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a0030 新五代史-宋-歐陽修 (master)


[028-1a]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二十八
宋   歐   陽   修   撰


唐臣傳第十六
豆盧革父瓚唐舒州刺史豆盧為世名族唐末天下亂
革避地之中山唐亡為王處直掌書記莊宗在魏議建
唐國而故唐公卿之族遭亂䘮亡且盡以革名家子召
為行臺左丞相莊宗即帝位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革
雖唐名族而素不學問除拜官吏多失其序常為尚書
[028-1b]
郎蕭希甫駮正革頗患之莊宗巳滅梁革乃薦韋説為
相説唐末為殿中侍御史坐事貶南海後事梁為禮部
侍郎革以説能知前朝事故引以佐已而説亦無學術
徒以流品自髙是時莊宗内畏劉皇后外惑宦官伶人
郭崇韜雖盡忠於國而亦無學術革説俯仰黙黙無所
為唯諾崇韜而已唐梁之際仕宦遭亂奔亡而吏部銓
文書不完因縁以為姦利至有私鬻告勅亂易昭穆而
[028-2a]
季父母舅反拜姪甥者崇韜請論以法是時唐新滅梁
朝廷紀綱未立議者以為宜革以漸而崇韜疾惡太甚
果於必行説革心知其未可而不能有所建言是嵗冬
選人吳延皓改亡叔告身行事事發延皓及選吏尹玫
皆坐死尚書左丞判吏部銓崔沂等皆貶説革詣閤門
待罪由是一以新法從事徃徃以偽濫駮放而斃踣覊
旅號哭道路者不可勝數及崇韜死説乃教門人上書
言其事而議者益以罪之是嵗大水四方地連震流民
殍死者數萬人軍士妻子皆採稆以食莊宗日以責三
[028-2b]
司使孔謙謙不知所為樞密小吏段徊曰臣嘗見前朝
故事國有大故則天子以朱書御札問宰相水旱宰相
職也莊宗乃命學士草詔手自書之以問革説革説不
能對第曰陛下威徳著于四海今西兵破蜀所得珍寳
億萬可以給軍水旱天之常道不足憂也革自為相遭
天下多故而方服丹砂鍊氣以求長生嘗嘔血數日㡬
死二人各以其子為拾遺父子同省人以為非遽改佗
[028-3a]
官而革以説子為弘文館學士説以革子為集賢院學
士莊宗崩革為山陵使莊宗已祔廟革以故事當出鎮
乃還私第數日未得命而故人賔客趣使入朝樞密使
安重誨詬之于朝曰山陵使名尚在不俟改命遽履新
朝以我武人可欺邪諌官希㫖上疏誣革縱田客殺人
説坐與隣人爭井遂俱罷革貶辰州刺史説溆州刺史
所在馳驛發遣宰相鄭珏任圜三上章請毋行後命不
報革復坐請俸私自入説賣官與選人責授革費州司
户參軍説夷州司户參軍皆員外置同正員已而竄革
[028-3b]
陵州説合州皆長流百姓初説嘗以罪竄之南海遇赦
還寓江陵與髙季興相知及為相常以書幣相問遺唐
兵伐蜀季興請以兵入三峽莊宗許之使季興自取虁
忠萬歸峽等州為屬郡及破蜀季興無功而唐用佗將
取五州明宗初即位季興數請五州以謂先帝所許朝
廷不得已而與之及革説再貶因以其事歸罪二人天
成二年夏詔陵合州刺史監賜自盡革子昇説子濤皆
[028-4a]
官至尚書郎坐其父廢至晉天福初濤為尚書膳部員
外郎卒
盧程不知其世家何人也唐昭宗時程舉進士為鹽鐵
出使廵官唐亡避亂燕趙變服為道士逰諸侯間豆盧
革為王處直判官盧汝弼為河東節度副使二人皆故
唐時名族與程門地相等因共薦之以為河東節度推
官莊宗甞召程草文書程辭不能其後戰胡柳掌書記
王誠歿于陣莊宗還軍太原置酒謂監軍張承業曰吾
以巵酒辟一書記於坐因舉巵屬廵官馮道程位在道
[028-4b]
上以甞辭不能故不用而遷程支使程大恨曰用人不
以門閥而先田舎兒邪莊宗已即位議擇宰相而盧汝
弼蘇循已死次節度判官盧質當拜而質不樂任事乃
言豆盧革與程皆故唐時名族可以為相莊宗以程為
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是時朝廷新造百度未備程革拜
命之日肩輿導從喧呼道中莊宗聞其聲以問左右左
右對曰宰相檐子入門莊宗登樓視之笑曰所謂似是
[028-5a]
而非者也程奉皇太后册自魏至太原上下山險所至
州縣驅役丁夫官吏迎拜程坐肩輿自若少忤其意必
加笞辱人有假驢夫於程者程帖興唐府給之府吏啟
無例程怒笞吏背少尹任圜莊宗姊婿也詣程訴其不
可程戴華陽巾衣鶴氅據几決事視圜罵曰爾何蟲豸
恃婦家力耶宰相取給州縣何為不可圜不對而去夜
馳至博州見莊宗莊宗大怒謂郭崇韜曰朕悞相此癡
物敢辱予九卿趣令自盡崇韜亦欲殺之頼盧質力解
之乃罷為右庶子莊宗入洛程於路墜馬中風卒贈禮
[028-5b]
部尚書
任圜京兆三原人也為人明敏善談辯見者愛其容止
及聞其論議縱横益皆悚動李嗣昭節度昭義辟圜觀
察支使梁兵築夾城圍潞州踰年而晉王薨晉兵救潞
者皆解去嗣昭危甚問圜去就之計圜勸嗣昭堅守以
待不可有二心已而莊宗攻破梁夾城聞圜為嗣昭畫
守計甚嘉之由是益知名其後嗣昭與莊宗有隙圜數
[028-6a]
奉使徃來辯釋讒構嗣昭卒免於禍圜之力也嗣昭從
莊宗戰胡柳擊敗梁兵圜頗有功莊宗勞之曰儒士亦
破體邪仁者之勇何其壯也張文禮弑王鎔莊宗遣嗣
昭討之嗣昭戰歿圜代将其軍號令嚴肅既而文禮子
處球等閉城堅守不可下圜數以禍福諭鎮人鎮人信
之圜甞擁兵至城下處球登城呼圜曰城中兵食俱盡
而乆抗王師若泥首自歸懼無以塞責幸公見哀指其
生路圜告之曰以子先人固難容貸然罰不及嗣子可
從輕其如拒守經年傷吾大将一朝困竭方布欵誠以
[028-6b]
此計之子亦難免然坐而待斃曷若伏而俟命處球流
涕曰公言是也乃遣人送狀乞降人皆稱圜其言不欺
既而佗将攻破鎮州處球雖見殺而鎮之吏民以甞乞
降故得保其家族者甚衆其後以鎮州為北京拜圜工
部尚書兼真定尹北京副留守知留守事為政有惠愛
明年郭崇韜兼領成徳軍節度使改圜行軍司馬仍知
真定府事圜與崇韜素相善又為其司馬崇韜因以鎮
[028-7a]
州事託之而圜多所違異初圜推官張彭為人傾險貪
黷圜不能察信任之多為其所賣及崇韜領鎮彭為圜
謀隐其公廨錢後莊宗遣宦者選故趙王時宫人百餘
人有許氏者尤有色彭賂守者匿之後事覺召彭詣京
師将罪之彭懼悉以前所隐公錢簿書獻崇韜崇韜深
徳彭不殺由是與圜有隙同光三年圜罷司馬守工部
尚書魏王繼岌暨崇韜伐蜀懼圜攻已於後乃辟圜参
魏王軍事蜀滅表圜黔南節度使圜懇辭不就繼岌殺
崇韜以圜代将其軍而旋康延孝反繼岌遣圜将三千
[028-7b]
人㑹董璋孟知祥等兵擊敗延孝於漢州而魏王先至
渭南自殺圜悉将其軍以東明宗嘉其功拜圜同中書
門下平章事兼判三司是時明宗新誅孔謙圜選辟才
俊抑絶僥倖公私給足天下便之是秋韋説豆盧革罷
相圜與安重誨鄭珏孔循議擇當為相者圜意屬李琪
而珏循雅不欲琪為相謂重誨曰李琪非無文藝但不
亷耳宰相端方有器度者足以為之太常卿崔恊可也
[028-8a]
重誨以為然佗日明宗問誰可相者重誨即以恊對圜
前争曰重誨未諳朝廷人物為人所賣天下皆知崔恊
不識文字而虛有儀表號為沒字碑臣以陛下誤加採
擢無功幸進比不知書以臣一人取笑足矣相位有㡬
豈容更益笑端明宗曰宰相重位卿等更自詳審然吾
在藩時識易州刺史韋肅世言肅名家子且待我甚厚
置之此位可乎肅或未可則馮書記先朝判官稱為長
者可以相矣馮書記者道也議未決重誨等退休於中
興殿廊下孔循不揖拂衣而去行且罵曰天下事一則
[028-8b]
任圜二則任圜圜乃何人圜謂重誨曰李琪才藝可兼
時軰百人而讒夫巧沮忌害其能若舎琪而相恊如棄
蘇合之丸而取蜣蜋之轉也重誨笑而止然重誨終以
循言為信居月餘恊與馮道皆拜相恊在相位數年人
多嗤其所為然圜與重誨交惡自恊始故時使臣出四
方皆自户部給劵重誨奏請自内出圜以故事争之不
能得遂與重誨辨於帝前圜聲色俱厲明宗罷朝後宫
[028-9a]
嬪御迎前問曰與重誨論事者誰明宗曰宰相也宫人
奏曰妾在長安見宰相奏事未甞如此葢輕大家耳明
宗由是不悦而使臣給劵卒自内出圜益憤沮重誨甞
過圜圜出妓善歌而有色重誨欲之圜不與由是二人
益相惡而圜遽求罷職乃罷為太子少保圜不自安因
請致仕退居于磁州朱守殷反于汴州重誨誣圜與守
殷連謀遣人矯制殺之圜受命怡然聚族酣飲而死明
宗知而不問為下詔坐圜與守殷通書而言渉怨望愍
帝即位贈圜太傅
[028-9b]
趙鳯幽州人也少以儒學知名燕王劉守光時悉黥燕
人以為兵鳯懼因髠為僧依燕王弟守竒自匿守竒奔
梁梁以守竒為博州刺史鳯為其判官守竒卒鳯去為
鄆州節度判官晉取鄆州莊宗聞鳯名得之喜以為扈
鑾學士莊宗即位拜鳯中書舎人翰林學士莊宗及劉
皇后幸河南尹張全義第酒酣命皇后拜全義為父明
日遣宦者命學士作牋上全義以父事之鳯上書極言
[028-10a]
其不可全義飬子郝繼孫犯法死宦官伶人冀其貲財
固請籍沒鳯又上書言繼孫為全義飬子不宜有别籍
之財而於法不至籍沒刑人利財不可以示天下是時
皇后及羣小用事鳯言皆不見納君不通文字
四方章奏常使安重誨讀之重誨亦不知書奏讀多不
稱㫖孔循教重誨求儒者置之左右而兩人皆不知唐
故事於是置端明殿學士以馮道及鳯為之鳯好直言
而性剛强素與任圜善自圜為相頗薦進之初端明殿
學士班在翰林學士下而結銜又在官下明年鳯遷禮
[028-10b]
部侍郎因諷圜升學士於官上又詔班在翰林學士上
圜為重誨所殺而誣以謀反是時重誨方用事雖明宗
不能詰也鳯獨號哭呼重誨曰任圜天下義士豈肯謀
反而公殺之何以示天下重誨慙不能對術士周玄豹
以相法言人事多中莊宗尤信重之以為北京廵官明
宗為内衙指揮使重誨欲試玄豹乃使佗人與明宗易
服而坐明宗於下坐召玄豹相之玄豹曰内衙貴将也
[028-11a]
此不足當之乃指明宗於下坐曰此是也因為明宗言
其後貴不可言明宗即位思玄豹以為神将召至京師
鳯諌曰好惡上所慎也今陛下神其術而召之則傾國
之人皆将奔走吉凶之説轉相惑亂為患不細明宗遂
不復召朱守殷反明宗幸汴州守殷已誅又詔幸鄴是
時從駕諸軍方自河南徙家至汴不欲北行軍中為之
洶洶而定州王都以為天子幸汴州誅守殷而又幸鄴
以圖巳因疑不自安宰相率百官詣閤請罷幸鄴明宗
不聼人情大恐羣臣不復敢言鳯手疏責安重誨言甚
[028-11b]
切直重誨以白遂罷幸有僧逰西域得佛牙以獻明宗
以示大臣鳯言世傳佛牙水火不能傷請驗其真偽因
以斧斫之應手而碎是時宫中施物已及數千因鳳碎
之乃止天成四年夏拜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祕書少監于嶠者自莊宗時與鳳俱為翰林學士而嶠
亦訐直敢言與鳳素善及鳯已貴而嶠乆不遷自以材
名在鳯上而不用因與蕭希甫數非斥時政尤詆訾鳯
[028-12a]
鳯心銜之未有以發而嶠與隣家争水竇為安重誨所
怒鳯即左遷嶠祕書少監嶠因被酒徃見鳯鳯知其必
不遜乃辭以沐髪嶠詬直吏又溺於從者直廬而去省
吏白鳯嶠溺於客次且詬鳯鳯以其事聞明宗下詔奪
嶠官長流武州百姓又流振武天下寃之其後安重誨
為邊彦温等告變明宗詔彦温等廷詰具伏其詐即斬
之後數日鳯奏事中興殿啟曰臣聞姦人有誣重誨者
明宗曰此閑事朕已處置之卿可無問也鳯曰臣所聞
者繫國家利害陛下不可以為閑因指殿屋曰此殿所
[028-12b]
以尊嚴宏壯者棟梁柱石之所扶持也若折其一棟去
其一柱則傾危矣大臣國之棟梁柱石也且重誨起微
賤厯艱危致陛下為中興主安可使姦人動揺明宗改
容謝之曰卿言是也遂族彦温等三家其後重誨得罪
羣臣無敢言者獨鳯數言重誨盡忠明宗以鳯為朋黨
罷為安國軍節度使鳯在鎮所得俸禄悉以分將校賔
客廢帝入立召為太子太保病足居于家疾篤自筮投
[028-13a]
蓍而歎曰吾家世無五十者又皆窮賤吾今夀過其數
而富貴復何求哉清泰二年卒于家
李襲吉父圖洛陽人或曰唐相林甫之後也乾符中襲
吉舉進士為河中節度使李都榷鹽判官後去之晉晉
王以為榆次令遂為掌書記襲吉博學多知唐故事遷
節度副使官至諌議大夫晉王與梁有隙交兵累年後
晉王數困欲與梁通和使襲吉為書諭梁辭甚辨麗梁
太祖使人讀之至于毒手尊拳交相於暮夜金戈鐵馬
蹂踐於明時歎曰李公僻處一隅有士如此使吾得之
[028-13b]
傅虎以翼也顧其從事敬翔曰善為我荅之及翔所荅
書辭不工而襲吉之書多傳於世襲吉為人恬淡以文
辭自娛天祐三年卒以盧汝弼代為副使汝弼工書畫
而文辭不及襲吉其父簡求為河東節度使為唐名家
故汝弼亦多知唐故事晉王薨莊宗嗣為晉王承制封
拜官爵皆出汝弼十八年卒莊宗即位贈襲吉禮部尚
書汝弼兵部尚書
[028-14a]
張憲字允中晉陽人也為人沉静寡欲少好學能鼔琴
飲酒莊宗素知其文辭以為天雄軍節度使掌書記莊
宗即位拜工部侍郎租庸使遷刑部侍郎判吏部銓東
都副留守憲精於吏事甚有能政莊宗幸東都定州王
都來朝莊宗命憲治鞠場與都擊鞠初莊宗建號於東
都以鞠場為即位壇於是憲言即位壇王者所以興也
漢鄗南魏繁陽壇至今皆在不可毁乃别治宫西為鞠
場場未成莊宗怒命兩虞候亟毁壇以為場憲退而歎
曰此不祥之兆也初明宗北伐契丹取魏鎧仗以給軍
[028-14b]
有細鎧五百憲遂給之而不以聞莊宗至魏大怒責憲
馳自取之左右諌之乃止又問憲庫錢㡬何憲上庫簿
有錢三萬緡莊宗益怒謂其嬖伶史彦瓊曰我與羣臣
飲博湏錢十餘萬而憲以故紙紿我我未渡河時庫錢
常百萬緡今復何在彦瓊為憲解之乃已郭宗韜伐蜀
薦憲可任為相而宦官伶人不欲憲在朝廷樞密承㫖
段徊曰宰相在天子面前事有非是尚可改作一方之
[028-15a]
任茍非其人則為患不細憲材誠可用不如任以一方
乃以為太原尹北京留守趙在禮作亂憲家在魏州在
禮善待其家遣人以書招憲憲斬其使不發其書而上
之莊宗遇弑明宗入京師太原猶未知而永王存霸奔
于太原左右告憲曰今魏兵南嚮主上存亡未可知存
霸之來無詔書而所乗馬斷其鞦豈非戰敗者乎宜拘
之以俟命憲曰吾本書生無尺寸之功而人主遇我甚
厚豈宜懷二心以幸變第可與之俱死爾憲從事張昭
逺教憲奉表明宗以勸進憲涕泣拒之已而存霸削髪
[028-15b]
見北京廵檢符彦超願為僧以求生彦超麾下兵大譟
殺存霸憲出奔沂州亦見殺
嗚呼予於死節之士得三人而失三人焉鞏廷羙楊温
之死予既已哀之至於張憲之事尤為之痛惜也予於
舊史考憲事實而永王存霸符彦超與憲傳所書始末
皆不同莫得而考正葢方其變故倉卒之時傳者失之
爾然要其大節亦可以見也憲之志誠可謂忠矣當其
[028-16a]
不顧其家絶在禮而斬其使涕泣以拒昭逺之説其志
甚明至其欲與存霸俱死及存霸被殺反棄太原而出
奔然猶不知其心果欲何為也而舊史書憲坐棄城而
賜死予亦以為不然予之於憲固欲成其羙志而要在
憲失其官守而其死不明故不得列于死節也
蕭希甫宋州人也為人有機辯多矯激少舉進士為梁
開封尹袁象先掌書記象先為青州節度使以希甫為
廵官希甫不樂乃棄其母妻變姓名亡之鎮州自稱青
州掌書記謁趙王王鎔鎔以希甫為參軍尤不樂居嵗
[028-16b]
餘又亡之易州削髮為僧居百丈山莊宗将建國于魏
置百官求天下隐逸之士幽州李紹宏薦希甫為魏州
推官莊宗即帝位欲以知制誥有詔定内宴儀問希甫
樞密使得坐否希甫以為不可樞密使張居翰聞之怒
謂希甫曰老夫厯事二朝天子見内宴數百子本田舎
兒安知宫禁事希甫不能對由是宦官用事者皆切齒
宰相豆盧革等希宦官㫖共排斥之以為駕部郎中希
[028-17a]
甫失志尤怏怏莊宗滅梁遣希甫宣慰青齊希甫始知
其母巳死而妻袁氏亦改嫁矣希甫乃發哀服䘮居于
魏州人有引漢李陵書以譏之曰老母終堂生妻去室
時皆傳以為笑明宗即位召為諌議大夫是時復置匭
函以希甫為使希甫建言自兵亂相乘王綱大壞侵欺
凌奪有力者勝凡畧人之妻女占人之田宅姦贓之吏
刑獄之寃者何可勝紀而匭函一出投訴必多至於功
臣貴戚有不得䋲之以法者乃自天成元年四月二十
八日昧爽已前大辟以上皆赦除之然後出匭函以示
[028-17b]
衆初明宗欲以希甫為諌議大夫豆盧革韋説頗沮難
之其後革説為安重誨所惡希甫希㫖誣奏革縱田客
殺人而説與隣人爭井井有寳貨有司推劾井中惟破
釜而巳革説卒皆貶死明宗賜希甫帛百匹粟麥三百
石拜左散騎常侍希甫性褊而躁進甞遣人夜叩宫門
上變言河堰牙官李筠告本軍謀反詰旦追問無狀斬
筠軍士詣安重誨求希甫啖之是時明宗将有事於南
[028-18a]
郊前齋一日羣臣習儀于殿廷宰相馮道趙鳯河南尹
秦王從榮樞密使安重誨候班于月華門外希甫與兩
省班先入道等坐廊下不起既出希甫召堂頭直省朝
堂驅使官責問宰相樞密見兩省官何得不起因大詬
詈是夜託疾還第月餘坐告李筠事動揺軍衆貶嵐州
司户參軍卒于貶所
劉贊魏州人也父玭為縣令贊始就學衣以青布衫襦
每食則玭自肉食而别以蔬食食贊於牀下謂之曰肉
食君之禄也爾欲之則勤學問以干禄吾肉非爾之食
[028-18b]
也由是贊益力學舉進士為羅紹威判官去為租庸使
趙巖廵官又為孔謙鹽鐵判官明宗時累遷中書舎人
御史中丞刑部侍郎守官以法權豪不可干以私是時
秦王從榮握兵而驕多過失言事者請置師傅以輔道
之大臣畏王不敢決其事因請王得自擇秦王即請贊
乃拜贊祕書監為秦王傅贊泣曰禍將至矣秦王所請
王府元帥官屬十餘人類多浮薄傾險之徒日獻諛謟
[028-19a]
以驕王獨贊從容諷諌率以正道秦王甞令賔客作文
於坐中贊自以師傅恥與羣小比伍雖操筆勉彊有不
悦之色秦王惡之後戒左右贊來不得通贊亦不往月
一至府而已退則杜門不交人事已而秦王果敗死唐
大臣議王屬官當坐者馮道曰元帥判官任贊與秦王
非素好而在職不逾月詹事王居敏及劉贊皆以正直
為王所惡河南府判官司徒詡病告家居乆皆宜不與
其謀而諮議參軍髙輦與王最厚輦法當死其餘可次
第原減朱弘昭曰諸公不知其意爾使秦王得入光政
[028-19b]
門當待贊等如何吾徒復有家族邪且法有首從今秦
王夫婦男女皆死而贊等止其一身幸矣道等難之而
馮贇亦争以為不可贊等乃得免死於是論髙輦死而
任贊等十七人皆長流初贊聞秦王敗即白衣駕驢以
俟人有告贊奪官而已贊曰豈有天子冡嗣見殺而賔
僚奪官者乎不死幸矣已而贊長流嵐州百姓清泰二
年詔歸田里行至石㑹闗病卒
[028-20a]
何瓚閩人也唐末舉進士及第莊宗為太原節度使辟
為判官莊宗每出征伐留張承業守太原承業卒瓚代
知留守事瓚為人明敏通於吏事外若踈簡而内頗周
密莊宗建大號于鄴都拜瓚諌議大夫瓚慮莊宗事不
成求留守北京瓚與明宗有舊明宗即位召還見於内
殿勞問乆之已而以瓚為西川節度副使是時孟知祥
已有二志方以副使趙季良為心腹聞瓚代之亟奏留
季良遂改瓚行軍司馬瓚恥於自辭不得已而徃明宗
賜予甚厚初知祥在北京為馬歩軍都虞候而瓚留守
[028-20b]
太原知祥以軍禮事瓚常繩以法知祥初不樂及瓚為
司馬猶勉待之甚厚知祥反罷瓚司馬置之私第瓚飲
恨而卒
 五代史卷二十八
[028-21a]
 五代史巻二十八考證
任圜傳後莊宗遣宦者選故趙王時宫人百餘人○監
 本宦訛宫又脱者選二字今從閣本增正
 五代史卷二十八考證
[028-21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