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e0114 春秋大事表-清-顧棟高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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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大事表卷七之一
          國子監司業顧棟髙撰
  列國都邑表
 世嘗謂三代行封建至秦漢乃為郡縣而宋儒䆿語
 更謂後世不復封建井田肉刑三者而言治皆茍道
 嗚呼此皆讀書泥古未嘗深觀其故而明其所以然
 也夫三代之都邑即後世郡縣之制而三代之封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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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國之大者僅劣如今之縣而春秋之中葉強兼弱
 削列國已半為郡縣初不始于秦也何則三代之世
 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都故孔子言邑自十室
 以至千室其大小可知而齊晉之初封不過百里今
 之下州小縣尚可當古之大國蓋古之疆域不及今
 五分之一而執玉帛者有萬非儉于制其勢不得不
 爾也故其勢亦弱其力亦分無能抗衡為患方伯連
 帥得以臂指相使又其時風俗淳古無有兼併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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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吞噬之患故夏商之世有王者無羣雄三代之諸侯
 皆以次相授其更姓改物另為建置者不過百餘國
 耳杞鄫薛越傳國幾及二千年其故可知也嗚呼封
 建之不可論者謂有國之子孫不能皆賢余謂不待
 其子孫也即其祖宗已斷㫁不可何則三代之取天
 下也以徳湯曰聿求元聖武曰既得仁人其時伊萊
 周召皆有聖人之徳輔佐天子治定功成剖符析土
 創法垂制踰數百年至戰國之世而有七雄矣世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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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䧏則羣雄割據益横非得翦信韓彭凶虓暴桀之徒
 則不得芟除羣醜削平叛亂其人皆出于賣漿屠狗
 庸奴氓𨽻間有如斛律金王君廓之流不識一字者
 即使之為郡縣長無異豺狼之牧斯人何况世有爵
 土與國長乆哉此亦世變為之也故漢之七國晉之
 八王皆自其及身蒙禍論者又謂此非封建之害患
 不行教學齒冑之制耳嗚呼此又迂也即今之郡縣
 而設立師儒教授之官尚不能施行教化漸于禮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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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謂行封建之後能馴習膏梁紈絝之徒使明于君
 國子民之道此又如寸莛之撞巨鐘龍肉欲以療饑
 耳余觀春秋中葉如楚之申息晉之荀賈秦之少梁
 吳之州来其初皆小國諸侯而夷為都邑嗚呼得其
 道則為湯之兼弱攻昧文王之伐宻伐崇失其道則
 為秦晉吳楚之攘竊并吞貪婪薦食無他仁與不仁
 而已矣後之有天下者精擇守令用乆任超遷之制
 則能熟知其民之利病而施教化慎簡督撫授以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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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一方之柄則能習知其吏之賢否而加黜陟用後
 世郡縣之制而兼有三代封建之利而去其害雖使
 聖人復生計無易于此必謂郡縣出于李斯之議不
 如湯武之封建此儒者之迂論也輯春秋列國都邑
 表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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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大事表卷七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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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大事表卷七之三
           國子監司業顧棟髙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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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大事表卷七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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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大事表卷七之四
          國子監司業顧棟髙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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髙江邨駁正地理處多體㑹傳文而知其道里之逺近
說多當理獨于僖二十年鄭人入滑謂非緱氏之滑而
反有取于熊過之說以為大名之滑縣此大謬所謂過
求而失之也滑縣在春秋時止稱漕邑無滑之名漢魏
為白馬縣至隋開皇十六年始改曰滑州聞有前代之
地名而後世因之者矣未聞有後世之改革而前代可
假用之者也此其不可者一也漕本為衛下邑所謂白
馬與北岸黎陽止隔一河衛舊都在黎陽之廢衛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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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人所逐渡河野處去其國都不逺若先有滑國在焉
戴公安得廬之而齊桓又安得驅滑之衆庶而更以封
衛乎若謂旣為滑又以封衛則衛為鵲巢鳩居而滑為
鳥鼠同穴必無之事也又江村云戴公野處漕邑與齊
桓城楚丘封衛皆在滑境滑蓋衛都邑所在故鄭人極
力争之而終不得自古無與人争國都之理以戰國秦
之强圍趙邯鄲已為異事在春秋時尚無此等且使滑
為衛都邑則滑巳滅于衛矣安得更謂之滑屬于列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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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上煩周天子之命乎原江村所以疑滑非緱氏之滑
者以傳云滑人聴命師還又即衛謂滑必鄭衛交境之
地而緱氏逺在河南非衛所及似又不必如此拘泥齊
晉與國幾半天下即如魯之邾莒亦不必十分逼近攷
秦人滅滑傳秦師過周北門次及滑鄭商人弦髙遇之
滑與鄭鄰近自不必言而衛之儀封亦在河南與滑非
絶逺不必以此為疑也 又按莊三年公次于滑杜註
鄭地在陳留襄邑縣西北此本後漢志之說今睢州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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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之滑亭是也與緱氏之滑自别蓋彼是滑國此是滑
地謂滑有二則可髙江村謂滑有三而以滑縣之滑當
其一則非也
春秋兩楚丘辨
春秋時有兩楚丘隠七年戎伐凡伯于楚丘在山東曹縣
東南四十里本戎州己氏之邑凡伯過其地因刼略之
杜註所謂濟陰成武縣西南者是也地界曹宋間襄十
年宋享晉侯于楚丘即此其一為僖四年衛遷于楚丘
[007-159b]
在滑縣東六十里于漢為白馬縣杜註春秋無明文而
毛詩傳鄭箋孔疏及水經注言之甚晰毛定之方中傳
云虚漕虚也楚丘有堂邑鄭箋云自河以東夾于濟水
文公登漕之虚以望楚丘孔疏則云楚丘西有河東有
濟故曰夾于濟水水經注曰白馬濟有白馬城衛文公
東徙渡河都之其不得混于成武彰彰明矣又隋開皇
十六年同時置兩楚丘縣一在漢巳氏縣以戎伐凡伯
之楚丘為名為南楚丘一在漢白馬縣即桓公封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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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北楚丘後以曹縣有楚丘因改名衛南縣杜佑通典
白馬春秋衛國漕邑衛南衛國楚丘也元和郡縣志及
舊唐書所載並同而朱子詩集注亦云漕楚丘皆在滑
州尤顯然較著乃班固地理志于成武下則云齊桓公
所城遷衛文公于此旣混滑縣之楚丘于成武而文定
說春秋于凡伯傳又云罪衛不救王臣之難又混成武
之楚丘于滑縣葢兩失之至熊過謂楚丘為魯地言城
楚丘猶夫城向城郎耳因力辨桓公無封衛之事引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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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貢詩傳謂楚丘為魯風不惟與公羊之本文相悖并
舉詩所稱楚宫楚室而一槪抹殺之豈非尤荒經蔑古
之甚乎髙江村辨楚丘甚明晰獨以宋享晉侯于楚丘
謂即衛地此又不然宋都在歸徳府睢州與滑縣之楚
丘中間尚隔一開封府相去五六百里雖宋之邊不宜
至是且宋享晉侯亦無于衛國都之理又臆度之云衛
北遷帝丘隔逺南鄙由是地緼于宋亦無明文不可强
為之說不如景范所說戎州巳氏地界曹宋間宋之楚
[007-161a]
丘與戎伐凡伯之楚丘為一差為近是也
春秋時衛莘地為今東昌府莘縣論
宣十六年傳衛宣公使公子伋如齊使盜待諸莘杜註
衛地陽平縣西北有莘亭水經注京相璠曰莘為自衛
適齊之道縣東有二子廟猶謂之孝祠今山東東昌府
莘縣北莘亭故城是也成二年戰于鞌傳師從齊師于
莘杜又註云莘齊地髙江村曰莘原跨兩境齊衛皆有
之葢晉師自衛來至齊疆故也但莘去鞌四百餘里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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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旣親遇晉師境上即當遏勿使進何為不戰引退縱
敵入境四百里而後戰乎由是推之莘亦當為近鞌之
地葢調停兩屬之說而又疑莘縣為未必然然愚嘗詢
諸東昌士大夫習往來于是者云莘縣在東昌府治西
南七十里從府治聊城縣東歴茌平長清齊河三縣而
後至濟南府治歴城共二百四十里華不注山在城北
則從莘至鞌約計三百一十里亦無四百餘里之逺而
細考傳文莘與鞌原屬兩日事髙氏之疑非也杜兩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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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衛亦屬騎牆之見左傳明言莘是衛地特人習讀之
而不察耳傳云晉師救魯衛季文子帥師㑹之及衛地
韓獻子將斬人郤獻子馳將救之云云下遂云師從齊
師于莘六月壬申師至于靡笄之下觀其特志月日則
知從于莘自是前月事尚在衛地至六月壬申歴東昌
至濟南深入齊境三百餘里齊侯始親自迎敵道里與
時日一絲不爽蓋自四月丙戌孫良夫敗于新築不入
遂如晉乞師而晉師旋以五月至是時莘地必有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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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師侵略衛疆而未返者晉師適遇遂與交戰縁是偏
師零騎望風披靡故不言勝負直至六月壬申長驅至
靡笄之下齊侯始請戰期其前言齊師後言齊侯歴歴
分明可証若如髙氏之疑豈有國君巡徼境上躬自迎
敵之理乎葢髙氏所以疑者縁左傳插入韓獻子將斬
人一段隔斷上下文而又忽看過六月壬申四字疑莘
與靡笄之下為同日至故有莘當為近鞌之疑是齊地
而非衛地之說是泥于杜註而不細察傳文之故也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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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衛地與下文師從齊師于莘一連看六月壬申略
一停頓則莘止是衛地為今東昌府莘縣兩傳地理俱
瞭然矣
秦自穆公始東境至河宜從史記不宜從鄭詩譜論
鄭康成詩譜秦襄公當平王初興兵討西戎救周平王
東遷以岐豐之地賜之遂横有周西都畿内八百里之
地史記秦本紀云平王封襄公為諸侯賜之岐以西之
地與誓曰戎侵奪我岐豐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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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伐戎至岐卒至襄公之子文公以兵伐戎戎敗
走遂收周餘民有之地至岐岐以東獻之周岐為今陜
西鳯翔府岐山縣是秦至文公未嘗越岐以西一步豐
鎬故物依然尚在也是時周之號令猶行西土虢鄭懿
親雖從王東遷而其故封無恙呼吸可通魯莊之二十
一年惠王與虢酒泉酒泉在今同州府澄城縣計東遷
至此巳歴平桓莊僖四世九十四年矣而金甌尚無缺
也直至魯僖之二年而秦穆公滅芮即其地築王城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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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晉濱河而守晉亦于僖五年滅虢守桃林之塞秦晉
遂以河為界豐鎬故都淪入于秦而不可反矣計至此
距初遷已及百有二十年此豈一朝一夕之故哉藉令
如鄭氏之說則西都乆已在秦封内天朝宫殿當已脩
葺王使至秦當有設館迎侯之禮何至有黍離之痛滿
目悲涼破瓦頺垣依然故物哉孔氏穎達曲䕶鄭說引
終南之詩為證謂襄公時已得岐東非唯自岐以西案
終南山凡八百里亘鳯翔岐山郿三縣及西安一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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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是岐西亦有終南不得援以為據况此詩原係興體
言山之髙大必有美材以稱其穹窿人君尊崇必有令
徳以稱其顯服未嘗指終南為當日之實境也惟朱傳
謂至止為至終南之下似指為本國之境而鄭箋則謂
受命服于天子而來為下句作起耳于當日之封域無
與也孔氏又謂如本紀說文公獻岐東于周而春秋時
秦境東至河計襄公以後更有何功徳之君得之噫此
又不思之甚也据史記秦武公十年伐邽冀戎初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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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初縣杜鄭滅小虢而汲冡周書穆公二年滅芮
春秋傳所載僖十九年秦取新里遂滅梁是其累世蠶
食非一日之故而謂東遷之初一舉手而横有西都八
百里之地此理勢所必無者余反覆左傳史記及詩秦
風而斷謂詩譜之不足信如此後之尚論者尚其有取
于余言乾隆十年七月中浣九日復初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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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大事表卷七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