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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史略卷之五
唐
〔唐高祖神堯皇帝〕姓李氏。名淵。隴西成紀人也。西涼武昭
王暠之後。祖虎仕西魏有功。封隴西公。父昞於周世封唐公。
淵襲爵。隋煬帝以淵爲弘化畱守。御衆寬簡。人多附之。煬帝
以淵相表奇異。名應圖讖忌之。淵懼。縱酒納賂以自晦。天下
盜起。以淵爲山西河東撫慰大使。承制黜陟。討捕羣盜多捷。
突厥寇邊。詔淵擊之。淵次子世民。聰明勇決。識量過人。見隋
室方亂。陰有安天下之志。與晉陽宮監裴寂。晉陽令劉文靜
相結。文靜謂世民曰。今主上南廵。羣盜萬數。當此之際。有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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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驅駕而用之。取天下如反掌耳。太原百姓。收拾可得十萬
人。尊公所將兵復數萬。以此乘虛入關。號令天下。不過半年
帝業成矣。世民笑曰。君言正合我意。乃陰部署。而淵不知也。
會淵兵拒突厥不利。恐獲罪。世民乘閒說淵。順民心興義兵。
轉禍爲福。淵大驚曰。汝安得爲此言。吾今執汝吿縣官。世民
徐曰。世民覩天時人事如此。故敢發言。必執吿。不敢辭死。淵
曰。吾豈忍吿。汝愼勿出口。明日復說曰。人皆傳。李氏當應圖
讖。故李金才無故族滅。大人能盡賊。則功高不賞。身益危矣。
惟昨日之言。可以救禍。此萬全策。願勿疑。淵歎曰。吾一夕思
汝言。亦大有理。今日破家亡身亦由汝。化家爲國亦由汝矣。
先是。裴寂私以晉陽宮人侍淵。淵從寂飮。酒酣寂曰。二郞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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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士馬。欲擧大事。正爲寂以宮人侍公。恐事覺倂誅耳。會煬
帝以淵不能禦寇。遣使者執詣江都。世民與寂等。復說曰。事
已迫矣。宜早定計。且晉陽士馬精强。宮監蓄積巨萬。代王幼
冲。關中豪傑並起。公若鼓行而西。撫而有之。如探囊中物耳。
淵乃召募起兵。遠近赴集。仍遣使借兵於突厥。【暠之後】世紀。暠/生欽。欽生重耳。重
耳生煕。煕生天錫。天錫生虎。乃帝祖也。【昞】音丙。【相表】之相去聲。【圖讖】時有李氏將興/之語。【大使】之大音駝。【晉陽宮監】掌宮禁。監平聲。【主上】謂煬帝。【萬數】之數上聲。【尊公】
謂高祖淵。【過】音戈。【二郞】謂世民。【爲寂】之爲去聲。【倂誅】恐/宮人覺其謀。故陰養士馬而不敢泄也。【巨】鉅同。【探】音貪。取也。世民引兵擊西
河拔之。斬郡丞高德儒。數之曰。汝指野鳥爲鸞。以欺人主。吾
興義兵。正爲誅佞人耳。進兵取霍邑。克臨汾絳郡。下韓城降
馮翊。淵畱兵圍河東。自引兵西。遣世子建成守潼關。世民徇
渭北。關中羣盜悉降於淵。合諸軍圍長安克之。立恭帝。淵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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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丞相唐王。加九錫。尋受禪。立子建成爲皇太子。世民爲秦
王。元吉爲齊王。【西河】郡屬山西今汾州。【數】上聲。【野鳥爲鸞】通鑒。隋大業十/二年。有二孔雀。自西苑。飛集寶成朝堂前。德儒等奏以爲鸞。於是
百官稱賀。詔以德儒擢拜朝散大夫。【正爲】之爲去聲。【霍邑】縣屬霍州。【臨汾】縣/屬平陽。【絳郡】今絳州。【韓城】縣屬同州。【降】音項平聲。下同。【元吉】淵第三子。○隋
東都畱守越王侗。煬帝之孫也。亦爲衆所立。稱帝於洛陽。
【東都】隋以河南府爲東都。【畱守】官主/畱都副國。【侗】音通。【孫】元德太子次子。○秦主薛擧卒。子仁杲立。○魏
公李密。與隋兵戰。大敗降於唐。○宇文化及。弑其所立主浩。
自稱許帝。○涼王李軌稱帝。○唐秦王世民破秦。秦主薛仁
杲降。送長安斬於市。右秦薛擧。自隋煬帝大業十三/年僭號。至是一世。凡二年而亡。○李密之將徐
世勣。據密舊境降唐。賜姓李。【勣】子亦切。○范曰。古者天子建國。賜姓命/氏。姓氏所以別其族類之所出也。自三代之
衰。稱姓者或以國。或以族。或以地。或以官。子孫各本於其祖。不可改也。漢高祖賜婁敬姓爲/劉。鄙陋無𥡴。而唐世人主遂以爲法。以逆族異類爲同宗。然則古之賜姓別之。而後之賜姓
者亂之者也。夫惟天親不可以人爲。而强欲同之。豈循理/者乎。上瀆其姓。下忘其祖。非先王之制。不可爲後世法也。○竇建德取河北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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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自稱夏王。○李密叛唐。唐人獲而斬之。【唐人】行軍總管。盛彥師。/○右魏李密。自隋大業十
三年僭號。後降唐。至/是復叛。凡二年而亡。○夏主竇建德。破宇文化及誅之。世紀。許宇文/化及。自武德
元年僭號。至/是二年而亡。○隋主侗立一年。王世充廢之。而自立爲鄭帝。尋
弑侗。○唐遣將襲涼主李軌。執歸殺之。河西平。【將】安貴興。○右/涼李軌。自隋大業
十三年僭號。至/是凡三年而亡。○沈法興稱梁王於毗陵。【沈】音審。【毗陵】郡/名。卽延陵。毗音皮。○李子
通稱吳帝於江都。○杜伏威降唐。○唐秦王世民。擊定陽將
宋金剛破之。定陽可汗劉武周。及金剛。皆走死。右定陽劉武周。自/隋大業十三年僭
號。至是凡/三年而亡。○唐秦王世民。督諸軍伐鄭。○吳主李子通襲梁。梁
主沈法興走死。世紀。梁沈法興自武德/二年僭號。凡三年而亡。○夏王竇建德救鄭。唐秦
王世民。大破擒之。鄭主王世充降。世民至長安。被黃金甲。二
十五將從其後。鐵騎萬匹。甲士三萬。獻俘太廟。斬建德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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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世充。尋使人潛殺之。右夏竇建德。自隋大業十三年僭號。至是四年而亡。○/鄭王世充。自武德二年僭號。至是三年而亡。【二十五
將】姓名未/詳。【從】去聲。○竇建德故將劉黑闥。始起兵於漳南。○唐遣將
李靖伐梁。梁主蕭銑降。送長安斬之。右梁蕭銑。自隋大業十三/年據江陵。至是四年而亡。○杜
伏威擊吳主李子通。執送長安。伏誅。右吳李子通。自隋大業十/一年僭號。至是七年而亡。○劉
黑闥自稱漢東王。○楚主林士弘卒。其衆遂散。右楚林士弘。自隋/大業十二年僭號
至是凡七/年而亡。○漢東將執黑闥降唐。斬之。【將】諸葛德威。○右漢東劉黑闥。/自武德五年僭號。至是二年而亡。
○唐淮南道行臺僕射輔公祏。反於丹陽。唐將擊斬之。【輔】姓。/【公祏】
名。祏音石。【丹陽】縣/屬鎭江。【將】李靖。○慶州都督楊文幹反。遣秦王世民討平之。
【慶州】屬鞏/昌。卽弘化郡。○突厥入寇。遣秦王世民禦之。遇於豳州。世民帥
騎馳詣虜陣。吿之曰。我秦王也。虜不敢戰。受盟而退。【帥】音/率。○
唐興七年。僭僞皆亡。天下旣定。是歲初置州縣鄕學。帝親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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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學。釋奠于先聖先師。始定官制。頒新律令。【釋奠】禮。上丁釋菜/奠幣所以祭也。【先聖】
孔子。【先師】顏囘。【始定官制】通鑒。改大摠官爲大都督府。以太尉司徒司空爲三公。次尙/書。門下。中書。祕書。殿中。內侍。爲六省。次御史臺。次太常。至太府。爲九等。次將作監。次國子學。
次天策上將府。災左右衞。至左右領衞。爲十四衞。東宮置三師。三少。詹事。及雨坊。三寺。十率/府。王公置府佐國官。公主置邑司。並爲京職事官。州縣鎭戍爲外職事官。自開府儀同三司。
至將仕郞。二十八階。爲文散官。驃騎大將軍至陪戍副尉。/三十一階爲武散官。上柱國至武騎尉。十二等爲勳官。定均田租庸調法。丁
中之民。給田一頃。篤疾減十之六。寡妻妾減七。皆以十之二
爲世業。八爲口分。每丁歲入租粟二石。調隨土地所宜。綾絹
絁布。歲役二旬。不役則收其傭。日三尺。有事而加役者。旬有
五日免其調。三旬租調俱免。水旱蟲霜。十損四以上免租。損
六以上免調。損七以上課役俱免。民貲業分九等。百戶爲里。
五里爲鄕。四家爲鄰。四鄰爲保。在城邑者爲坊。田野者爲村。
食祿之家。無得與民爭利。工商雜類。無預士伍。男女始生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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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四歲爲小。十六爲中。二十爲丁。六十爲老。歲造計帳。三歲
造戶籍。【庸】傭同。【調】去聲。下並同。【減十之六】只四十畝。【減七】只三十畝。【十之二】/十分爲率。民得其八。官得其二。【世業】世守其業。【口分】之分。音墳去聲。有六
口則給田。【調】隨其所宜爲調。【絁】音尸。絲經枲緯曰絁。【三尺】每日收其傭帛三尺。亦隨/土地所宜。【旬有】之有。與又通。【免其調】或官中有事。而加役至十五日者。則免收其調。【以
上】之上。上聲。下並同。【九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預】厠也。【計帳】每歲一改賦稅簿籍。【戶籍】三年一改戶口。簿籍。○初唐之
起晉陽。皆世民之謀。帝欲以世民爲儲嗣。世民固辭而止。太
子建成。喜酒色遊畋。齊王元吉多過失。而世民功名日盛。建
成乃與元吉。協謀傾世民。曲意諂事諸妃嬪。世民獨不事之。
由是左右皆譽建成元吉。而短世民。【儲嗣】太子曰儲嗣。/【協】合也。【譽】音余。○武德
九年六月。太白經天。見秦分。建成元吉欲殺世民。秦府僚屬。
勸王行周公之事。力請乃決。於是密奏。兄弟專欲殺臣。似爲
世充建德報讐。明日帥兵伏玄武門。建成元吉入。覺有變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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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世民追射建成殺之。尉遲敬德射殺元吉。遂立世民爲太
子。軍國事悉委太子處決。然後聞奏。初東宮官屬魏徵。屢勸
建成除世民。及是世民召徵。責以離閒兄弟。徵擧止自若。對
不屈。世民禮之。王珪亦嘗爲建成謀。皆以爲諫議太夫。帝自
稱爲太上皇帝。詔傳位於太子。是爲太宗文武皇帝。【分】墳去/聲。【太白
經天】太白金宿。陰星也。出東當伏東。出西當伏西。過午爲經天。謂晝見午上也。秦分屬未。/蓋見午而被於未也。【周公之事】誅兄管叔。【兄弟專欲殺】兄建成弟元吉。【爲世】之爲。【爲
建】之爲。並去聲。【帥】音率。【射】音石。【尉遲】姓。尉音鬱。【敬德】名。【處】音杵。【閒】音㵎。○/范曰。建成雖無功太子也。太宗雖有功藩王也。太子君之貳。父之統也。而殺之。是無君父也。
立子以長不以功。所以重先君之世也。故周公不有天下。弟雖齊聖。不先於兄久矣。論者或/以太宗殺建成元吉。比周公誅管蔡。臣竊以爲不然。昔者象日以殺舜爲事。舜爲天子也則
封之。管蔡啓商以叛周。周公爲相也則誅之。其迹不同而其道一也。舜知象之將殺己也。故/象憂亦憂。象喜亦喜。盡其誠以親愛之而己矣。象得罪於舜。故封之。管蔡流言於國。將危周
公以閒王室。得罪於天下。故誅之。非周公誅之。天下之所當誅也。周公豈得而私之哉。後世/如有王者。不幸而有害兄之弟如象。則當如舜封之是也。不幸而有亂天下之兄如管蔡。則
當如周公誅之是也。舜處其常。周公處其變。此聖人所以同歸于道也。若夫建成元吉。豈得/罪於天下者乎。苟非得罪於天下。則殺之者。己之私也。豈周公之心乎。或者又以爲使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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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天子。又輔之以元吉。則唐必亡。臣曰。古之賢人。守死而不爲不義者。義重於死故也。若必/爲子不孝。爲弟不弟。悖天理滅人倫。而有天下。不若亡之愈也。故爲唐史者書曰。秦王世民。
殺皇太子建成齊王元吉。立世民爲皇太子。然則太宗之罪著矣。
〔太宗文武皇帝〕名世民。幼日有書生見之曰。龍鳳之姿。天
日之表。其年幾冠。必能濟世安民。書生去。高祖使人追之。不
見。乃採其語爲名。年十八擧義兵。李密降唐。初見高祖色尙
傲。及見秦王。不敢仰視。退而歎曰。眞英主也。高祖。以秦王功
高。特置天策上將。位在王公上。以秦王爲之。開府置屬。開館
以延文學之士。杜如晦。房玄齡。虞世南。褚亮。姚志廉。李玄道。
蔡允恭。薛元敬。顏相時。蘇勗。于志寧。蘇世長。薛收。李守素。陸
德明。孔穎達。蓋文達。許敬宗。爲文學館學士。分爲三番。更日
直宿。王暇日輒至館中。討論文籍。或至夜分。使閻立本圖像。
褚亮爲贊。號十八學士。士大夫得預其選者。時人謂之登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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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時府僚多補外。如晦亦出。玄齡曰。餘人不足惜。如晦王佐
才。大王欲經營四方。非如晦不可。王卽奏畱之。使參謀帷幄。
剖決如流。玄齡每入奏事。高祖曰。玄齡爲吾兒謀事。雖隔千
里。如對面語。【幾】音機。及也。【冠】音貫。【相】去聲。【長】音張上聲。【蓋】音甘入聲。【三/番】番遞也。每以六人爲一遞入直。【更】音庚。【圖像】圖畫已上十八人
形像。【贊】讚同。稱美曰贊。【預】與同。【登瀛洲】謂如登仙也。【補外】補外職事官。【爲吾】之/爲去聲。○鄭曰。漢唐之世。其人臣號爲有知人之明者。莫若蕭何之識韓信。房玄齡之識杜
如晦。高帝之至南鄭。而韓信亡去。蕭何追之。反曰。諸將易得。如信國士無雙。大王必欲長王/漢中。無所事信。欲爭天下。非信無可與計事者。高帝於是拜爲大將。太宗之在秦邸時。府僚
多補外官。玄齡曰。餘人不足惜。如晦王佐才。大王欲經營四方。非如晦不可。太宗於是奏爲
府屬。蓋非蕭何之言。則高帝失於韓/信。非玄齡之言。則太宗失於如晦矣。秦王功蓋天下。身幾危。賴玄齡如
晦決策。至是卽位。首放宮女三千餘人。【幾】音/機。○突厥頡利突
利二可汗。合十餘萬騎入寇。進至渭水便橋之北。上自與房
玄齡等六騎。徑詣渭水上。與頡利隔水語。責以負約。突厥大
驚。皆下馬羅拜。俄而諸軍繼至。旗甲蔽野。頡利懼請盟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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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弘文館。聚四部二十餘萬。選天下文學之士。虞世南等
以本官兼學士。聽朝之隙。引入內殿。講論前言往行。商權政
事。或夜分乃罷。取三品以上子孫。充弘文館學士。【四部】經書。史/書。子書。文集。
【論】去聲。【行】去聲。【榷】音/角。擧也。較也。【上】上聲。下同。○有上書請去佞臣者。曰願陽怒以試
之。執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順旨者佞臣也。上曰。吾自爲詐。
何以責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誠治天下。或請重法禁盜。上
曰。當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廉吏。使民衣食有餘。自不爲
盜。安用重法邪。自是數年之後。路不拾遺。商旅野宿焉。上嘗
曰。君依於國。國依於民。刻民以奉君。猶割肉以充腹。腹飽而
身斃。君富而國亡矣。又嘗謂侍臣曰。聞西域賈胡。得美珠。剖
身而藏之。有諸。曰。有之。曰。吏受賕抵法。與帝王徇奢欲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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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者。何以異此胡之可笑邪。魏徵日。昔魯哀公謂孔子曰。人
有好忘者。徙宅而忘其妻。孔子曰。又有甚者。桀紂乃忘其身。
亦猶是也。【去】上聲。下同。【治】平聲。下同。【斃】音弊。死也。【賈】音古。筌蹄/云。胡商。【有諸】不知果有此事否。【賕】音求。臟也。【好】去聲。○張蘊
古獻大寶箴。有曰。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又曰。壯
九重於內。所居不過容膝。彼昏不知。瑤其臺而璚其室。羅八
珍於前。所食不過適口。惟狂罔念。丘其糟而池其酒。又曰。勿
沒沒而闇。勿察察而明。雖冕旒蔽目。而視於無形。雖黈纊塞
耳。而聽於無聲。上嘉其言。【大寶箴】聖人之位曰大寶。箴戒辭也。【八珍】周/禮膳夫。珍用八物。謂淳熬。淳母。炮豚。炮䍧。擩珍。漬。
熬。肝膋也。【沒】一作汶。【闇】暗同。【冕旒】冕十有二旒。天子之服也。漢制度云。冕長尺六寸。/廣八寸。前圓後方。其旒皆以五采絲繩。貫五采玉。每旒各十二。垂於冕前後。【黈纊】黈音愉
上聲。黈黃色。纊綿也。以黃綿爲圓。用/組垂之於冕。當兩耳旁。示不外聽也。○分天下爲十道。因山川形便。曰
關內。河南。河東。河北。山南。隴右。淮南。江南。劒南。嶺南。○遣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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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梁師都。其下殺之以降。以其地爲夏州。右梁梁師都。自隋恭帝義/寧元年僭號。至是凡十二
年而亡。【夏州】屬甘肅。卽朔方。○/案世紀。此一節。當在貞觀二年。○太常祖孝孫。奏唐雅樂。【祖孝孫】祖姓。/孝孫名。○案通
鑒。此一節/當在二年。○貞觀二年。又出宮女三千餘人。○故事。軍國大事。
中書舍人。各執所見。雜署其名。謂之五花判事。中書侍郞。中
書令。省審之。給事中。黃門侍郞。駮正之。上謂王珪曰。國家本
置中書門下。以相檢察。卿曹勿雷同也。時珪爲侍中。房玄齡。
杜如晦爲僕射。魏徵守祕書監。參預朝政。玄齡謀事。必曰。非
如晦不能決。及如晦至。卒用玄齡策。蓋玄齡善謀。如晦善斷。
二人同心徇國。故唐世稱賢相推房杜焉。徵嘗吿上曰。願使
臣爲良臣。勿使臣爲忠臣。上曰。忠良異乎。徵曰。稷契皐陶。君
臣恊心。俱享尊榮。所謂良臣。龍逢此干。面折廷爭。身誅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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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忠臣。上悅。【省】音息上聲。【駮】音剝。【中書門下】二省。【雷同】同聲相應曰/雷同。【祕書監】官掌祕奧。明史籍。監平聲。【斷】音端去聲。【爭】諍
同。○初突厥旣强。敕勒諸部分散。有薛延陀。囘紇等十五部。
皆居磧北。頡利政亂。薛廷陀囘紇等叛之。加以民大飢。羊馬
多死。奉使者還。及邊帥。皆言突厥可取之狀。詔以李靖爲定
襄道行軍總管。統諸軍討之。靖襲破突厥於陰山。頡利可汗
遁走。唐將擒之以獻。時突利可汗先已入朝。上處突厥降衆。
東自幽州。西至靈州。分突利地爲四州。分頡利地爲六州。左
置定襄都督。右置雲中都督。以統其衆。以突利爲順州都督。
頡利爲右衞大將軍。【敕勒】其先匈奴。薛延陀囘紇以下十五部。總謂敕勒。紇/音賢入聲。十五部。名號未詳。【磧】音淸入聲。砂磧。【陰山】
在開平北。東西千餘里。草木茂盛。多禽獸。匈奴依阻其中。漢武克匈奴。置陰山縣。東漢省入。/五原。唐天寶元年。復陰山縣。【靈州】屬甘肅。今朔慶軍。【四州】名號未詳。【六州】名號未詳。
【順州】屬北平。○案通鑒。此一節以下事實。竝在貞觀四年。○范曰先王之制。戎狄荒服。夷/不亂華。所以辨族類別內外焉。孔子美齊桓之功曰。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聖人之懲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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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如此。太宗旣滅突厥。而引諸戎雜中國。使殊俗醜類與公卿太夫。雜處於朝廷。苟欲冠帶/四夷。以夸示天下。而不知亂華亦甚矣。然則中國幾何不胥而爲夷也。是以唐世有戎狄之
亂。豈非太宗/之所啓乎。○林邑遣使入貢。○伊吾來降。置伊西州。筌蹄。伊州/伊吾郡。西
州。交河/郡也。○高昌王麴文泰入朝。【高昌】國在西域。/【麴】音穹入聲。姓也。○先是。四夷君
長詣闕。請帝爲天可汗。上曰。我爲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
乎。羣臣及四夷。皆稱萬歲。自是後璽書賜西北君長。皆稱天
可汗。○貞觀四年。蔡公如晦卒。上語及必流涕。【蔡公】蔡/國。公爵。○是
歲大有秊。上之初卽位也。常與羣臣語及敎化。曰大亂之後。
其難治乎。魏徵對曰。饑者易爲食。渴者易爲飮。封德彝曰。三
代以還。人漸澆訛。故秦任法律。漢雜霸道。蓋欲化不能。豈能
之而不欲邪。徵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湯武皆乘大亂之
後。身致太平。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顧所行何如耳。上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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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徵言。元年關中饑。斗米直絹一匹。二年天下蝗。三年大水。
上勤而撫之。未嘗嗟怨。至是天下大稔。米斗三四錢。終歲斷
死刑。纔十九人。東至于海。南及五嶺。皆外戶不閉。行旅不齎
糧。取給於道路焉。上曰。魏徵勸我行仁義。今旣效矣。惜不令
封德彝見之。蓋德彝元年六月死矣。【有秊】稔曰大有。【澆】音皎平聲。/薄也。【易】音亦。【一匹】四丈爲匹。
【斷】音端去聲。【十九人】通鑒。二/十九人。【五嶺】見前隋煬帝下。○五年。林邑新羅入貢。【新羅】國在東夷。/【入貢】通鑒。林邑
獻五色嬰武。新羅美女三人。魏徵/以爲不宜受。上喜。各付使者歸之。○党項內附。開其地爲十六州。【党項】/西羌別
種。党音當去聲。十/六州名號未詳。○七年春宴玄武門。奏七德九功舞。徵欲上偃
武修文。每侍宴。見七德舞。輒俛首不視。七德舞者。秦王破陣
曲也。見九功舞。則諦觀之。王珪罷。徵爲侍中。【七德】通鑒注。太宗/爲秦王時。破劉武周。
軍中相與作秦王破陣樂曲。及卽位。宴會必奏之。以百二十八人。被銀甲。執戟而舞。凡三變。/每變爲四陣。象擊刺往來。後更名七德舞。七德者。蓋取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衆。豐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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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義也。【九功】通鑒注。唐功成慶善樂。以兒童六十四人。冠進德冠。紫袴褶。長袖。/漆髻。屐履而舞。後更號九功舞。九功者。蓋取書九功惟敍之義也。【諦】音帝。審也。○上
親錄囚徒。見應死者閔之。縱使歸家。期以來秋就死。仍敕天
下死囚皆縱遣。至期來詣京師。至是皆如期。自詣朝堂。上皆
赦之。凡三百九十人。○上奉太上皇。置酒未央宮。上皇命頡
利可汗起舞。馮智戴詠詩。笑曰。胡越一家。古未有也。【未央宮】/在安西。前
漢高帝所置。【馮智戴】南蠻酋/長。【胡越】胡謂頡利。越謂智戴。○八年。吐蕃遣使入貢。【吐蕃】西/羌別種。○九年。
太上皇崩。上皇卽位九年而禪位。至是又九年。○吐谷渾。先
是入寇涼州。以李靖帥諸軍討破之。【帥】音/率。○十年。吐谷渾遣
子入侍。○治書侍御史權萬紀言。宣饒銀大發。采之歲可得
數百萬。上曰。卿未嘗進一賢才。而專言銀利。昔堯舜。抵璧於
山。投珠於谷。漢之桓靈。乃聚錢爲私藏。卿欲以桓靈俟我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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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之。【治】平聲。【宣】州屬江東。【饒】州/屬江西。【抵】音底。擲也。【藏】音狀。○定府兵。凡十道。置府六百
三十四。而關內二百六十一。皆隷諸衞及東宮六率。上府兵。
凡千二百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三百人爲團。團有校尉。
五十人爲隊。隊有正。十人爲火。火有長。每人兵甲粮裝各有
數。輸之庫。征行給之。二十爲兵。六十而免。能騎射者爲越騎。
其餘爲步兵。更命統軍別將。爲折衝果毅都尉。每歲季。各折
衝都尉。帥以敎戰。當給馬者。官與直。當宿衞者。番上兵部。以
遠近給番。遠疎近數。皆一月而更。【定府兵】更定各府兵制。【隷】音麗。/屬也。【諸衞】左右羽林。左右龍武。左
右神武。【更】音庚。下同。【折衝果毅】通鑒。更命統軍爲折衝都尉。別將爲果毅都尉。【歲季】/十二月。【帥】音率。【與直】官與價直。令自買馬。【上】上聲。下同。【番上】更番宿衞。【給番】隨
遠近以定番上之制。/【近數】之數。音朔。下同。○十三年。夏旱。詔五品以上言事。魏徵言。陛
下比貞觀初。漸不克終者十條。上深獎歎。【十條】大略。一言遣使徵/求。二言奢肆思用人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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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縱欲勞人。四言昵小人疎君子。五言貴異物作無益。六言不輕與賢。而易棄人。七言田獵/馳騁。八言外官奏事。顏色不接。九言長傲縱欲。無事興兵。十言關中之民徭役勞弊。以上皆
言不如/貞觀初。○十四年。上詣國子監。親釋奠。是時大徵天下名儒
爲學官。數幸國子監。使之講論。學生能明一經已上者。皆得
補官。增築學舍千二百閒。增學生滿三千二百六十員。自屯
營飛騎。亦給博士授經。有能通經者。聽得貢擧。於是四方學
者。雲集京師。乃至高麗。百濟。新羅。高昌。吐蕃諸酋長。亦遣子
弟請入國學。升講筵者。至八千餘人。上以師說多門。章句繁
雜。命孔穎達。與諸儒定五經疏。謂之正義。【國子監】卽大學。【已上】/之上上聲。【屯衞飛騎】左
右親軍便官。全書注。唐姜行本。爲屯衞將軍。分/典飛騎。【百濟】國在東夷。【說】如字。【疏】去聲。○高昌王麴文泰。先是多
遏絕西域朝貢。及拘畱中國人。以侯君集。爲交河大總管。將
兵擊之。至是滅高昌。以其地爲西州。【交河】高/昌所都。○十五年。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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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求婚。以文成公主嫁之。○十七年。鄭公魏徵卒。上曰。以銅
爲鏡。可正衣冠。以古爲鏡。可見興替。以人爲鏡。可知得失。徵
沒朕亡一鏡矣。徵葬。上自製碑書石。【鄭公】鄭國。公爵。【替】音涕。廢也。/滅也。【書石】釋名曰。臣子追述君
父功。以書/于石曰碑。○圖畫功臣長孫無忌。趙郡王孝恭。杜如晦。魏徵。房
玄齡。高士廉。尉遲敬德。李靖。蕭瑀。段志玄。劉弘基。屈突通。殷
開山。柴紹。長孫順德。張亮。侯君集。張公謹。程知節。虞世南。劉
政會。唐儉。李勣。秦叔寶等。於凌煙閣。【長】音張上聲。【孝恭】太宗再從/兄弟。【屈】如字。○王曰。傅說未遇。
而高宗審象以求之。范蠡旣去。而句踐鑄像以訪之。此二者。唯其先後之不同。而其好賢樂/善之心則一也。宣帝之麒鱗閣。光武之雲臺。太宗之凌煙閣。其圖繪功臣之意。是亦高宗句
踐之/意歟。○太子承乾不才。魏王泰多能有寵。潛有奪嫡之志。侯
君集負功怨望。以承乾暗劣欲乘釁。因勸之反。事覺。廢爲庶
人。君集坐誅。泰亦以險詐不立。立晉王治爲太子。【泰】太宗第三/子。【怨望】通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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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君集之破高昌也。私取其珍寶。爲有司所劾。詔下君集獄。後以/中書侍郞岑文本上疏得免。詳見貞觀十四年。【治】太宗第九子。魏徵嘗薦君集。
上始疑徵阿黨。又有言徵自錄前後諫辭。示起居郞褚遂良。
上愈不悅。徵臨終。上面指公主。欲妻其子叔玉。至是停其婚。
踣所立碑。【嘗薦】案。魏徵嘗薦君集有宰相材。宜委專知諸衞兵馬。【起居郞】國史/院官。六典曰。起居郞。掌錄天子之動作法度。以修記事之史。【妻】音砌。【踣】
音朋入/聲。仆也。○十八年。上親征高麗。先是高麗泉蓋蘇文弑其君。新
羅又遣使言。百濟與高麗。連兵謀絕新羅入貢之路。乞兵救
援。上遂討之。先如洛陽。【泉蓋蘇文】高麗君長。或云。泉氏。蓋/號。蘇文名也。未詳是否。蓋甘入聲。○十九年。
上發洛陽至定州。進諸軍。上渡遼水。拔遼東城。降白巖城。攻
安市城。大破其救兵於城下。安市城險兵精。堅守不下。議者
欲拔烏骨城。渡鴨綠水。直取平壤。覆其本根。則餘可不戰而
降。或又謂。親征異於諸將。不可乘危。上以遼左早寒。草枯水
[005-023a]
凍。士馬難久畱。且粮將盡。敕班師。是行拔十城。徙戶口七萬。
三大戰。斬首四萬餘級。然戰士死者。幾三千人。戰馬死什七
八。不能成功。深悔之。歎曰。魏徵若在。不使我有此行也。命馳
驛。祠徵以少牢。復立所製碑。【定州】屬河北。卽中山府。【降】音項平聲。下同。/【烏骨城】已上數城。竝在東夷。【鴨綠水】出高
麗東北。西入于海。【平壤】城在東夷。高麗所都。【將盡】之將音漿。【班師】還師曰班。【十城】/名號未詳。【戶口】通鑒。徙蓋遼巖三州。戶口入中國者七萬人。【幾】音機。【少牢】羊豕也。少
去/聲。○二十年。上如靈州。遣李世勣擊薛延陀。破降之。招諭敕
勒諸部。囘紇等十一姓。各遣使歸命。乞置官司。詔曰。朕聊命
偏師。逐擒頡利。始弘廟略。已滅延陀。鐵勒百餘萬戶。請爲州
郡。混元以降。殊未前聞。宜備禮吿廟。仍頒示天下。上爲詩曰。
雪恥酬百王。除兇報千古。刻石於靈州。【十一姓】譜系未詳。【使】去聲。/【鐵勒】西夷別種。【混元】太古
也。【降】如字。【吿】音谷。【報千古】昔大王岐山之遷。高帝平/城之圍。皆夷狄之恥也。今旣皆得而臣之。猶申報於前王矣。○二十二年。司空
[005-024a]
梁公房玄齡卒。上悲不自勝。玄齡佐上定天下。及終相位三
十二年。號爲賢相。然無迹可尋。上定禍亂。而房杜不言功。王
魏善諫諍。而房杜讓其賢。英衞善將兵。而房杜行其道。理致
太平。善歸人主。爲唐宗臣。【司空】官。【梁公】梁國。公爵。【勝】音升。【房杜】玄/齡。如晦。【王魏】王珪。魏徵。【英衞】英公李勣。衞公
李/靖。○二十三年。上有疾。謂太子曰。李世勣才知有餘。然汝與
之無恩。我今黜之。我死。用爲僕射親任之。若徘徊願望。則當
殺之耳。乃左遷疊州都督。受詔不至家而去。【疊州】屬/鞏昌。○上崩。
在位二十四年。改元者一。曰貞觀。【貞觀】卽位二/年丁亥改元。上雖以武功
定禍亂。終以文德綏海內。常自以驕侈爲懼。嘗曰。人主惟一
心。攻之者衆。或以勇力。或以辯口。或以諂諛。或以姦詐。或以
嗜欲。輻湊各求自售。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則危亡隨之。此其
[005-025a]
所以難也。嘗問侍臣。創業守成孰難。玄齡曰。草昧之初。羣雄
竝起。角力而後臣之。創業難矣。魏徵曰。自古帝王。莫不得之
於艱難。失之於安逸。守成難矣。上曰。玄齡與吾共取天下。出
百死得一生。故知創業之難。徵與吾共安天下。常恐驕奢生
於富貴。禍亂生於所忽。故知守成之難。然創業之難往矣。守
成之難。方與諸公愼之。【售】音授。自媒曰售。【草昧】草而不齊。昧/而不明。言隋末之亂也。【角力】角競勇力。自知神
采爲臣下所畏。常溫顏接羣臣導人使諫。賞諫者以來之。惟
末年東征之役。褚遂良嘗諫不聽。太子立。是爲高宗皇帝。【爲】/去
聲。【東征】東征高麗。
〔高宗皇帝〕名治。母長孫皇后。承乾廢。長孫無忌。力勸太宗
立治。在東宮七年。太宗嘗作帝範十二篇以賜。曰脩身治國
盡在其中。一旦不諱。更無言矣。至是卽位。長孫無忌褚遂良。
[005-026a]
受先帝遺詔輔政。以李勣爲左僕射。尋爲司空。【皇后】無忌妹。【十/二篇】君體。建親。求
賢。審官。納諫。去讒。戒盈。崇儉。賞罰。務農。閱/武。崇文。【治國】之治去聲。【盡】通鑒作備。○永徽五年。以太宗才人武氏
爲昭儀。才人。昭儀皆女官名。○通鑒/注。昭儀昭顯其儀。示隆重也。○六年。上欲廢皇后王氏。立武
昭儀爲后。許敬宗。李義府贊之。褚遂良不可。以問李勣。勣曰。
此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事遂決。【更】音庚。○范曰。高宗欲廢立。而/猶難於顧命大臣。取決於李勣之
一言。勣若以爲不可。則武氏必不立矣。勣非惟不諫。又勸成之。孽后之立。無忌遂良之死。唐/室中絕。皆勣之由。其禍豈不博哉。太宗以勣爲忠。託以孤幼。而其大節如此。書曰。知人則哲。
惟帝其難/之信哉。褚遂良貶。義府參知政事。義府貌若溫恭。與人嬉怡。
而狡險忌克。人謂笑中有刀。柔而害物。謂之李猫。【貶】黜爲潭/州都督。【參知
政事】官掌陪貳宰司。參預朝政。【狡險】狡狂也。猾也。【忌】/謂畏忌憎惡。【克】謂好勝殘害。左氏傳。今其言多忌克。○武后以長孫無忌
不助己。深怨之。顯慶四年。削無忌官黔州安置。遂良先一年
卒。至是無忌與初議者柳奭。韓瑗。皆被殺。【己】音紀。○通鑒。永徽五/年由有廢立之志。又畏大
[005-027a]
臣不從。乃與昭儀幸無忌第。酬飮極歡。拜無忌寵姫子三人爲大夫。仍載金寶繒錦十車。以/賜無忌。上因從容言皇后無子。以諷無忌。無忌對以他語。竟不順旨。上及昭儀皆不悅而罷。
【黔州】屬川南。今/紹慶府。【先】音霰。○乾封元年。上封泰山。至亳州。尊老君爲太上
玄元皇帝。【亳州】屬河南。卽譙/郡。【老君】卽老子。○以李勣爲遼東大總管。伐高麗。
○總章元年李勣拔平壤。降其王。高麗悉平。置安東都護府。
○上元元年。帝稱天皇。后稱天后。○初帝以賤妾子忠爲太
子。武后廢之。立后之子弘。弘仁孝。中外屬心。忤后意。鴆之立
其次。曰賢。又以事廢之。而立其次哲。【屬】音/燭。○上在位改元者
十三。曰永徽。顯慶。龍朔。麟德。乾封。總章。咸亨。上元。儀鳳。永隆。
開耀。永淳。弘道。凡三十四年。而政在中宮者三十年矣。自褚
遂良等死後。羣臣無敢諫者。李善感嘗因事一諫。人以爲鳳
鳴朝陽。上崩。太子哲卽位。是爲中宗皇帝。【中宮】皇后武氏。【一諫】/通鑒。永淳元年。上旣封泰
[005-028a]
山。欲偏封五嶽。善感諫曰。陛下封泰山。吿太平致羣瑞。與三皇五帝比隆矣。數年菽粟不稔。/餓莩相望。四夷交侵。兵車歲駕。陛下宜恭默思道。以禳災譴。乃更廣營宮室。勞役不休。天下
莫不失望。臣忝備國家耳目。竊以此爲憂。上優容之。【鳳鳴朝陽】山東曰朝陽。詩。鳳凰鳴矣。/于彼高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
〔中宗皇帝〕初名顯。改名哲。旣卽位。立韋妃爲后。改元曰嗣
聖。明年。武后廢帝爲廬陵王。而立其弟旦。旦擁虛器者七年。
改元曰垂拱。曰永昌。太后廢旦爲皇嗣。而稱帝。是爲則天武
氏。【廬陵】國在吉安。【虛器】不得有爲。徒尸虛位。【武氏】贊曰。小雅曰。赫赫宗周。襃姒滅/之。此周幽王之詩也。是時幽王雖亡。而太子宜臼立。是爲平王。而詩人乃言滅之者。以
爲文武之業於是蕩盡。東周雖在。不能復興矣。其曰滅者。甚疾之之辭也。武氏之亂。唐之宗/室滅殺殆盡。其賢士大夫。不免者十八九。以太宗之治。其遺德餘烈。在人者未遠。而幾於遂
絕。其爲惡。豈一襃姒之比耶。以太宗之明。昧於知子。廢立之際不能自決。卒付昬童。高宗溺/愛袵席。不戒履霜之漸。而毒流天下。貽禍邦家。嗚呼父子夫婦之閒。可謂難哉。可不愼哉。
○則天武氏故荊州都督武士彠之女也。大原人。年十四。太
宗聞其美。召入後宮。以貞觀十一年。爲才人。時天下歌曲名
娬媚娘。已成讖。貞觀末。太白屢晝見。太史占云。女主昌。又傳
[005-029a]
祕記。唐三世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太宗惡之。嘗與羣臣宴。
令各言小名。武衞將軍李君羨。官稱封邑。皆有武字。而小名
五娘。太宗愕曰。何物女子。乃爾健邪。或奏。君羨謀不軌。遂誅
之。密問太史李淳風。對曰。臣仰觀天象。俯察曆數。其人已在
陛下宮中。不過三十年。當王天下。殺唐子孫殆盡。其兆已成
矣。太宗崩。才人年二十四矣。爲尼。高宗幸寺。見之而泣。時王
皇后。與蕭淑妃爭寵。密令長髮。勸高宗納之。旣入。而后與淑
妃皆失寵。武氏年三十二。遂自昭儀爲后。王蕭皆爲所殺。贈
父士彠周國公。尋加贈太原王。高宗苦風眩。不能視百司奏
事。或使皇后決之。后性明敏。涉獵文史。處事皆稱旨。由是委
以政事。權與人主侔。人謂之二聖。在高宗之世。后自殺子弘。
[005-030a]
廢子賢。高宗旣崩。子哲卽位。廢爲廬陵王。而立子旦。后臨朝
稱制。立武氏七廟。【彠】音央入聲。【娬】音武。【晝見】之見音現。【占】音瞻。【令】去/聲。下同。【武字】通鑒。左武衞將軍。武連縣公。武安李君羡。【當
王】之王去聲。【長】音張上聲。【爲所】之爲去聲。【涉獵】謂若涉/水獵獸。歷覽雖多。不專精也。【稱】去聲。【七廟】太祖。三昭。三穆。英公李敬業起
兵討之。檄曰。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安在。又曰。試觀今日
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太后遣將擊殺之。越王貞又擧兵
匡復。不克而死。太后遂大殺唐宗室。自名曌。稱皇帝。國號周。
以旦爲皇嗣。改姓武。時曌年六十七矣。初寵僧懷義。後寵張
易之。張昌宗。兄弟居中用事。易之五郞。昌宗六郞。佞者曰。人
言六郞似蓮花。吾謂蓮花似六郞耳。曌知人心不服。且內行
不正。畏人議己。盛開吿密之門。用酷吏侯思止。索元禮。周興。
來俊臣。吉頊等。鍛鍊羅織。率以反逆誣人。誅殺不可勝紀。用
[005-031a]
此拑制天下。然有權數善用人。賢才亦樂爲之用。徐有功仁
恕執法。曌每屈意從之。將相多得人。魏元忠。婁師德。狄仁傑。
姚元崇。皆名相。宋璟亦顯於朝。師德寬厚淸愼。犯而不校。弟
除代州刺史。師德謂。兄弟榮寵過盛。人所疾也。何以自免。弟
曰。自今人雖唾某面。拭之而已。師德愀然曰。此所以爲吾憂
也。人唾汝面。怒汝也。而拭之。則逆其意而重其怒矣。唾不拭
自乾。當笑而受之耳。師德每薦仁傑。而仁傑每毀師德。曌語
仁傑曰。朕用卿。師德所薦也。仁傑退而歎曰。婁公盛德。我爲
所容久矣。武承嗣三思。營求爲太子。仁傑從容言於曌曰。太
宗櫛風沐雨。親冒鋒鏑以定天下。傳之子孫。太帝以二子託
陛下。今乃欲移之他族。無乃非天意乎。姑姪與母子孰親。陛
[005-032a]
下立子。則千秋萬歲後。配食太廟。立姪。則未聞姪爲天子而
祔姑於廟者也。曌稍悟。已而又力勸之。遂自房州召廬陵王
還都。立爲皇太子。以子旦爲相王。仁傑最見信重。好面折廷
爭。曌常屈從。稱爲國老而不名。仁傑卒。曌泣歎。元行沖博學
多通。仁傑重之。行沖多規諫。曰明公之門珍味多矣。請備藥
物之末。仁傑笑曰。吾藥籠中物。何可一日無也。姚元崇等數
十人。皆仁傑所薦。或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門矣。仁傑曰。薦賢
爲國非爲私也。曌嘗問仁傑。欲得一佳士用之。仁傑曰。有張
柬之者。雖老宰相才也。後竟用柬之爲相。曌寢疾甚。柬之與
崔玄暉。敬暉。桓彥範。袁恕己。率羽林將軍李多祚等。擧兵討
內亂。迎太子於東宮。斬關入。斬易之昌宗於廡下。遷曌於上
[005-033a]
陽宮。上尊號曰則天大聖皇帝。是冬殂。年八十二。易唐爲周
者十有六年。改元者十。曰天授。如意。長壽。延載。曰萬歲通天。
曰神功。聖曆。久視。大足。長安。【英國公】英國。公爵。【李敬業】姓名。勣孫。震子。/勣死。敬業嗣爵。【一抔之土未乾】高宗之葬未
久。乾音干。下同。【六尺之孤安在】子哲旣立而廢。周禮疏云。六尺年十五也。【遣將】李孝逸。/【貞】高宗弟。【復】音伏。【曌】音照。【僧懷義】沙門曰僧。梵云僧伽。【行】去聲。下竝同。【索】蘇
各切。姓也。【鍛鍊】威虐逼脅。酷烈如爐。鍛音端去聲。【羅織】羅網無辜。織成罪狀。【勝】音升。/【拑】脅持。【爲之】【我爲】【爲國】【爲私】之四爲字。竝去聲。【璟】音影。【唾】音他去聲。口液也。
【愀】音悄。容色變也。【語】去聲。【武承嗣三思】三去聲。武姓。承嗣名。三思字。則天姪也。【櫛】/音臻入聲。梳也。【大帝】高宗。【二子】哲。旦。【祔】音閑。合祭曰祔。【房州】屬河南。【相王】之相
去聲。【好】去聲。【爭】諍同。【籠】力董切。竹器。【柬】音簡。【玄暉】暉。通鑒作幃。音偉。【恕己】己/音紀。【上陽宮】在東都禁苑之東。接皇城之西北。【上尊】之上上聲。【是冬殂】臨朝凡二十
二年。案。通鑒。則天旣殂。遺制去帝號而稱后。【改元者十】案前紀年。當作十四。詳見本文。【萬/歲通天】四字年號。○胡曰武氏之禍。古所未有也。張柬之諸人。第知反正廢主。而不能以大
義處非常之變。爲唐室討罪人也。武后以太宗才人。蠱惑嗣帝。一罪也。戕殺主母皇后。二罪/也。黜中宗。幽而奪之。三罪也。殺君之子二人。四罪也。自立爲帝。五罪也。廢唐宗廟。六罪也。誅
鋤宗室殆盡。七罪也。穢德彰聞。八罪也。尊用酷吏。毒痡四海。九罪也。兵旣入宮。當先奉太子/復位。卽以武氏至唐太廟。數其九罪。稱高祖太宗之命。廢爲庶人而賜之死。中宗不得與焉。
又取武姓王侯嘗用事。肆虐于唐之人者。盡戮之。然後足以慰在天之靈。雪臣民之憤。而/天地之常經立矣。惟其不能。是以不旋踵。韋氏肆行。無所忌憚。意可以爲常事也。惜哉。長
[005-034a]
安之五年。帝復位。號唐。帝卽位二月而被廢。居均州者一年。
居房州者十三年。還爲太子者又八年。而後反正。韋氏復爲
皇后。上在房陵。每欲自殺。后每止之。上與私誓。異時幸復見
天日。惟所欲不禁。至是每臨朝。后必施帷幔坐殿上。預聞朝
政。如武氏在高宗之世。上女安樂公主。適武三思之子。三思
以是得入宮禁。通於韋后。后與三思雙陸。而上爲點籌。上遂
與三思圖議政事。張柬之等皆受制。五人皆賜王爵而罷政。
已而遠貶殺之。安樂公主等依勢用事。請謁受賕。降墨敕除
官。斜封付中書。時謂之斜封官。凡數千人。人有上言。皇后淫
亂。上面詰之。其人抗言不撓。中書令宗楚客。矯制撲殺之。上
意怏怏。后及其黨始懼。馬秦客。楊均。皆幸於后。恐事泄。安樂
[005-035a]
公主亦欲后臨朝。以己爲皇太女。乃相與謀。於餅餤中進毒。
上復位改元者二。曰神龍。景龍。景龍四年而遇弑。立溫王重
茂。后攝政。相王子隆基。起兵討亂。斬后及安樂公主。幷其黨
皆誅之。廢重茂。奉相王立之。是爲睿宗皇帝。【復位】之復。【韋氏復】/之復。竝音伏。【均州】屬
河南。【反正】復帝位。【房陵】郡名。卽房州。【安樂】邑屬環州。【武三思之子】崇訓。【雙陸】擲/骰博采。【上爲】之爲去聲。【五人】張柬之。崔玄暉。敬暉。桓彥範。袁恕己。皆前平武氏亂者。○
通鑒。神龍元年。武三思與韋后。日夜譖暉等。恃功專權。將不利社稷。因爲畫策。不若封暉等/爲王。罷其政事。外不失尊功臣。內實奪之權。上以爲然。以敬暉爲平陽王。彥範爲扶陽王。柬
之爲漢東王。恕己爲南陽王。玄暉爲博陵王。罷知政事。二年。又使鄭愔吿暉等。與王同皎嘗/坐謀殺三思。廢皇后之事者通謀。貶暉崖州司馬。彥範瀧州司馬。柬之新州司馬。恕己竇州
司馬。玄暉白州司馬。是秋。三思陰令人疏皇后穢行。榜於天津橋。請加廢黜。上怒。命覈其事。/奏言。敬暉等使人爲之。上乃長流暉於橘州。彥範瀼州。柬之瀧州。恕己環州。玄暉右州。已而
三思尋矯制殺之。【墨敕】詔敕。【上言】之上上聲。【撓】屈也。【宗楚客】宗姓。楚客名。【馬秦/客】馬姓。秦客名。【己】音紀。【餅餤】餤音淡。麪食。【遇弑】通鑒。中宗在位凡六年。【重茂】中
宗第四子。
〔睿宗皇帝〕名旦。初高宗崩。中宗廢。武氏立旦。爲帝者七年
矣。而廢爲周皇嗣者九年。改封相王者十年。至是復爲帝。立
[005-036a]
隆基爲太子。宋璟姚元之爲政。二人協心革弊政。進忠良退
不肖。賞罰盡公。請託不行。紀綱脩擧。當時翕然。貶祝
欽明等。欽明嘗爲八風舞。人曰五經掃地矣。筌蹄。欽明時爲國子祭酒。因飮宴/而舞。轉目搖頭以象八方之風。五
經掃地。言爲/五經之辱也。○帝妹太平公主。於誅二張誅韋氏時皆有力。旣
屢立大功勢尊重。上嘗與議政。權傾人主。其門如市。憚太子
英武。欲易之。賴韋安石。宋璟。張說。姚元之等。感悟上意。政事
皆取太子處分。上自復爲帝。改元者二。曰景雲。太極。至是三
年。自稱太上皇。傳位於太子。是爲玄宗明皇帝。【二張】易之。昌宗。/【勢】通鑒作益。【易】
音亦。【說】音悅。【處分】處音杵。分音墳去聲。通鑒注。處制也。定也。分所當然也。【景雲太極】/案。紀年。又改延和改先天。
〔玄宗明皇帝〕名隆基。初爲臨淄王。韋氏之亂。陰聚才勇之
士。密謀匡復。太宗初選驍勇爲百騎。武后增爲千騎。隷左右
[005-037a]
羽林。中宗謂之萬騎。置使領之。隆基皆厚結其豪傑。卒誅韋
氏奉睿宗。封爲平王。睿宗將建儲嫡。長子成器。以平王有功
力讓之。遂爲太子。尋受禪。【使】去聲。【將】音漿。【建/儲】建立儲太子也。○開元元年。高
力士爲右監門將軍。知內侍省事。初太宗定制。內侍省不置
三品官。黃衣廩食。守門傳命而已。至是除三品將軍者寖多。
宦官增至三千人。內侍之盛始此。【內侍】宦官。【不置三品】/宦官不得置爲三品官。○姚崇
爲紫微令。【姚崇】卽元之。避開元尊號。改名崇。【紫微/令】玄宗改中書省曰紫微省。令中書令也。○二年。以太常不
應倂典俗樂。置左右敎坊。謂之皇帝梨園弟子。【俗樂】侏優雜伎。/【左右敎坊】以中
官爲之使。自是不隷太常。【梨園弟子】初隋有法曲。其聲淸而近雅。明皇愛之。選坐部伎子/弟三百。敎於梨園。號皇帝梨園弟子。○胡曰。玄宗謂太常不應典倡優雜伎是也。而更置坊
監。盛選女工以實之。/此則煬帝之爲也。○焚珠玉錦綉於殿前。○通鑒。上以風俗奢靡制。乘輿/服御。金銀器玩。宜令有司銷毀。
以供軍國之用。其珠玉錦綉。焚於殿前。后妃以下。皆毋得服珠玉錦綉。其織成錦綉。聽染爲/皁。自今天下。更毋得采珠玉。織錦綉等物。違者杖一百。罷兩京織錦坊。○司馬溫公曰。明皇
[005-038a]
始欲爲治。能自刻厲節儉如此。晚節猶以奢敗。甚哉奢/靡之易以溺人也。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可不愼歟。○作興慶宮。置樓。西
曰花蕚相輝。南曰勤政務本。宋王成器等宅環其側。【花蕚相/輝】蕚花跗
承花者也。花蕚相輝。取詩棠棣之華。/蕚不韡韡燕飮兄弟之意。以名樓也。○三年。盧懷愼爲黃門監。懷愼淸
謹儉素。妻子不免饑寒。所居不蔽風雨。姚崇嘗謁吿十餘日。
政事委積。懷愼不能決。崇出。須臾裁決盡。顧謂齊澣曰。我爲
相何如。澣曰。可謂救時之相。懷愼知才不及。每事推崇。時謂
之伴食宰相。【黃門監】開元元年。改門下省爲黃門省。侍中爲監。【謁吿】/請休吿歸。【齊澣】紫微舍人。【知】音智。【推】音退平聲。○四
年。姚崇罷。宋璟爲黃門監。璟爲相。務擇人。百官各得其職。好
犯顏正諫。上甚敬憚之。璟與姚崇相繼爲政。崇善應變。璟善
守文。志操不同。然協心輔佐。使賦役寬平。刑罰淸省。百姓富
庶。唐世賢相。前稱房杜。後稱姚宋。佗莫得比。二人每進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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輒爲之起。去則臨軒送之。【姚崇罷】通鑒。主書趙誨。爲崇所親信。受賂事覚。/鞫問當死。崇復營救。上不悅。會曲赦京城。敕時標
誨。各杖一百。流嶺南。崇由是憂懼。請避相/位。薦璟自代。【見】音現。【爲之】之爲去聲。○八年。宋璟罷。以禁惡錢雜以鉛鐵。/而盜鑄者怨嗟而罷。
○九年。宇文融言。天下戶口逃移。巧僞甚衆。請加檢括。同平
章事源乾曜贊成之。以融爲勸農使。奏置勸農判官十人。分
行天下。競爲刻急。州縣承風勞擾。百姓苦之。○同三品張說。
建議召募壯士。旬日得精兵十三萬。分隷諸衞。更番上下。兵
農之分始此。【檢括】檢校。括結。使各附籍土著當差。【同平章事】太宗時。僕射李靖/以疾辭。詔。疾小瘳。三兩日一至中書門下。平章事。同平章事之名始此。
【觀農使】官掌覈田。【同三品】太宗時。李勣以太子詹事同中書門下三品。謂同侍中中書/令也。同三品之名始此。【更】音庚。下同。【上下】竝上聲。分次更替。上謂宿衞。下謂歸家。
○十三年。更命長從宿衞爲彍騎。彍音霍。彍張弩也。府兵法壞。/張說請募兵宿衞。更號彍騎。○二
十一年。韓休同平章事。休爲人峭直。上或宴遊小過。輒謂左
右曰。韓休知否。言終諫疏已至。左右曰。休爲相。陛下殊瘦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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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上歎曰。吾雖瘠。天下肥矣。休罷。張九齡繼之。【峭直】通鑒注。峭/挾也。【休罷】韓休
以與蕭嵩/不協而罷。○二十二年。九齡爲中書令。李林甫同三品。林甫柔
佞多狡數。深結宦官及妃嬪家。伺上動靜。無不知之。由是每
奏對。常稱旨。【狡數】狡猾術數。【稱】去聲。○呂曰。商鞅見孝公。初說以帝。中說以王。/終說以霸。期於必售而後已。此世之君子。所以賤其挾術用數也。雖然。
鞅之術數。不過雜陳其說。秦孝公自擇而用之。非有大姦大狡之計。以取必於其君也。若林/甫。可謂大姦大狡者矣。觀其深結宦官妃嬪。伺上動靜。無不知者。由是每奏稱旨。以至爲相。
此則商鞅之所不爲也。而/林甫爲之。益可賤也已。○二十四年。幽州節度使張守珪。執敗軍
將安祿山送京師。張九齡批曰。守珪軍令若行。祿山不宜免
死。上惜其才勇赦之。九齡力爭曰。祿山有反相。不誅必爲後
患。上曰。卿勿以王夷甫識石勒。枉害忠良。竟不誅。祿山本營
州雜胡也。初名阿犖山。母再適安氏。故冒其姓。部落破散逃
來。狡黠爲守珪所愛。又有史窣于者。與祿山同里閈。亦驍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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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珪遣入奏事。上賜名思明。【節度使】官掌備邊撫綏夷狄。太宗詔以宗室/勛舊爲之。非有大故。貽厥子孫。無或黜免。【安祿
山】案。通鑒。守珪使祿山討奚契丹叛者。祿山恃勇輕進。爲虜所敗。守珪奏請斬之。【爭】諍同。/【相】去聲。【王夷甫識石勒】見晉懷帝下。○胡曰。祿山敗軍。其罪應誅。九齡直以爭論。其理
自勝。乃言未來之事。斷其後患。是故玄宗拒之。○蘇子曰。祿山有死罪。明皇不能案法行辟。/而以王夷甫識石勒爲言。是謂保養姦邪。愎違忠諫。安得爲盛德邪。【營州】屬遼西。【阿犖
山】突厥所謂鬭戰神者。犖呂角切。新舊書。阿皆作軋。祿山本姓康。母阿史德。爲覡居突厥中。/禱子軋犖山。及生有光。照穹旁。野獸盡鳴。望氣者言其祥。范陽節度使張仁愿。探廬帳欲丑盡
殺之。匿而免。母以神所命。遂字軋犖山。【黠】音轄。慧也。/【爲守】之爲去聲。【窣】音損入聲。【閈】音汗。里門曰閈。○千秋節。羣臣皆獻寶
鏡。九齡述前世興廢。爲千秋金鑑錄五卷上之。【千秋節】玄宗生/日。○通鑒。開元十
七年。八月癸亥。上以生日宴百官於花萼樓下。丞相表請。以/每歲八月五日。爲千秋節。布於天下。咸令宴樂。【上】上聲。○九齡罷。李林甫
兼中書令。上在位久。漸肆奢欲。林甫遂得專政。通鑒。初上欲以林/甫爲相。問於九齡。
對曰。宰相繫國安危。陛下相林甫。臣恐異日爲社稷之憂。上不從。林甫疾之。時上漸奢欲。九/齡力爭。上不悅。林甫巧伺上意。日思所以中傷之。至是以所善嚴挺之爲罪人請屬。上以九
齡爲阿黨。罷政。事詳見/玄宗開元二十四年。○二十六年。立忠王爲太子。【忠王】玄/宗第三子。○二
十九年。以安祿山爲營州都督。祿山傾巧善事人。上左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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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盧。皆厚賂。歸譽之。上益以爲賢。【平盧】城在漁陽。一說。盧當作虜。漁/陽縣有平虜渠。卽其地。未詳是否。
○天寶元年。以祿山爲平盧節度使。○二年。祿山入朝。○三
年。改年曰載。○以祿山兼范陽節度使。汾州號爲/范陽節度。○四載。以楊
大眞爲貴妃。故蜀州司戶玄琰女也。爲上子壽王妃十年矣。
上見其美。令自以其意乞爲女官。且爲壽王別娶。而後納之。
遂專寵。【蜀州】屬四川。今崇慶州。【司戶】官掌佐部。/【壽王】名瑁。【令】平聲。【且爲】之爲去聲。○六載。以祿山兼御
史大夫。祿山請爲楊貴妃兒。九載。賜祿山爵東平郡王。兼河
北道採訪處置使。祿山入朝。楊釗兄弟姊妹。皆往戲水迎之。
釗貴妃之從祖兄也。得出入禁中。先是判度支屢奏。帑藏充
牣。上帥羣臣觀之。由是視金帛如糞土。賞賜無限。賜釗名國
忠。【處】音杵。【戲】音羲。【從祖兄】同曾祖之兄。從去聲。【度】音堂入/聲。【帑藏】金帛舍。帑湯上聲。藏音狀。【牣】音刃。滿也。【帥】音率。○十載。爲安
[005-043a]
祿山起第。窮極華麗。上日遣諸楊與之游。祿山體肥大。上嘗
指其腹曰。此胡腹中何所有。對曰。有赤心耳。祿山入禁中。先
拜貴妃。上問其故。曰。胡人先母而後父。祿山生日。賜予甚厚。
後三日召入。貴妃以錦綉爲大襁褓。使宮人以綵輿舁之。上
聞歡笑。問故。左右以貴妃洗祿兒對。上賜妃浴兒金銀錢。盡
歡而罷。自是出入宮掖。通宵不出。頗有醜聲聞于外。上亦不
疑。又以祿山兼河東節度使。李林甫與祿山語。每揣知其情
先言之。祿山驚服。每見盛冬必汗。謂林甫爲十郞。旣歸范陽。
其下自長安歸。必問十郞何言。得美言則喜。或但云語安太
夫。須好點檢。卽曰。噫嘻我死矣。【爲安】之爲去聲。【予】與同。【舁】音余。對/擧。【語安】之語去聲。下同。【好】如字。【我死
矣】因林甫須好點檢/之語。而慮得罪以死。○十一載。李林甫卒。林甫媚事上左右。迎合
[005-044a]
上意以固寵。杜絕言路。掩蔽聰明。嘗語諸御史曰。不見立仗
馬乎。一鳴輒斥去。妬賢嫉能。排抑勝己。性陰險。人以爲口有
蜜腹有劍。每夜獨坐偃月堂。有所深思。明日必有誅殺。屢起
大獄。自太子以下皆畏之。在相位十九年。養成天下之亂。而
上不悟。然祿山畏林甫術數。故終其世未敢反。是歲國忠爲
相。言祿山必反。且曰。試召必不來。【立仗馬】列馬以/爲儀仗。【己】音紀。○十三載。祿
山聞召卽至。上由是不信國忠之言。加祿山左僕射而歸。○
十四載。祿山請以蕃將代漢將。上猶不疑。表請獻馬三千匹。
每匹二人執鞚。二十二將部送河南。上始疑之。遣使止其獻。
祿山踞床不拜。曰馬不獻亦可。十月當詣京師。使還亦無表。
是冬祿山遂反。發所部兵及奚契丹。凡十五萬。發范陽引而
[005-045a]
南。步騎精銳。煙塵千里。時承平久。百姓不識兵革。州縣皆望
風瓦解。進陷東京。【蕃將】胡人爲將。【漢將】漢人爲將。【鞚】音控。馬勒。【奚】匈奴/別種。【契丹】東胡種。元魏時自號。契音乞。【瓦解】解音佳上聲。
言自解散也。/【東京】洛陽。○平原太守顏眞卿。起兵討賊。上始聞河北從賊。
歎曰。二十四郡。曾無一人義士邪。及眞卿奏至。大喜曰。朕不
識眞卿何狀。乃能如此。【平原】郡屬山東。今德州。【二十四郡】河北一道領郡/二十有四。【曾】音層。不料之辭。○林曰。燕伐齊。齊七十
餘城。皆爲燕有。初未聞忠臣義士。有發憤之氣也。及王燭絕肮而死。義不北面於燕。然後齊/士靡然從之。七十餘城復爲齊有。蓋天下之人。豈無忠義之心。苟其艱難之際。有一爲唱。則
聞風之人。孰不從之者。在天寶末。祿山煽亂。河北二十四郡。莫不失守。及眞卿首唱也。/義。而諸郡由是多應。然則唐室中興。雖郭子儀李光弼之功。而其實則眞卿爲之唱也。○
常山太守顏杲卿。起兵討賊。河北諸郡皆應之。【杲卿】眞/卿從兄。○十
五載。安祿山僭號稱大燕皇帝。○賊將史思明。陷常山。執顏
杲卿送洛陽。祿山數其反己。杲卿曰。我爲國討賊。恨不斬汝。
何謂反也。臊羯狗。何不速殺我。祿山大怒。縛而咼之。此死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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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絕口。【數其反己】祿山有我奏汝爲判官。超至太守之語。【己】音紀。/【爲】去聲。【臊】音騷。腥也。【咼】音寡。剔肉至其骨也。【比】音鼻。○眞源
令張巡。帥吏民哭於玄元皇帝廟。起兵於雍丘討賊。【眞源】邑/屬譙郡。
【帥】音/率。○朔方節度使郭子儀。河北節度使李光弼。與賊將史
思明戰。大破之。首復河北數郡。副元帥哥舒翰。與賊戰大敗。
麾下執翰降賊。賊遂入關。上出奔。次于馬嵬。將士飢疲皆憤
怒。殺楊國忠等。及逼上縊殺貴妃。然後發。父老遮道請畱。上
命太子慰撫之。父老擁太子馬。不復得行。使皇孫俶白上。上
曰。天也。使喩太子曰。汝勉之。西北諸胡。吾撫之素厚。汝必得
其力。且宣旨欲傳位。太子至平涼。朔方畱後杜鴻漸。迎入靈
武。請遵馬嵬之命。牋五上。乃許。尊上爲上皇天帝。上在位四
十五年。改元者三。曰先天。開元。天寶。太子立。是爲肅宗皇帝。
[005-047a]
【復】音伏。【哥舒】複姓。【麾下】蕃將火拔。歸仁等。【馬嵬】驛在咸陽西。嵬五灰切。【俶】音充/入聲。【畱後】官名。猶畱守也。【靈武】郡名。卽靈州。【馬嵬之命】謂宣旨欲傳位之命。【五上】
之上上聲。
〔肅宗皇帝〕初名璵。改名亨。自忠王爲太子。二十年而遇祿
山之亂。至是卽位。京兆李泌。自幼以才敏聞。上在東宮。嘗與
泌爲布衣交。遣使召之。謁見於靈武。事無大小與之謀。上皇
至成都。遣册寶如靈武。【璵】音余。【泌】音祕。又音苾。/【見】音現。【册寶】玉册傳國寶。○遣使徵兵於
回紇。○招討節度使房琯。與賊戰于陳濤邪。琯用車戰大敗。
陳濤邪地在/咸陽。邪音耶。○至德二載。安慶緖殺祿山。祿山自起兵以來目
昏。至是不復見物。又病疽躁暴。欲以嬖妾子代慶緖爲嗣。慶
緖使人弑之。而自立。祿山僭號僅一年餘。【慶緖】祿山子。/【嬖妾子】慶恩。○上
至鳳翔。回紇遣子葉護。將精兵四千人至。天下兵馬都元帥
廣平王俶。副元帥郭子儀。將朔方等軍。及回紇西域之衆。發
[005-048a]
鳳翔至長安擊賊。賊大潰。大軍入西京。俶畱鎭撫三日。引軍
東出至洛陽。與回紇夾擊。賊大敗。遂復東京。安慶緖走保鄴。
【鳳翔】府屬陝西。卽扶風郡。【葉】音攝。【廣平】郡屬/河東。今廣平府。【西京】長安。【復】音伏。【走】音奏。○
賊將尹子奇陷睢陽。
張巡許遠死之。巡先守雍丘。移軍寧陵。屢破賊。旣而入睢陽。
與遠共守屢卻賊。食盡。或欲棄城。巡遠謀曰。睢陽江淮之保
障。若棄之。賊必長驅。是無江淮也。不如堅守以待救。食茶紙。
盡。遂食馬。馬盡。羅雀掘鼠。雀鼠又盡。巡殺愛妾以食士。四萬
人僅餘四百。終無叛者。賊登城。將士困病不能戰。巡西向再
拜曰。臣力竭矣。生旣無以報陛下。死當爲厲鬼以殺賊。城遂
陷。巡遠被執。南霽雲。雷萬春等。三十六人。皆被殺。【寧陵】郡屬歸/德。【茶紙】筌蹄
云。茶與紙。【食士】之食音嗣。【厲】烈也。猛也。【南霽雲雷萬春】皆巡將。○林曰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舜之完廩。捐階而無怨。斯可謂能竭其力。張巡守睢陽。至於殺妾以食
[005-049a]
士。斯可謂/能致其身。○上皇發蜀郡還西京。○乾元元年。命郭子儀等九
節度。討安慶緖。【元年】是歲復改載爲年。【九節度】朔方郭子儀。淮西魯靈。興平/李渙。滑濮許叔冀。鎭西北庭李嗣業。鄭蔡李廣深。河南崔光遠。河
東李光弼。澤/路王思禮。○二年。史思明引兵救慶緖。九節度之兵潰于鄴。
思明殺慶緖。還范陽僭號。仍稱大/燕皇帝。○李光弼代郭子儀。爲朔
方節度使兵馬元帥。光弼號令嚴整。始至。號令一施。士卒壁
壘。旗幟精明皆變。與史思明戰屢敗之。【明】通鑒作/彩。【敗】音拜。○上元元
年。太僕卿李輔國。遷上皇於西內。上皇愛興慶宮。自蜀歸卽
居之。多御樓。父老過者。往往瞻拜呼萬歲。上皇常於樓下賜
以酒食。又嘗召將軍郭英乂等。上樓賜宴。輔國言。上皇居興
慶。日與外人交通。陳玄禮高力士謀不利於上。數啓上遷之。
不許。乘上不豫。率衆刦遷。上皇日以不懌。因不茹葷。辟穀。寖
[005-050a]
以成疾。【西內】西苑內。【御樓】天子所臨曰御。【食】音嗣。【乂】音刈。【上/樓】之上上聲。【數】音朔。【葷】音薰。禮韻曰。辛菜。世俗云肉食。○二年。
史朝義殺史思明。思明愛少子而惡朝義。因其敗軍欲斬之。
朝義使人射殺思明。而自立。【朝義】思明子。【少子】朝淸。【使人】駱悅。【射】/音石。○劉曰。夫祿山思明。狡黠有餘矣。叛而僭
稱。坐席未暖。而刃及于腹。矢及于臂。縊及于頸。天之報施亦明矣。/速矣。不可逭矣。而亂臣賊子。肩相摩。足相躡也。夫豈不鑒往轍乎。○李光弼爲大
尉。統八道行營。鎭臨淮。【八道行營】卽前九節度。而光弼代子儀兼朔方/節度。故云八道行營。【臨淮】郡屬淮西。今泗州。○
寶應元年。郭子儀知諸道節度行營。兼興平定國等軍副元
帥。復入朔方。【興平】屬陝西。今興平縣。【定國】卽馬/翊郡。【副元帥】屬上。二十字爲一句。○上皇崩於西內。
傳位後七年也。壽七十八。○上寢疾。聞上皇登遐。轉劇遂崩。
在位七年。改元者四。曰至德。乾元。上元。寶應。初張皇后與李
輔國相表裡。專權用事。晚更有隙。上疾篤。后召太子謂曰。輔
國久典禁兵。陰謀作亂。不可不誅。太子恐震驚上體不可。輔
[005-051a]
國聞其謀。上崩。殺后而後引太子立之。是爲代宗皇帝。【登遐】/天子崩
曰登遐。【更】音庚。
〔代宗皇帝〕初名俶。封廣平王。爲元帥定兩京。封楚王。改成
王。已而爲太子。改名豫。至是卽位。誅李輔國。以雍王适爲天
下兵馬元帥。率諸將及囘紇援兵。討史朝義。大敗之。賊將李
懷仙。斬朝義以降。以賊將張志忠鎭成德軍。賜姓名李寶臣。
薛嵩鎭相衞邢洺貝磁等州。田承嗣鎭魏博德滄瀛等州。李
懷仙鎭盧龍。朝廷厭苦兵革。苟冀無事。因而授之。諸鎭自爲
黨援。河朔敢抗朝命始此。【兩京】長安。洛陽。【雍】去聲。【敗】音拜。【成德軍】/常山號爲成德軍。節度鎭恆趙深定易等州。【相衞
邢洺貝磁】六州屬河東。衞今衞輝府。邢音形。今順德府。洺音名。今成州。貝布蓋切。今恩州。磁/音玆。【魏】屬河東。卽魏郡。【博】屬山東。今博興。【德】屬山東。【滄】屬河東。【瀛】屬河東。卽河
閒。【盧龍】幽州號盧龍。節度鎭幽涿營莫平薊嬀檀等州。【冀】希也。望也。【朔】北也。【諸鎭】
通鑒注。自安史之亂。肅宗幸長安。分河北之地。付授叛/將。後遂效戰國。肱髀相依。以土地傳子孫。謂之藩鎭。○廣德元年。吐蕃入寇。
[005-052a]
上出奔陝州。吐蕃入長安。闕內副元帥郭子儀擊之。吐蕃遁
去。○二年。流宦者程元振。元振初附李輔國。輔國死。元振專
權。自恣尤甚。忌諸將有大功者。皆欲害之。吐蕃入。元振掩蔽
不以時奏。致上狼狽。中外切齒。至是流溱州。【切齒】銜怒元振。/【溱州】在西南夷。○
臨淮王李光弼卒。上之幸陝。光弼不至。上撫之加厚。素與子
儀齊名。及在徐州。擁兵不朝。麾下諸大將不復尊畏。光弼愧
恨。成疾而死。○永泰元年。平盧將李懷玉。逐節度使侯希逸。
而自知畱後。詔因而授之。賜名正己。【自知】自掌其鎭之事。【詔因而授/之】因使懷玉爲平盧節度使。後凡
領詔。因以領鎭。/因授之。皆倣此。○叛將僕固懷恩。誘囘紇吐蕃入寇。召郭子儀。
屯涇陽。懷恩道死。二虜爭長不睦。子儀遣人說囘紇。欲共擊
吐蕃。先是懷恩欺囘紇。謂子儀已死。使至。囘紇不信曰。郭公
[005-053a]
在可得見乎。使還報。子儀與數騎出。使人傳呼曰。令公來。囘
紇大驚。藥葛羅執弓矢立陣前。子儀免冑釋甲而進。諸酋長
相顧曰。是也。皆下馬羅拜。子儀亦下馬。執手與之語。取酒相
與誓約而還。吐蕃聞之夜遁。諸軍與囘紇共追。大破之。【僕固】/覆姓。
【懷恩】名。○初爲朔方節度使。曾與李光弼。復東京。平河北。恃功驕騫。遂內樹四帥。外交囘/紇而叛。【涇陽】縣屬安西。【二虜】囘紇。吐蕃。【長】音張上聲。下同。【遣人】牙將李光瓚。【使】
去聲。下同。【呼】去聲。【令公】子儀時爲中書令。故號曰令公。【藥葛羅】囘紇帥。【冑】音宙。兜/鍪。○通鑒。子儀讓曰。汝囘紇。有大功於唐。唐之報汝亦不薄。奈何負約。棄前功結怨仇。背恩
德助叛臣。何其愚也。今吾挺身聽汝殺我。藥葛羅曰。懷恩欺我言。天可汗已晏駕。令公亦捐/館。天下無主。是以敢來。吾爲懷恩所誤。負公誠深。今請爲公盡力以謝過。遂與師衆攻吐蕃。
大破/之。○三年。幽州將朱希彩。殺李懷仙。詔因以希彩領鎭。【幽/州】
卽盧龍節度使。/李懷仙所鎭。○大曆五年。誅宦者魚朝恩。朝恩在肅宗時。嘗爲
觀軍容使。軍容之名始此。九節度相州之敗其時也。至廣德
初。爲天下觀軍容宣慰處置使。專總禁兵。勢傾朝野。大曆初。
[005-054a]
判國子監。升座講鼎覆餗。以譏宰相。王瑨怒。元載怡然。朝恩
曰。怒者常情。笑者不可測也。朝政有不預者。輒怒曰。天下事
有不由我者邪。上聞之不懌。載乘閒奏其專恣不軌。遂誅之。
【朝】音潮。【相州之敗】事在肅宗乾元二年。【處】音杵。【鼎覆餗】餗音速。易曰。鼎折足。覆公/餗。餗鼎實也。謂居大臣之位。當天下之任。而用非其人。至於覆敗。乃不勝其任可羞愧也。
【載】如字。/【閒】如字。○七年。盧龍將殺朱希彩。而以朱泚領鎭。詔因授之。
【將】孔目官。李懷/瑗。【泚】音妻上聲。○九年。朱泚以弟滔領鎭。而入朝。【九】案通/鑒。當作十。○十
二年有吿元載圖不軌者。案問賜死。籍其家。胡椒至八百斛。
他物稱是。【胡椒】味辛。性溫。狀如鼠李。生西戎及南/海諸國。可入藥。【斛】十斗曰斛。【稱】去聲。○以楊綰常袞同平
章事。綰素淸儉。制下。郭子儀方宴。減坐中聲樂五分之四。京
兆尹黎幹。騶從甚盛。卽日省之。止存十騎。綰相三月而卒。上
痛悼之曰。天乎。不欲朕致太平。何奪朕楊綰之速也。【分】音墳/去聲。【從】
[005-055a]
去聲。【省】音生上聲。○范曰。上之化下。如風之靡草也。楊綰以淸名儉德爲相。而天下從之/如此。況人君正己以先海內乎。是以先王必正其心。脩其身。而天下自治。孟子曰。君仁。莫不
仁。君義。莫不義。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國定矣。此之謂也。○十四年。田承嗣卒。姪悅代之。○淮西
將李希烈。逐節度使。詔因以鎭授希烈。【節度使】/李忠臣。○上在位十
八年。改元者三。曰廣德。永泰。大曆。崩。太子立。是爲德宗皇帝。
【廣德】卽位二年改元。
〔德宗皇帝〕名适。自雍王爲太子。至是卽位。○常袞以欺罔
貶。崔祐甫同平章事。祐甫欲收時望。未二百日。除官八百人。
上曰。人謗卿所用多涉親故何也。對曰。臣爲陛下擇人。不敢
不愼。非親非故。何以諳其才行而用之。○案。是時郭子儀朱泚。皆雖以/軍功爲相。不預朝政。袞獨居政
事。代二人署名。奏貶中書舍人崔祐甫。爲河南少尹。旣貶。二人表言其非罪。上問。卿嚮言可/貶。今云非罪何也。二人對初不知。遂貶袞爲朝州刺史。【爲】去聲。下同。【諳】音庵。曉也。【行】
去聲。○司馬溫公曰。用人者。無親疎新故之殊。惟賢不肖之爲察。其未必賢也。以親故而取
之。固非公也。苟賢矣。以親故而捨之。亦非公矣。夫天下之賢。固/非一人所能盡也。若必待素識熟其才行而用之。所遺亦多矣。○淄靑李正己。畏
[005-056a]
上威名。表獻錢三十萬緡。崔祐甫請。遣使慰勞淄靑將士。因
以賜之。正己慚服。天下以爲太平庶幾可望。【淄】州屬山東。菑川郡。/【靑】九州之一。今屬山
東。卽北海郡。/【勞】去聲。○上方勵精求治。不次用人。祐甫薦楊炎。自司馬
除爲同平章事。旣而祐甫病不視事。【不次】不以品次。但以行實。【司馬】/官掌佐郡。卽通判也。案。楊炎時爲道
州司/馬。○建中元年。始作兩稅法。唐初賦斂之法。有田則有租。
有身則有庸。有戶則有調。玄宗之末。版籍寖壞。至德兵起。所
在賦斂。迫趣取辦。無復常準。下戶不勝困弊。率皆逃徙。至是
楊炎建議。先計州縣每歲所用。及上供之數。而賦於人。量出
以制入。戶無主客。以見居爲簿。人無丁中。以貧富爲差。爲行
商者。在所州縣。稅三十之一。居人之稅。秋夏兩徵之。其租庸
調雜徭悉省。【兩稅】夏稅。秋稅。【至德】肅宗年號。【趣】音促。【辦】薄見切。【常準】則/也。例也。【勝】音升。【所用】官吏俸給。【上供】朝廷供貢。【主客】元居爲
[005-057a]
爲主。寄居爲客。【見】音現。【差】楚宜切。等也。【在所云云】謂故所賣/去處。納稅如賦數也。【雜徭】徭賦也。謂縠絹布帛繒。產所出不一也。○崔祐甫卒。
○殺忠州刺史劉晏。晏善治財計。自肅宗代宗以來。領戶部。
度支。鑄錢。鹽鐵。轉運等事。以同平章事充使。通漕運斡鹽利。
制百貨之低昂。軍國之用。賴以充足。然久典利權。衆頗疾之。
又與楊炎不相悅。竟貶忠州。人希炎旨。吿晏怨望。上遣人縊
之。【忠州】屬川南。【治】平聲。【度支】官掌天下租賦物繒歲計所出。而支調之。度/音堂入聲。【斡】音腕入聲。運也。【人希炎旨】荊南節度使庾準。符合楊炎之意。○
二年。成德李寶臣卒。子惟嶽自領軍務。後王武俊斬而代之。
○楊炎盧杞同平章事。炎未幾罷。杞藍面鬼色。有口辯。上悅
之。【幾】如字。【藍面】/藍染草。色靑。○尙父大尉中書令汾陽忠武王郭子儀卒。
子儀以身爲天下安危者三十年。功蓋天下。而主不疑。位極
人臣。而衆不疾。嘗遣使至魏博。田承嗣西望拜之曰。兹膝不
[005-058a]
屈於人久矣。今爲公拜。校中書令。凡二十四考。家人三千人。
八子七壻皆顯。諸孫數十人。每問安不能盡辨。額之而已。年
八十三而終。【尙父】德宗卽位之初。詔尊郭子儀爲尙父。【爲公】之爲去聲。【二十/四考】唐制。一歲終一考功。子儀自肅宗乾元元年拜中書令。至是凡
二十四考。【七壻】姓名皆未詳。【額】當作/頷。五感切。點頭也。【八十三】通鑒三作五。○平盧李正己卒。子納自領鎭。
朱滔。田悅。王武俊。李納。先後皆反。○三年。四人皆自稱王。朱/滔
稱冀王。田悅稱魏王。王武俊稱趙王。李納稱齊王。仍唐年號。如昔諸侯奉周正朔。有不如約。/衆共伐之。滔爲盟主稱孤。武俊。悅。納稱寡人。所居堂曰殿。處分曰令。羣下上書曰牋。妻曰妃。
長子曰世子。各以其所治州爲府。置畱守。兼元帥。又置東西曹。視/門下中書省。左右內史視侍中中書令。餘官皆倣天朝而易其名。○李希烈反。○
兩河用兵。府庫不支數月。先括富商錢。增諸道稅。四年。行稅
閒架。除陌錢等法。【兩河】河南。河北。【括】檢也。○通鑒。韓都賓。陳京建議。貨利皆/在富商。請括。每錢出萬緡者。借
其餘以供軍。【增諸道稅】淮南
節度使陳少游奏。本道稅錢。每千請增一百。乃詔增諸道稅錢。皆如淮南。又鹽一斗價。皆增/百錢。【稅閒架】趙贊奏。每屋兩架爲閒。每閒上屋稅錢二千。中稅千。下稅五百。【陌錢法】公
私給與及買賣。每緡官畱五十錢給他物。及相貿易者。約錢爲率。○范曰德宗有平一海內/之志。而求欲速之功。不務養民。而先用武。軍食不足。則暴征橫斂。以繼之。民愁兵怨。激而成
[005-059a]
亂。自古不固邦本。而攻戰不息者。/必有意外之患。此後王之深戒也。○李希烈寇襄城。詔發涇原等道兵
救之。涇原節度使姚令言。將兵過京師。犒師惟糲食菜餤。衆
怒作亂入城。上出奔。亂兵奉太尉朱泚爲主。司農卿段秀實
謀誅泚。不克。泚召衆議稱帝。秀實唾其面大罵。以笏擊泚額。
血濺地。泚殺之。遂僭號大秦皇帝。先是有術士桑道茂。言數
年後有離宮之厄。奉天有天子氣。宜高大其城。以備非常。上
從之。至是遂奔奉天。泚犯奉天。李晟率兵赴援。渾瑊擊泚破
之。奉天圍解。李懷光赴難。亦破泚兵。至奉天。欲入白盧杞之
姦。杞隔之。不得入見而行。上表暴杞惡。衆論亦喧騰咎杞。上
不得已遠貶之。【襄城】縣屬汝州。【涇】州屬陝西。卽安定郡。【原】州屬鞏昌。今鎭/原州。【犒】音靠去聲。餉也。【糲】音闌入聲。麤糲。【食】音嗣。【奉天】
郡屬陝西今乾州。【晟】音盛。【援】音院。【渾】音魂。姓也。【瑊】/音緘。【見】音現。【上表】之上上聲。【遠貶】貶爲新州司馬。○興元元年。大赦。
[005-060a]
陸贄勸上。罪己以謝天下。奉天所下書詔。驕將悍卒。聞之無
不感激揮涕。王武俊田悅李納。上表謝罪。【己】音紀。【上】上聲。【謝罪】/是年王武俊等皆去王號。
○李希烈僭號大楚皇帝。○置瓊林大盈庫於行宮。陸贄諫
去其榜。【大盈庫】以貯諸道貢獻之物。【行宮】/在奉天。【去】上聲。【榜】木片題署曰榜。○李懷光反。上奔梁州。
【反】以赴援有功。/而不得見上故反。○魏博田緖。殺田悅。自領軍府。【緖】/悅姪。○李晟克
復長安。朱泚走。其將斬之以降。晟露布至行在曰。臣已肅淸
宮禁。祗謁寢園。鐘𥳁不移。廟貌如故。上覽之泣曰。天生李晟。
以爲社稷。非爲朕也。【復】音伏。【將】梁庭芬。【露布】直書克復之事於帛。/建於漆竿。露布不封。以示中外。【爲】去聲下竝同。○
車駕還長安。○顏眞卿爲李希烈所殺。先是眞卿爲盧杞所
陷。遣奉使希烈所。人言失一元老。爲國家羞。至賊中。畱之。將
二歲。不屈。竟爲賊所縊。【將】音/漿下同。○貞元元年。盧杞量移。將再
[005-061a]
入而卒。【量】音良。度也。○案。杞先貶新州司馬。至是遇赦。移吉州長史。謂人曰。吾/必再入。未幾上果用爲饒州刺史。袁高不可。遂以杞爲澧州別駕。而卒。○
幽州朱滔卒。○馬燧及諸軍平河中。李懷光縊死。【河中】府屬山/西。卽河東郡。
○二年。淮西將陳仙奇。殺李希烈以降。吳少誠殺仙奇。朝廷
因以少誠領鎭。○三年。張延賞同平章事。先是吐蕃尙結贊。
據鹽夏州。李晟嘗破其一堡。渾瑊。馬燧各擧兵臨之。懼而請
和。卑辭厚禮。求於馬燧。燧信而請於朝。晟曰。戎狄無信。不如
擊之。延賞與晟有隙。數言和便。遣渾瑊與吐蕃盟於平涼。吐
蕃刦盟。瑊走免。吐蕃畏晟燧瑊。曰去此三人。則唐可圖也。於
是離閒晟。因燧以求盟。欲執瑊以賣燧。使倂得罪。因縱兵直
犯長安。會失瑊而止。【鹽】州屬甘肅。【堡】音保寨也。【數】音朔。【去】/上聲。【賣燧】託燧以求盟。而執瑊則燧必得罪。○李
泌同平章事。上與泌從容論卽位以來宰相。人言盧杞姦邪。
[005-062a]
朕殊不覺。泌曰。此乃所以爲姦邪也。倘覺之。豈有建中之亂
乎。泌有謀略。而好談神仙詭誕。故爲世所輕。爲相未三歲而
卒。【從】音促平聲。【建中】奔奉/天時年號。【爲世】之爲去聲。○八年。陸贄同平章事。○九年。大尉
中書令西平忠武王李晟卒。○十年。陸贄罷。坐論裴延齡姦邪之/故。罷爲太子賓客。
○十一年。貶贄忠州別駕。贄自奉天以來。宣力最多。隨事論
諫。剴切百奏。帝追仇盡言。又被譖。故貶。初夏縣陽城以處士
徵。爲諫議大夫。皆想望風采。在職七年而不諫。韓愈作爭臣
論譏之。至是判度支裴延齡譖贄。城率諸諫官。守闕論延齡
姦佞。贄無罪。時朝夕且相延齡。城曰。脫以延齡爲相。當取白
麻壞之。慟哭於庭。遂沮。城左遷國子司業。後又貶道州刺史。
治民如治家。自書其考曰。撫字心勞。催科政拙。考下下。【剴】音/礙平聲。
[005-063a]
猶切也。【盡言】以前直諫爲讐言之。【夏縣】屬解州。【陽城】陽姓。城名。【爭】諍同。【度】音堂/入聲。【譖贄】屬上。十字爲句。【朝】音潮。【脫】小學注。倘若也。【白麻】寫詔敕紙。儒林傳。蔡倫
用木膚麻頭弊布爲紙。【壞】音怪。【沮】慈呂切。【國子司業】官掌副貳祭酒通判監事。【道/州】屬湖南。【治】平聲。下同。【撫字心勞】字愛也。謂愛養百姓。【考下下】考核實也。謂若考
實其功。則/當下下也。○十四年。淮西吳少誠叛。○二十一年。上崩。在位二
十七年。改元者三。曰建中。興元。貞元。初政淸明者二歲。而盧
杞用矣。叛亂相繼。末年姑息而已。太子立。是爲順宗皇帝。
【建中】卽位二年庚申改元。○胡曰。德宗有斷四海之勢。而鋒銳銷耎。一至於此何也。不知/持志之方。爲氣所動也。聖人喜怒在物。而不在己。衆人喜怒在己。而不在物。惟喜怒在物。故
登十六相以其賢也。流四兇以其罪也。若持衡。若懸鏡。若用尺。度輕重姸媸長短。我無與焉。/是以其德行其威立。而天下服。唯喜怒在己。故忠賢者。則惡之忌之。疎之出之。跋扈者。則畏
之下之。撫之綏之。若疲將之悍馬。若慈母之驕子。若守門之大盜。動靜欲惡死生。我不能自/立焉。是以其德不流。其威不肅。而天下玩侮之矣。暴其氣而氣衰矣。志不爲主。故宜剛而柔。
宜怯而勇。奮然而折乃不當斷者也。惕然懼乃不當懼者也。使其知持志之方。義理是憑。豈
有此患乎。
〔順宗皇帝〕名誦。方爲太子時。有善書者王伾。善棋者王叔
文。俱出入娛侍。因言某可相。某可將。幸異日用之。密結學士
[005-064a]
韋執誼。及朝士有名而求速進者。陸淳。呂溫。李景儉。韓曄。韓
泰。陳諫。柳宗元。劉禹錫等。定爲死交。日與游處。蹤跡詭祕。莫
有知其端倪者。德宗崩。太子卽位。先是有風疾失音。五閱月
矣。伾叔文等用事。【伾】音丕。【處】音杵。【端/倪】莊子注。端緖。倪畔也。○追陸贄陽城赴京。未
至卒。○上在位改元曰永貞。僅八月。自稱太上皇。傳位於太
子。是爲憲宗章武皇帝。
〔憲宗皇帝〕名純。年二十八爲太子監國。尋卽位。貶王伾。王
叔文。伾病死。叔文賜死。其黨皆遠貶。貶伾開州司馬。叔文渝州司馬。韓/泰撫州刺史。韓曄饒州刺史。柳宗
元柳州刺史。劉禹錫連州刺史。韋執誼/崖州司馬。陳諫台州司馬。餘未有考。○元和元年。西川節度使劉闢反。
同平章事杜黃裳。薦高崇文討之。【西川】縣/名。卽蜀郡。○夏州畱後楊惠
琳。拒朝命。詔討之。爲兵馬使所斬。【爲】去聲。【兵馬/使】姓名未詳。○高崇文克
[005-065a]
成都。擒劉闢。送京師斬之。○二年。鎭海節度使李錡反。詔討
之。兵馬使執錡。送京師斬之。【鎭海】執州號爲鎭海節度。【錡】音奇。【兵/馬使】其下張子良。李奉仙。田少卿等。○
三年。沙陀朱邪盡忠。與其子執宜來降。沙陀勁勇冠諸胡。吐
蕃每戰以爲前鋒。後疑其貳於囘鶻。欲遷之河外。懼而歸唐。
置之靈州。用以征討。皆捷。【沙陀朱邪盡忠】出西突厥。後自號曰沙陀。朱邪/姓。盡忠名。一說。沙陀大磧也。在金莎山南蒲類海
之東。【鶻】音魂入聲。本作紇。德宗時。/請改曰鶻。鶻鷙鳥也。取其鷹揚之義。○自杜黃裳以後。相繼爲相者。武
元衡。李吉甫。裴垍。李藩。李絳。皆賢相。垍嘗爲李吉甫疏人才
三十餘。數月用盡。翕然稱爲得人。垍器局峻整。人人不敢干
以私。藩嘗爲給事中。制敕有不可者。卽批之。吏請更連素紙。
藩曰如此則狀也。何名批敕。垍薦之爲相。知無不言。絳鯁直。
吉甫善逢迎。絳每與爭論於上前。上多直絳。時在朝如崔羣
[005-066a]
白居易等。皆讜讜直。元和之世。朝廷淸明以此。【垍】音忌。【疏】去/聲。【批之】直於黃
紙後。批寫不可。【更】音庚。【素紙】謂別用白紙書之。連粘敕後。【鯁】音梗。【逢/迎】君意未萌。而先意導之曰逢迎。【直絳】以絳言爲直。【易】音異。【讜】直也。○七年。
魏博兵馬使田興。請吏奉貢。詔以爲節度使。遣裴度宣慰。賜
錢百五十萬緡犒其軍。六州百姓。皆給復一年。軍受賜歡聲
如雷。成德兗鄆諸鎭使者見之。相顧失色。歎曰。倔强者果何
益乎。賜興名弘正。【奉貢】初魏博節度使田季安薨。其子懷諫幼弱。軍政決於/家僮。衆皆忿怒。推興爲畱後。興度不免。乃謂衆曰。勿犯副大
使。守朝廷法令。申版籍。請官吏然後可。衆曰諾。【六州】魏博節度使所/統。州名未詳。【復】音福。【鄆】音韻。州屬山東。卽薛郡。【倔强】不柔服也。○初彰義節
度使吳少誠死。弟少陽自領軍府。少陽陰養亡命。少陽死。子
元濟自領軍府。縱兵侵掠。及東畿。詔發十六道兵討之。平盧
節度使李師道。請赦元濟。不許。裴度宣慰淮西行營。還言淮
西可決取。上悉以兵事。委同平章事武元衡。師道素養刺客
[005-067a]
姦人。客請密往刺元衡。則佗相必爭勸天子罷兵矣。元衡入
朝。賊暗射殺之。又擊度傷首。上怒。討賊愈急。以度同平章事。
上曰。吾倚度一人足破賊。命度兼彰義節度使。充淮西宣慰
招討使。督諸軍進討。唐鄧節度使李愬。先擒賊將丁士良。吳
秀琳。李祐。釋而用之。用祐計。雪夜七十里。引兵入蔡州城。擊
鵝鴨池混軍聲。鷄鳴入據元濟之外宅。元濟登牙城拒戰。已
而就擒。檻送京師斬之。自叛及誅。凡用兵二歲。時元和十二
年也。淮西旣平。上浸驕侈。先是二歲。已用李逢吉同平章事。
至十三年。又用度支使皇甫鎛。鹽鐵使程异進羨餘。有寵。竝
同平章事。朝野駭愕。元和之政非矣。【彰義】淮西號彰義軍。【亡命】逃/亡之人也。【東畿】京畿之東。【十六
道】筌蹄所載。抵河東。魏博。邰陽。朔方。義成。陝。益。鳳翔。延慶。宣武。淮南。宣歙。浙西。十二道。所云/詳見韓文平淮西碑。【刺】音次。【射】音石。【唐鄧】二州皆屬河南。唐卽豫州。【蔡州】屬河南。
[005-068a]
卽汝南。【牙城】古者軍行有牙。尊者所在。後人因以所治爲衙。曰/牙城者。卽衙城也。【度】音堂入聲。【鎛】音博。【羨餘】賦外之餘物。○十四年。迎鳳
翔法門寺塔佛指骨至京師。畱禁中三日。歷送諸寺。王公士
民。瞻奉捨施。惟恐不及。侍郞韓愈上表極諫。乞以投之水火。
上大怒。貶潮州刺史。【施】音試。【上表】之上上聲。【潮州】屬廣東。○案愈表。其/略曰。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黃帝以來。禹湯文武。皆享壽
考。百姓安樂。當是時未有佛也。漢明帝時。始有佛法。其後亂亡相繼。運祚不長。宋齊梁陳元/魏以下。事佛漸謹。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後三捨身爲寺家奴。竟爲侯景所
逼。餓死臺城。國亦尋滅。事佛及禍。由此觀之。不足信矣。如其身在奉命來朝。陛下容接。不過/宣政一見。禮賓一設。賜衣一襲。衞而出之。不令惑衆。況其身死。枯朽之骨。豈宜入宮。羣臣不
言其非。御史不擧其罪。臣實恥之。○通鑒曰。自戰國之世。老莊與儒者爭衡。更相是非。至于/士民。莫不尊信。下者畏慕罪福。高者論唯空有。獨愈惡其蠧財惑衆。力排之。其言多矯激大
過。惟送文暢師序。最得其要。曰夫鳥俛而啄。仰而四顧。獸深居而簡出。懼物之爲己害也。/弱之肉强之食。今吾與文暢。安居而暇食。優游以生死。與禽獸異者。寧可不知所自邪。
○平盧將執斬李師道。【將】節度使田弘正/下都知兵馬使劉悟。○裴度罷。以直言爲皇/甫鎛之黨陰
擠之。詔度以平章/事充河東節度使。○十五年。上暴崩。上服金丹多躁。左右獲罪有
死者。人人自危。宦者陳弘志弑逆。其黨諱之。但言藥發。在位
[005-069a]
十六年。改元者一。曰元和。太子立。是爲穆宗皇帝。【元和】卽位/二年改元。
〔穆宗皇帝〕名恆。卽位改元曰長慶。四年崩。太子立。是爲敬
宗皇帝。
〔敬宗皇帝〕名湛。卽位荒淫。嬖倖用事。【湛】徒/咸切。○李德裕獻
丹扆六箴。一曰宵衣。二曰正服。三曰罷獻。四曰納誨。五曰辨
邪。六曰防微。【扆】於豈切。戶牖閒也。亦曰黼扆。其制如屛風。見書傳。【宵衣】以諷視/朝稀晚。【正服】以諷服制乖異。【罷獻】以諷徵求玩好。【納誨】以諷侮
棄讜言。【辨邪】以諷信任羣/小。【防微】以諷輕出遊幸。○上遊戲無度。性復褊急。宦官動遭捶
撻。皆怨。夜獵還宮。酒酣爲宦者劉克明所弑。在位三年。改元
者一。曰寶曆。江王立。是爲文宗皇帝。【褊】音邊上聲。【爲】去聲。/【寶曆】卽位二年改元。
〔文宗皇帝〕名涵。穆宗子也。爲宦者王守澄所立。後改名昂。
太和二年。親策制擧人。宦者益橫。建置天子。在其掌握。權出
[005-070a]
人主之右。無人敢言。賢良方正劉蕡。對策極言之。考官皆歎
服。而不敢取。中第者裴休。李郃。杜牧。崔愼由等。二十二人。皆
除官。物論囂然稱屈。郃曰。劉蕡下第。我輩登科。能無顏厚。上
疏乞囘所授官於蕡。不報。【穆宗子】敬宗弟。【爲】去聲。【策】試也。【制擧】唐/取士有三。由學館者曰生徒。申州縣者曰鄕貢。皆
升於有司。而竝選之。其天子自詔者曰制擧。所以待非常之才。【橫】去聲。【劉蕡對】蕡時應/賢良方正之擧。其策略曰。陛下將杜篡弑之漸。則居正位而近正人。輔相得以專其任。庶職
得以守其官。奈何以褻近摠大政。臣恐曹節侯覽復生於今日。又曰。忠賢無腹心之寄。閽寺/持廢立之權。先君不得正其終。陛下不得正其始。又曰。陛下何不塞陰邪之路。屛褻狎之臣。
制侵陵迫脅之心。復門戶掃除之役。則可以奉典謨。承丕緖矣。又曰。臣非不知言發而禍應。/計行而身戮。蓋痛社稷之危。哀生民之困。豈忍姑息時忌。竊一命之寵哉。○范曰。宦官脅制
天子。自宰相以下。莫敢言。劉蕡布衣。無一命之寵。而懷忠發憤。極言其禍。可謂直矣。公卿大/臣。豈不愧哉。【蕡】音墳。【中】去聲。【物論】衆論也。論去聲。【囂】音敖。【顏厚】羞愧也。【上】上
聲。○太和五年。上與同平章事宋申錫。謀誅宦官。不克。申錫
貶死。初文宗與申錫謀誅宦官。而以京兆尹王璠泄其謀。王守澄等知之。/令人誣吿申錫謀廢立。上信之。遂貶申錫開州司馬。竟卒於貶所。○九年。
上與李訓鄭注等。謀誅宦官。不克。注本宦者王守澄所引。訓
[005-071a]
本名仲言。又爲注所引。得見守澄。守澄薦於上。倜儻尙氣。有
文辭口辯。多權數。上悅之。訓注揣知上意。數以微言動上。上
意其可謀大事。以誠吿之。訓注遂以誅宦官爲己任。訓旣與
注勢位俱盛。頗忌注。託以中外協勢。出注鎭鳳翔。進擢宦者
仇士良。以分王守澄之權。訓同平章事。請除守澄。遣中使鴆
殺之。注始與訓謀至鎭。遣壯士數百入護守澄葬。仍請令內
臣盡送。然後殺之。無遺類。訓心以爲如此。則功專歸注。乃謀
先發。令人奏金吾廳事後石橊有甘露。宰相帥百官拜賀。後
勸上往觀。上令宰相先往視。訓陽言非眞。上顧仇士良。帥諸
宦官往視。士良等旣至。見風吹幕起。執兵者無數。驚走吿變。
訓呼金吾衞士等上殿。僅擊死傷宦者十餘人。知事不濟而
[005-072a]
走。士良等命神策兵。殺金吾吏卒。執宰相王涯。賈餗。舒元輿
等。誣以謀反腰斬之。訓之謀惟元輿知之。他相實不知也。自
是天下事。皆決於北司。宰相行文書而已。李訓爲人所殺。傳
首。鄭注亦爲鳳翔監軍宦者所殺。【爲注】【爲人】【爲鳳】之爲。竝去聲。【數】/音朔。【己】音紀。【中使】李好古。【至鎭】
鳳翔。【令】去聲。【令人】韓約。【石橊】木名。實可食。【帥】音率。下同。【陽】與佯同。【吿變】吿有/變生。【呼】去聲。【上殿】之上上聲。【神策兵】德宗時分左右羽林。爲神策兵。【涯】音宜。【北
司】宦官目北司。【李訓爲人所殺】案。是時涯等旣死。訓/奔鳳翔。爲𥂕厔將禽殺之。【鳳翔監軍宦者】張仲靑。○開成三年。司徒中書
令晉公裴度卒。度自憲宗時罷相後。無意世事。治園池。有綠
野堂。子午橋等別墅之勝。與詩人觴詠自娛。穆宗敬宗時。皆
嘗一入輔政。至上之世。亦嘗平章軍國重事。與時浮沉而已。
然四朝將相。威望遠達四夷。四夷見唐使。輒問度安否。以身
繫國家輕重。如郭子儀者二十餘年。【司徒】【中書令】官名。【晉公】晉/國。公爵。【治】平聲。【別墅】在東都。
[005-073a]
【四朝】憲宗。穆/宗。敬宗。文宗。○五年。上崩。上卽位之初。勵精求治。去奢從儉。中
外翕然。謂太平可冀。然制於宦寺。竟不能有爲。嘗問宰相。何
時太平。牛僧孺答以太平無象。末年嘗問近臣。朕何如周赧
漢獻。對者憮然。上曰。赧獻受制强臣。今朕受制家奴。殆不如
也。在位十五年。改元者二。曰太和。開成。弟穎王立。是爲武宗
皇帝。【去】上聲。【寺】音嗣。釋名曰。寺嗣也。治事者相嗣續於其內/也。【近臣】學士周墀。【家奴】謂宦者。【太和】卽位二年改元。
〔武宗皇帝〕名瀍。穆宗子也。文宗嘗立敬宗子成美爲太子。
臨崩。欲以成美監國。宦者以爲立不由己。廢之而立瀍爲太
弟。遂殺成美而卽位。後改名炎。以李德裕同平章事。德裕在
穆宗初爲學士。以李宗閔者。嘗對制策。譏切其父吉甫恨之。
構貶宗閔。自是各分朋黨。更相排軋者。垂四十年。在文宗時。
[005-074a]
德裕爲侍郞。裴度薦其可爲相。宗閔有宦官之助遂相。惡德
裕逼己而出之。且引牛僧孺竝相。相與排擯德裕之黨。尋以
德裕鎭西川。德裕作籌邊樓。圖蜀地形。南入南詔。西達吐蕃。
日召老於軍旅習邊事者。訪以險易遠近。皆若身歷。練士卒。
葺堡障。以備邊。吐蕃將悉怛謀。以維州來降。維州本漢地。入
兵之路。吐蕃得之。號爲無憂城。德裕極以得此州爲便。牛僧
孺以爲不可納。以城倂叛將歸。吐蕃誅之境上。極慘酷。牛李
之怨。自是愈深。僧孺尋罷。德裕入相。宗閔亦罷。宗閔再相。德
裕又罷。二黨互相擠援。文宗每歎曰。去河北賊易。去朝廷朋
黨難。德裕連被貶黜。及上立。召德裕相之。德裕言於上曰。正
人指邪人爲邪。邪人亦指正人爲耶。在人主辨之。上嘉納。德
[005-075a]
裕追論維州事。悉怛謀加襃贈。【宦者】仇士良。【爲立】【爲不】之爲竝去/聲。【己】音紀。下竝同。【吉甫】憲宗元和三
年。初試賢良方正。宗閔痛詆常路指陳時政。無所避。吉甫時居相位惡之。泣訴於帝。且言翰/林覆策。無所異同。久之不調。遂與爲定。【構閔】穆宗長慶元年。錢徽典貢擧。宗閔時爲中書
舍人。而託所親於徽。德裕遂白徽納于丐取士。帝乃貶徽江州刺史。宗閔劍州刺史。【更】音/庚。【軋】音晏入聲。傾陷也。【遂相】宗閔先得爲相。【出之】德裕出爲鄭滑節度使。【籌邊樓】
在成都州治。【南詔】國在南夷。【召】如字。【訪】問也。【易】音異。【怛】音丹入聲。【維州】屬四/川。今威州。○時僧孺居中用事。欲沮德裕功。故返維州及悉怛謀於吐蕃。【尋罷】通鑒。西川
監軍王踐言。入知樞密。數言縛送悉怛謀。以快虜絕來降。非計也。文宗悔之。尤僧孺失策。僧/孺內不自安。表請罷相。從之。【亦罷】德裕旣相入謝。文宗曰。卿知朝廷有朋黨乎。曰。中朝半
爲黨人。文宗曰。衆以給事中楊虞卿爲黨魁。德裕因請出爲刺史。文宗然之。宗閔曰。德裕居/外。知黨不如臣之詳。虞卿日見賓客於第。世號行中書。故臣未嘗與美官。德裕質之曰。給事
中非美官而何宗閔沮不得對。俄出爲山南西道節度使。【又罷】李訓鄭注用事。疾德裕共/訾短之。復召宗閔。乃罷德裕。【擠】音躋。排也。【援】音院。【去】上聲。下同。【襃贈】詔追贈怛謀
右衞/將軍。○昭義節度使劉從諫卒。姪稹自領軍府。德裕謂澤潞
事體。與河朔三鎭不同。河朔習亂已久。累朝置之度外。澤潞
近在心腹。若又因而授之。威令不復行於諸鎭矣。上問何以
制之。曰。稹所恃者三鎭。但得鎭魏不與之同。稹無能爲也。遣
[005-076a]
重臣諭鎭魏討之。詔曰。澤潞一鎭。與卿事體不同。勿爲子孫
之謀。使存輔車之勢。鎭魏悚息聽命。二鎭兵。與朝廷所遣行
營將王宰石雄。各進討。○河東都將楊弁作亂。逐節度使。遣
中使馬元實。曉諭且覘之。元實受賂還。於衆中大言。相公須
早與之節。自牙門至柳子列十五里。曳地光明甲。若之何取
之。德裕詰之。辭屈。奏。微賊決不可恕。如國力不支。寧捨劉稹。
河東兵出戍者。聞朝廷令客軍取太原。恐妻孥被屠。乃歸擒
弁送京師。斬之。未幾劉稹勢窮蹙。潞人殺稹以降。澤潞平。加
德裕太尉衞國公。貶牛僧孺。爲循州長史。流李宗閔於封州。
【昭義節度】澤潞號爲昭義節度。【澤潞】潞音路。二州皆屬山西路。卽上黨郡。【三鎭】成德/節度王元逵。魏博節度何弘敬。幽州節度張仲武。【累】上聲。【鎭魏】鎭謂成德節度。魏謂魏
博節度。【勿爲】之爲去聲。【輔車】輔車輔。詩傳曰。縛杖於輻。以防輔車也。【逐節度使】姓名/未詳。【令】去聲。【幾】如字。【潞人】郭誼。【循州】屬廣東。【封州】屬廣東。○文宗時。劉從諫入
[005-077a]
朝。僧孺宗閔執政。不畱之。加宰相縱去。以/成其患。至是旣平。德裕乃言於上而黜之。○削宦者仇士良官爵。籍沒其
家。先是士良致仕。其黨送歸。士良敎之曰。天子不可令閑。常
宜以奢靡娛之。使無暇及他事。愼勿使之讀書親近儒生。見
前代興亡。心知憂懼。則吾輩疎斥矣。○毀天下佛寺。僧尼勒
歸俗。○會昌六年。上崩。在位七年。改元者一。曰會呂。光王立。
是爲宣宗皇帝。【會昌】卽位/二年改元。
〔宣宗皇帝〕名怡。憲宗子也。幼號不慧。太和後益自韜匿。文
宗好誘其言以爲笑。武宗豪邁。尤不禮之。名爲光叔。武宗疾
篤。子幼。宦官定策禁中。詔立怡爲皇太叔。更名忱。權句當軍
國事。裁決咸當理。人始知其隱德焉。尋卽位。【太和】文宗年號。【宦官】/馬元贄。【更】音更。【句當】
竝去/聲。○李德裕罷。僧孺宗閔等北遷。德裕三貶。至崖州司戶
[005-078a]
以死。【罷】惡其專政日久。【北遷】僧孺自循州遷衡州長史。宗閔自封州遷柳州司馬。故曰/北遷。【三貶】初貶東都畱守。再貶潮州司馬。自潮州貶崖州。【崖州】在南海。今瓊州。
○令狐綯同平章事。先是綯爲學士。上嘗以太宗所選金鏡
錄。授綯使讀之。又書貞觀政要於屛風。每正色拱手而讀。嘗
與學士畢諴論邊事。諴具陳方略。上悅曰。不意頗牧在吾禁
中。卽用爲邊帥。果稱其任。上聰察强記。嘗密令學士韋澳。纂
次州縣境土風物及諸利害。爲一書。號曰處分語。刺史有入
謝而出者。曰上處分本州事驚人。建州刺史入辭。上問建州
去京師幾何。曰。八千里。上曰。卿到彼爲政。朕皆知之。勿謂遠。
此階前則萬里也。令狐綯奏擬李遠杭州刺史。上曰。吾聞遠
詩云。長日惟消一局碁。安能理人。綯曰。詩人託此高興。未必
實然。嘗詔刺史毋得外徙。必令至京面察。綯嘗徙故人爲鄰
[005-079a]
州。便道之官。上問之曰。詔命旣行。直廢格不用。宰相可謂有
權。時方寒。綯汗透重裘。上臨朝對羣臣。未嘗有惰容。每宰相
奏事。旁無一人。威嚴不可仰視。奏事畢。忽怡然閑語一刻許。
徐復整容曰。卿輩善爲之。常恐卿輩負朕不得再相見。綯嘗
謂人曰。吾十年秉政。最承恩遇。每延英奏事。未嘗不汗沾衣
也。嘗召學士韋澳。屛左右問之曰。近日內侍權勢如何。對曰。
陛下威斷。非前朝此。上閉目搖首曰。全未。全未。尙畏之在。又
嘗與綯謀。盡誅宦官。恐濫及無辜。綯密奏曰。但有罪勿捨。有
缺勿補。自然消耗至盡。宦者竊見其奏。由是益與朝士相惡。
南北司如水火。【令狐】之令。去聲。【綯】音桃。【諴】音咸。【頗牧】廉頗李牧。【稱任】/稱去聲。通鑒。除諴爲邠寧節度使。招諭党項。皆降。【强】平聲。【令】
平聲。【澳】音郁。【處】音杵。【分】音墳去聲。【出者】鄧州刺史薛泓宗。【建州】屬福建。今建寧/府。【刺史】于延陵。【階前萬里】謂天下州郡。政俗異同。備在方策。開卷一覽。無所不及。故曰。
[005-080a]
階前則萬里也。【杭州】屬江浙。【興】去聲。託物興詞曰興。【廢格】格止也。史記義縱傳。廢格/沮事。注。謂廢格詔書沮成事也。【重】平聲。【負朕】背恩忘德曰負。【延英】殿名。【屛】音丙。
【斷】音端去聲。【惡】音烏去聲。/【如水火】謂其相尅而不相生也。○大中十三年。上崩。在位十四年。改
元者一。長子立。是爲懿宗皇帝。【大中】卽位/二年改元。
〔懿宗皇帝〕初名溫。封鄆王。以無寵不得爲太子。宣宗崩。宦
者立之。更名漼。【宦者】王宗實。【更】/音庚。【漼】音催上聲。○浙東賊裘甫起。聲振中原。
觀察使王式討斬之。【裘】姓也。本姓/仇。避讐改作裘。○九年。徐州賊龐勛起。先
是南詔稱大理皇帝。擧兵入寇。陷播邕交趾。敕徐泗兵戍桂
州。過期不代。遂作亂。勛爲粮料判官。戍卒推以爲主。擁兵北
還。所過剽掠。至徐州。因殺節度使。陷諸郡。招討使康承訓擊
之。以沙陀朱邪赤心爲前鋒。勛敗死。賜赤心姓名李國昌。爲
大同軍節度使。尋又爲振武節度使。【播】州在南夷。【邕】州屬廣西。【泗】/州屬淮西。卽臨淮郡。【桂州】屬廣西。
[005-081a]
今靜江府。【推】音退平聲。【殺節度使】霍彥曾。【赤心】盡忠孫。執宜子/也。【大同軍】今爲府。屬山西。卽雲中郡。【振武】代州。號爲振武節度。○咸通十四
年。上崩。在位十五年。改元者一。子晉王立。是爲僖宗皇帝。
【咸通】卽位二年改元。
〔僖宗皇帝〕名儇。懿宗少子也。年十三。爲宦官所立。自懿宗
以來。奢侈日甚。用兵不息。賦斂愈急。水旱不以實聞。百姓流
殍。無所控訴。所在相聚爲盜。濮州人王仙芝起。曹州冤句人
黃巢應之。巢善騎射。喜任俠。嘗擧進士不第。與仙芝共販私
鹽。至是聚衆攻剽州縣。窮民歸之。數月數萬。仙芝攻陷汝鄭
唐鄧。寇鄂州。陷安州。寇荊南。與招討曾元裕。戰於申州而大
敗。又大敗於黃梅。斬之。黃巢陷鄆沂濮。掠宋汴。南渡陷洪虔
吉饒信。寇宣州。入浙東。爲鎭海節度使高駢所破。遂趍廣南。
陷廣州。出潭州。北渡向襄陽。敗於荊門。復引而南。陷宣州。自
[005-082a]
采石渡江。已而渡淮。陷申州。入穎宋徐兗之境。陷東都。引而
西。入潼關。入長安。上出奔蜀。巢僭號大齊皇帝。諸道發兵赴
援。先是沙陀李國昌之子克用。爲兵馬使。戍蔚州。大同軍諸
將謀曰。今天下大亂。朝廷號令不復行於四方。此乃英雄功
名富貴之秋。李振武名聞天下。其子勇冠諸軍。若輔以擧事。
代北不足平也。遣人潛詣蔚州說克用。克用趍雲州取之。河
東招義討之而大敗。克用寇忻代。逼晉陽。已而大爲盧龍兵
所破。蔚朔兵亦討敗其父國昌。父子亡走達旦。朝廷赦其罪。
召其兵討賊。克用將沙陀來。賊憚之曰。鴉軍至矣。連破賊。復
長安。巢焚宮室。而遁至蔡州。節度秦宗權降之。巢趍汴州。克
用等强擊大破之。未幾賊黨斬巢以降。【爲宦官】爲去聲。宦官劉文/浹。【殍】音剽上聲。餓死曰殍。
[005-083a]
【控】吿也。【濮洲】屬山東。【王仙芝起】通鑒。聚衆數千。起於長垣。【曹】州屬山東。【冤句】句/音衢。【販】音翻去聲。賤買貴賣曰販。【數萬】數月之閒。衆至數萬。【汝】州屬河南。【鄂】州屬
湖廣。卽江夏郡。【安】州屬四州。【申】州屬河南。今信陽州。【黃梅】縣屬靳州。【沂】音顗平聲。/州屬山東。卽琅琊郡。【宋】州屬河南。卽睢陽郡。【汴】州屬河南。今汴梁府。【洪虔吉饒信】五
州屬江西。洪卽豫章。虔今贛州府。吉今吉安府。【爲鎭】【爲盧】之爲竝去聲。【駢】音便平聲。/【潭】州屬湖廣。卽長沙郡。【穎】州屬河南。【蔚】音鬱。州屬北平。【李振武】李國昌。府爲振武
節度使。【其子】克用。【冠】音貫。【雲】州屬北平。【忻】州屬山西。【討敗】之敗音拜。【走】音奏。/【達旦】五代史作韃靼。音怛旦。夷狄別種名。克用父子。逃入其地。【鴉軍】軍中號克用爲李
鴉兒。以其軍皆服黑也。【復長】之復音伏。【降/之】宗權降於黃巢。【幾】如字。【賊黨】巢甥林言。○克用之至汴州也。朱全忠
襲之。全忠者巢將朱溫也。先爲巢所遣。攻陷同華。尋以華州。
降。賜名全忠。爲宣武節度使。館克用甚恭。克用乘酒頗侵之。
全忠不平。發兵圍驛攻之。克用醉。左右以水沃其面吿之。克
用乃張目援弓起而走。會大雷雨晦冥。扶醉乘電光縋城出。
汴人扼橋。從者力戰得度而免。克用還晉陽。治甲兵。表乞討
全忠。詔和解之。不聽。【同】州屬陝西。卽馮翊郡。【華】去聲。州屬陝西。【宣武節度/使】汴州。號爲宣武節度使。【驛】上原驛在汴州城內。【縋】音
[005-084a]
墜。繩懸而下。【扼】音/厄。把也。【治】平聲。○上發成都還長安。○秦宗權僭號。○上之
奔蜀也。宦者田令孜實挾之。自以爲功。權自己出。河中王重
榮。前作亂自立。令孜遣朱玫等攻之。重榮求救於克用。克用
方怨朝廷不罪全忠。上言玫等與全忠相表裡。欲共滅臣。引
兵赴河中。京師震恐。令孜刦上奔鳳翔。朱玫追逼不及。立肅
宗玄孫襄王熅爲帝。玫將王行瑜斬玫。熅奔河中。王重榮斬
首送行在。上還長安。上在位十五年。改元者五。曰乾符。廣明。
中和。光啓。文德。日與宦官相處而已。天下大亂。盜賊蠭起。豪
傑因起其閒。互相吞噬。朝廷不能制。上崩。壽王立。是爲昭宗
皇帝。【孜】音玆。【己】音紀。【王重榮】節度使。作亂自專安邑解縣鹽/池。【朱玫】須寧節度使。玫音梅。【上言】之上上聲。【熅】音氲。
〔昭宗皇帝〕名傑。僖宗之弟也。僖宗大漸。宦者立之爲太弟。
[005-085a]
遂卽位。後更名曄。帝明粹有英氣。喜文學。以僖宗威令不振。
朝廷日卑。事恢復前烈之志。踐祚之始。中外忻忻焉。然而內
制於宦寺。外有强鎭。初志竟不遂。【大漸】筌蹄云。病篤。【宦者】觀軍容使/楊復恭。【更】音庚。【曄】案。僖宗臨崩遺
制。更傑名般。明年改元龍紀。復更名曄。【復】音伏。○贊曰。唐自穆宗以來八世。而爲宦官所。/立者七君。然則唐之衰亡。豈止方鎭之患哉。蓋朝廷天下之本也。人君者朝廷之本也。始卽
位人君之本也。其本始不/正。欲以正天下。其可得乎。○越州董昌僭號。昌先據抗州。錢鏐爲兵
馬使。朝廷命昌帥浙東。鏐領杭州。至是昌稱帝於越。詔鏐討
之。【越州】屬浙東。卽會𥡴郡。/【鏐】音畱。【帥】音衰去聲。○鳳翔李茂貞。華州韓建。邠州王行
瑜。三鎭擧兵犯闕。殺宰相。謀廢立。聞李克用來討乃去。克用
攻邠州斬行瑜。將移兵岐華。貴近恐沙陀太盛止之。克用自
隴西郡王。進爵晉王。引兵還晉陽。【宰相】韋昭度。李谿。【將】/音漿。【岐】岐陽。卽鳳翔府。○錢鏐
克越州。董昌伏誅。○初李克用屯渭北。李茂貞。韓建憚之。事
[005-086a]
朝廷甚恭。克用去。二鎭復驕慢。茂貞擧兵犯闕。上出奔華州。
克用遣援。又聞朱全忠營洛陽迎駕。茂貞與建皆懼。奉上還
長安。先是嘗令諸王將兵巡警。又欲使出四方撫慰藩鎭。南
北司用事者。恐其不利於己。交諫以爲不可。上不得已罷之。
上在華時。宦官劉季述。圍殺諸王十一人。至是季述幽上於
少陽院。而立太子裕。同平章事崔胤說神策將。討誅季述。上
復位。宦官謀去胤。時朱全忠有挾天子。令諸侯之意。胤以書
召之。全忠擧兵來。宦者韓全誨等。刦上如鳳翔。全忠圍之。李
茂貞遂殺全誨等。奉上還長安。全忠以兵驅宦官。盡殺之。其
出使外方者。詔所在誅之。存黃衣幼弱三十人備洒掃。宦官
自文宗已後。廢置在其掌握。至有定策國老。門生天子之號。
[005-087a]
及是大被誅殺。【遣援】遣兵救援。【令】去聲。【己】音紀。【十一人】通。儀。睦。濟。韶。彭。/韓。陳。單。延。用。【少陽院】在東內。【神策將】指揮使孫德昭。【復位】之
復音伏。【去】上聲。【定策國老門生天子】以其策立天子之功。故稱國老。視天子如試官之/視所取人。故曰門生。○司馬溫公曰。夫寺人之官。自三王之世。載於詩禮。所以謹闈闥之禁
通內外之言。安可無也。顧人主不當與乏謀議。使有威福耳。東漢之衰。宦者最名驕橫。未有/如唐世也。非它。漢不握兵唐握兵也。太宗監前世之弊。深抑宦官。明皇始墮舊章。使高力士
省決章奏。進退將相。自此熾矣。及中原板蕩。肅宗收兵靈武。李輔國以東宮舊隷參謀。不復/能制。代宗踐祚。仍遵覆轍。遺棄勛庸。更爲叛亂。德宗初立。宦官稍絀。而返忌諸將。以竇文場
霍仙鳴爲中尉。典宿衞。自是太阿之柄。落其掌握矣。其後文武宣懿僖昭六帝。皆爲宦官所/立。勢益驕橫。根深蔕固。疾成膏盲。不可救藥矣。然則宦官之禍。始於明皇。盛於肅代。成於德
宗。極於昭宗。易曰。履霜堅冰至。爲/國家者。防微杜漸。可不愼其始哉。全忠由東平王。進爵梁王還汴。○全
忠威震天下。有篡奪之志。胤懼爲之備。全忠表請除胤。密使
其黨殺之。遂請上遷都東京。促百官東行。驅徙士民。上謂侍
臣曰。鄙語云。紇干山頭凍殺雀。何不飛去生處樂。朕今漂泊
不知竟落何所。泣下沾巾。上至洛陽。李茂貞等移檄。以興復
爲辭。全忠將西討。以上有英氣恐生變。遣人入洛弑之。【爲之】/之爲去
[005-088a]
聲。【復】音伏。下同。【將】/音漿。【遣人】李振。○上自卽位。非不夢想賢豪。卒不用之。嘗有
朝士鄭綮。好恢諧。多爲歇後詩。嘲時事。上意其有所蘊。手注
班簿以爲相。堂吏走吿不信。已而賀客至。綮搔首曰。歇後鄭
五作宰相。時事可知矣。【綮】音啓。【歇後詩】作詩爲歇/後語。意在言外。【鄭五】綮行。○上在位十七
年。改元者七。曰龍紀。大順。景福。乾寧。光化。天復。天祐。子立。是
爲哀皇帝。【龍紀】卽位二年改元。/【哀皇帝】廟號景宗。
〔哀皇帝〕初名祚。昭宗有廢太子裕。已壯。全忠惡之。祚以幼
得立。更名祝。全忠殺裕等九人。皆昭宗子。全忠爲相國加九
錫。帝在位仍稱天祐。不四年禪于梁。尋被弑。唐自高祖至是
二十世。凡二百九十年。【更】音庚。【九人】名字未詳。○司馬溫公曰。高祖承亡/隋之弊。掃除亂略。遂降李密。係建德。禽世充。芟武周。翦
黑闥。夷蕭銑。六年之中。海內咸服。何成功之速也。蓋以太宗之爲子也。太宗文武之才。高出/前古。拯民水火之中。措之衽席之上。使突厥之渠繫頸闕庭。北海之濱悉爲州縣。三代以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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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之有也。高宗沈溺宴安。仁而不武使天后斵喪唐室。屠害宗支。中宗久罹憂辱。備嘗險阻。/一旦得志。荒淫不悛。糞土之牆。安可朽也。睿宗鑒前世之禍。立嗣以功。可與權矣。明皇再淸
內難。四夷賓服。浸淫乎貞觀之風矣。及天寶以降。自以治定無有後艱。志欲旣滿。侈心乃生。/一旦變生所忽。兵起邊隅。乘輿播遷。干戈不息。夫肅宗以國元子收兵靈武。反旆而東。不失
舊物。代宗翦除凶醜。使河南北復爲唐臣。其功皆不細矣。然此兩君。武不足以決疑。明不足/以燭理。不思經遠之謀。專爲姑息之政。盜賊據州郡者。因爲之牧守。土卒殺主帥者。因授之
旌鉞。使强暴縱橫。下陵上替。唐之紀綱。不可復振。肅宗之爲也。德宗南面之初。赫然有撥亂/之志。而識度淺闇。親信多非其人。擧措不由其道。故關外之兵未平。而京城之盜先起。困辱
奉天。播遷山南。尙賴陸贄。渾瑊盡心輸力。故能誅夷元惡。還奉宗社。逮其晚節。偸懦之政甚/矣。順宗不幸嬰疾。委政冢嗣。賢矣。憲宗聰明果決。選任忠良。於是天下之盜。納質效地。𥡴顙
入朝。百年之憂一日廓然也。惜其怠於防微。變生肘腋。穆宗援任非材。爲謀不臧。自貽顚覆。/文宗受制家臣。雖有好賢之心。文雅之美。不足稱也。武宗英敏特達。享國日淺。功業未究。惜
哉。宣宗盡心民事。精勤治道。求諸漢世。其孝宣之流歟懿宗驕奢賊虐。民怨神怒。李氏之亡。/於玆決矣。唐自至德以來。近習用權。藩臣跋扈。譬如羸病之人。糜粥養之。猶恐不濟。又況飮
之毒洒。其能存哉。及僖昭嗣位。天祿已去。民心已離。漂泊幽辱。寄命諸侯。雖救之其將能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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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史略卷之五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