曰正徳以為肄樂之所幸併書之余之
為瑟譜也蓋閱諸學之譜而正其訛酌獻之曲必按月
律江廣諸郡多用之因其來請授以藏諸書閣肄樂則
按譜取聲奏諸新殿尚其足以招和氣之祥而蒙斯文
之福且夫聖人道髙徳厚教化無窮與天地參而四時
同宗廟之美百官之富遊聖門者猶曰不可見豈比異
端以殿宇之雄為誇美哉特為禮樂之官任民社之寄
者舍是無以見奉詔之勤吾誦其詩讀其書洋洋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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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親見之矣皇明方耀科舉肇興雖嶺海如在殿陛前
人物奥産不多見見必竒傑必有應文運而起於南海
之濵者延祐六年正月日豫章前進士熊朋來撰
王婦者夫家臨海人至元十三年王師南伐王婦夫舅姑
俱被執師中千夫將見王美麗乃盡殺其舅姑與夫而
欲私之王婦憤痛即自殺千夫奪輓不得死責俘囚婦
人雜守之婦欲死不得間自念當被汚即佯曰若殺我
舅姑與夫而求私我所為妻妾我者欲我終善事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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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我舅姑與夫死而我不為之衰是不天也不天君焉
用我為願請為服朞月若不聽我我終死爾不能為若
妻也千夫畏其不難死許之然愈益置守明年春師還
挈行至剡水上守者信之滋益懈過上清風嶺婦仰天
竊嘆曰我知所以死矣乃齧拇指出血冩口占詩山石
上已南鄉望哭自投崖下以死或視血則血漬山石間
盡已化為石天且隂雨復見血僨起如始日當是時后
妃嬪媛不死之三公九卿不死之郡國守邊大吏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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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之而貞婦獨守死下從舅姑與夫獨何仁也夫人秉
彛之性靡不有乃匹夫匹婦出之遂以驚動萬世若人
人慮此則金湯不足喻其固矣鉤㦸不足喻其强矣志
士仁人不足喻其知矣何有去國僨家之憂彼貞婦何
為者顧奮為烈丈夫之所不能為唉宜為而有不為悲
夫至治間其邑丞徐端為起石祠樹碑祠中以旌其鬼
焉余曰始我見長老言貞婦所從死不能悲也後身過
其地見拇血化為石追念貞婦決死時旁皇悲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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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豈其鬼未冺尚猶感人邪嗟乎匹夫匹婦顛沛流離
誠能動天如此夫天豈逺人哉天豈逺人哉永嘉李孝
光記亞中大夫紹興路總管兼管内勸農事泰不華書
四明王永仁刻兼善侍郎遷紹興總管諸公分題作詩
餞行得清風嶺乃為賦清風篇康里巙清風嶺頭清風
起佳人昔日沈江水一身義重鴻毛輕芳名千載清風
裏㑹稽太守士林英金榜當年第一名一郡疲民應有
望定將實惠及蒼生右二碑自野狀元篆子山行草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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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司馬祭酒在科中時所惠書刻之精不必論已獨念
達公後來竟以淛東元帥節死於海不愧貞婦不負科
目蓋觀公之好尚亦可以知其人矣是雖本於公志操
之素定然李先生平日講學之功子山公朋友期待之
切要亦不為無助云
信史古今所稱歐陽子曰有欲書而不得書有欲書而
不敢書則遺漏一也諱二也曾南豐曰公以齟齬終功
行不得在史氏記藉令記之當時好公者少史其果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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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歟則拘於著令三也偏私不公四也朱子曰一時館
職豈盡劉向揚雄之倫則史官之才不足五也斯五者
蓋常常有之固不敢謂無於是乎信史誠有未足信者
矣雖然掲文安公嘗論史官不當專尚史才必以心術
為本而楊文貞公亦云天下萬世之事當以天下萬世
之心處之茍出於私意無論厚薄皆當獲罪神明然則
修史者又必有掲楊之心之才而後可噫盡信書不如
無書斯言其果信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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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酒安成李先生於劉履風雅翼常别加注釋視劉益
精焉嘗見魏瑶縣丞卷子有先生手書十九首註惜不
能全記其行行重行行注曰此古詩十九首之一也劉
先生補註云賢者不得於君退處遐逺思而不忍忘故
作是詩言初離君側之時已有生别離之悲矣至於萬
里道逺㑹面無期比之物生異方各隨所處又安得而
不思慕之乎夫以相去日逺相思愈瘦而遊子所以不
顧還返者苐以隂邪之臣上蔽於君使賢路不通猶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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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之蔽白日也然我之思君甚底于老宜何如哉惟努
力加餐飯而已竊嘗反覆詳玩以為行行重行行者有
遲遲不忍去之意曰生别離者不當别而别雖曰生别
離而有死别離之悲之意存焉重行行其行蓋不遠至
於萬里道阻㑹面無期則君臣之心不相投合有如代
馬越鳥南北背馳相去日逺相思益深而不覺其憔悴
益甚也然相思雖深猶幸君心一悟而召已及其讒邪
之臣蠱惑君心終以不悟如浮雲之蔽白日故長徃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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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復顧念還返也中之意猶冀君心悔悟則其思有時
而已今而君心既不悟則其思至於老死而後已吁忠
愛不忘君之情何其至哉末二句聊以自寛譬云耳葢
亦無可奈何之辭也
楊亷夫正統辨誠亦萬世公論解學士縉大紳所作元鄉
貢進士周君墓表載其上書萬言畧曰本朝平金在先
而事體輕平宋在後而事體重元當承宋不當承金修
史當以宋為正統書奏不報獨吾季大父伯中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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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上書掲文安公皆譁然以為狂掲公深是之而不能
主也嗚呼是雖一時廢不用萬世之下雖與日月争光
可也予謂其言可以佐佑廉夫之說雖然豈惟是哉在
元有鉅儒呉文正公亦曰元氏宅中土神皇主天下書
傳三千年未有如此者中外之辨豈不明甚矣乎我太
祖皇帝諭孔氏之詔曰吾率中土之士奉天除亂以安
中夏大哉王言矣後來呉思庵訥岳武穆褒忠錄序亦
皆是說之輿衛羽翼世必有是其說而與數書並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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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里集諸廟學記皆精當惟晩年所作寧國府一篇可
疑葢文昌事既不經而國學制亦無此獨書之歐陽文
忠公云不知祭義者以孔子官立祠祭為尊為榮為有
徳之報至斥為謬論而張文昌亦嘗以韓子用事謬誤
以其巍然端坐語不合古祭用主之義也況宋學士太
學碑已言我朝祭木主能革千載夷習矣而此文乃云
冕服南面以崇報也何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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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騷經文公先生之手無遺憾矣近得一書云變離騷
葢㫁簡也當竢知者足之 髙元之先生變離騷序
騷有九篇 愍畸志 臣薄才 惜來日 感囘波
力陳危𠂻 悲嬋媛 古誦 繹思 變離騷者汳京
髙元之之所賦也風雅之後離騷為百世詞宗何為而
以變云乎哉探端於千載之前而沿流於千載之後然
則非變而求異於騷將以極其志之所歸引而逹於理
義之𠂻以障隄頽波之不及也昔周道中微小雅盡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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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興滯補弊明文武之功業而大雅復興褒姒之禍
平王東遷黍離降為國風王徳夷於邦君天下無復有
雅然列國之風逹於事變而懷其舊俗故風雖變而止
乎禮義逮株林澤陂之後變風又亡陵夷至於戰國文
武之澤既斬三代禮樂壞君臣上下之義瀆亂舛逆邪
說姦言之禍糜爛天下屈原當斯世正道直行竭忠盡
智可謂特操之士而懷襄之君昵比羣小讒佞傾覆之
言慆堙心耳原信而見疑忠而被謗離騷之作獨能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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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姓之恩篤君臣之義憤悱出於至誠不以汙世而二
其心也愁痛發於愛上不以汚君而韜其賢也故離騷
源流於六義具體而微興逺而情逾親意切而辭不廹
既深之以九章又重之以九歌逺遊天問大招而猶不
能自己也其忠厚之心亦至矣班固乃謂其露才揚己
茍欲求進甚矣其不知原也是不察其專為君而無他
不知寵辱之門之意也顔之推至謂文人常䧟輕薄是
惑於固之說而不體其一篇之中三致其意之義也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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逰極黄老之髙致而揚雄乃謂棄由聃之所珍大招所
陳深規楚俗之敗而劉勰反以娯酒不廢謂原志於荒
淫豈騷之果難知哉王逸於騷好之篤矣如謂夕攬洲
之宿莽則易之潛龍勿用登崐崘涉流沙則禹貢之敷
土就重華而&KR1981詞則臯陶之謀謨又皆非原之本意故
揚之者或過其實抑之者多損其眞然自宋玉賈誼而
下如東方朔嚴志淮南小山王褒劉向之徒皆悲原意
各有纂著大抵紬繹緒言相與嗟咏而已若夫原之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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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匿㫖不能有所建明嗚呼忠臣義士殺身成仁亦云
至矣然猶追琢其辭申重其意垂光來葉待天下後世
之心至不薄也而劉勰猥曰枚賈追風以入麗馬揚沿
波而得竒顧盼可以驅辭力咳唾可以窮文致徒欲酌
竒玩華豔溢錙毫至於扶掖名教激揚忠蹇之大端顧
鮮及之如此則原之本意又將復亡矣
魏國徐公承宗貌偉異常衣冠儒雅守備南京數年亷
公正直都人能稱道之天順庚辰予入議還適外舅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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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耿公卒於位發紖之日蚤得寒疾卧病即之寓館聞
是日柩在途公偕其同事追而及即下轎從而諸公皆
下轎徐徐行幾一里始復乗轎送至江濵時行人亦以
公臨喪有禮云
 
 
 
 水東日記卷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