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i0018 陸氏南唐書-宋-陸游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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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書列傳卷苐八
馮延已字正中一名延嗣廣陵人父令頵事烈祖至吏
部尚書致仕嘗為歙州鹽鐡院判官刺史滑言病篤或
言已死人情頗恟恟延已年十四入問疾出以言命謝
将吏外賴以安及長以文雅稱白衣見烈祖起家授祕
書郎元宗以呉王為元帥用延巳掌書記與陳覺善因
覺以附宋齊丘同府位髙者悉以計出之扵是無居已
右者元宗亦頗悟其非端士而不能去延巳負其才藝
狎侮朝士嘗誚孫忌曰君有何所解而為丞郎忌憤然
答曰僕山東書生鴻筆麗藻十生不及君詼諧歌酒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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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及君諂媚險詐累刼不及君然上所以寘君于王
邸者欲君以道義䂓益非遣君為聲色狗馬之友也僕
固無所解君之所解適足以敗國家耳延已慙不得對
給事中常夢錫屡言延已小人不可使在王右右烈祖
感其言将斥之㑹晏駕元宗立延已喜形于色未聴政
屡入白事元宗方哀慕厭之謂曰書記自有常職餘各
有司存何為不惮煩也乃少止保大初拜諌議大夫翰
林學士遷户部侍郎翰林學士承㫖又進中書侍郎四
年同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罷為太子少傅頃之拜撫
州節度使以毋憂去鎮起復冠軍大将軍召為太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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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領潞州節俄以左㒒射同平章事延巳數居柄任揣
元宗不能察其姦遂肆為大言謂已之才畧經營天下
有餘而人主躬覽庶務大臣備位安足致理元宗果謂
然悉委以政凡事奏可而巳延巳初以文藝進實無他
長紀綱頽弛吏胥用事軍旅一切以委邊帥無所可否
愈欲以大言葢衆而惑人主至譏笑烈祖戢兵以為齷
齪無大略嘗曰安陸之役䘮兵數千輙食咨嗟者旬日
此田舎翁安能成天下事今上㬥師數萬于外宴樂擊
鞠未嘗少輙此眞英雄主也九年湖南平而朗州劉言
叛勢張甚元宗亦知用兵之難謂延巳與孫忌曰湖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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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役楚人求息肩吾之出師不復已耳今若授劉言旄
節使和其民吾亦得休飬衡湘之民國其庶㡬乎忌即
欲奉行延已方以克椘為功乃曰本朝出偏師平一國
㝢縣震動今一旦三分棄其二傷威毁重非所以示天
下且諸将行奏功矣持不下又不欲縁軍興取資扵國
以損其功遣使如長沙調兵賦苛征㬥歛重失民心言
遂取長沙盡據故楚地周人亦伺釁而動朝論藉藉延
已力求去而元宗待之如初及周師大入盡失江北地
始罷延已猶為太子少傅數月復相㑹疾改太子太傅
建隆元年五月乙丑䘚年五十八謚忠肅延巳工詩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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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且老不廢如宫瓦數行曉日龍旗百尺春風識者謂
有元和詞人氣格尤喜為樂府詞元宗嘗因曲宴内殿
従容謂曰吹皺一池春水何干卿事延巳對曰安得如
陛下小樓玉笙寒之句時䘮敗不支國㡬亡稽首稱臣
扵敵奉其正朔以苟歳月而君臣相語乃如此延巳晚
稍自厲為平恕蕭儼嘗廷斥其罪及為大理卿㫁軍使
李甲妻獄失入坐死議者皆以為當死延已獨揚言曰
儼為正卿誤殺一婦人即當以死君等今議殺正卿他
日孰任其責乃建議儼素有直聲今所坐已更赦宥冝
加弘貸儼遂免人士尤稱之弟延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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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鲁字叔文一名謐少負才名烈祖時與兄延巳俱事
元帥府元宗立自禮部貟外郎爲中書舎人勤政殿學
士有江州觀察使杜昌業者聞之歎曰封疆多難駕御
賢傑必以爵禄延鲁一言合指遽寘髙位後有立大功
者當以何官賞之然元宗愛其才不以爲躐進嘗内宴
出寳器貯龍腦數觔賜群臣延鲁曰臣請効陳平均分
之比遍賜猶餘其半輙曰敕賜錄事馮延鲁拜舞懷之
元宗爲驩笑而罷保大中師出平建州以延鲁爲監軍
使諸将欲乗勝遂取福州樞宻使陳覺欲自爲功乃請
銜命宣慰召李弘義入朝既見弘義不敢發還至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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矯詔起邊兵命延鲁将之元宗雖怒覺之&KR0825兵業已行
因命延鲁爲南面監軍使與覺及王崇文魏岑㑹攻福
州取其外郛㑹吴越将余安援兵自海道至白蝦浦将
捨舟而濘淖不可行方布竹簀登㟁我軍曺射之簀不
淂施延鲁曰弘義不降恃此援耳若麾我軍稍退使吴
越兵至平地盡勦之城主降矣裨将孟堅爭曰援兵已
䧟死地将盡力與我戦勝負殆未可知延鲁不聴頃之
吴越至岸鼓譟奮躍而前與城中夾擊我延鲁敗走俘
馘五千人孟堅戦死諸軍遂大潰死者萬計委軍實戎
器數十萬國帑爲之虗耗延鲁引佩刀自刺人救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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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朝廷議即軍中斬延鲁及覺既有命矣㑹宋齊丘以
嘗薦覺使福州自劾乃詔械延魯覺還金陵属吏皆止
流竄延鲁流舒州㑹赦復少府監元宗擇廷臣為廵撫
使分按諸州延鲁在焉右拾遺徐鍇上䟽論其多罪無
才不足辱臨遣不聴使還遷中書舎人以工部侍郎出
為東都副留守周師南侵分兵下東都延鲁宭蹙自髠
衣僧服而逃被執世宗釋之賜衣冠授給事中問江南
事占奏詳華賜予加厚留大梁累年遷刑部侍郎得還
拜户部尚書 宋興揚州節度使李重進叛伏誅元宗
遣延魯朝于行在 太祖将乗兵鋒南渡旌旗戈甲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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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江津厲色詰延鲁曰爾國何為敢通吾叛臣延鲁色
不變徐曰陛下徒知其通謀未知其事之詳也重進之
使館于臣家國主令臣語之曰大丈夫失意而反世亦
有之但時不可耳方 宋受禅之初人心未定上黨作
亂大兵北征君不以此時友今内外無事乃欲以數千
烏合之衆抗天下精兵吾寧能相助乎 太祖初意延
鲁必恐懼失次及聞其言乃大喜囙復問曰諸将力請
渡江卿以為何如延鲁曰重進自謂䧺傑無與敵者神
武一臨敗不旋踵况小國其能抗天威乎然亦有可慮
者本國侍衞數萬皆先主親兵誓同死生固無降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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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亦捐數萬人乃可况大江天塹風濤無常若攻城未
下饟道不繼事亦可虞太祖因大笑曰朕本與卿戲
耳豈聴卿㳺説㢤㑹捕重進叛䘚日戮數十人延魯因
奏事言曰叛者獨一重進乎亦衆人乎謂衆人則陛下
應天順人烏有此理獨一重進則脅従者何罪 太祖
感悟後獲者皆貸不誅厚賜遣延鲁㱕南渡之師由是
亦輟後主嗣位延鲁頗自伐奉使之功嘗宴内殿後主
親酌酒賜之飲固不盡誦詩及索琴自鼓以侑之延鲁
猶自若後主優容不責也椘國公従善入朝 太祖授
旄節留之闕下後主復遣延鲁入謝疾作不能朝 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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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待之素厚至是尤憐之遣使挾太醫護視詔放朝還
金陵䘚于家子僎韓熈載知貢舉放及苐覆試被黜後
與其弟侃儀价伉入 宋繼取名苐南唐公卿家莫能
及者价仕至殿中丞知福州至道咸平間歷典藩郡以
政績聞延魯鋭于仕進然喜言髙退事嘗早朝集漏舎
歎曰玄宗賜賀監三百里鑑湖非僕所敢望得賜玄武
湖亦遂素意徐鉉笑答曰上于近臣豈惜一玄武湖恨
無知章爾延鲁不能對
孫忌髙宻人一名鳳又名晟少舉進士如洛陽爲進士
者例修邊幅尚名檢忌豪舉跌宕不能蹈䋲墨遂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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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河客趙魏間唐荘宗建號以豆慮革為相革雅知忌
辟為判官遷著作郎眀宗天成中與髙輦同事秦王重
榮従榮敗忌亡命至正陽未及渡追騎奄至亦疑其状
偉異睨之忌不頋坐淮㟁捫敝衣齧蝨追者乃捨去渡
淮至夀春節度使劉金淂之延與語忌陽瘖不對授館
累日忽謁漢淮南王安廟金先使人伏神座下悉聞其
所禱乃送詣金陵時烈祖輔吴四方豪傑多至忌口吃
初與人接不能道寒暄坐㝎辭辯鋒起人多憎嫉之而
烈祖獨喜其文詞使出教令輒合指遂預禅代秘計每
入見必移時乃出尤務謹宻人莫窺其際烈祖受禅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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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書舎人翰林學士中書侍郎元宗立齊王景遂排之
出為舒州節度使治軍嚴有㱕化䘚二人正晝挺白刃
入府求忌殺之入自西門吏士倉䘚莫能禦適忌間行
在東門聞亂得民家馬乗之奔桐城叛䘚不得忌乃殺
都押衙李建崇而逸忌坐貶光禄卿元宗素重之不以
為罪累遷左㒒射與馮延已並相毎鄙延巳侮誚之卒
先罷保大十四年周師侵淮南圍夀州分兵破滁州擒
皇甫暉江左大震以忌為司空使周奉表請為外臣忌
見延已曰此行當属公然忌若辤則是負先帝也既行
知不免中夜歎息語其副禮部尚書王崇質曰吾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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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0836矣終不忍負永陵一抔土周世宗以樓車載忌扵夀
州城下使招仁贍仁瞻望見忌戎服拜城上忌遥語之
曰君受國㤙不可開門納冦世宗詰之忌謝曰臣為唐
大臣豈可教節度使外叛于是遣王崇質㱕而留忌㑹
暑雨班師忌亦従至大梁館都亭驛遇入閤使班東省
官後屡召見飲以醇酒問江南事忌但言寡君實北面
無二心周将張永徳與李重進不能相倡言重進且反
唐人聞之以為有間可乘遣蠟丸書招重進重進表其
書于世宗皆斥瀆反間之言世宗遂彂怒時鍾謨亦奉
使在館俱召見責讓忌正色請死無撓辭又問江左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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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終不肯對比出命都承旨曺翰護至右軍廵院猶飲
之酒數酌翰起曰相公得罪賜自盡忌怡然整衣索笏
東南望再拜曰臣受恩深謹以死謝従者二百人亦皆
誅死扵東相國寺世宗性暴急莫敢救者忌已死乃始
追悔元宗聞之流涕贈太傅追封鲁國公謚文忠厚恤
其家擢其子為祠部郎中賜名鲁嗣
論曰南唐之衰劉仁贍死于封疆孫忌死于奉使皆天
下偉丈夫事雖敵讐不敢議也區區江淮之地有國僅
四十年覆亡不暇而後世追考猶為國有人焉葢自烈
祖以來傾心下士士之避亂失職者以唐為㱕烈祖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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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齊丘字之而不敢名齊丘一語不合則挈衣笥望秦
淮門欲去追謝之乃已元宗接羣臣如布衣交間御小
殿以燕服見學士必先遣中使謝曰小疾不能着幘欲
冠褐可乎扵虖是誠足以得士矣苟含血氣名人類者
烏得不以死報之耶傳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
如腹心詎不信夫
廖偃彭師暠皆楚馬殷之臣偃䖍州䖍化人祖爽父匡
圖仕皆至刺史偃少倜儻喜竒節通左氏春秋班固漢
書馬殷有國自秘書郎爲裨将戍衡山縣殷子希蕚與
弟希崇爭國希蕚敗見執師暠不知其世家自殷時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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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與希蕚有舊怨希崇避殺兄名扵是命師暠幽希蕚
扵衡山使甘心焉師暠歎曰留後欲使我弑君耶吾豈
爲是㢤至衡山偃在焉相與護視希蕚甚謹未嘗失人
臣禮希崇意不快復遣召希萼㱕長沙終欲加害偃擇
勇士百人執兵衞希蕚晝夜擊柝以警非常遂築行府
與師暠奉希萼爲衡山王請命于金陵元宗爲出師㝎
楚亂希萼遂入朝偃師暠俱従行而偃爲部署輜重指
揮使尤勤瘁希萼流涕曰吾逐于逆竪非偃盡忠豈䏻
免禍至金陵元宗召見两人歎奨之授偃左殿直軍使
萊州刺史師暠殿直都虞候而使偃守道州以備南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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㑹朗州叛潭州亦潰偃所部多潭人中夜作亂偃率親
䘚力戦不能支極罵而死元宗下制哀悼贈右領衞大
将軍寧州刺史謚曰節而師暠不見用䘚于金陵後主
時徐鉉為史官有豐城令劉虗巳移書眀偃大節云
論曰史之失傳者多矣廖偃彭師暠之事可謂盡忠所
事者而五代史則以為馬希崇遣師暠偃囚希蕚而師
暠奉希萼為衡山王是偃同受囚希萼之指而師暠獨
能全之也江表誌則以為師暠且従希崇害希萼偃百
計誘諭而寢其謀及衞希萼也師暠之計乃無所施是
師暠實欲害希萼獨賴偃以全耳嗚呼何其異也惟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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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紀年言两人者俱有功差可考信故多采之大扺忠
于故君两人實同而偃功爲多不可誣也張廵許逺之
事著如日星两家子弟猶有異論況偃師暠耶
南唐書列傳卷苐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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