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o0023 評鑑闡要-清-高宗弘曆 (master)


[004-1a]
欽定四庫全書
評鑑闡要卷四
 南北朝
  宋以徐羡之為司空注
世道至此尚以風度言論為長羣相推奬夫羡之大節
已虧他何足議而朝野猶以為賢實可笑亦可畏
  魏寇謙之獻圖籙真經於魏主崔浩上書稱頌因
   立天師道塲目
[004-1b]
浩既以不好老莊罷官何歸第即修服食甚至引天師
上書哆言受命夫以天師與老莊相較不啻糟粕論者
徒以好竒之過咎其始終易轍不知此正浩之熱中患
失欲用是為復用梯媒耳平生號稱經術至此尚可欺
人否
  魏奚斤為夏人所擒目
奚斤始則堅壘自固不從安頡之謀及赫連昌成擒乃
以功出偏禆為恥冒昧追敵其進也由於妬功其被擒
[004-2a]
也仍由於無能庸懦好忌者流深可恨亦可哀
  宋鑄四銖錢綱
四銖輕薄民得因縁為奸正坐變更成法之弊乃患盗
鑄衆轉請聽民鑄錢何異揚湯止沸耶甚至斷新錢用
古錢則更因噎廢食矣晉宋以降元嘉之政所謂彼善
於此耳然錢法敗壞若此亦奚足稱
  宋謝述請貸張劭死因使其子綜焚所上表注
謝述乞貸劭死既見酬納恐侵奪主恩亟焚其表可謂
[004-2b]
得人臣事君之義所惜猶告其子耳然較之明季抗疏
論捄陳説紛紜惟恐世人不知事由己出者奚啻霄壤
  宋謝靈運以罪見討乃作詩有韓亡子房奮秦帝
   魯連恥語目
靈運直是作反乃以詩文過果有其志則不應為宋官
矣史以恃才陵物為其及禍之由是猶曲為遷就豈春
秋正義哉
  宋蕭承之以斧椎斷矟擊破楊和注
[004-3a]
斧椎斷矟輒貫數人氐豈肯聚立以待乃前誇犀甲之
堅後侈斧椎之利遂不自知其言之鑿枘著書家惡道
不堪一噱
  魏李順使凉受䝉遜金帛隱其驕慢語又言天梯
   山雪消釋成川崔浩謂其欺誣注
李順向有䝉遜不敬之對兹又稱受其賄為之隱史家
前後矛盾若是奚足憑哉至雪山消融成川人資溉灌
則至今尚然非盡欺誣也
[004-3b]
  宋臧皇后以髙祖衲衣付㑹稽公主至是公主子
   徐湛之被收當死公主持衣入哭且言此我母
   為汝父所作乃赦湛之注
宋祖起自艱難新洲衲衣留示子孫可也轉付主家亦
何為者而㑹稽主竟視如䕶符為其子丐死命時尚悍
横若此其詒謀之不臧可知矣我母汝父云云直是委
巷婦嫗嫚罵口吻不可與光武如章陵事相提並論
  宋何尚之以范蔚宗有異志請出之廣州宋主以
[004-4a]
   妬才信讒為嫌注
怏怏不得志蓋士習之常然亦何至謀叛而當時謝靈
運范曄比比皆是可見偏安季世政無綱紀矣然文帝
既知逆惡之萌又恐以妬才信讒為嫌濡忍不斷卒至
芽蘖斧柯悔之已晚小不忍則亂大謀所以為千古龜

  宋范蔚宗在獄作詩及臨刑見母無怍色而與妓
   妾悲涕注
[004-4b]
於母不動色對妻妾悲涕不惟賊臣兼是逆子詩雖佳
比之鸚鵡能言可耳史載若輩臨終相語况似有惜意
謬哉
  宋主命將出師交戰日時亦待中詔又江南白丁
   輕進易退注
輕進易退固致敗之由交戰日時必待中詔實乖制勝
之道而將帥遲迴觀望轉得藉以為口實欲以集事難

[004-5a]
  宋王元謨退敗沈慶之止蕭斌勿斬之宋主問故
   慶之對以諸將懼罪自歸誅之恐皆逃散目
元謨退敗當問其致敗之由敵强盡力不得已而敗雖
不罪之可也敵弱而已望風先逃即應斬之以徇於衆
豈可以衆人懼罪聊為調停當時紀律尚可問耶
  宋何尚之致仕復起綱
石隱巖棲處士虚聲之為耳既為大臣致仕後豈宜徇
名髙尚乎然尚之既居山矣旋復視事則所謂矯誣熱
[004-5b]
中進退無據宜袁淑譏之
  宋赦劭濬不誅綱
履霜堅氷羲經早著炯戒劭濬逆亂顯著更無疑義乃
始則置而弗問繼復機事不密是直自釀簒弑耳豈特
坐昧先㡬真是貽誚千古
  宋劭以何尚之為司空綱
尚之受劭司空大節掃地較長樂老無亷恥為尤甚直
非人類耳
[004-6a]
  宋袁淑沮劭逆謀注
袁淑一聞劭言始則諷以疾動力叱羣邪繼則明以禍
至正言折亂謀可謂凛然大義不愧純臣然使彼時即
舉發其事或當不致决裂乃猶豫不决終夜繞牀欲何
為哉幸以身殉不然南史之誅不能逃矣
  宋子業與沈慶之山隂公主同輦注
慶之老臣而甘於狎昵甚至與公主同載無恥極矣且
其始猶誚何尚之後乃屢罷屢出垂老賜藥蓋亦有所
[004-6b]
自取耳
  宋主殺其弟休若綱
盡殺兄子及諸弟而欲綿一綫於孤立之幼子天理人
心不可問矣以致簒敚相尋雖深忌道成而不能去足
為自戕本根者炯戒
  魏太子宏受禪悲泣不自勝注
宏是時方五嵗史稱前年吮癰當是三四嵗事即悲泣
對問亦非五嵗兒所能辦不問可知其偽
[004-7a]
  魏上皇勤於為治尤重刑獄注
前稱魏主好浮屠黄老有遺世之心傳位為上皇矣兹
復稱勤於為治尤重刑獄矛盾若是安得為信史
  魏主宏事馮太后能承顔順志注
史於魏主宏之事馮后有美辭焉不知后之於魏無論
其行醜穢實弑君之賊也宏當有不共戴天之仇顧乃
順志求歡史亦是為至孝刺謬甚矣
  齊主問為政於劉瓛對以宜戒宋氏前車之失於
[004-7b]
   是命羣臣各言得失目
晉宋及齊並以篡奪相尋如出一轍所謂天道好還也
宋之亡固反經齊之得豈合道此不過一時飾偽求名
之談俱可失笑
  齊主性清儉嘗言使我治天下十年當令黄金與
   土同價注
簒弑之賊為天地所不容即能恭儉所謂小善不掩大
罪而乃肆言夸誕益足鄙矣
[004-8a]
  齊詔郡縣官遷代以小滿為限綱
親民之官果人與地習增秩賜金未嘗不收久任之效
茍其貪詐闒茸正當易之以救百姓一以三年小滿為
限非膠柱而何
  齊太子出東田觀穫范雲言宜知稼穡艱難注
范雲觀穫之對自是恒語耳至以蕭衍西邸舊交竟致
與謀簒逆晚節有虧則平日所為切直者特欺世盗名

[004-8b]
  魏旱饑韓麒麟請増榖租年豐多積歳儉出賑又
   命出御府衣服珍寶弓矢刀鈴班賚注
官有宿積則民無荒年固祖耿夀昌常平之意然常平
亦不過救什伯於千萬耳曽力行之終無實效譬之減
人一日之食而與其半曰為汝收之以待汝他日不得
食而與之卒未得他日之感而先致目前之怨矣然則
常平終不可行歟曰胡不可利不什不變法廢之而其
怨者將益衆毋寧仍舊貫而不為其已甚斯可耳服御
[004-9a]
珍器或可濟凍餒弓矢刀鈴民間何所用之且非救饑
之物也當時特用美言市人耳
  魏髙祐言宋均猛虎渡河卓茂蝗不入境目
古之弭盗者若龔遂之守渤海虞詡之宰朝歌皆有實
政可紀虎渡蝗避即非夸誕亦奚足稱舉
  齊杜元懿言呉興無秋㑹稽豐登牛埭税格日可
   增倍目
饑地不亟賑民豐壤則籌增課是真幸灾𣙜利南朝政
[004-9b]
令如此安得不屢亡
  齊紀僧真請為士大夫目
僧真乞為士大夫齊主命詣江斆謝瀹斆顧左右命移
牀逺客爾時君臣政令如此直令人失笑
  魏主謁永固陵毁瘠尤甚穆亮言風旱為災乃過
   哀之咎目并注
孝文忘父讐而盡孝祖母且非本生祖母也是其所為
不無好名之意至穆亮所言亦屬矯枉過正此與後漢
[004-10a]
建初時言事者以大旱為不封外戚之故同一支離無

  齊豫章王嶷第庫無見錢目
前云齋庫失火評直三千餘萬繼云第庫無見錢矛盾
已甚安得謂信史
  魏主重齊使李元凱言江南多好臣歳一易主江
   北無好臣百年一易主魏主慙注
魏主特好名且慕南朝浮偽之習宜元凱正言諷刺之
[004-10b]
其慙實自取耳
  齊太子長懋素惡西昌侯鸞及鸞得政太子子孫
   無遺注
鸞曾維持子業得即君位不可謂挾仇其後誅鋤宗支
乃因謀廢立自取大位耳史家所見小矣
  齊蕭鸞弑齊主謝瀹與客棊竟局還卧江斆入朝
   託藥發而去注
瀹斆素負盛名既至倉皇閒變一則對客圍棊一則託
[004-11a]
言藥發身為大臣置國事於膜外南朝士大夫之習害
人深矣或尚以此為髙真亂臣賊子之流春秋所必誅
  齊崔慶逺對魏主言齊主應立注
魏主興師問罪兵出有名城下責言詞嚴義正慶逺雖
欲為其主掩飾豈能奪理適足形其詞遁魏主大笑行
賜復何謂哉
  魏改姓元氏綱
魏孝文斷北語而改姓元是亡其祖也不惟失徳實非
[004-11b]
吉兆其意必以為法二帝三王之治也夫二帝三王之
治豈在語言姓氏衣服乎
  魏主重門族注
孝文變其祖宗之法而循南朝尚名門族之覆轍不徳
孰甚焉
  齊主躬親細務鍾嶸言天子唯恭已南面注
齊主所親者細務非政務鍾嶸之論不為無見
  魏變衣冠目
[004-12a]
夏收殷冔本不相襲元魏變衣冠不再傳而失遼金元
亦然向作禮器圖序曾詳論之觀此可為炯鍳
  魏元禧遺奴就于烈求羽林虎賁烈厲色拒之目
于烈拒禧可謂侃然不撓以剛正自守者及參預大事
後倖戚縱横不能救遏初終異若霄壤蓋利無可圖則
捨身徇名易名已上逹則獨立棄利難出此轍者多矣
  齊張稷等弑寶卷令百僚署牋迎蕭衍王志取樹
   葉挼服之偽悶不署名目
[004-12b]
王志既不署名則當殉難即不殉難亦宜棄官逺去挼
葉偽悶適見其貪生取巧耳此與晏嬰之盟崔氏同一
窠臼非真剛正也
  梁主弑巴陵王顔見逺不食而卒目
蕭齊之禪死節惟見逺一人當時世道人心可知矣
  梁置謗木肺石函綱
木函肺石雖仍明目逹聰之意然徒騖名失實無論為
告密者售奸且梁武身為簒逆惡蹟種種其罪不可擢
[004-13a]
髪數以開言路宜言者更有大於此者乎
  梁吉翂請代父死綱
吉翂力却舉孝不肯因父取名是矣然其獄果被誣陷
自應公家為之昭雪豈當時未之剖正而致翂請代乎
然嘵嘵詣闕究非正道向因緹縈事嘗以虞舜殛鯀不
聞大禹請代為斷操三尺者不可不知
  梁大有年綱
年雖大有豈能榖賤如是斗米三十錢或有之耳史家
[004-13b]
紀載失實多未可信即實有之蕭衍何徳而致是耶
  梁主命草封禪儀許懋引古經議止目并注
七十二君金泥玉檢説本荒唐許懋駁之當矣至云凡
主不應封禪則逞辨而害於理豈鐫文告成之事竟有
應為之主乎
  梁沈約夢齊和帝劍斷其舌乃奏赤章于天稱禪
   代事不由己出梁主大怒目
王業已成之語實自約發之所謂獲罪於天無所禱者
[004-14a]
赤章奏辨竟欺天耳然言之者沈約為之者蕭衍聞之
而怒又何為乎
  梁臨川王宏以罪免官尋復其位又梁主疑宏家
   藏鎧仗往視悉貯錢大悦目并注
既知愛宏為私情免宏為正法則當洛口逃歸之日即
當明正其罪而姑以不死貸之可矣何待妾弟殺人始
為免官且旋免旋復㡬同兒戲乎至屋積金錢千億餘
萬雖非兵仗貪黷亦甚矣乃未聞一言責讓而曰生計
[004-14b]
大可是其本心止慮其奪位耳無其事則一切不問卑
鄙情態不堪一噱以是為友愛可乎
  柔然伏跋可汗信巫地萬言其子在天上遂納為
   可賀敦尋為國人所殺注
少翁帷帳致神已荒唐不可信地萬謂能呼之天上尤
理所必無伏跋溺惑邪言致巫覡因縁干政乃其子自
明其妄尚不覺悟且以譖殺之昬狂顛倒適足以殺其
軀而已可賀敦為柔然正室之號今䝉古汗之正室曰
[004-15a]
 哈屯可賀敦蓋筆誤耳
  柔然阿那瓌犯魏邊魏遣元孚往撫以被留辱命
   抵罪復遣李崇等擊之不及而還目并注
阿那瓌以窮蹙投附備受魏恩且以兵資送歸國負心
反噬執使犯邊義難稽討乃元孚以孤身持節安撫被
拘而還則罪以辱君命李崇擁衆十萬不能追擒逡巡
而返反置不問魏之賞罰不明若此國勢安得不日衰

[004-15b]
  魏崔延伯敗莫折天生因將士稽留採掠天生遂
   塞隴道目
崔延伯乘勝長驅連平岐隴使迅掃秦州則天生可探
囊而得乃以將士稽留採掠致賊得伺隙繕完則軍令
何在且昧日中必熭之義矣
  魏房景伯為東清河太守婦人列其子不孝景伯
   母召與共食使其子觀景伯供食因悔過求還
   注
[004-16a]
教化之原固在躬行倡率然一人不孝即命供食以愧
之且歴二十餘日之久設州民復有相陳者一一以此
為化導將不勝其敝且勞矣史家縁飾之筆豈可盡信

  魏尒朱榮以精騎七千討葛榮令軍士袖棒棒賊
   遂破擒之注
以號稱百萬之衆七千騎鼓勇可破雖史筆不無過甚
其辭然用兵有方正不在數之衆寡若懦夫臨戎鰓鰓
[004-16b]
亟議増兵其見固逺出尒朱下然所云刀不如棒以棒
取勝則又刺謬之甚不可信者矣
  魏尒朱天光拔万俟醜奴大栅所得俘囚悉縱之
   諸栅皆降目
侯淵討韓樓縱虜人五千入城而幽州下尒朱天光討
万俟醜奴亦縱遣俘囚而諸栅降雖一時權譎而能得
以敵攻敵之䇿然不量時度勢居不敗之地而冒昧為
之必有受其反噬者矣
[004-17a]
  魏邢邵作赦文叙魏敬宗枉殺尒朱榮狀目
邢邵叙敬宗枉殺尒朱榮所謂六經掃地平日博聞强
記文出為之紙貴者正虚車之飾耳
  魏以髙歡為渤海王綱
髙歡在魏已成尾大之勢然亦時君有以致之使然耳
徴之不至逆跡已彰復授以重寄雖出於無可奈何而
歡因此益無忌憚賀拔岳宇文泰等從而效尤魏於是
魚爛而不可救藥矣
[004-17b]
  梁立太子母弟綱周宏正奏記請效目夷子臧之
   節尋梁主因人言不息封統子歡譽詧等皆大
   郡目
昭明既不享年以次立賢於理未為不順而朝野嘵嘵
屬意統子宏正奏記簡文執魚臧已事為例徒髙遜讓
之名而不顧禰祖之紊正義庸有當乎即如洪武因劉
三吾一言令太孫主器以致諸王不遜禍釀燕藩迂儒
誤人家國大率如此梁武且以人言不息封統子以慰
[004-18a]
衆心是誠何為者耶
  梁邵陵王綸有罪免為庶人既而復之綱
智通舉劾不愧能於其職藐法如邵陵不復知有君父
而武帝暫免旋復溺愛失義厥後臺城既陷搆禍相尋
其罔上恣行所謂由來漸矣
  魏髙歡討尒朱兆綱
尒朱逆惡貫盈不可更僕數魏收所謂谿壑羣狐貪人
敗類正未足盡其罪状李延夀謂収得尒朱氏金作佳
[004-18b]
傳事雖莫須有然千古阿其所好而為之抑揚其辭者
正復不少
  東魏髙澄通歡妾歡幽之婁妃亦不得見司馬子
   如見歡解之因使更鞫盡反其辭注
子如論婁妃是矣附髙澄而反其通父妾之罪則大謬
正理史稱父子夫婦復如初蓋嘉其善處人人倫而不
知實傷人倫大義矣
  時南北通好銜命接客務以俊乂為誇注
[004-19a]
兩國相持争以應對敏㨗相誇尚則所謂後乂者率可
知矣幸而地醜德齊茍延嵗月遇有能為之主取之如
反掌耳
  梁何敬容為詹事與人論太子祖尚元虚之失及
   是坐為妾弟書屬領軍免官目
敬容既為詹事不能正諫而有後言己失蹇蹇之義而
又為妾弟私屬其人尚足齒哉
  金山狀如兜鍪注
[004-19b]
通考以金山狀如兜鍪北俗呼為突厥因以為號云云
今按兜鍪䝉古呼為度古勒噶則馬端臨所稱初未㑹
對音之義如漢書西域傳之剽竊失真者多矣
  梁主疏簡刑法又持佛戒每宥重罪由是王侯益
   横注
惟辟作福惟辟作威非作也應福者福之應威者威之
仍其自取耳然實不可偏廢若武帝則所謂徒作福而
不作威而其作福也又實私意顧以多行慈愛為積已
[004-20a]
之福馴致白晝殺人暮夜剽掠其為種禍亦仍武帝受

  梁主捨岳陽王詧兄弟而立太子綱内常愧之詧
   兄弟亦内懐不平目
詧兄弟之懐不平乃武帝之内愧有以啟之也卒致子
孫争據陵夷以至於亡貽謀之道可不慎歟
  梁湘東王繹聞廬陵王續卒喜躍屧破目
兄死不哀喜躍破屧臺城被圍遲徊不進即後之刻檀
[004-20b]
肖像亦不過為収人心之計耳天道神明其可欺乎魏
徴以江陵覆陷乃上靈降鑒此焉假手理固有之事亦
宜然
  東魏髙澄詐為髙歡書召侯景景嘗與歡約書背
   加㣲㸃及得書無點遂辭不至注
髙歡既預慮澄不能駕馭侯景且為籌堪敵之人豈有
書背㣲㸃忘而不告之理此足見史氏之多文而鮮實
  梁主夢中原牧守來降因納侯景注
[004-21a]
叔孫豹以夢啟豎牛之禍梁武帝以夢致侯景之亂乃
至餓死亦復相類此不待朱异之慫惥而後成亂階諺
所云癡人説夢可不謂大愚乎
  梁荀濟逃奔東魏因謀誅髙澄為所殺注
荀濟果正士不當逃奔東魏獨其一死所謂鐵中錚錚
者耳
  天裂於西北光出如電聲若雷目
清輕之氣上浮而為天萬古不易者也若浮圖氏所稱
[004-21b]
刼運則又謬悠而不可知仍此天地也安得有裂之理
此盖祖女媧煉石補天之竒説遇電雷之變史官好怪
而甚其詞轉云如電若雷耳
  梁侯景偽表求和梁主許之既盟而圍不解目
犯闕許和勅止援軍是延賊入門又自絶其外救也梁
武瞶瞶雖有和不如死之見而牽於簡文之請卒成和
議所謂天奪其魄者耳
  北齊辛術為吏部尚書取士新舊參舉門閥不遺
[004-22a]
   目
晉宋以來官人之弊不過采取門閥延攬浮華歴世相
沿迄無變易史以循名責實參舉折衷推美辛術曾不
知爾時紳士中名實才器克副其選者果誰耶則亦徒
與山公啟事侈談標榜者同一無實濟耳
  梁武陵王紀伐江陵梁主與書許其専制一方目
繹果有推梨讓棗之心其畫像釘體及密勅樊猛又何
為哉内實猜忌外託文言以自解其孰信之
[004-22b]
  梁主將還建康卒從胡僧祐等議留江陵目
湘東雖還據建康亦未能保其不敗第就彼時形勢而
論建康尚有險要可憑江陵則偏隅受敵强弱判然乃
宗懔等皆安土重遷繹復優柔寡斷既卜而疑仍不决
下䇿卒如魏人所料坐待滅亡庸劣無斷之人自取禍
敗率如此
  齊魏収撰魏書用愛憎為褒貶目
韓愈稱不有人禍必有天刑謂作史而自附古之遺直
[004-23a]
者猶恐不免况収自以任情舉按曲筆肆穢其遭發冢
棄骨不亦宜乎然収猶有人心者能自言之其似収之
為而不肯自言者視収又甚矣
  魏兵伐梁且至王琛馳報境上帖然目
魏師悉鋭窺梁如入無人之境守臣告警胡黄輩尚付
之漠然且逆止法和赴援之旅不知蕭繹君臣何所恃
以無恐而王琛石梵報書方以為無恐所謂自作孽不
可逭耳
[004-23b]
  齊主委任和士開髙叡請出之於外士開賂婁定
   逺得復留叡論執被殺目
八貴横行干政士開尤為罪魁髙叡定計出之是也乃
以定逺貪餌墮術事隳垂成卒致定逺亦斥外叡且因
之以死致齊政日壞直底滅亡是定逺之罪猶浮於士
開耳
  陳歐陽紇召馮僕同反僕母洗夫人發兵拒境紇
   敗僕以母功封侯目
[004-24a]
洗氏能知大義洵為不愧巾幗至其子以太守潛通叛
人即因母功貰罪足矣乃竟錫之通侯是何賞罸哉
  周韋孝寛密為謡言令諜傳之於鄴齊祖挺等因
   讒斛律光請早圖之目
斛律光在齊不啻如南朝之倚道濟然使鄰國得以行
反間者亦因薫蕕同器䜛説交傾且紫陌駐營猜嫌久
蓄物必先腐而後蟲生信哉
  陳焚文錦於雲龍門綱
[004-24b]
錦繡纂組之害女紅漢景詔最得抑末崇本之要必舉
而焚諸門外則近於矯飾好名天下之錦豈可盡焚哉
上不以誠感而望下以誠應其可得乎
  齊國子博士熊安生聞周主入鄴遽令掃門俄周
   主幸其家給安車駟馬注
安生既號通經豈其未聞大義國破而掃門以待異姓
綱常之謂何安車駟馬之賜上下蓋兩失之
  周人築長圍遏吳明徹歸路蕭摩訶請徃擊不聽
[004-25a]
   遂被擒目
兵薄堅城而敵人遏其歸路急則可解緩則腹背受困
理勢判然明徹胷無成見貌為鎮靜再阻摩訶突圍之
舉直至水淺膠舟束手就縛所詡為長算逺畧安在雖
憤懣而死豈足以償其辜哉
 隋
 文帝
  詔定雅樂何妥欲沮鄭譯蘇夔議因奏止用黄鍾
[004-25b]
   一宫目
十二律旋相為宫乃鍾吕自然之理未聞専用一宫可
以備大成者何妥本不精樂律祇思沮抑譯夔希㫖巧
合以飾其短然隋文躬為悖逆亟亟正雅樂不亦誣世
且自誣乎
  蘇威作五教使民誦之目
馭新定之民當以鎮静為要徒取辦于五教之誦是不
能化俗適足滋擾當時文弊之為害若此
[004-26a]
  帝令蕭吉為皇后擇葬地太子廣遣人謝吉言當
   令我早立吉告以後四載太子御天下目并注
蕭吉既習擇地之術乃聽逆子之言謀害君父非亂臣
賊子而何秉史筆者所當深惡而痛絶之顧曲為稱述
且若艷其前知者然可謂好竒而不衷於理矣
 煬帝
  牛𢎞問劉炫周禮士多府史少之故炫答以古人
   案不重校文不繁悉注
[004-26b]
夏商尚質至周文勝已難如夏商之舊蓋運㑹使然倘
執省官省事之説有案不須重校覆治則舞文弄法者
乘之矣不揣澄清吏治之本但知是古非今自號寛政
者徒養奸耳
  帝將討髙麗往海口造船官吏督役立水中自腰
   以下皆生蛆目
腰下生蛆其人當已久死安能立水中不息且僅云什
三四乎史官張大其詞所謂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爾
[004-27a]
然廣之罪其實浮於紂矣
  楊元感反李密説以長驅入薊為上計元感不聽
   注
密為元感畫䇿以入薊為上取長安為次及提兵經營
大業柴孝和勸以早定闗中徐洪客勸以先取獨夫又
皆不能自决若唐髙祖初舉事即定入闗之計據險養
威卒能混一區宇所見同而所用異雖曰天命豈非人
事哉
[004-27b]
  屈突通堅守月餘勢蹙降唐
屈突通守志頗堅但以一時不自引决遂至靦顔事仇
甘心盡力為千古濡忍失足者口實慷慨殉節易從容
就義難誠不刋之論也
  大業十四年分注恭帝義寧二年綱并注
綱目泥隋書北史舊文於是年正月即分注義寧二年
蓋二史特以義寧已奉煬帝為太上皇故用義寧繼大
業年號耳若綱目於義寧之立既斥之於不成君之列
[004-28a]
於煬帝之弑又並不加以太上皇之稱則安得從繼述
之例乎至通鑑於大業十三年正月竟書義寧元年雖
疾惡之義究乖統繫筆例今折衷書法於是年用一歳
兩係之例三月以前大書大業十四年而以義寧二年
附注四月以後分注義寧二年而以恭帝侗及唐髙祖
附後義例庶無矛盾
  夏四月分注紀年綱并注
是年三月隋亡矣兩恭帝一出於唐一出於王世充等
[004-28b]
準以不成君之例雖與漢更始同至唐髙祖於五月受
禪然其得統終不可同之漢髙且煬帝弑而恭帝侗立
於東都不可謂非正故别起義例於是年三月前仍大
書紀年作隋於夏四月但分注紀年自己卯至癸未始
作隋唐按之書法三月前與綱目異前條已著其説四
月後與綱目同復掲其義於此
  李密王世充皆徐文逺門人文逺見密密頓首受
   教及見世充必先拜注
[004-29a]
文逺勸密數語可云不愧宿儒乃明知世充殘忍而於
密敗之後不即引身逺避是豈真澹於榮利者蓋前此
之莊言激論特預料密能見容故無難樂得其道及知
世充不能容遂至甘心下拜所謂五經掃地蓋亦長樂
老人之流耳
  唐秦王世民伐秦堅壁不出伺薛仁杲糧盡乃誘
   敗之目
秦王用兵之長大約始以持重養鋭繼以深入赴機前
[004-29b]
後屢戰屢勝歴歴不爽雖英畧天授王者不死然兵家
言静若處女狡若脱兔者正復不外此道
  徐世勣以李密舊境降唐目
世勣不以李密土地邀功頗見志節唐太宗所云公不
負李密豈肯負朕誠非虚語後於立武后事乃淟忍依
阿毫無匡救則暮年門户計重竟爾易操非獨㢘謹有
餘剛方不足實亦有負太宗之知己矣
 隋唐
[004-30a]
  竇建徳救王世充迫於虎牢之險凌敬説建徳悉
   兵直趣蒲津注
胡寅以凌敬之䇿雖善而汾晉蒲坂非不戰所能下若
延引日月世充破而建徳仍不免于亡此老生常談耳
使建徳是時果集兵向秦如孫臏之直趣大梁未必不
足以奪洛陽城下諸軍之氣特為諸將所惑一戰被擒
所謂神昧當幾非天奪其魄者歟
  梁主蕭銑帥羣臣出降於唐唐送銑長安斬之目
[004-30b]
唐於割據諸雄擒則無赦若薛仁杲竇建徳輩其人固
非能終為人下者即銑之出降情哀詞迫而迄難逃都
市之戮蓋以絶人望而靖亂源勢固不得不爾所謂謀
大事者不顧小信即世充雖一時䝉貸而終為獨孤修
徳所戕又安知非明以稽誅全秦王許以不死之言而
隂授其指于修徳歟
 
評鑑闡要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