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1a] 
欽定四庫全書
三呉水考卷十
明張内藴周大韶撰
奏疏考小序/
夫水利下奠民生上關國計水利興則民安而國
計盈水利不興則民病而國計絀斯勞臣志士之
所為日夕經營而不已者也巖穴之賢私議於田
野搢紳之士公言於朝宁私議者㒺成功公言者
[010-1b]
有顯效誠使章朝入而命夕下即方寸之牘可以
活億萬之生靈而垂千百年之長䇿是經世者之
所大快然非老成卓識平生得於父老之所講求
而耳目之所覩記即䇿水政之成敗利害如燭照
而數計惡可形之章奏聞之廟堂不然空談臆度
郢書燕説豈可以民生國計嘗試而漫言之哉書
載禹貢酈道元注水經司馬遷作河渠書班固作
溝洫志今其形勢經制班班可考而用之三呉或
[010-2a]
不盡合故知古知今識時務者為俊傑慎無輕疏
水哉
唐
轉運使劉晏練湖蓄水狀
其畧曰按圗經練湖周迴四十里比被丹陽百姓築堤
横截一十四里開瀆口洩水取湖作田其湖未被隔
斷已前每春夏雨水漲滿側近百姓引溉田苗官河
水乾淺又得湖水灌注租庸轉運及商旅往來免用
[010-2b]
牛牽若霖雨泛溢即開瀆洩水入江自被堤築以來
湖中地窄無處貯水横堤壅礙不得北流秋夏雨多
即向南奔注丹陽延陵金壇等縣良田八九千頃常
被渰没稍遇亢陽近湖田苗無水灌溉所利一百一
十五頃田損三縣百姓之地今已依舊漲水為湖官
河又得通流邑人免憂旱潦奏聞中書門下牒浙西
觀察使韋損勿使更令修築致有妨奪
南唐
[010-3a]
知丹陽縣事吕延貞濬治練湖狀
其畧曰當縣有練湖源出潤州髙麗長山下注官河一
百二十里臣考之碑志訪諸鄉老當為湖日湖水放
一寸河水漲一尺旱可引灌溉潦不致奔衝其利田
㡬逾萬頃昔環湖而居衣食於漁者凡百數家有㪷
門四所繇前唐末兵亂之後民殘湖廢近湖人户耕
湖為田後農家失恃漁樵失業民思復湖以禦災而
無所置力臣頻承條制修葺陂塘切度其湖為利甚
[010-3b]
博遂聚材役工於㪷門基上以土堰偃捺及填補破
缺處初謗議震動謂臣不良圗且廢湖豐已者不十
餘家有湖無災者四縣之地臣明知利害獨如弗聞
自今秋後不雨河道乾枯累放湖水灌注使商旅舟
船往來免役牛牽當縣及鄰縣人户請水救田臣並
掘破湖㟁給水如將乆逺須置㪷門方得通濟其㪷
門木植須用楠木乞給省場板木起建下所司處分
宋
[010-4a]
范仲淹天章閣奏對一條
聖人之德發於善政天下之化起於農畝故詩有七月
之篇陳王業也今國家不務農桑粟帛常貴江南諸
路嵗糴米二百萬石其所糴之價與輦運之費每嵗
共用錢三百餘萬貫文又貧弱之民困於賦斂樵伐
桑棗鬻而為薪勸課之方有名無實故粟帛常貴府
庫日虚此而不謀將何以濟臣於天下農利之中粗
舉一二言之且如五代群雄争霸之時本國嵗饑則
[010-4b]
告糴於鄰國故各興農利自致豐足江南應有圩田
每一圩方數十里如大城中有河渠外有門閘旱則
開閘引江水之利潦則閉閘拒江水之害旱潦不及
為農美利又浙西地卑常苦水沴雖有溝河可以通
海惟時開導則潮泥不得而湮之雖有隄塘可以禦
患惟時修固則無摧壊臣知蘇州日檢㸃簿書一州
之田係出稅者三萬四千頃中稔之利每畝得米二
石至三石計出米七百餘萬石東南每嵗上供之數
[010-5a]
六百萬石乃一州所出臣詢訪髙年則云曩時兩浙
未歸朝廷蘇州有營田軍四部共七八千人専為田
事導河築隄以減水患于時民間錢五十文糴白米
一石自皇朝一統江南不稔則取之浙右浙右不稔
則取之淮南故慢於農政不復修舉江南圩田浙西
河塘大半隳廢失東南之大利今江南之米石不下
六七百文足至一貫文者比於當時其貴十倍而民
不得不困國不得不虚矣又京東西路有卑濕積潦
[010-5b]
之地旱年國家特令開決之後水患大減今罷役數
年漸已湮塞復將為患臣請每嵗之秋降勅下諸路
轉運司令轄下州軍吏民各言農桑之間可興之利
可去之害或合開河渠或築隄塘陂堰之類並委本
州軍選官計定工料每嵗於二月間興役半月而罷
仍具功績開奏如此不絶數年之間農利大興下少
饑饉上無貴糴則東南嵗糴輦運之費大可減省其
勸課之法宜選官討論古制取其簡約易從之術頒
[010-6a]
賜諸路轉運使及面賜一本付新受知州知縣縣令
等此養民之政富國之本也
提舉浙西常平羅㸃乞開澱山湖圍田狀
其畧曰浙西圍田湮塞水勢所在皆有獨澱山湖一處
為害最大因被姦民包裹圍田築斷堰㟁致水勢無
由發洩此湖上通蘇湖秀三州之水全藉斜路等港
通洩湖水下徹大小石浦出呉淞江入海遂委呉縣
主簿劉允濟同崑山縣尉躬親看視采問利害據申
[010-6b]
到澱山湖東西三十六里南北一十八里旁通太湖
滙蘇湖秀三州之水上承下洩不容少有壅遏華亭
在湖之南崑山在湖之北湖水自西南趨東北所賴
洩水去處其大者東有大盈趙屯大石三浦西有千
墩陸虞道褐三浦中間南取澱山湖北取呉淞江凡
三十六里並湖以北中為一澳係吞吐湖水之地今
名山門溜東西約五六里南北約七八里正當湖流
之衝非衆浦比貫山門溜之中又有斜路港上達湖
[010-7a]
口當斜路之半又西過為小石浦上達山門溜下入
大石浦凡斜路港大小石浦分為三道殺泄湖水並
從上而下通徹呉淞江江湖二水曉夕徃來疏灌不
息以此浦港通利無有沙泥壅塞可以宣導水源近
來頑民輒於山門溜之南東取大石浦西取道褐浦
並縁澱山湖北築成大㟁延跨數里遏截湖水不使
北流盡將山門溜中圍占成田所謂斜路及大小石
浦洩放湖水去處並皆築塞父老常言圍㟁初築時
[010-7b]
湖水平白漲起丈餘盡壅入西南華亭縣界大小石
浦并斜路港口既被圍斷其浦脚一日二潮則泥沙
隨潮而上湖水又不下流無縁蕩滌通利即今淤塞
反髙於田遇水則無處洩㵼遇旱則無從取水大抵
水性趨下下流既壅其勢必潰裂四出散入民田理
無可疑者事聞有㫖命羅㸃躬親相視開掘農民聞
命歡躍不待告諭已自裹糧合夫萬餘先行掘鑿並
湖巨浸復得為田百姓感恩人人以手加額刻置碑
[010-8a]
石傍坐所降聖㫖不得再有圍築以為無窮之利
髙宗紹興二十三年諫議大夫史才言浙西民田最廣
而平時無甚害太湖之利也近年瀕湖之地多為兵
卒侵據累土増髙長堤彌望名曰壩田旱則據之以
溉而民田不沾其利潦則逺近泛濫而民田盡没欲
乞盡復太湖舊迹使軍民各安田疇均利
二十九年知平江府陳正同言相視到常熟諸浦舊來
雖有潮沙之患每得上流迅湍可以推滌不致淤塞
[010-8b]
後來被人户圍裹湖瀼為田認為永業乞加禁止户
部奏在法瀦水之田衆共溉田者不許人請佃承買
并請佃承買人各以違制論乞下平江府明立界至
約束人户毋得占射圍裹有㫖從之
明
尚書夏原吉治水奏
臣奉職不稱重貽宵旴之憂夙夜驚惕惟勤咨訪欽承
聖諭媿感交集臣與共事官屬及諳曉水利者㕘考
[010-9a]
輿論得其梗槩盖浙西諸郡蘇松最居下流環以太
湖緜亘五百餘里納杭湖宣歙諸州溪澗之水散注
澱山等湖以入淞江頃為浦港湮塞滙流漲溢傷害
苗稼拯治之法要在浚治呉淞諸浦港洩其壅遏以
入於海按呉淞江舊袤二百五十餘里廣百五十餘
丈西接太湖東通大海前代屢疏導之然當潮汐之
衝沙泥淀積屢浚屢塞不能經久自呉江長橋至夏
駕浦約百二十餘里雖云流通多有淺狹之處自夏
[010-9b]
駕抵上海縣南蹌浦口可百三十餘里潮沙壅障茭
蘆叢生已成平陸欲即開濬工費浩大且灔沙淤泥
浮汎動盪難以施工臣等相視得嘉定之劉家港即
古婁江徑通大海常熟之白茆港徑入大江皆係大
川水流迅急宜浚呉淞江南北兩㟁安亭等浦引太
湖諸水入白茆劉家二港使直注江海又呉淞大黄
浦乃通呉淞要道今下流壅塞難疏旁有范家浜至
南蹌浦口可徑達海宜浚令深濶上接大黄浦以達
[010-10a]
湖泖之水此即禹貢三江入海之迹俟既開通相度
地勢各置石閘以時啟閉每嵗水涸之時修築圩㟁
以禦暴流如此則事功可成於民為便
蘇州府通判應能水利奏
其畧曰姑蘇一郡之水西南散流太湖湖東浚入淞江
以至於海但遇乆雨連緜湖溢江壅諸邑低下之田
悉皆浸没雖北壓大江東抵巨浸河渠固多而年久
湮塞勢莫能分嘗觀古人疏導必使諸水往東南者
[010-10b]
入於松江又東北者入於大江則各郡之水可至於
海為今之計莫先於禁曠職擇耆老則官得人以專
職而無曠耆得人以領工而無廢矣合用人工必擇
農隙就於有田之家每百畝修㟁三丈淘沙亦然無
田之處亦於正二三月該賑飢之時每日驗口給米
三升三合亦照丈數分撥挑築及水利詞訟衙門問
犯徒杖罪名俱照後開丈數勒限押發修築不容收
贖食既有糧而工又有力若糧塘一年以上該里仍
[010-11a]
有㟁壊沙積者罰修水㟁一十丈革役做工二年踈
放縣官一年以上功不及三處者罰俸三月三年無
功者須知之年註以罷軟州官一年以上功不及五
處者罸俸五月三年無功者須知之年註與縣同府
職一年以上功績不及七處者罰俸七月三年無功
湏知之年註與州同中間若果有功績顯著超異衆
職乞勅撫巡并水利憲臣等官量才旌擢以勵其餘
若有豪強占恡不服清理者乞勅工部轉行撫廵憲
[010-11b]
臣與臣等同心糾察以警將來如此則旱澇可防秋
成可望東南財賦供餽皆足以充其用矣
吏科給事中葉紳乞治水呉中奏
臣竊惟直𨽻之蘇松常浙江之杭嘉湖約其土地雖無
一省之多計其賦税實當天下之半況他郡所輸猶
多雜賦六郡所出純是稻稉郊廟之粢盛在此内府
之珍膳在此百官之俸給六軍之糧餉亦在此至於
京師士庶以億萬計亦皆待飽於給餉之餘是六郡
[010-12a]
之賦税誠國家之基本生民之命脉不可一日而不
經理也若水道不通為六郡農田之害所係亦不輕
也司國計而任民牧者豈可不加之意乎盖天目諸
山之水瀦為太湖而六郡環乎其外太湖之水又由
江湖以入於海聞昔人於溧陽則為堰壩以遏其衝
於常州則穿港瀆以分其勢於蘇松則開江河以導
其流惟是入海之處潮汐往來易於湮塞故前代或
置開江之卒或設撩淺之夫以時浚治僅免水患歷
[010-12b]
嵗既久其法廢弛遂致諸湖巨浸壅遏於中江河故
道淤漲於外土民利其膏腴或堰而為田或築而為
圃上源之來者不衰而下流之去者日滯是以川澤
浸淫終冬不涸圍田沮洳終嵗不乾加以夏秋淫雨
浹旬山水横發渰没田疇漂淪廬舍固其所也方𢎞
治四年一潦如人初病猶之可也迨五年復潦如病
再發已難支持幸而六年頗收稍得蘇息而今嵗大
水視昔尤甚六郡人民困苦流離不可勝言如病發
[010-13a]
於羸憊之餘若不多方救藥則災害何自而弭財賦
何自而出民何以為民國何以為國乎即今撫按等
官相繼論奏伏望聖明以天地為心以民命為急思
糧儲為國家之大用水患為東南之大害於廷臣之
中選差有才力通曉水利者一二員授以節鉞重其
委任即日前去㑹同撫按官講求民瘼設法賑恤軍
需之可停者停之逋負之可蠲者蠲之俟民心稍定
民困稍蘇然後指定地方分投相視詢訪故老尋求
[010-13b]
遺迹何地為山水入湖之衝何港為太湖入海之道
自源徂流一一按究然後相與度其經費量其事期
大加浚治務使下流得以宣洩而上源不致氾濫可
也然當此饑歉之際欲興大役若非任事者處之得
其道則民力不堪不能不重困也臣生長其地目擊
其患又叨居言職不敢隠黙用是敷布心腹陳其利
害如此至若水道之曲折工費之多寡事期之乆近
則不敢以遥度也伏惟陛下俯垂睿覧即賜施行幸
[010-14a]
甚
主事姚文灝治水奏
其畧曰臣聞自古聖帝明王功莫有大於禹者以其遭
洪水而致平成也四五年來黄河決於北三江溢於
南患亦甚矣陛下仰稽天心祗續民命分遣大臣奔
走治理臣幸得備使令今在三江之間謹講求得六
事以聞伏乞聖明裁擇
一曰宜設導河之夫臣惟蘇松常鎮沿江近海洩水港
[010-14b]
浦潮沙之積有常而疏導之功不繼所以患多而利
少也前代或設撩淺之夫或置開江之卒専一濬治
不限時月近嵗役夫皆臨期取於里甲而無經制小
民勞擾而吏縁為姦富者有累年而不役貧者無一
嵗而不差查得今江北運河撩淺等夫及嘉興府海
塘沓石等夫俱是均徭𣲖撥事體有常而公私不擾
緩急有備而功緒以成臣欲乞朝廷下令各府將導
河夫役悉照運河及海塘夫役每年於均徭内定撥
[010-15a]
専一疏導循環不已庶㡬無患
二曰宜發濟農之粟宣德初巡撫侍郎周忱建議曰蘇
松等處田地雖饒農民甚苦其修築圩㟁開浚河渠
類皆乏食宣宗皇帝嘉其議遂於各府設濟農倉積
貯餘米每年百姓修浚溝圩支給賑助謂之濟農者
以其専為農事設也歷嵗既久名存實廢有司知足
用而不知濟農以致水旱之備日弛公私之積漸微
臣欲乞朝廷下令申明濟農舊例每年修圩治渠之
[010-15b]
日量給農民一月之食以補其不足而作其怠也
三曰宜給修閘之錢臣歴考浙江水功自古及今未有
不賴官錢而成者故前代提督之使任内往往費緍
錢數十萬查得今江北運河及各洪閘每年額收樁
草等錢以備急用故以築則塞以疏則通獨臣衙門
無一錢之畀况各處閘壩頹廢頗多修理工價動以
千計非得官錢決不可為欲乞朝廷許臣凡遇應修
閘座及一切急用料價得於府縣貯庫無礙銀錢内
[010-16a]
量自支用庶無廢事
四曰冝開議水之局夫浙西水利國之大事宋儒胡瑗
教授蘇湖尚且置齋教學者講此范仲淹知蘇州亦
嘗令所司每年秋冬講求利害春二月用工修浚誠
以他州之官來治此州之水目未嘗覩三江五湖之
源委耳未嘗聞横塘直浦之精微不資講求何以施
為臣欲乞朝廷聴臣於蘇州府開一局訪求境内數
有水學者四五人每嵗初冬至局行移各府治農判
[010-16b]
官皆來㑹集備議利害及修治方畧率一月而罷事
似微而效則大也
五曰宜重農官之選臣又觀范仲淹水利議曰蘇湖常
秀膏腴千里國之倉庾數郡之守宜擇精心盡力之
吏不可尋常資格而授况今治農之職専理農田水
利尤宜慎選臣欲乞朝廷將各府治農官以後俱於
進士内選用各縣治農官俱於科目内選用在任果
有成績應内補者照例行取外轉者比衆超遷如此
[010-17a]
則任用得人而水利自廣矣
六曰宜専農官之任夫浙西水事與三時務農之功相
表裏非其他土木之役必待農隙而為故各府治農
官雖終嵗勤動尚不能舉其職奈何近年以來例以
閒官目之謂可以無所不兼故或㸃圩未畢而勘事
又差或治水方殷而捕盜又委號令各出從違兩端
職既不專事難為效臣欲乞朝廷下令今後治農官
俱照推官例不許别項差遣令其專一治水興農庶
[010-17b]
責任有歸而偷惰無所容矣凡此六者臣詢諸故老
驗諸地宜又稽之往代似不可緩故冒昧陳列乞下
廷議斷而行之芻蕘之言聖人擇焉臣不勝惓惓
監察御史謝琛水利奏
其畧曰臣惟朝廷以貢賦為重百姓以耕稼為本照得
蘇松常鎮四府地方先因正德四年七月被水為災
淹没禾稼已該巡按管糧御史節次奏䝉准免正耗
糧米數百萬石臣切為朝廷憂之飢民至食草根樹
[010-18a]
皮傷損成疫死亡無數臣又為百姓苦之今年三四
月間前項積水不見盡消近湖邊江之田尚為巨浸
至五月初旬又遭大雨十日十夜不少停止新舊之
水併力為凶渰没在田秧麥漂壊官民房舍不可勝
言除已具題外近因巡歷各該地方獲覽地形髙下
之勢叅對前人水利之論而畧知一二臣謹俯伏為
陛下陳之浙西為區勢本卑下天目諸山西來之水
衆多深長然皆歸之太湖即古之所謂震澤也震澤
[010-18b]
之水再流而入於陽城昆承澱山三泖等湖其性本
皆欲東也三代以前土廣人稀専以治水為急故神
禹相地分流疏其東北入海者為婁江東南流者為
東江并淞江為三江以分洩之自是不聞有水患之
說矣後世人稠地少海塘一築其近江淤肥之地悉
成膏腴之田而東江之故道塞矣由是欲使東江之
水迤邐北旋㑹入淞江而趨下之性遲矣故後人於
常熟縣之北開二十四浦疏而導之楊子江又於崑
[010-19a]
山縣之東開一十二浦分而納之海所以補東江不
通之力也又慮潮沙易於淤塞各於浦口置立板閘
潮來則扄之以禦其泥沙嵗旱亦扄之以備其灌溉
又於閘外或設開江之卒或設撩淺之夫皆所以決
壅塞而防氾溢也宋元以來累累差官督治動經費
用錢糧數百餘萬盖凡有興作必有利害大抵智謀
經畫之士就其彼重於此者而舉行之國朝永樂年
間尚書夏原吉奉命專理其事區畫經度如開劉家
[010-19b]
白茆二港甚合古人之法自後七八十年朝廷之貢
賦不虧百姓賴以安堵者先朝任用夏原言之力也
𢎞治七年工部侍即徐貫亦奉命繼理其事比有通
判姚文灝以輔之一時疏浚之法亦有次第惜乎小
就自畫而不能為轉身之計舊制板閘夫卒之設圍
㟁之築皆未全備是以迄今十二三年而諸浦之壅
塞如故識者恨之近年雖有𢃄管僉事官既不專名
亦虚設以至一二年來水利日廢水患嵗甚若不及
[010-20a]
時整理將見諸浦之壅塞日堅而後日之工程愈大
朝廷之貢賦嵗虧而各府地方將為魚遊鱉處之地
矣近者朝廷因見各府錢糧不完盜賊漸起而於管
糧捕盜之官特設專理臣愚以為水利一興則稼穡
嵗登稼穡嵗登則貢賦自完而百姓将有含哺鼓腹
之樂豈有故冒督徴之刑與夫追捕之法耶伏望皇
上垂念各府財賦所貢上而為郊廟内府之供下而
為百僚六軍之給乞命廷臣計議或勅見差僉都御
[010-20b]
史魏蒹整前事或選命該部大臣一員前來専理趂
今秋收之後訪前代疏浚之規為來年水患之備或
憫被災貧民之勤勞也令其召收為役因施賑濟之
恵或計各府錢糧之空乏也容其借取滸墅北新等
關課鈔支用開諸浦以洩諸湖之水復板閘以嚴啓
閉之規立夫卒以常其疏浚之功築圍㟁以防其横
流之勢錢糧工力雖曰費用浩大然量此之出計彼
之入或相倍蓰或相千萬姑即去年被災免徴之數
[010-21a]
以較之其所得所費之孰為多寡從可知矣
都御史俞諫水利奏
其畧曰國家財賦所出多仰給於直𨽻之蘇松常鎮及
浙江之杭嘉湖七府近年以來屢被水災圍田渰没
廬舍漂溺民既無以聊生財賦何自而出命臣前去
㑹同廵撫都御史張鳯親詣其地逐一踏勘以次興
修臣奉勅陛辭逾江而南即遍厯蘇松常鎮杭嘉湖
七府所屬地方相形度勢尋源泝委而有以知東南
[010-21b]
水利之大畧矣盖太湖受廣徳溧陽宣歙常鎮杭湖
諸州之水滙為巨浸廣袤三萬六千餘頃東溢為澱
山昆承陽城巴城諸湖由三江入海而湖之衍溢則
流注於松蘇列郡之間昔人以環湖地卑築圍防以
禦水名曰圩田沿海地髙開涇浜以通灌名曰坦田
圍防通灌之利興而田稱沃壤富甲天下矣自呉江
長橋挽路築而湖之咽喉失其利自海塘南障三江
北折而湖之尾閭失其勢失其利失其勢能無壅溢
[010-22a]
之患乎昔人開龍溪七十二漊荆溪百瀆以疏上流
開松江十八港常州十四瀆崑山常熟三十六浦并
福山白茆港以洩下流又有塘以行水有渠以均水
有隄以捍水有漊以儲水大小縱横聨絡通貫皆所
以利圍防資灌溉決太湖淫潦而逹之江海也然為
之者人耳不能無廢塞之弊亦不能不賴於修浚之
功故當時都水有監營田有使開江有卒撩淺有夫
隨時浚治一方賴焉近年以來水患相仍水利無官
[010-22b]
經理圍防湮没涇浜壅滯上流如諸漊百瀆下流如
三江諸浦率多淤淺以至昆承陽城諸湖為太湖之
水瀦蓄者又被居民圍填侵占日就湮塞遂使水無
止宿潦則難洩旱則難灌一方之民坐受其弊公私
困乏莫甚於此是宜有以來該部修復之議厪九重
宵旰之憂也然其間有壅塞之甚力役之殷者如崑
山縣呉淞江至和塘常熟縣金涇瀆福山港太倉州
楊林塘湖川塘楊家浜浪港大半涇張浦塘薛涇塘
[010-23a]
北海㟁嘉定縣練祈河呉江縣長橋挽路内外河華
亭縣官路港運鹽河陳村港王家港都臺浦馬家浜
上海縣馬路塘劉家河武進縣桃花港澡子港古塘
涇洞子河利大河江隂縣石頭港利港新溝河宜興
縣百瀆烏程縣大錢口小梅口等處俱工費浩繁合
用夫力各以數千萬計而費之最大者無如白茆港
查得白茆港開自偽呉張士誠横廣三十餘丈長亘
九十餘里藉以宣洩湖瀼通引潮汐備旱潦為一方
[010-23b]
之利迨入國朝尚書夏原吉侍即周忱相繼浚治𢎞
治七年復因水患欽承孝宗皇帝特命工部侍即徐
貫大加開濬厪得一通尋復淤塞嗣是弗葺隠然成
隄矣臣往來海濵裵裒港所深求力探廉得所以塞
之之故盖是港勢趨東北吞逆海潮其入處為横沙
所梗承納處為新田所礙中流又為鹽鐡横瀝諸河
分流减勢居三之二而潮汐泥沙一日再至港之命
脉迂曲微緩不足以衝滌之遂致停積凝滯日就淤
[010-24a]
塞亦其勢有不能不然者今不避横沙疏障礙均别
𣲖棄迂從直則隨浚隨塞蹈前日之覆轍矣臣㑹同
巡撫都御史張鳯看得是港離海約十五里許旁有
姚家浜者舊開通灌支河也東通小湖漕六尺溝至
陶涇入海其地形頗下其勢趨東南頗順其水道視
舊港頗徑直其去横沙亦逺若因而廣之深濶與白
茆稱復疏通障礙分決中流㑹趨駛疾計必可以滌
潮沙而垂久逺此議一出老農漁父皆以為然隨督
[010-24b]
同委官蘇州府同知張元春等逐一勘量得是港自
常熟縣東倉至姚家浜深淺不等共長一萬三千五
百八十丈面濶三十五丈每丈用夫七名計用夫九
萬五千六十名自姚家浜至淘涇口長二千六百五
十丈開濶三十丈深一丈五尺每丈用夫一十五名
計用夫三萬九千七百五十名通計夫一十三萬四
千八百一十名約四十日而成每夫每日工食銀二
分共該銀一十萬七千八百四十八兩築壩置閘該
[010-25a]
木石灰鐵料銀一千餘兩及量得姚家浜至淘涇兩
旁共該開壊民田二十餘頃查有新漲沙田堪以撥
補并遷改民居墳墓百十餘所官為給助民亦願從
欲便起工開浚但查蘇松等府倉庫多虚見在堪動
官銀不過四千餘兩况地方人民連遭災疫逃亡數
多凋瘵之餘瘡痍未復今嵗雖得稍收中間尚有包
賠荒棄之累加以數年逋負追併一時若又重加前
役𣲖取前費不無逼民失所致生他患臣等酌量緩
[010-25b]
急備行各屬委官人等先將髙鄉淤塞涇瀆浜漊低
鄉坍没圩㟁堤防逐一查勘照田多寡分𣲖丈尺督
令得利之人趂時浚築及将前項諸漊百瀆江塘河
港以次開濬隨宜修舉其白茆港等處欲候下年農
隙興工縁前項工費無從措辦查得蘇州府庫見有
户部委官收寄聴解滸墅鈔闗正徳六年分春夏秋
三季船料銀一萬二千四百八十九兩九錢三分冬
季并正徳七年四季船料銀一萬三千餘兩及兩浙
[010-26a]
兩淮運司俱有存積賣過餘鹽等銀伏望陛下念東
南財賦之重憫斯民墊溺之難特勅該部從長議處
合無將前項二年鈔關己未經收料銀照數存留仍
於淮浙運司查給官銀六七萬兩以充前項工食之
需數内不敷并其餘工費聴臣於蘇松等府徴收正
徳六年分免剰餘米數内量支補助工完之日通行
造册奏繳如此則水患可除水利可興民情樂趨國
賦有賴實一方生靈之大幸也
[010-26b]
都御史許廷光水利奏
其畧曰切照蘇杭等府本三呉澤國厥田下下賴自昔
興修水利所出財賦甲於天下國家供億仰給於此
近年以來水利官員裁復不一興修事宜因革靡定
遂使有司視為不急之務豪強大肆侵占之姦震澤
不流三江失道白茆累議而無功海塘隨修而旋廢
每遇小水輒成大災國賦虧賠官民困弊未有甚於
此時者也今蘇松常鎮杭嘉湖七府雖設有管理水
[010-27a]
利郎中縁地逺權輕官民積玩伏望皇上憐念東南
郡縣實國家萬年供億地方乞勅該部從長計議合
無將蘇松等七府水利果應郎中照舊管理則宜量
加舉刺之權以便行事不然或效昔年運河故事特
設通政一員専管則事體尤便所費亦不加多而國
民利益當不可數計矣
工科都給事中呉巖水利奏
其畧云國家財賦多出東南東南財賦皆資水利盖水
[010-27b]
利不修則田疇不治五榖不登而國用不足其所關
係誠非細故近年東南地方夏秋淫雨山水横發田
疇渰没諸郡之民流離困苦不可勝言揆厥所由盖
以下流淤塞圍㟁傾頽疏導不得其法董治不得其
人之所致耳臣備員該科謹将東南水利之切要者
四事曰疏濬下流曰修築圩㟁曰經度財力曰隆重
職任開坐上陳伏望皇上軫念東南為財賦所出民
遭墊溺勅下該部議處施行東南幸甚天下幸甚
[010-28a]
一曰疏濬下流浙西諸郡蘇松最下太湖緜亘數百餘
里納諸山溪澗之水散注瀼蕩間由三江以入於海
是太湖者諸郡之水所瀦而三江又太湖之所由洩
也若下流淤湮滙水泛溢渰没禾稼為害匪輕為今
之計要在相其利害為之區處如白茆港七浦塘劉
家河皆蘇州東北洩水之大川如呉淞江大黄浦皆
蘇松南北交境洩水之大川而呉淞南北與白茆諸
港浦之兩旁又各有支渠引上流諸湖瀼之水以歸
[010-28b]
於其中而並入於海就其中論之蘇之七浦塘劉家
河松之黄浦並皆深濶通利惟白茆自𢎞治七年疏
浚之後今入海之處潮沙壅積勢若丘阜而呉淞之
旁渠港亦多湮塞加以淫雨能不泛溢今誠能濬白
茆一港使之通利如七浦劉家河則蘇州東北之水
有所歸而不積矣濬呉淞一江使之通利如大黄浦
則蘇松南北兩界之水有所歸而不積矣蘇松之水
既各有歸則引吸上源太湖之水不至壅溢而向來
[010-29a]
瀼蕩沮洳渰没之土皆出而可耕矣
二曰修築圍㟁浙西之田各有成圍宋儒范仲淹嘗曰
江南圍田中有渠外有門閘旱則開閘引江水之利
澇則閉閘拒江水之害旱澇不及為農美利是知圍
田全仗乎㟁塍㟁塍常利於修築水漲則專増其裏
水涸則仍築其外務令堅固高濶可通往來隨其旱
澇而車戽出入如此則先事有備而田皆成熟矣
三曰經度財力財力必取之民間凡遇工程一槩科斂
[010-29b]
則未免府縣𣲖之里甲騷動鄉村鮮有不怨臣以為
水利為田而興財力亦必計田而出凡有田之家不
拘官民每田一畝科錢一文每田一頃科錢百文不
但積少成多抑且衆擎易舉實為經乆之計於每嵗
秋成之時折白銀徴解各府官庫數目造報水利官
處動支不許别官借貸
四曰隆重職任臣聞永樂初年東南嘗大水命户部尚
書夏原吉治之著有成績至𢎞治間東南又屢有水
[010-30a]
患工部侍郎徐貫總理其事有司迎合惟圖目前曾
未㡬時而白茆等處皆已湮塞連年災荒未必不由
於此自是以後水利官員裁復不一然位小權輕官
民玩愒職業不舉無恠其然近該巡視浙江都察院
右僉都御史許廷光奏乞欲倣運河故事特設通政
一員専管水利誠為有見伏望皇上勅下該部推舉
素有才望諳曉水利大臣一員兼以憲職專一督理
水利大加挑濬圗惟永乆其中利所當興弊所當革
[010-30b]
悉聴便宜處治不許各官阻撓行事又必務見成效
方許不次超遷以旌其功如此則官有特設而人不
玩責有所歸而功易成矣
工部尚書李充嗣治水奏
其畧云臣受命以來夙夜兢惕深慮前項事情重大非
獨力所能成乞添差官共圗供職吏部以工部署郎
中林文沛顔如環督同掌蘇州府事河南左叅政徐
瓉親詣白茆港呉淞江等處相度㑹議以白茆工役
[010-31a]
繁重蘇州當任其二常州松江分任其一嘉興湖州
則協任其一而常熟附近獨當其半以呉淞江利歸
蘇松二府其工役之費則分𣲖二府所屬州縣與之
協濟杭嘉湖蘇松常鎮各府地方應該開濬河道河
泊港㲼及應修築圩㟁堰壩等項分委署郎中林文
沛顔如環督率各該水利等官次第舉行白茆港自
海口至雙廟河形畧在縁海灘漲沙填壅難以用工
隨議改就東南方平陸開挑共起到該府所屬一州
[010-31b]
七縣并崇明沙千户所軍民人夫三萬七千七百二
十二名委官管督開過故道六千一百七十七丈自
官莊滙西至常熟縣東倉河形雖在亦極淺塞又起
該縣附近人夫二萬二千九百八十二名委官管督
開過舊河二千六百五十八丈通計長一萬七千三
百九十二丈深始八尺加至一丈五尺濶始二十八
丈加至三十三丈俱於正德十六年十月興工至嘉
靖元年四月工完議照本河舊有備倭軍營及巡檢
[010-32a]
司應該遷改新開河口防禦又新添設水利衙門倉
房龍王廟共計屋一百二十三間亦支官錢修盖及
照海口潮沙易壅應置石閘一座以備旱澇伺秋盡
水落方可興工又勘得白茆上流尚湖昆承陽城各
湖涇漊係本港咽喉督府縣官以常熟崑山長洲三
縣得利人夫開過昆承湖口時涇塘新開洪草鞋洪
蘇家浜南北上州洪中浜周家洪東西錢港尚湖口
朱涇河界港陽城湖口雙漕浜姚曹港新開洪稍廟
[010-32b]
涇東横涇西横涇張莊漊武城涇共一十九處縁陽
城湖水經斜堰枝分七浦塘則白茆流勢因之少殺
又委官以常熟崑山二縣人夫築斜堰壩仍備銀一
千兩發蘇州府貯庫修壩造閘支用其宜興縣百瀆
受荆溪之水㑹太湖亦入白苑港續又委常州府調
宜興人夫分濬烏涇等瀆共六十三處以武進無錫
江隂三縣人夫開過桃花港龍蕩港九曲龍河戚墅
河申港利港横河市河共八處其源委獨管蘇州府
[010-33a]
及常熟等縣并分管太倉州及崑山呉江二縣浚過
支河共五百六十三處共長三十七萬七百三十四
丈築過官塘圩㟁共三千五百八十三段共長一百
九十一萬八千七百一十五丈造過堰壩九十六處
共長六百六十丈并橋一座通用人夫三十一萬四
千四百二十八名於正徳十六年十一月興工至嘉
靖元年五月完工及據署郎中顔如環呈稱督同左
叅政徐瓉知府孔輔等覆相度呉淞江上流自吳江
[010-33b]
縣止崑山縣夏駕浦下流自嘉定縣舊江口止上海
縣黄浦口俱通利無礙惟夏駕浦至龍王廟止舊江
口俱淤塞㡬如平陸應該開濬共量長六千三百三
十六丈議開一十八丈深一丈二尺以蘇松二府人
夫共四萬三千七十八名委官分役管督於嘉靖元
年正月興工至本年二月工完其夏駕新洋江二河
與呉淞江交㑹之處横引江水斜趨婁江以致呉淞
水勢微弱故不能衝激潮泥抑且二河通引渾潮倒
[010-34a]
流入江與江下流自相抵撞易成淤塞合於二河交
㑹之處創造石閘節制江流使不斜趨阻遏渾潮使
不倒流庶㡬此江永無復塞之患及看得三呉之水
西北自宜興荆溪百瀆入西南自湖州苕霅二溪分
流七十二漊港以入其下流則自呉江長橋等處入
澱山昆承陽城等湖以入三江而澱山湖則分入趙
屯大盈道褐大石等浦以入呉淞江並洩於海頃因
水政不修前項漊港湖泊浦瀆俱乆湮塞以致湖水
[010-34b]
氾溢不由故道又經督率湖州府官開濬過大錢小
梅等河并七十二漊港蘇州府官開濬過長橋等處
湖河崑山上海開濬過趙屯大盈道褐大石等浦及
據杭嘉湖蘇松等府并所屬太倉等州歸安等縣各
申呈開挑過各該管地方東七千西八十及疏濬過
各支河港浦涇浜河道共長七十萬六千七百九十
丈并修築過田圩江湖塘㟁共三千八百四十二段
通長二百七十六萬四千四百九十三丈閘座壩堰
[010-35a]
五十處共長七千七百二十丈共用過人夫三十二
萬六千五百五十五名俱於本年正月興工至三月
終完工再行探索窮究水利源委通塞利害以至古
今修理因革事冝舉措方畧分别綱領條目纂集成
書以彰陛下嘉恵東南維新之盛治俱另行外臣惟
三呉水利興廢不常設或再行舉措不無乏財之慮
臣欲行令蘇松常鎮所屬州縣每年量𣲖導河夫銀
掌印官同治農官徴收貯庫備水利修理支用再倣
[010-35b]
古制備行該府造小船三十隻每年於均徭内查編
撩淺水夫四十名置鐵掃帚濬川杷各二十副専委
水利官監督不時爬洗庶潮沙不致壅積每遇農隙
各治農官督工修濬仍通行約束不許别項差占及
營求管事其水利郎中循行提督七府地方凡有益
於水利事宜及關係運河重事以時修濬悉聴巡撫
官節制仍乞勅巡按御史年終親臨閱視一次稽考
勤惰據實奏報以為黜陟庶人知警畏法立能守二
[010-36a]
河之利民将永賴於無窮矣
大理寺丞周鳯鳴水利奏
其畧曰臣惟今日之計固惟西北為急其患實在於東
南東南之患固惟賦税為難其病實在於水利夫所
謂水利者除水之患以通溝洫之利也是故蓄洩以
時旱潦有備賦税不虧國用充足今天下賦税大半
出於東南蘇松常嘉湖諸府而蘇州一府嵗輸税糧
二百八十萬九千餘石以實京師比之諸府又居十
[010-36b]
之七八其在水利亦比之諸府為尤急臣請陳之蘇
州所屬地方承受震澤下流田最下下一遇水潦受
患尤深邇年以來災傷頻仍流亡相繼賦税弗登實
維水利不修之故臣謹條陳六事仰禆聖化萬一
一曰復専官以圗責成臣惟蘇松等府州縣原俱設有
治農官管理水利近令浙江僉事帯管但本省地方
廣濶蘇松窵逺勢難兼理每嵗經由一次不過取治
農官執結况係隔省直𨽻知府等官亦不甘心奉行
[010-37a]
以是日見廢弛以臣計之府州縣正官職守繁重治
農佐貳事權既輕必須専官督理合無查復𢎞治年
間事例或照姚文灝主事一員或照傅潮郎中一員
或照謝琛副使一員専一督理仍乞特勅巡撫應天
等府都御史加意提督惟復查照都御史俞諫事例
乞簡命素有才望大臣一員前去督理假以事權寛
其期限務令著實興修果有成效方許囘京復命
二曰疏海口以導下流臣惟治水之法必下流通利為
[010-37b]
先近嵗尚書李充嗣濬呉淞江達夏駕浦以入海又
濬白茆港以入海而白茆之水尤為駛急實惟呉中
之利但白茆新浚之時工程甫畢海潮驟至原留海
口堰壩一時開浚不及數年以來渾潮日淀積有淤
沙横障海口以致上流勢緩日漸阻窒夫三江惟婁
江呉淞江通利東江乆湮所謂白茆港者足補三江
之一迺者海口漸淤闗係甚重失今不疏竊恐將來
愈難為力必湏設法疏浚仍查撥導河等項夫役修
[010-38a]
復隨潮掃滌撩淺之法務使海口常通則吳中水患
自少
三曰浚支河以修圩㟁臣惟呉中之田近湖沿江地皆
卑下平時積水已多一遇乆雨衆水必集常有水患
近山沿海地皆髙阜不能引江湖之水以資灌溉常
有旱災然以大較論之畏潦者十之七畏旱者十之
三髙田少而治易低田多而治難昔人治髙田之法
有塘有漊有潭凡瀦水以灌田者皆是也其治低田
[010-38b]
之法則遶田四圍築防謂之圩圩者圍也内以圍田
外以圍水盖低鄉支河之水容受衆流比田反髙而
田反在支河水面之下若非圩㟁以圍之而支河不
通則蕩然巨浸遂不可田是故低田賴圩㟁支河甚
於都邑之賴城池也呉中賦税嵗多逋負固由災傷
不可盡諉之天時亦由人力未盡正謂濬支河修圩
㟁是也近嵗既濬呉淞白茆以洩震澤之水為今之
計必須開濬支河積淤之土因以修築舊坍之圩㟁
[010-39a]
務令堅實髙厚足禦湍急之流工程簡易則隨田出
夫十分浩大則通融處置在當事之大臣任之實今
日水利第一切務也
四曰處長橋以決壅滯臣惟呉江有長橋其長數里横
跨震澤東南之濵舊本木柱駕橋以通陸行疏徹湖
水衝激三江之潮淤以入於海元季易為石橋為洞
門一百五處洞門既狹水勢復分門狹故上流阻遏
勢分故下流散緩以是呉中常有水患迄今二百餘
[010-39b]
年石橋漸淤止有三四洞門可通舟楫其餘茭蘆叢
生漲為平田遂致水勢轉於東北以入海上流愈狹
則水勢逾遏下流逾逺則水勢逾緩竊謂呉中大患
必湏從長勘處或易為木橋或重加疏濬務使一勞
永逸之計此實决壅滯之一䇿也
五曰均夫役以便貧民臣惟呉中水利固惟濬支河修
圩㟁為急究其本原則支河淤塞由圩㟁坍塌圩㟁
坍塌由人力怠惰而怠惰之弊其故有三小民一遭
[010-40a]
水潦困於工力難繼大户田連阡陌病於顧理不周
間有小民佃種大户之田則在小民原非己業在大
户止圗收租彼此耽誤更不葺理今欲興修水利必
先飭惰勸農若使夫役不均益滋民害合無一應築
圩夫役但係工程簡易者就令本圩有田得利人户
不分官民一體計畝起撥若工程浩大必須通融處
置者官為雇募小民應役亦不得尅減工價以致負
累其勢豪之家假借開河名色索討夫役以便私圗
[010-40b]
或因而賣放營利及與在官人等包攬作弊者聴督
理官指實叅究應提問者徑自問發
六曰禁侵占以飭豪右臣惟瀕江瀕湖去處風浪險惡
因種䕶隄茭蘆以防坍塌本為障水邇來豪右假以
䕶隄為名不分河港寛狹輒種茭蒲蘆葦占為茭蕩
蓮蕩或勾接商人堆貯竹木簰筏或希圗魚利張打
攔江網籪停積泥沙阻壊水利甚者霸占灘塗築成
塍圍因而墾為良田止将十之一二報官起科每畝
[010-41a]
亦止三升五升徴之官者不多而水道日隘水勢日
緩為下流數十州縣之害其又甚者則將傍田河港
私築堰壩阻截行舟祗知利己自便致使鄰圩之田
蓄洩無所莫敢誰何比之水患其害尤深若不嚴加
禁治清查改正恐害不除則利不興臣生長東南目
覩東南積習之弊乆矣整頓洗滌非大臣不能責成
也
監察御史吕光洵水利奏
[010-41b]
其畧曰據蘇松常鎮等四府經厯司各呈稱該府所屬
各州縣水利湮塞旱潦無備以致連年荒歉民生困
悴常賦虧損呈乞轉達及時修理等因到臣除將工
費輕小處所行令各府州縣掌印治農等官責令塘
長及食利人户漸次修濬外查得蘇州府所屬太倉
州有七浦塘楊林塘呉川塘小塘子呉江縣有八斥
鎮平望鎮三江橋長橋常熟縣有白茆塘許浦塘福
山塘崑山縣有瓦浦鷄鳴塘嘉定縣有呉淞江顧浦
[010-42a]
凡十有五所松江府所屬華亭縣有蒲滙塘運鹽河
上海縣有横港都臺浦陳村塘馬家浜青浦縣有通
波塘艾祁浦横泖凡九所常州府所屬武進縣有澡
港河江隂縣有桃花港凡二所鎮江府所屬金壇縣
有臧村港荷花港新瀆港大浦港凡四所俱各工費
浩繁民間不能自治必計處錢糧募集夫役然後可
以成功臣㑹同巡撫應天等府都御史丁汝䕫議照
方今天下大計在東南莫重於財賦而蘇松等府地
[010-42b]
方不過數百里嵗計其財賦所入乃畧當天下三分
之一由其地阻江湖民得擅水之利而修耕稼之業
也近嵗水利漸湮民間不能自出其力隨宜修治遂
至於大壊而瀦洩之法皆失其常自嘉靖十八年以
來頻遭水患而去嵗尤劇今年又值旱災其始髙阜
先枯至七八月間河浦絶流雖素稱沃壤之田皆荒
落不實而耕稼之民困苦流離無以為命萬一來嵗
雨𤾉少愆其候民復告饑又将何以繼之此臣之所
[010-43a]
以私憂而過計也臣聞救患者必探其原水利之興
廢乃呉民利病之原也臣嘗巡厯各該地方相視髙
下詢問父老頗得其原輒敢條為五事
一曰廣疏濬以備瀦洩盖三呉之地古稱澤國其西南
翕受太湖諸澤之水形勢尤卑而東北際海岡隴之
地視西南特髙大抵髙者其田常苦旱卑者其田常
苦潦昔人治之髙下曲盡其制既於下流之地疏為
塘浦導諸湖之水由北以入於江由東以入於海而
[010-43b]
又畎引江潮流行於岡隴之外是以瀦洩有法而水
旱皆不為患近年以來縱浦横塘多湮塞不治惟二
江頗通一曰黄浦一曰劉家河然太湖諸水源多而
勢盛二江不足以洩之而岡隴支河又多壅絶無以
資灌溉於是髙下俱病而嵗常告災臣據各府所報
河浦湮塞之處在下流者以百計而其大者六七所
在上流者亦以百計而其大者十餘所治之之法當
自要害始宜先治澱山湖等處一𢃄茭蘆之地導引
[010-44a]
太湖之水散入陽城昆承三泖等湖又開呉淞江并
大石趙屯等浦洩澱山湖之水以達於海濬白茆港
并鮎魚口等處洩昆承之水以注於江開七浦鹽鐵
等塘洩陽城之水以達於江又導田間之水悉入於
小浦小浦之水悉入於大浦使流者皆有所歸而瀦
者皆有所洩則下流之地治而潦無所憂矣於是乃
濬艾祁通波以溉青浦濬顧浦呉塘以溉嘉定濬大
瓦等浦以溉崑山之東濬許浦等塘以溉常熟之北
[010-44b]
濬臧村等港以溉金壇濬澡子等河以溉武進凡岡
隴支河湮塞不治者皆濬之深廣使復其舊則上流
之地亦治而旱無所憂矣此三呉水利之經也
二曰修圩㟁以固横流盖四府最居東南下流而蘇松
又居常鎮下流其水易瀦而難洩盖導河濬浦引注
於江海而每遇秋霖泛漲風濤相薄則河之水逆行
田間衝齧為患宋轉運使王純臣嘗令蘇湖作田塍
禦水民甚便之而司農丞郟亶亦云治河以治田為
[010-45a]
本其説多可採行臣嘗詢問故老以為二三十年以
前民間足食無事嵗時得因其餘力營治圩㟁而田
益完美近年空乏勤苦救死不贍不暇修繕故田圩
漸壊而嵗多水災盖呉下之田以圩㟁為存亡也失
今不治則坍没日甚而農業日蹙矣宜令民間如往
年故事每嵗農隙各出其力以治圩㟁圩㟁髙則田
自固雖有霖潦不能為害且足以制諸湖之水不得
漫行而咸歸於河浦則河浦之水自髙於江江之水
[010-45b]
自髙於海不待决洩自然湍流而岡隴之地亦因江
水稍髙又得畎引以資灌溉盖不但利於低田而已
三曰復板閘以防淤澱昔人權其便宜去江海十餘里
或七八里夾流而為閘平時隨潮啟閉以禦淤沙嵗
旱則閉而不啟以蓄其流嵗潦則啓而不閉以宣其
溢志稱置閘有三利盖謂此也以是推之凡河浦入
海之地皆宜置閘然後可以乆而不壅盖不獨數處
為然也
[010-46a]
四曰量緩急以處工費夫經畧得宜則事易集施為有
漸則民不煩為今之計宜令有司檢勘水之利害大
小緩急其最大而急者即今嵗修之次者明年修之
又次者又明年修之則興作有序民不知勞而其工
費之資亦可以先時而集矣但今嵗額不可加斂於
民而内帑又不敢望乞將見查節年未完錢糧係糧
解大户侵欺者督令有司設法清追自嘉靖二十一
年以前者量及千餘兩存留在官畧倣宋臣范仲淹
[010-46b]
以官糧募飢民修水利之法行令有司查審應賑人
數籍其老病無力者為一等日給米一升聴其自便
壯健有力者為一等日給米三升就令開濬造冊查
考則官不徒費民不徒勞所謂一舉而兩利者也以
後年分每於冬月募民興作次年二月而罷其費用
皆取於侵欺不足繼之以贓贖大約三年而止通計
所費不過二三十萬而水利大治矣夫計利害者必
權其輕重四府所入嵗不下數百萬而一年災傷放
[010-47a]
免者即三四十萬他日流亡逋負者又不知㡬十萬
以疏濬之費凖之其孰多孰寡皆不待較而知矣
五曰重委任以責成功夫論事非難而建事為難建事
非難而成事為難臣嘗仰稽先朝大臣奉命經理呉
中者凡數十餘人其有功於水者惟正統間巡撫侍
郎周忱最著呉民至今思之夫忱之才固過人亦委
任專而厯年乆故得盡行其志近遣大臣疏治不暇
為國逺慮所謂成事之難也臣願申明周忱事例特
[010-47b]
勅撫臣務為長乆之計一應錢糧夫役疏治經畧之
宜聴其便宜從事而責成功焉其府州縣官員凡遇
陞遷行取給由者皆必考其水利有效方許離任其
遷延而乖方費財而僨事者仍聴糾治以懲不恪如
是則事有定規人有定志而成功可期矣此五者治
水之要也然臣有三慮焉臣聞羣志難集浮言易興
是以事每阻於旁撓功多毁於垂成臣竊見上流咽
喉之地淤澱豐衍多為民間所據一旦欲取而疏之
[010-48a]
是必㳺揚其説以為興作不便此臣之所慮者一也
工役之費出於侵欺而善侵者類多豪猾憑藉根連
堅不可破臣嘗廉治二十餘人而有司者皆畏其口
語莫敢窮究今欲悉治其類而清之亦必游揚其説
以為興作不便此臣之所慮者二也郡縣有司咸受
約束而責以成功其志在生民者固欣然樂從其隨
俗俯仰以覬速化者亦必游揚其説以為興作不便
此臣之所慮三也臣愚以為必屏此三者而後五事
[010-48b]
之功可成也
監察御史吕光洵再乞專委任以興水利奏
其畧云節該工部題奉欽依咨劄到臣依奉曽委松江
等府同知通判知縣分指原議應濬河港應造閘堰
等處逐一查勘得太倉州等縣七鴉浦等河港凡三
十二所鹽鐵等浦塘閘凡一十五所工費浩大俱應
官為開造其新港等河凡三百九十七所大小雙塘
等堰壩凡三十八所工費差小俱應民自開造石浦
[010-49a]
等河凡八十七所工費大小不等俱應官民協力開
濬臣照得内開江隂等縣桃花等港湮塞工費易集
隨各委官開濬見底功成外其餘各縣相應疏治之
處雖一時未能集事而各官查勘已明凡地形髙下
之宜源流分合之勢古今通塞之由延袤深淺之度
與夫土方之多寡工費之輕重咸著圗册較然可考
矣其累嵗積逋如原𣲖導河夫銀及存留撥剰銀米
撫按等各衙門贓贖與夫應解錢糧堪以那借乆為
[010-49b]
豪猾所侵者不啻數千餘萬已經委官清查造册各
有可稽之數若使諸臣同公體國按籍而行之則底
績之期可以指日而待也而議者或以旱潦相仍公
私俱匱不宜興作夫旱潦相仍正由水利湮廢若復
因循不治則旱潦之災將日甚一日而東南之民終
無安飽之期矣即如今嵗災祲民窮則量發在官銀
米募民不能自食者開濬支河因寓賑施之法若二
三幹河則稍候年豐追理逋賦大集財力然後治之
[010-50a]
隨事擇便而不併役於一旦此無不可為之時也其
所役之人各因其水之所利利在一鄉即役一鄉之
民利在一縣即役一縣之民利及傍縣傍府則傍府
傍縣助之召募工役之費皆官為會計條畫而無追
呼拘迫之煩此無不可役之人也若夫疏濬之法又
皆因其自然求其故道淺者深之狹者廣之縮者延
之使各復其前日之舊而已初非鑿山堙谷壊田園
毁廬墓創為决裂難行之事以拂民之所欲此無不
[010-50b]
可成之功也夫以無不可為之時用無不可役之人
圗無不可成之功是宜朝議而夕報也而事固有不
然者何哉盖委任責成之道未至也臣嘗稽之故籍
唐宋以來置治水治田之官甚具至我國家永樂初
水溢為災特令尚書夏原吉治之正統時則侍郎周
忱治之景泰天順時則侍郎李敏都御史崔恭治之
成化𢎞治時則都御史畢亨侍郎徐貫都御史何鑑
治之正德時則巡撫李充嗣治之有功皆委任責成
[010-51a]
之效也頃年以來故道漸湮先後諸臣建議水利蒙
下部議其可者下之撫臣撫臣下之府縣其議論甚
悉行移甚備而府縣有司類多視為常談漫不加省
即有省者亦不過舉一二易行者畧加疏治以塞責
應令銷繳勘劄而已言者雖勤亦何益哉伏望皇上
俯念財賦重地特賜璽書一道專責令巡撫都御史
查照節題事理無奪於浮議無急於近功期以三年
畢事如果勲勞懋著乞照先臣周忱等故事量兼部
[010-51b]
堂職銜仍留在任督理仍責巡按御史每嵗親歷工
所勘驗工程及查在工官員分别勤惰通行奏報則
事有責成人有定志虚玩之弊可祛乆大之功可致
矣
都御史翁大立水利奏
其畧曰臣前為督糧叅政每見蘇松之民倭奴在前耘
蒔在後寧罹鋒鏑不肯罷其生理今來為巡撫曽㡬
何時乃今周行海上但見彌望荒原廬井盡廢此皆
[010-52a]
東南沃土國儲二百萬石所自出前罹倭患猶如彼
今去倭患却如此其故何哉臣考東呉之地古稱澤
國以其外環江海内注湖陂渠道縱横海潮上下故
三江既入震澤底定在禹貢時已言水利矣國初遣
尚書夏原吉疏水道周忱定田租東呉之民世享其
利考其遺事皆自震澤濬源以注江三江導流以入
海而又姑蘇為三十六浦松江為八滙毘陵為十四
瀆旱則引水溉田潦則循滙赴壑是以墾田之入倍
[010-52b]
於四方轉漕所輸甲於天下嵗月既乆旋復湮塞天
順年間都御史崔恭嘗開呉淞江正徳年間尚書李
充嗣嘗開白茆港嘉靖丙午年間都御史歐陽必進
嘗開七浦塘此皆水利最大者今復湮塞民甚病之
然猶轉縁南畝未忍棄去者以黄浦婁江湧潮而入
支河細渠猶得引注其中資灌溉也但倭㓂初來慮
其奪舟以濟凡於港㲼之交釘柵築堤截其衝突大
凡水之為性急則迅流而去滓緩則停瀦而成淤年
[010-53a]
復一年淤滓日積渠道之間仰髙成阜矣雖有腴田
無救於旱此水利不興其故一也具區湖泖並水而
居者雜蒔茭蘆積泥成蕩遂自起圩㟁量報陞科上
流既㣲水勢日殺而又邇年以來黄浦婁江之口為
舟師所居下流亦淤滌潮無力此水利不興其故二
也府縣原有治農官嵗編導河夫銀而軍興以後官
或裁革銀亦借支民間貧難豈能自濬是以灌溉無
自積荒日多此水利不興其故三也今府藏空虚閭
[010-53b]
閻困悴臣乃以治水為言時詘舉贏若為迂逺但臣
聞功不百者不乆安勞不倍者不永逸蘇松常鎮杭
嘉湖七府皆臣總理糧儲此國家之左藏也田日捐
瘠民日逃亡賦稅安所從出臣甚懼焉水利既興旱
潦有備即不能為萬年之計而數十年之間民可免
飢况今年大旱遍於江南冬春之交恐其盗起水利
既興則更得傭賃為活消其邪心故不獨裕國儲亦
荒政所先也如䝉乞勅下工部選差風力老練郎中
[010-54a]
一員前來駐劄適中處所將七府地方㑹同臣與巡
按御史周爰相度通融處置如呉淞江白茆港七浦
塘等處大者倣紹興府陡門之制造成石閘啓閉以
時而又於鎮江常州運河一帯挑濬深廣使輸輓無
礙可嵗省過江米一十萬餘石實為萬世之利然非
户部深惟至計大破常格量留七府折白銀數萬兩
以贍匱乏則區區導河夫銀未見其能濟也
叅政凌雲翼水利奏
[010-54b]
東南水利積廢懇乞聖明専設督理憲臣以拯民生以
裕國賦事竊惟我國家財賦取給東南而蘇松等府
地方古稱澤國必湏水利興修旱潦有備斯嵗事得
以常稔而賦稅有所自出也先朝如尚書夏原吉侍
郎周忱等皆乆任地方日夕講求累嵗經畫伊時百
姓樂業庫藏充盈誠有所自迨日乆因循漸成湮塞
至於今則廢壊極矣臣因居憂四年目擊民患兹獲
瞻拜闕庭敢以膚見敬為我皇上陳之盖蘇松地方
[010-55a]
延袤不過千里計其財賦所入乃畧當天下三分之
一良由濱大海外内阻江湖其大河之環列於郡縣者
不啻數十所以吐納江海之流者也其支河之錯綜
於原野者不啻千數所以分析大河之𣲖者也故雖
窮鄉僻壤灌溉無遺無寸土之不熟無一夫之不耕
是水利一節誠東南財賦之源本也邇年以來淤塞
日甚江海之水不達於大河其甚者不異於溝渠矣
大河之水不達於支河其甚者悉履為平地矣故當
[010-55b]
春耕之時百姓皇皇無所適從遇旱則一望枯槁遇
水則立成巨浸由地利不修而惟聴命於天時則雨
暘之期豈能適當而無愆乎故十年之間水旱之災
嘗居五六此田地之所以日荒蕪也今東南州縣所
在荒田動連阡陌漸如西北景象科額既重出辦不
支此小民之所以日逃移也田地日荒逃移日衆故
雖有力之家一充糧運輒因賠貱荒糧傾家蕩産富
者日貧貧者不逃移不止逋負之所以日多而有司
[010-56a]
之所以日苦不給也臣嘗反覆思維以為東南之水
利猶人身之血脉也東南之財賦猶人身之脂膏也
善養生者必使血脉流通百節不滯而後支體豐腴
今東南之民困於征求而水利置之不講亦猶養生
者不先治其血脉而日望其脂膏將立以待斃而已
矣臣之愚見以為今日東南水利必須專設御史一
員督理則事乃有濟耳臣亦知今之時勢多一事不
如省一事添一官不如少一官然在水利則有萬不
[010-56b]
可已者臣竊思南京監察御史如巡江巡倉如屯田
雖各因事設差然以水利較之尤為切於時務如將
前項三差擇其可併者併之而以一員専督水利則
地方既無添官之擾而水利遂有興修之望此誠簡
易可行者耳或以水利事宜嘗責之巡撫都御史矣
不知承平之世積貯有餘海洋無警力或可及自倭
患以來兵革之務加𣲖之征日不暇給臣謂以水利
責之巡撫不可也亦嘗兼之兵備副使矣然上有撫
[010-57a]
按之掣肘下有軍民之繁劇奔走支持恒恐不逮臣
謂以水利兼之兵備尤不可也臣惟謂設御史有五
便何以言之東南水利廢而不修已非朝夕之故矣
矧今南北多虞司計告匱如欲疏請官錢命官開濬
則當事者必以為濶於時務故相率諱言之耳如以
御史專理則責有所歸必将留心考求某河當先某
河當緩孰當大開或俟積貯錢糧孰當小開或就設
法措處量力而動以次經理積以日月漸獲實效其
[010-57b]
便一也有田之家洊罹水旱利害切身捐資挑濬亦
所樂從顧以統率無人異同惑衆臣每見春耕之時
撫按留心民事亦嘗行文郡縣矣然掌印官員漫不
經心不過轉行州縣佐貳職既卑微才復謭劣其不
才者坐索塘長之常例鞭撻閭閻之窮民上下相欺
搪塞了事非徒無益而更有害故民間相率避忌莫
敢以休戚聞於撫按有司遂益致廢壊如有御史徃
來巡察則掌印官員不敢視為虚文加以區畫得宜
[010-58a]
鼓舞有法俾得業人户富者出財貧者出力疏通一
年即有三年之利官銀不費而民利可興其便二也
興治水利未免動衆費財惟御史行事撫按有司皆
無阻撓或動支衙門之贓罰或查取無礙之官錢或
量罰有罪之豪右或激勸尚義之巨室應奏請者奏
請施行應便宜者便宜行事即如導河夫役銀兩額
徴在官原備每年挑淺之用今皆那移支銷致失初
意如有御史查理專備河工不無少禆中間設法處
[010-58b]
分尚多良䇿顧其人何如耳其便三也東南水利以
江湖為巨區其有坍漲不一要在隨宜修治今官豪
富室每遇漲灘輒圗承佃甚者割江湖之界限興築
隄㟁墾成坵畝名曰蕩田報官給帖遂為己産報者
什一漏者什五陞科甚微獲利甚厚妨壊水利恒必
由之如有御史釐刷則人情之所畏忌可以杜絶將
來其佃成熟田果於水利或無大礙亦當酌其年之
逺近利之厚薄量納官價以充開河之費誠為一舉
[010-59a]
兩得其便四也東南自倭患以來加𣲖兵餉每府動
踰萬計臣竊計海上之警將來或未可知目前數年
保無大患水陸官兵坐糜廪食當事者懲鑒往轍諱
言汰兵以有用之財悉置之無用之地獨不可通融
一處乎臣每思農隙之時正非風汛之候也如將官
兵月糧裁省三四月移為河工項下支用於海防未
為有妨且今所募兵夫率多市井無賴如以解散不
便即用以充開河夫役亦無不可古人寓兵於農原
[010-59b]
非二事矧行師之際挑塹掘濠亦兵夫責也乘其閒
而用之不愈於偷安遊食而坐銷壯氣乎此在巡撫
所不敢言而惟御史得以酌議題請其便五也夫國
家北有勁敵南有島夷添設官員加𣲖兵食無少吝
惜以倭寇有荼毒之慘也今東南水利積廢田地抛
荒徴科之急追呼逮擊小民流離失所其害甚於倭
寇然無荼毒之形故當事者姑置之耳此猶人身未
見流毒之患而元氣日索扁鵲倉公將望而驚走矣
[010-60a]
臣又以今日漕河之事言之黄河之害原非一日亦
以積廢因循致成潰決今特遣重臣不惜浩費以事
關運道乃南北命脉上厪皇上之憂故也今東南之
患不啻漕河顧民間隠憂無由上達皇上未之及知
耳臣伏覩大明律内一款凡民間利病許諸人直言
矧臣食禄公朝尸素已乆小民所不能言者臣知而
不言為罪大矣故寜言而不用不敢避而不言所以
焉陳於君父之前也如䝉皇上以臣言或有可
[010-60b]
採勅下工部㑹同都察院議將東南水利專設御史
一員或慮添官之擾就於南京監察御史内將巡江
巡倉屯田三差議併其一而以一員專督水利掌院
都御史掄選資望深重才識練達者疏請勅書印信
稍重其權令其徃來蘇松常鎮四府專一提督水利
如遇無事之時仍照各差御史事體暫囘南京不必
専駐蘇松地方以滋煩費其差必以三年為期果有
勞績懋著不次陞擢京堂以激勵人心将見數年之
[010-61a]
後水利日興旱潦無患荒田日就開墾小民日以樂
業穡事豐而百姓殷富賦稅充而逋欠自清矣
巡按郭思極題濬練湖孟瀆疏
江南亢旱日乆運道艱阻可虞乞勅當事臣工清復蓄
水湖額疏通達江間道以垂永利事臣惟蘇松四郡
關係國計民瘼之大者莫急於水利近年以來節該
部科諸臣先後題覆仰荷皇上洞悉民隠専勅憲臣
董理其事将見澤國奠安四郡之民熈熈然有更生
[010-61b]
之望矣臣復何言顧利民之政有似微而實著者議
多寝於拘攣病民之端有似緩而實急者勢恒阻於
因循臣待罪地方目擊今嵗天時旱䁧漕河艱阻而
有以得其利病之源是亦三呉水利之不可不講者
臣請言之臣自舊年之秋巡厯蘇松屬縣日見雨暘
時若禾黍就登一時逺近臣民罔不歌咏太平而誦
我皇上聖德格天之效矣繼而自秋徂冬以迄今春
不雨者凡八閲月河港皆枯田疇龜裂民間車戽無
[010-62a]
䇿菜麥未布當是時臣方以東作未興為慮猶未虞
漕河淺阻之病民也及臣近厯常州丹陽以至鎮江
則見漕河淺涸大異往時運舟鱗集停閣不前蓋由
天時乆旱外無江潮可入内無支流可濟雖竭盡挑
濬之勞亦末如之何也於時督漕憲臣以及司道有
司絡繹道塗星行露宿經營相度多方計處乃導流
轉灌逺戽港㲼之水注之漕河又廣募民舟以剥運
多撥民夫以挽拽知慮悉殚水陸力畢工費無筭僅
[010-62b]
能引舟出江雖於漕期尚可無悞而二郡騷然民㡬
不堪命矣臣觸目疚心不遑寧處顧無䇿以濟民艱
臣竊愧焉乃考按圗經咨諏士庶求為一勞永逸之
計則固有陳迹可復地利可修者得貳説焉一曰清
復練湖以永資蓄洩蓋江南漕河緜亘四百餘里其
勢北髙而南下在蘇州以至常州則地形最下水得
流通雖遇嵗旱不至甚涸固無論已自常州以至京
口地形髙亢河流易涸雖奔牛吕城建有石閘二座
[010-63a]
以時啟閉蓄水以待運船然而仰藉蓄水以濟運者
實有丹陽之練湖為之源也練湖北去丹陽城百歩
而近漕河縈遶其側舊額廣周四十餘里仰受長山
髙驪之水滙為巨浸唐宋以來築有中埂㪷門石閘
制度詳備國朝天順成化之間屢常疏濬増修是以
水得停瀦汪洋不竭夏秋則戽水以溉田冬春則放
水以濟運故有湖水放一寸河水漲一尺之諺其有
資於漕運者甚大也夫何往時守令狃近利而忽逺
[010-63b]
圗縱令勢家豪户周圍告佃成田日侵月削寖失舊
額且佃田之家輒私放其水冀免渰没而便於耕作
也傍湖之民又私開涵洞張網其間而利於取魚也
彼皆相仍其業視為己有雖嘗有建議清復之者而
怵於謗讟因循中止年涸一年至於今且揚塵矣一
遇亢旱束手無䇿是天造地設之利而人棄之安得
盡諉之天時哉臣愚以為佃湖租税之入為利甚微
漕河蓄洩無賴為害甚大理當清復無疑矣但向之
[010-64a]
清復未能者勢家豪户阻撓於其間而任勞任怨之
難其人也今既勅有憲臣専管水利姦頑之徒自當
讋服憲臣主持於其上有司奉行於其下披圗按籍
一清復之則冬春雖旱而夏秋之間水已蓄矣河流
雖涸而取諸湖中固不竭矣何至於今嵗之勞費哉
儻以貧民失業為慮臣又訪得該縣有萬頃洋等處
皆可墾為膏腴之區使佃湖之民轉佃於彼則失於
東者償於西公私可兩便矣故清復練湖以永資蓄
[010-64b]
洩誠經乆不易之定論也一曰議修孟瀆以傍通舟
楫夫奔牛吕城之二閘例應冬閉春啓蓄水以待運
船然秋冬之交運船空囘者必取道於此而官船之
往來者亦必取道於此上下交馳情奪而勢阻欲其
恪守閘規不可得已求諸先年有不由二閘而可以
間道達江者則又有武進之孟瀆河在也孟瀆在武
進之北延袤六十餘里而長外通長江内資灌溉商
民舟楫㒺不便之向使此河不至淤阻則空囘之糧
[010-65a]
船與往來之官船率由此以抵於江俾奔牛吕城得
閉閘以蓄水專通運艘則勢不至於淺涸之甚矣縁
自嘉靖年間遭值倭亂築堡中流設兵禦守於是河
流漸微日就阻塞雖嘗有建議開濬之者計度工費
約該五萬餘金而當事之臣經理欠周區畫未盡乃
欲以武進一縣之民力當之譬之一國之事而責辦
於一家以十人之負而責荷於一人勢有所不能矣
嘗採諸士民之議有曰為商賈不得累及槩縣為漕
[010-65b]
運不得止累一縣此雖自為之詞實確論也以故旋
議旋寢至於今將為平陸矣安望其能通舟以達江
哉臣愚以為此河之開不獨有資於灌溉而實有資
於漕運不獨有便於武進一縣而實有便於常鎮二
郡向之疏濬未能者以獨累一邑之民經理未得其
䇿也今惟責之水利憲臣詳為酌議莫以孟瀆視孟
瀆而以運道視孟瀆莫以一邑之利視孟瀆而以一
方之利視孟瀆民力取諸常鎮二郡錢糧取諸漕運
[010-66a]
衙門盖以五萬金而辦之一邑則甚多以五萬金而
取之漕河錢糧則甚少以六十里之河而責之一邑
則甚難以六十里之河而責諸兩府民力則甚易要
不必加𣲖以病民而計工授直則無不濟矣孟瀆一
開則既有間道以通舟楫而運閘得啟閉之宜又引
江潮以達奔牛而運河資接濟之力縱遇亢旱不至
坐以待困如今日矣故議濬孟瀆以傍通舟楫亦緩
急可賴之一䇿也然合二説而並觀則孟瀆視練湖
[010-66b]
雖為少緩若兼二䇿而並舉則既得於此而不遺於
彼亦可謂萬全之筭也此在當事之臣破拘攣之見
懲因循之弊量其緩急酌其先後以次修復務底於
成所以遺江南之永利者非淺鮮也此外若預查勘
時挑濬等事漕規具存臣無事瑣瑣矣伏乞勅下該
部再加查議如果臣言可採上請定奪施行庶於國
計民瘼咸有所禆矣
溧陽民陳嵩九奏築東壩疏
[010-67a]
其畧曰臣嵩九竊念蘇松等處迺朝廷股肱之郡賦稅
所出左江南而右荆淮者也地居卑下上通西江下
達南海每遇春秋水溢則泛濫無所隄障稼穡多致
傷殘不惟生靈苦乏而國稅多虧公私俱困者十居
五六臣目擊時難上敷忠悃欲於上江要害之地築
堤壅水以防民患疏上命下撫按議有稱地勢髙下
懸絶江水洶湧難以成功嵩九抗疏再上曰以天下
輿圗之廣視江南賦稅所入特梯米耳誠不足計也
[010-67b]
固不必逺勞聖慮竊思陛下建皇陵於鍾山欲引江
水以朝宗故開天生橋以通其脉此天機也使不障
其江口流洩之處則水勢趨下河道雖通於鍾山江
流必潰於東下又孰能挽之以上趨乎臣實不欲泄
漏天機故以賦稅之粗迹言之耳撫按不諒天心以
達時宜素餐推沮乞命臣兼同撫按不限臣以年月
不計臣以工力容臣相度地勢於宣州溧水交界之
境兩山對峙之區固城湖口之下瀬九陽江心之上
[010-68a]
建築隄防名曰東壩不惟蘇松無溺没之患而鍾山
獲朝宗之勝儻果如撫按所論徒費工力不能成功
臣願寸斬以謝欺君之罪家衆俱願罰廣西南丹衛
充軍臣不勝悚懼待罪之至命下撫按官與嵩九共
董其事悉心謀畫六月成功朝廷賜之爵固辭不受
且曰臣他無所望惟願立碑壩左俾臣微名獲刺其
尾庻㡬陛下山河與天地同悠乆則臣名亦得與山
河同悠乆矣聖祖不違其志命立碑以録其名云
[010-68b]
三呉水考卷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