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b0004 後漢紀-晉-袁宏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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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光武皇帝紀卷第六 袁宏
七年春正月丙申詔天下繫囚非殊死者 切勿治
是時海内新安民得休&KR1178皆樂吏職而勸農桑風俗
和同人自修飾上惟王莽僞薄之化思有以改其弊
於是黜虗華進淳朴聽言觀行明試以功名實不相
冐而能否彰矣又念前世園陵太盛王侯吏人轉相
倣競乃下詔曰世俗不以厚薄爲鄙陋富者過奢貧
者殫財刑法不能禁禮儀不能止倉卒以來乃知其
咎布告天下令知忠臣孝子薄葬送終之義癸亥晦
日有蝕之詔曰隂陽䥘謬日月薄蝕百姓有過在予
一人其赦天下公卿百寮各上封事無有所諱舉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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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方正各一人於是馮衍上書陳事一曰顯文德二
曰褒武烈三曰修舊功四曰招俊傑五曰明好惡六
曰簡法令七曰差禄秩八曰撫邉境書奏上將召見
之後以䜛不得入
袁宏曰夫讒之爲害天下之患也闇主則理固然矣
賢君而讒言不絕者豈不哀哉夫人君之情不能不
形於外夫好惡是非之情形於外則愛憎毁譽之變
應於事矣故因其所好而進之因其所惡而退之因
其所是而美之因其所非而疾之惡而於無嫌之地
而人主不必悟者讒人之所資也夫讒人之心非專
在傷物處之不以忠信其言多害也何以知其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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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合主之情必務求其所欲所惡者一人所害者萬
物故其毁傷不亦衆乎若夫聲色喜怒之際虗實利
害之間以微售其言焉可數哉是以古之明君知視
聽之所屬不能不關於物也知一巳之明不能不滯
於情也求忠信之人而置之左右故好惡是非之情
未嘗宣於外而愛憎毀譽之言無由而至矣二月癸
亥晦日有蝕之是時宰相多以功舉官人率由舊恩
天子勤吏治俗頗奇刻因是變也太中大夫鄭興上
疏曰臣聞國無政不用善則取謫于日月之災故政
不可不慎也其道務三而巳一曰擇人二曰因民三
曰從時此應變之要也昔在帝堯洪水滔天帝求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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乂嶽曰鯀哉帝知鯀不可然猶屈巳之是從嶽之非
重違衆也昔齊桓公避亂於莒鮑叔從焉旣反國鮑
叔舉管仲桓公從之遂立九合之功晉文公奔翟從
者五人旣得晉國將謀元帥趙衰以郄縠爲閱禮樂
敦詩書使將中軍而五子下之故能伏強楚於城濮
納天子於王城今袞職有闕朝論輒議功臣功臣用
則鮑趙之舉息矣願陛下上師陶唐下覽齊晉以成
屈巳從衆之德以濟群臣舉善之美臣聞上竭聦明
則下懼其罪故日者君象也月者臣象也君威亢急
則臣道迫促願陛下留神寬恕以崇柔克之德不從
興字少贛河南開封人嘗從劉歆學講議歆美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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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皆師之興旣之凉州坐事免㑹赤眉作亂東道
不通興乃歸隗囂囂貳於漢興毎匡諌言辭懇至囂
雖内不能悅而外相崇禮興求歸葬父母囂不聽而
徙舎益禄興見囂曰昔嘗同僚故歸骸骨非敢爲用
也求爲先人遺類耳幸蒙覆載得自保全今乞骸骨
而徙舎益禄興聞事親之道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
禮祭之以禮奉以周旋不敢失墜今爲父母乞身得
益禄而止是以父母爲請也無禮甚矣將軍焉用之
囂曰幸甚乃爲辦裝使與妻子俱上聞興歸徴爲太
中大夫光禄勲杜林上書薦興曰執義堅固敦於詩
書好古博物見疑不惑宜侍帷幄以益萬分於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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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焉毎朝有大議輒訪問興上嘗以郊祀事問曰欲
以䜟決之何如興對曰臣不爲䜟上怒曰卿不言䜟
非之邪興曰臣於書有所未學而無敢非上乃解曰
言不當若是邪興數言事文辭温雅然以不合㫖又
不善䜟故不得親用有子曰衆以才學知名其後皇
太子及山陽王因虎賁將梁松束帛聘衆衆謂松曰
太子儲君無外交之義漢有舊制蕃王不得私通賔
客遂辭不受松曰長者意不可逆也衆曰犯禁得罪
不如守正而死太子及王聞之嘉而不強及梁氏敗
賔客多坐之衆不染於辭夏五月前將軍李通爲大
司空秋隗囂遣歩騎三萬侵三輔耿弇遣數百騎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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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爲囂所破囂將分兵取栒邑馮異聞之馳據其城
諸將皆曰虜兵乗勝不可爭鋒異曰若虜得栒邑則
三輔動矣攻者不足守者有餘今先據栒邑以逸待
勞非所謂爭鋒也遂馳入栒邑閉城偃旗皷囂將不
知直來攻城異擊皷建旗成列而出囂軍亂遁異大
破之追奔數十里於是北地諸豪帥相率而降諸將
多有言功者異獨黙然上璽書勞異曰栒邑孤危亡
在旦夕諸將狐疑莫有先發將軍獨决竒筭摧敵殄
冦功如丘山猶若不足雖孟反後入無以過也今遣
太中大夫賫毉藥殯殮之具以賜吏士其死傷者大
司馬巳下親弔問之以崇謙讓於是三軍之士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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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悅
袁宏曰謙尊而光於是信矣馮異能讓三軍賴之善
乎王之言謙也楊朱有言行賢而去自賢之心無所
往而不美因斯以談聖莫盛於唐虞賢莫高於顏回
虞書數德以克讓爲首仲尼稱顔回之仁以不伐爲
先郄至矜善兵在其頸處父上人終䘮其族然則克
讓不伐者聖賢之上美矜善上人者小人之惡行也
司馬法曰苟不伐則無求無求則不争不争則不相
掩由此言之民之所以和下之所以順功之所以成
名之所以立者皆好乎能讓而不自賢矣夫人君者
必量材任以授官參善惡以毀譽課功過以賞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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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士苟自賢必貴其身雖官當才斯賤之矣苟矜其
功必蒙其過雖賞當事斯薄之矣苟伐其善必忘其
惡雖譽當名斯少之矣於是怨責之情必存於心希
望之氣必形於色此矜伐之士自賢之人所以爲薄
而先王甚惡之者也君子則不然勞而不伐施而不
德致恭以存其德下人以隱其功處不避汙官不辭
卑唯懼不任唯患不能故力有餘而智不屈身遠咎
悔而行成名立也且天道害盈而鬼神福謙凢有血
氣必有爭心功之高者自伐之責起焉故宋公三命
考父傴僂晉帥有功士爕後歸孟側殿軍筞馬而入
三卿謀冦冉有不對其所以降身匿迹如此之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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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誠知民惡其上衆不可蓋也夫逆旅之妾惡者自
以爲惡主忘其惡而貴焉美者自以爲美主忘其美
而賤焉夫色之美惡定於妾之面美惡之情變於主
之心况君子之人有善不敢識有過不敢忘者乎其
爲美亦以弘矣故揚子之言足師逆旅之妾足誡也
八年春正月來歙自陽城將二千人斬山開道徑至
畧陽襲囂將金梁等殺之因保其城上聞之喜甚左
右怪上數破大敵今得小城何足以喜上以畧陽囂
之所阻腹心巳壞則制其支體先是呉漢諸將在長
安者兵雖盛以梁屯守不得上隴及梁死歙㩀畧陽
乃爭馳赴之上以爲囂失所恃矣亡其要城勢必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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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精銳來攻曠日久圍而城不拔士卒頓弊乃可乗
危而進皆追漢等還囂果自將數萬人攻略陽激水
灌城晝夜攻歙歙率勵吏士同心固守數月不㧞囂
衆疲弊夏閏四月上西征至漆議者以爲車駕不宜
入險且遣諸將觀虗實議未定㑹馬援夜至勸上曰
囂衆瓦解兵進必破以米爲山谷於上前指衆軍所
入處上笑曰虜在吾目中矣車駕遂進竇融與五郡
太守將歩騎數萬輜重五千两與上㑹第一上置酒
引見融等待以殊禮囂衆大潰城邑皆降囂將妻子
保西州呉漢岑彭引兵追守之囂將王元入蜀上嘉
融功以四縣封融爲安豐侯融弟友爲顯親侯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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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次封笁曾爲助義侯梁綂爲歸義侯史苞爲褒義
侯厙均爲輔義侯辛彤爲扶義侯旣而皆遣還西融
兄弟竝受爵位久專方面懼不自安數上書求代上
不許蜀人聞隗囂敗百姓震動成都郭外有秦時舊
倉王莽以來常空公孫述乃詐使人言下倉出穀積
如山陵百姓空市廛往觀之述乃㑹百官問曰下倉
竟出榖乎對曰無有述曰言隗王敗亦復如此矣欲
以此安衆心者也蜀人荆邯說述曰兵者帝王之大
器古今所不能廢也昔秦失其政豪傑竝起漢祖無
前人之遺迹立錐之地起於行陣之間身自奮擊與
項羽戰小大百餘軍破身困者數矣然猶不止故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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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復合創愈復往何則前死成功愈於就滅亡也隗
囂遭遇運㑹割有雍州兵強士附威加山東時漢更
始復失天下衆心引領四方瓦解囂不及此時以爭
天命而退欲爲西伯之事尊師章句賔友處士偃武
息兵卑辭事漢喟然自以爲文王復生也今漢帝釋
西顧之憂專精東伐四分天下而有其三則西州豪
俊咸居心於山東間使相聞至於五分而有其四則
舉兵伐之遂以屠潰是則然矣若天水巳平漢九分
天下而有其八陛下以梁州之地内奉萬乗外給三
軍百姓愁困不堪上命將有王氏自潰之變臣之愚
計以爲宜與漢和親不者當及天下之望未絕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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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可驅動急以時悉發國内精兵令田戎據江陵臨
江南之㑹築壁堅守傳檄呉楚則長沙以南必隨風
而靡令延岑出漢中定三輔天水隴西拱手自得如
此海内震揺兾有大利也述欲從其言蜀人及述兄
弟以爲不可述遂止延岑等數請兵願立功終疑而
不聽由是皆怨唯公孫氏任政述性酷急數誅殺察
於小事如治清水而巳少爲郞習漢家制度出入法
駕鸞旗旄騎置陳陛㦸輦出房闥又立其兩子爲王
食犍爲廣漢各數縣或諫曰成敗未可知戎士暴露
而王愛子示無大志述不勝情卒皆王之穎川盗賊
起京都騷動秋八月上還洛陽謂執金吾冦恂曰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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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威信於頴川獨卿能平之從九卿復爲二千石以
憂國可也恂對曰頴川聞陛下西征以爲隴蜀未定
故狂狡乗間相詿誤耳如陛下升輿南面臣願執銳
在前賊必惶恐歸死即日車駕南轅至頴川盗賊悉
降百姓遮道曰願從陛下復借冦君一年上乃留恂
頴川撫吏民受餘降冬十一月公孫述將救囂乗高
卒至漢兵未及陣囂得逃出入冀漢軍食盡呉漢岑
彭燒輜重歸長安天水諸縣復反爲囂十二月髙句
麗王遣使奉貢東郡濟隂盗賊起大司空李通橫野
將軍王常率舟師擊之上以耿純威信著於衞地即
拜純爲太中大夫與兵㑹於東郡東郡聞純入界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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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九千餘人降兵不戰而還璽書復以純爲東郡太

九年春正月征虜將軍祭遵薨遵忠藎廉潔毀巳財
爲國賞賜皆以賑吏士身寢布被妻子惡衣食上以
是重焉雖在軍旅其所進禮皆儒術之士讌㑹遊處
必雅歌投壺遵䘮至河南詔遣百官詣䘮所上乃素
服臨之望城舉音哀慟左右旣還復幸城門過其車
騎涕泣不能巳詔河南尹護䘮事大司農給其費䘮
禮成復臨祠以太牢如孝宣帝臨霍光故事贈以將
軍侯印綬諡曰威侯賜朱輪容車介士遵引旣葬車
駕復親臨墳墓問其室家上歎曰安得憂國奉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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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如祭征虜者乎衞尉銚期進曰陛下念祭遵不巳
羣臣皆内懷慙懼遵之見思若此是春隗囂病死囂
將皆降唯髙峻不下峻嘗降漢巳復歸囂故懼誅不
降立囂小子純初王莽末天水童謡曰出呉門望緹
雲見一蹇人言欲上天令可上地安得民囂少病蹇
呉門者即冀郭門也來歙說上曰隗囂雖死西州未
平公孫述以隴西天水爲蕃蔽故得延其軀命如二
郡旣平則述計窮矣昔趙以賈人爲將高祖懸以重
賞今隴右新破百姓饑饉可以利動時也宜益資軍
實以誘未附令誠知國用不足民勞於内然天下未
定不得休息上從之於是糧糓器物不絕於道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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歙馮異入天水破述將王匡田弇諸縣悉降自王莽
末西羌冦隴西金城入塞内隗囂不能討因撫集以
爲強歙奏言非馬援莫能定乃以援爲隴西太守援
至擊先零大破之降者萬餘人援上疏曰亢吾以西
數十里一城城皆完堅舊制置塞因山阻毎其蹊徑
輒有侯尉故虜不得妄動即棄亢吾以西北爲殖養
虜根内自迫促宜及兵威疾往除之金城諸縣皆田
地肥美漑灌流通自有本民易還充實誠不宜有所
斷棄若二郡平定流民還本業不復爲國家憂於是
詔竇融悉還金城客民三千餘戶援爲置長吏繕治
城郭起塢候勸耕田郡未樂業羌虜悉降援以郡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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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務開寛信舉大體而已賔客故人滿門下諸曹時
白事輒曰此丞掾之任何足相煩若大姓侵小民黠
羌不從令此乃太守事耳旁縣嘗有報怨者吏民驚
言羌反百姓奔城郭狄道長請閉城門發兵援時方
與賔客飲大笑曰羌虜何敢復犯我曉狄道長令歸
寺良怖急者各牀下伏後稍定郡中乃服三月封楚
王子般爲菑丘侯頃之徙封杼秋侯上幸沛詔問郡
中諸侯有事行者太守言般至行爲諸侯師天子嘉
之恩禮甚厚呉漢王霸諸將征劉芳於高柳匈奴救
芳漢兵不利引軍還璽書以霸爲上谷太守
十年夏征西大將軍馮異攻洛門未下薨諡曰節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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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謙退不伐毎軍行止舍諸將争功異嘗屏處大樹
下軍中號爲大樹將軍上嘗分諸營吏士問曰屬誰
營邪皆曰願屬大樹將軍上以此重之非合戰受敵
異嘗處衆營後與諸將相逢引車避之士卒不得争
功進止皆有旗幟號爲嚴整子彰嗣上追思異功封
小子訢爲祈鄊侯秋八月己卯幸長安祠高祖廟上
將討高峻冦恂諌曰車駕止長安隴西足以震懼且
去關東不遠此從容一處而制四方今士馬勞倦遠
履險阻非萬乗之固也前年頴川之役可以爲戒上
不從進及汧高峻不降上謂恂曰公前止吾今爲吾
行矣恂至第一峻遣軍師皇甫文詣恂辭禮不屈恂
[006-11b]
怒將斬之諸將曰高峻兵精今欲降之而斬其使不
可恂遂斬之遣其副歸峻即日開城與隗純等降諸
將皆賀因曰敢問殺其軍師何以反降恂曰皇甫文
峻之腹心所取也今來觀望其意不屈是不欲降殺
之峻亡其半以是動心故知其必降諸將皆曰非所
及也峻與諸隗徙關東頃之隗純將數十騎亡入匈
奴追斬之呉漢王霸擊劉芳芳將胡騎㑹平城下連
戰大破之是時芳與匈奴連兵烏丸數爲冦盗縁邉
愁苦霸乃築塢候起亭郼自代郡至平城三百餘里
霸數上書言邉事宜與匈奴和親又言委輸可從温
水以省陸轉之勞後皆施行霸愛士卒死者解衣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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歛之傷者輟食以哺之在上谷二十餘年與匈奴數
十百戰士卒皆爭爲効力是嵗執金吾冦恂衞尉銚
期薨恂居九卿位饗大國租皆以施朋友賑給故人
常曰吾所以自至於此者士大夫之力也可不共乎
恂學行竝修名重朝廷議者稱其有宰相器㑹恂早
薨莫不痛惜諡曰威侯恂兄弟及兄子姊子以軍功
侯者八人恂數言閔業之忠上以爲關内侯官至遼
西太守
袁宏曰夫世之所患患時之無才也雖有其才患主
之不知也主旣知之患任之不盡也彼三患者古今
之同而御世之所難也觀冦恂之才足居内外之任
[006-12b]
雖蹔撫河内再綏頴川未足展其所能也及在汝南
延儒生受左氏何其閑也晚節從容不得預於治體
夫以世祖之明如冦生之智能猶不得自盡於時況
庸主乎期爲將嘗先登䧟陣手自斬獲軍毎不利賴
期得振者甚數爲人重信義雖破邑降城未嘗虜掠
在朝見不善必犯主之顔上嘗與期門近出期頓首
車前曰臣聞古今之戒變生不意臣誠不願陛下微
行數出天子爲之迴輿期疾病其毋問嗣者期曰受
國重恩常懷慙負若死不知何以報國何議嗣乎上
親自臨襚諡曰忠侯
十一年春三月巳酉上幸南陽過章陵祠園廟初公
[006-13a]
孫述遣大司徒任滿翼江王田戎將數萬人據荆門
浮橋橫江以絕水道營壘跨山以塞陸路上遣呉漢
岑彭臧宮將六萬兵擊荆門詔岑彭曰大司馬習用
騎兵不曉水戰荆門之事一由征南而巳閏月呉漢
岑彭率師攻之時天東風吹舩逆流直衝浮橋因放
火燒之風怒火盛短兵接戰蜀兵驚怖大軍遂順風
並進所擊無前任滿溺死者數千人田戎退保江州
岑彭遂長驅入江關令兵無得鹵掠所過不受牛酒
見耆老陳漢恩德百姓無不欣恱開門請降呉漢臧
宮自後而進六月來歙葢延入武都攻述將王元破
之乗勝遂進蜀人震恐遣刺客刺歙刀未出歙召蓋
[006-13b]
延延至見歙涕泣不能仰視歙叱延曰虎牙何以敢
爾今使者中刺客無以報國故呼巨卿欲相屬以軍
事而反効兒女子啼泣乎刀雖在身不能勒兵斬卿
邪延拭淚具受所勑辭畢抽刀而卒立聞之悼痛無
巳贈中郞將印綬諡曰節侯喪還洛陽車駕臨弔送
葬哀慟㱆欷所褒顯賞賜甚厚長子褒嗣上嘉歙忠
節封歙弟由爲宜西侯歙爲人信厚言行不相違雖
銜命數年出以喻囂然徃來之言皆可復也上之臨
喪趙玉良與張邯相逢城門中道迫狹叱邯旋車頃
良怒召門候岑遵困辱之司&KR1559校尉鮑永奏良大不
敬良尊重莫貳上雖不從而羣臣嚴憚焉永辟平陵
[006-14a]
人鮑恢爲都官從事恢亦抗直不避強禦詔曰貴戚
且歛手以避二鮑其見重如此永字君長上黨屯留
人父宣守正不虧爲王莽所誅莽欲滅其子孫上黨
都尉路平承㫖欲害永太守苟諌嘉宣忠節置永府
中護全之永數爲諫陳安漢室禽姧臣之策諌戒永
曰機事不密則害生禍倚人門㑹諌喪路平復收永
弟升㑹新太守趙興至歎曰我受漢茅土不能致身
立節鮑宣之死豈可害其子邪勑縣出升復召永爲
功曹時有稱侍中止傳舍者興欲出謁永以爲非真
不宜興遂駕徃永當州門㧞佩刀截鞅興爲還車數
日詔書下捕之果矯稱使者由是知名自魯郡太守
[006-14b]
爲司隷行縣至霸陵過更始塜引車將下從事諌止
之永曰北面事人忍不過其墓雖以獲罪司&KR1559不避
也遂下車盡哀至右扶風上苟諫冡上曰奉使如此
可乎太中大夫張湛對曰仁者百行之宗忠者禮義
之主仁不遺舊忠不忘君行之髙者也上悅𥘉雲陽
人宣秉字巨卿爲御史中丞遷司隷校尉務舉大體
闊畧微細其政嚴而不苛百僚亦敬憚之上幸其府
見秉布被瓦器食則魚飡歎曰雖楚之二龔不能過
也即賜幃帳器物拜爲司徒司直俸禄皆以分九族
家無擔石之儲東海王良字仲子亦爲司徒司直行
大司徒事居貧守約妻子不之官司徒掾鮑恢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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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至蘭陵過良家見一婦人負柴而入不知是良妻
也恢謂曰我司徒掾也將歸京師夫人得無有書乎
婦人曰苦掾無書旣而問焉乃良之妻也恢歎息而
去故良之清貧聞於天下良謝病歸天子備禮徴不
得已載病至京師道過友人友人闔門不内曰不有
忠言竒謨以取大位是無其德也曷爲徃來屑屑不
憚煩邪謝而不見良遂稱病篤而歸終身不起冬岑
彭以江州城固而粮多留馮俊守之彭引軍從涪江
擊平曲述遣汝寧王延岑大司空公孫恢將軍王元
距廣漢大司徒侯丹距黄石彭令臧宫擊岑等自泝
都江擊侯丹破之時岑等盛兵沆水官兵則千餘人
[006-15b]
降附者四五萬口軍食不足蜀民各堅壁觀形勢宫
欲還恐爲虜所制㑹謁者將數百兵詣岑彭宮乃矯
制取謁者兵踈行陣而多旗皷蜀人聞漢兵卒至登
山望之旌旗滿谷呼聲動山莫不震懼宫因其懼縱
兵大破之斬公孫恢死者萬餘人王元降即遂乗勝
而前所至皆降岑彭旣破侯丹晨夜兼行二千餘里
徑赴武陽别遣精騎馳廣都去成都數十里所至皆
奔散遂大驚以杖擊地曰是何神也彭所營地名彭
亡彭惡之欲徙㑹日暮其夜蜀遣刺客刺彭彭死彭
首破荆門長驅武陽將兵齊整爲巴蜀所稱百姓思
之爲立廟武陽諡曰壯侯上思彭功封其庻子淮爲
[006-16a]
穀陽侯上爲書喻公孫述示以成敗述得書歎息以
示光禄勲張隆隆勸述降述曰廢興命也豈有降天
子哉左右莫敢言岑彭之死呉漢將精兵二萬自夷
陵出犍爲
十二年春呉漢到南安擊述弟永於魚涪津破之遂
降武陽初漢入犍爲界諸縣多城守詔令漢直到廣
都據其心腹諸城自下漢意難之旣進兵廣都諸城
皆降又詔漢曰廣都去成都五十里述若來攻待其
困弊而攻之勿與爭鋒述若不來轉營逼之彼必堅
壁漢以連戰輒勝便進兵去成都十里漢自將歩騎
二萬餘人水北作營遣副將劉尚將萬餘人於南爲
[006-16b]
營相去二十餘里上聞之大驚讓漢曰如述出兵連
綴副營副營破即公營亦破矣恐公不能自還自天
也幸尚無他者急還廣都三月癸酉詔曰巴蜀民爲
人所掠者免爲庻人夏六月黃龍見于河東秋七月
馮駿破江州殺田戎九月述遣司徒謝豐執金吾袁
吉將十餘萬人攻呉漢分兵守劉尚漢力戰不利漢
謂諸將曰吾與諸軍逾越險阻轉戰千里今深入敵
地在其城下勝則成功敗則無餘成敗在一舉矣前
夾江爲營戰數不利今欲徙水北營合於水南同心
一力人自爲戰何有不克哉饗士秣馬潛軍夜合水
南營述不知乃分兵距水北營自將攻水南營漢迎
[006-17a]
擊大破之斬謝豐袁吉㑹臧宫至兵馬甚盛遂進軍
城下述自將數萬人出戰呉漢縱銳士奔之刺述洞
胷輿至營以兵屬延岑其夜述死明旦岑舉城降呉
漢悉滅公孫氏幷誅延岑漢燔燒百姓縱兵大掠上
聞之詔讓呉漢劉尚曰城中老母嬰兒口以萬數兵
火大縱可爲酸痛甚違古人弔民之義公等戴天履
地何忍行此邪初漢軍糧盡具舟將退謂蜀郡太守
張堪曰禍將至矣軍有七日糧而轉運不至必爲虜
擒不如退也堪乃止漢使毀軍以挑述述果出戰遂
以破述成都旣平堪先入其城府藏珍寳皆有簿券
秋毫無所取慰撫吏民蜀人喜悅後遷漁陽太守匈
[006-17b]
奴嘗以萬騎入漁陽堪以數千騎擊破之威震北邉
漁陽大治堪字君遊南陽宛人明帝時問蜀郡計掾
樊顯曰前後太守誰最賢顯曰漁陽太守張堪仁足
以惠下威足以擒姦前公孫述破時珍寳山積捲握
之物足富十世而堪獨乗折轅車布被囊而已上聞
顯言歎息良久方徴堪㑹病卒天子悼惜之大司空
李通以疾罷通以布衣唱謀有佐命之功又尚寧平
公主甚見親重通性謙恭常欲避權勢自爲宰相謝
病不視事連年乞骸骨上輒優喻之以三公歸第養
疾通後固請罷相以特進侯奉朝請常與髙密膠東
侯參議大事車駕毎幸南陽遣使使祠通父守冡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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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與五郡太守還京師官屬賔客轉轂千餘兩融至
上凉州牧張振屬國都尉安豐侯印綬上遣使還侯
印綬引見就諸侯位賞賜恩寵傾京師以梁綂爲太
中大夫數月拜竇融爲冀州牧俄拜大司空融以非
國家舊臣而爵位與呉公竝毎朝㑹進見辭禮甚恭
上愈親厚之融久不自安數辭讓爵位因侍中金遷
口逹至誠又上疏曰臣融年五十三有子年十五質
性頑鈍臣朝夕敎以經藝不得令見天文䜟記誠欲
令肅恭畏事恂恂修道不願其才能何况乃當傳以
連城王侯故國哉毎請間求見上輒不許融嘗罷朝
逡廵席後上知融欲讓使左右扶出之他日將㑹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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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融曰曩者知公欲讓今相見宜論他事勿復言其
殷勤若此梁綂在朝數言便宜上書陳法令輕重宜
遵舊典曰臣聞人君之道仁義爲主仁者愛人義者
治理愛人故爲之除殘治理則爲之去亂是以五帝
有流殛之誅三王有大辟之刑所以經世敎民除殘
去亂也故孔子曰理財正辭禁民爲非曰義高帝受
命奄有天下制法定律傳之後世不易之科也文帝
寛柔省去肉刑他皆率由舊章幾致刑措武帝因資
財冨多出兵命將征伐遠方軍没民疲豪傑犯禁故
增其二科懲不盡節宣帝聦明親覽萬機臣下奉憲
不失繩墨元帝法令少所改更而天下稱治至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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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繼體哀平即位日淺丞相嘉等猥以數年之間虧
除先帝舊律百有餘事咸不厭人心尤妨政事伏見
陛下權時撥亂博施濟民功逾文武德侔高皇而反
循季世末節襲秉衰微之軌非所以還初反本據元
更始也願陛下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定不易之典垂無窮之制天下幸甚事下公卿光禄
勲杜林諫曰夫人情挫辱則節義之心損刑網繁密
則苟免之行生聖帝明王知其如此故深識遠慮動
居其厚故湯去三面之網易著三驅之義所以德刑
叅用而示民有耻漢德寛厚民無二心軍士左袒樂
爲劉氏多恩之所致也至其後世不能以德而勤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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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故有吹毛求疵詆欺無限桃李之饋集以成事於
是家無全行國無廉夫上下相循法不能止而仁義
之風替矣陛下覽得失之要深知其原故破觚爲圎
建斵爲樸法簡易遵網疏易從海内頌政不勝其喜
宜如舊制上從林議綂徙封陵鄕侯出爲九江太守
治甚有迹吏民畏愛之綂有子九人而松最知名次
竦弱冠能敎授善屬文
袁宏曰自古在昔有治之始聖人順人心以濟亂因
去亂以立法故濟亂所以爲安而兆衆仰其德立法
所以成治而民氓悅其理是以有法有理以通乎樂
治之心而順人物之情者豈可使法逆人心而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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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兆仰德治與法違而可使民氓悅服哉由是言之
資大順以臨民上言之道也通分理以綂物不易之
數也降逮中世政繁民弊牧之者忘簡易之可以致
治御之者忽逆順之所以爲理遂隳先王之大務營
一時之私議於是乎變詐攻奪之事興而巧僞姦吏
之俗長矣陵遲至於戰國商鞅設連坐之令以治秦
韓非論捐灰之禁以敎國而修之者不足以濟一時
持之者不能以經易世何則彼誠任一切之權利而
不通分理之至數也故論法治之大體必以聖人爲
凖格聖人之所務必以大道通其法考之上世則如
彼論之末世則如此然則非理分而可以成治者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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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聞也若乃變詐攻奪之事興而飾智謀權冊以勝
之巧僞姦利之俗長而設禁網䧟穽以餌之患時世
之莫從懸財賞行罰以驅之毒爲下之訐逆厚威網
殺伐以服之斯所謂勢利苟合之末事焉可論之以
治哉先王則不然匡其變奪則去其所爭救其巧僞
則塞其淫情人心安樂乃濟其難以悅之又何不從
之有焉人之情惡侵則正其分以齊之乂何訐逆之
有焉推此以治則雖愚悖凶戾者其於身也猶知法
治所以使之得所而安其性者也故或犯治逆順亂
倫反性者皆衆之所疾而法之所以加是警一人而
千萬人悅則法理之分得也夫然則上下安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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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服又何論於法逆於理理與法違哉
後漢灮武皇帝紀卷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