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儒門事親卷二
金 張從正 撰
偶有所遇厥疾獲瘳記十一
余昔過夏邑西有婦人病腹脹如鼔飲食乍進乍退寒
熱更作而時吐嘔且三載矣師覡符呪無所不至惟俟
一死㑹十月農隙田夫聚獵一犬役死磔于大樹根盤
遺腥在其上病婦偶至樹根頓覺昏憒眩瞀不知人桃
[002-1b]
于根側口中蟲出其狀如蛇口眼皆具以舌䑛其遺腥
其人驚見長蟲兩袖褁其手按蟲頭極力而出之且二
尺許重幾斤剖而視之以示諸人其婦遂愈蟲亦無名
此正與華元化治法同葢偶得吐法耳又有一書生瘧
間日一作將秋試及試之日乃瘧之期書生憂甚誤以
葱蜜合食大吐涎數升瘀血宿食皆盡同室驚畏至來
日入院瘧亦不發亦偶得吐法耳正隆間有聖㫖取汴
梁諸匠氏有木匠趙作頭鐡匠杜作頭行次失路迷至
[002-2a]
大宅乞宿主人不納曰家中有人重病不敢納君杜作
頭紿曰此趙公乃汴梁太醫之家今䝉上司見召迷路
至此葢病者當愈而遇此公也主人黙而入良乆復出
將邀二人入室與之食已主人起請曰煩太醫看病何
如趙見而笑曰一藥可愈二人竊議曰來時所攜熱藥
寄他車上此中實無奈何杜曰此甚易耳潛出門得牛
糞一塊作三十粒下以温水少頃病人覺胸中如蟲行
一涌而出狀若小
蜋一二升以手探之又約一升頓
[002-2b]
覺病去明日主人出謝曰百嵗老人未嘗見此神効之
藥也禮餞二人遂歸嗚呼此二子小人也欲茍一時之
寢遂以穢物治人亦偶得吐法耳又有一婦病風癎從
六七嵗因驚風得之自後三二年間一二作至五七年
五七作逮三十餘嵗至四十嵗日作或一日十餘作以
至昏癡徤忘求死而已會興定嵗大饑遂採百草而食
于水瀕採一種草狀若葱屬泡蒸而食之食訖向五更
覺心中不安吐涎如膠連日不止約一二斗汗出如洗
[002-3a]
初昏困後三日輕徤非曩之比病去食進百脈皆和省
其所食不知何物訪問諸人乃憨葱苗也憨葱苗者本
草所謂藜蘆苗是也圖經云藜蘆苗吐風病此亦偶得
吐法耳又有一婦年三十餘病滑泄經年皆云虚中有
積以無憂散五七日一服至二十服不効又服纒積丹
軟金丸諸藥皆不効其人服藥愈速病勢愈甚食飲日
減人或謂曰此休息痢也宜灸中脘及左右穴臍下氣
海及膀胱穴以三里引之每年當冬至夏至日灸之前
[002-3b]
後僅萬餘壯忽門外或者曰此病我屢諳葢大傷飲之
故即日桃花正開俟其落時以長棘針刺之得數十蕚
勿犯人手以白麵和作餅子文武火燒令熟嚼爛以米
飲湯下之病人如其言服之不一二時瀉如傾前後瀉
六七日僅數百行昏困無所知覺惟索冷水徐徐而飲
至六七日少省爾後食日進神日昌氣血日和不數年
生二子此人本不知桃花蕚有取積之神効亦偶得瀉
法耳余昔過株林見一童子誤吞銅鐡之物成疾而羸
[002-4a]
足不勝身㑹六七月淫雨不止無薪作食過飢數日一
旦隣牛死聞作葵羮粳飯病人乘飢頓食之良乆泄注
如傾覺膓中痛遂下所吞之物余因悟内經中肝苦急
食甘以緩之牛肉大棗葵菜皆甘物也故能寛緩腸胃
且腸中乆空又遇甘滑之物此銅鐡所以下也亦偶得
瀉法耳頓有老人年八十嵗臟腑澁滯數日不便每臨
後時目前星飛頭目昏眩鼻塞腰痛積漸食減縱得少
便結燥如彈一日友人命食血藏葵羮油渫菠薐菜遂
[002-4b]
頓食之日日不乏前後皆利食進神清年九十嵗無疾
而終圖經云菠菜寒利腸胃芝麻油炒而食之利大便
葵寛腸利小溲年老之人大小便不利最為急切此亦
偶得瀉法耳昔一士人趙仲温赴試暴病兩目赤腫晴
翳不能識路大痛不任欲自尋死一日與同儕釋悶坐
於茗肆中忽鈎窻脱鈎其下正中仲温額上髪際裂長
三四寸紫血流數升血止自快能通路而歸來日能辨
屋脊次見瓦溝不數日復故此不藥不針誤出血而愈
[002-5a]
矣夫出血者乃發汗之一端也亦偶得出血法耳嗚呼
世人欲論治大病舍汗下吐三法其餘何足言哉此一
説讀之者當大笑耳今之醫者宜熟察之可也人能謹
察其真中之誤精究其誤中之真反覆求之無病不愈
余之所以書此者庶後之君子知余之用心非一日也
又有病目不覩者思食苦苣頓頓不闕醫者以為有蟲
曽不周嵗兩目㣲痛如蟲行大眥漸明俄然大見又如
北方貴人愛食乳酪牛酥羊生魚膾鹿脯猪腊海味甘
[002-5b]
肥之物皆蟲之萌也然而不生蟲者葢筵會中多胡荽
蕪荑醬鹵汁皆能殺九蟲此二者亦偶得服食法耳智
者讀此當觸類而長之
攻裏發表寒熱殊塗箋十二
有一言而可以該醫之㫖者其惟發表攻裏乎雖千枝
萬派不過在表在裏而已矣欲攻其裏者宜以寒為主
欲發其表者宜以熱為主雖千萬世不可易也内經言
之詳矣今人多錯解其㫖故重為之箋發表不逺熱攻
[002-6a]
裏不逺寒此寒熱二字謂六氣中司氣之寒熱司氣用
寒時用藥者不可以寒藥司氣用熱時用藥者不可以
熱藥此常理也惟攻裏發表則反之然而攻裏發表常
分作兩塗若病在表者雖畏日流金之時不避司氣之熱
亦必以熱藥發其表若病在裏者雖堅氷積雪之時不
避司氣之寒亦必以寒藥攻其裏所謂發表者出汗是
也所謂攻裏者湧泄是也王太僕注云汗泄下痢皆以
其不住于中也夫不住其中則其藥一去不留雖以寒
[002-6b]
藥犯司氣之寒熱藥犯司氣之熱亦無害也若其藥留
而不出適足以司氣増邪是謂不發不攻寒熱内賊其
病益甚無病者必生病有病者必甚若司氣用寒之時
病在表而不在裏反以寒藥氷其裏不涌不泄堅腹滿
痛急下痢之病生矣若司氣用熱之時病在裏而不在
表反以熱藥燥其中又非發汗則身熱吐下霍亂癰疽
瘡痒瞀鬱注下瞤瘈腫脹嘔吐鼽衂頭痛骨節攣肉痛
血泄淋閟之病生矣以此知非熱不能解表非寒不能
[002-7a]
攻裏是解表常宜熱攻裏常宜寒若反此法是謂妄造
今之用藥者以荆黄湯解表以薑桂藥攻裏此與以水
濟水以火濟火何異哉故非徒不効輕者危甚者死夫
本草一書不過酸苦甘辛鹹淡六味而已聖人既以辛
甘發散為陽酸苦涌泄為隂又以淡味滲泄為陽是辛
甘淡三味以解表酸苦鹹三味以攻裏發表與滲泄非
解表而何涌泄非攻裏而何此二者聖人之法盡矣蔑
以加矣然則醫之法果多乎哉攻裏以寒解表以熱而
[002-7b]
已矣雖然表病而裏不病者可専以熱藥發其表裏病
而表不病者可専以寒藥攻其裏表裏俱病者雖可以
熱解表亦可以寒攻裏此仲景之大小柴胡湯雖解表
亦兼攻裏最為得體今之用藥者只知用熱藥解表不
察裏之已病故前所言熱證皆作矣醫者不知罪由已
作反謂傷寒變證以誣病人非一日也故劉河間自製
通聖散加益元散名為雙解千古之下得仲景之㫖者
劉河間一人而已然今之議者以為雙解不可攻裏謗
[002-8a]
議紛紜坐井小天誠可憾也豈知雙解煎以䓤鬚荳䜴
涌而汗之一劑立雪所苦縱不全瘥亦可小瘳向所謂
熱證亦復不作俟六經𫝊畢㣲下而已今醫者不知其
濟物無窮之功乃妄作損胃無窮之謗憤劉河間有能
醫之名設堅白之論以求世譽孰肯剖璞一試而追悔
和氏之刖足哉余之所以屢書此者歎知音之難遇也
近者余之故人某官不欲斥言其名因病頭項強狀類
傷寒服通聖散雖不得其法猶無害也醫者見其因通
[002-8b]
聖散也立毁其非仲景之藥也渠不察其熱已甚矣復
以辛熱發之汗出不解發黄血泄竟如前所言後雖以
承氣下之不能已又復下之至絶汗出其脈猶摶擊然
余親見其子言之甚詳至今士大夫皆不知辛熱一發
之過也獨歸罪于通聖散嗚呼甚矣道之難明也頃余
之舊契讀孟堅漢書藝文志載五苦六辛之説而顔師
古輩皆無注解渠特以問余余顧其内經諸書中亦不
見其文既相别矣乘蹇且十里外颯然而悟欲復迴以
[002-9a]
告余之舊契已歸且逺乃令載之以示來者夫五者五
臟也臟者裏也六者六腑也腑者表也病在裏者屬隂
分宜以苦寒之藥涌之泄之病在表者屬陽分宜以辛
温之劑發之汗之此五苦六辛之意也顔師古不注葢
闕其疑也乃知學不博而欲為醫難矣余又徐思五積
六聚其用藥亦不外于是夫五積在臟有常形屬裏宜
以苦寒之藥涌之泄之六聚在腑無常形屬表宜以辛
温之藥發之汗之與前五苦六辛亦合亦有表而可用
[002-9b]
柴胡之涼者猶宜熱而行之裏寒而可用薑附之熱者
猶宜寒而行之余恐來者不明内經發表攻裏之㫖故
併以孟堅五苦六辛之説附于卷末
汗下吐三法該盡治病詮十三
人身不過表裏氣血不過虚實表實者裏必虚裏實者
表必虚經實者絡必虚絡實者經必虚病之常也良工
之治病者先治其實後治其虚亦有不治其虚時粗工
之治病或治其虚或治其實有時而幸中有時而不中
[002-10a]
謬工之治病實實虚虚其誤人之迹常著故可得而罪
也惟庸工之治病純補其虚不敢治其實舉世皆曰平
穏誤人而不見其迹渠亦自不省其過雖終老而不悔
且曰吾用補藥也何罪焉病人亦曰彼以補藥補我彼
何罪焉雖死而亦不知覺夫粗工之與謬工非不誤人
惟庸工誤人最深如鯀湮洪水不知五行之道夫補者
人所喜攻者人所惡醫者與其逆病人之心而不見用
不若順病人之心而獲利也豈復計病者之死生乎嗚
[002-10b]
呼世無真實誰能别之今余著此吐汗下三法之詮所
以該治病之法也庶幾來者有所憑藉耳夫病之一物
非人身素有之也或自外而入或由内而生皆邪氣也
邪氣加諸身速攻之可也速去之可也攬而留之可乎
雖愚夫愚婦皆知其不可也及其聞攻則不悦聞補則
樂之今之醫者曰當先固其元氣元氣實邪自去世間
如此妄人何其多也夫邪之中人輕則𫝊乆而自盡頗
甚則𫝊乆而難已更甚則暴死若先論固其元氣以補
[002-11a]
劑補之真氣未勝而邪已交馳横騖而不可制矣惟脈
脱下虚無邪無積之人始可議補其餘有邪積之人而
議補者皆鯀湮洪水之徒也今予論吐汗下三法先論
攻其邪邪去而元氣自復也況予所論之法諳練日乆
至精至熟有得無失所以敢為來者言也天之六氣風
暑火濕燥寒地之六氣霧露雨雹氷泥人之六味酸苦
甘辛鹹淡故天邪發病多在乎上地邪發病多在乎下
人邪發病多在乎中此為發病之三也處之者三出之
[002-11b]
者亦三也諸風寒之邪結摶皮膚之間藏于經絡之内
留而不去或發疼痛走注
痺不仁及四肢腫痒拘攣
可汗而出之風痰宿食在膈或上脘可湧而出之寒濕
因冷熱客下焦在下之病可泄而出之内經散論諸病
非一狀也流言治法非一階也至真要大論等數篇言
運氣所生諸病各斷以酸苦甘辛鹹淡以總括之其言
補時見一二然其補非今之所謂補也文具于補論條
下如辛補肝鹹補心甘補腎酸補脾苦補肺若此之補
[002-12a]
乃所以發腠理致津液通血氣至其統論諸藥則曰辛
甘淡三味為陽酸苦鹹三味為隂辛甘發散淡滲泄酸
苦鹹涌泄發散者歸于汗涌者歸于吐泄者歸于下滲
為解表歸于汗泄為利小溲歸于下殊不言補乃知聖
人止有三法無第四法也然則聖人不言補乎曰葢汗
下吐以苦草木治病者也補者以穀肉菓菜養口體者
也夫穀肉菓菜之屬猶君之徳教也汗下吐之屬猶君
之刑罰也故曰徳教興平之粱肉刑罰治亂之藥石若
[002-12b]
人無病粱肉而已及其有病當先誅伐有過病之去也
梁肉補之如世已治矣刑措而不用豈可以藥石為補
哉必欲去大病大瘵非吐汗下末由也已然今之醫者
不得盡汗下吐法各立門
誰肯屈己之髙而一問哉
且予之三法能兼衆法用藥之時有按有蹻有揃有導
有減有増有續有止今之醫者不得予之法皆仰面傲
笑曰吐者苽蒂而已矣汗者黄升而已矣下者芭
荳牽牛朴硝大黄甘遂芫花而已矣既不得其術從而
[002-13a]
誣之予固難與之苦辯故作此詮所謂三法可以兼衆
法者如引涎漉涎啑氣追淚凡上行者皆吐法也灸蒸
熏渫洗熨烙針刺砭射導引按摩凡解表者皆汗法也
催生下乳磨積逐水破經泄氣凡下行者皆下法也以
余之法所以該衆法也然予亦未嘗以此三法遂棄衆
法各相其病之所宜而用之以十分率之此三法居其
八九而衆所當纔一二也或言内經多論鍼而少論藥
者葢聖人欲明經絡豈知針之理即所謂藥之理即今
[002-13b]
著吐汗下三篇各條藥之輕重寒温于左仍于三法之
外别著原補一篇使不預三法恐後之醫者泥于補故
置之三篇之末使用藥者知吐中有汗下中有補止有
三法内經曰知其要者一言而終是之謂也
凡在上者皆可吐式十四
夫吐者人之所畏且順而下之尚猶不樂況逆而上之
不悦者多矣然自胷已上大滿大實病如膠粥㣲丸㣲
散皆兒戲也非吐病安能出仲景之言曰大法春宜吐
[002-14a]
葢春時陽氣在上人氣與邪氣亦在上故宜吐也涌吐
之藥或丸或散中病則止不必盡劑過則傷人然則四
時有急吐者不必直待春時也但仲景言其大法耳今
人不得此法遂廢而不行試以名方所記者略數之如
仲景傷寒論中以䓤根白荳䜴湯以吐頭痛梔子厚朴
湯以吐懊憹𤓰蔕散以吐傷寒六七日因下後腹滿無
汗而喘者如此三方豈有殺人者乎何今議予好涌者
多也又如孫氏千金方風論中數方往往皆効近代本
[002-14b]
事方中稀涎散吐膈實中滿痰厥失音牙關𦂳閉如䘮
神守萬全方以鬱金散吐頭痛眩運頭風惡心沐浴風
近代普濟方以吐風散追風散吐口噤不開不省人事
以皂角散吐涎潮總録方中以常山散吐瘧孫尚方以
三聖散吐發狂神驗方吐舌不正補亡篇以逺志去心
春分前服之預吐瘟疫此皆前人所用之藥也皆有効
者何今之議予好涌者多也惟養生必用方言如吐其
涎令人跛躄校正方已引風門中碧霞丹為證予不須
[002-15a]
辯也但内經明言髙者越之然名醫録中惟見太倉公
華元化徐文伯能明律用之自餘無聞乃知此法廢之
乆矣今予驟用于千載寂寥之後宜其驚且駭也惜乎
黄帝岐伯之書伊摯仲景之論棄為閒物縱有用者指
為山野無韻之人豈不謬哉予之用此吐法非偶然也
曽見病之在上者諸醫盡其技而不效余反思之投以
涌劑少少用之頗獲徵應既乆乃廣訪多求漸臻精妙
過則能止少則能加一吐之中變態無窮屢用屢驗以
[002-15b]
至不疑故凡可吐令條達者非徒木鬱然凡在上者皆
宜吐之且仲景之論胷上諸實鬱而痛不能愈使人按
之及有涎唾下痢十餘行其脈沈遲寸口脈㣲滑者此
可吐之吐之則止仲景所謂胷上諸實按之及有涎唾
者皆邪氣在上也内經曰下痢脈遲而滑者内實也寸
口脈㣲滑者上實也皆可吐之王氷曰上盛不已吐而
奪之仲景曰宿食在上脘當吐之又如宿飲酒積在上
脘者亦當吐之在中脘者當下而去之仲景曰病人手
[002-16a]
足厥冷兩手脈乍結以客氣在胷中心下滿而煩欲食
不能食者知病在胷中當吐之余嘗用吐方皆是仲景
方中𤓰蔕散吐傷寒頭痛用葱根白荳䜴湯以吐雜病
頭痛或單𤓰蔕名獨聖加茶末少許以吐痰飲食加全
蝎稍以吐兩脇肋刺痛濯濯水聲者内經所謂濕在上
以苦吐之者其是謂歟今人亦有竊予之法者然終非
口授或中或否或涌而不能出或出而不能止豈知上
涌之法名曰撩痰撩之一字自有擒縱卷舒頃有一工
[002-16b]
吐陳下一婦人半月不止涎至數斗命懸湏臾倉皇失
計求予解之予使煎麝香湯下咽立止或問麝香何能
止吐予謂之曰𤓰苗聞麝香即死吐者𤓰蔕也所以立
解如蔾蘆吐者不止以葱白湯解之以石藥吐者不止
以甘草貫衆解之諸草木吐者可以麝香解之以本草
考之吐藥之苦寒者有荳䜴𤓰蔕茶末梔子黄連苦參
大黄黄芩辛苦而寒者有鬱金常山藜蘆甘苦而寒者
有地黄汁苦而温者有木香逺志厚朴辛苦而温者有
[002-17a]
薄荷芫花辛而温者有穀菁草葱根鬚辛而寒者有輕
粉辛甘而温者有烏頭附子尖酸而寒者有晉礬緑礬
虀汁酸而平者有銅碌甘酸而平者有赤小荳酸而温
者有飯漿酸辛而寒者有膽礬酸而寒者有青鹽白米
飲辛鹹而温者有皂角甚鹹而寒者有滄鹽甘而寒者
有牙硝甘而㣲温且寒者有參蘆頭甘辛而熱者有蝎
稍凡此三十六味惟常山膽礬𤓰蔕有小毒藜蘆芫花
輕粉烏附尖有大毒外二十六味皆吐藥之無毒者各
[002-17b]
對證擢而用之此法宜先小服不滿積漸加之予之撩
痰者以釵股雞羽探引不出以虀投之投之不吐再投
之且投且探無不出者吐至昏眩慎勿驚疑書曰若藥
不瞑眩厥疾弗瘳如發頭眩可飲氷水立解如無氷時
新汲水亦可強者可一吐而安弱者可作三次吐之庶
無損也吐之次日有頓快者有轉甚者葢引之而吐未
平也俟數日當再涌之如覺渇者氷水新水𤓰梨杮及
涼物皆不禁惟禁貪食過飽硬物乾脯難化之物心火
[002-18a]
既降中脘冲和隂道必強大禁房勞大憂悲思病人既
不自責衆議因而噪之歸罪于吐法起謗其由此也故
性行剛暴好怒喜淫之人不可吐左右多嘈雜之言不
可吐病人頗讀醫書實非深解者不可吐主病者不能
辨邪正之説不可吐病人無正性妄言妄從反覆不定
者不可吐病勢巇危老弱氣衰者不可吐自吐不止亡
陽血虚者不可吐諸吐血嘔血咯血衂血嗽血崩血失
血者皆不可吐吐則轉生他病浸成不救反起謗端雖
[002-18b]
懇切求慎勿強從恐有一失愈令後世不信此法以小
不善累大善也必標本相得彼此相信真知此理不聴
浮言審明某經某絡某臟某腑某氣某血某邪某病決
可吐者然後吐之是予之所望于後之君子也庶幾不
使此道湮㣲以新𫝊新耳
凡在表者皆可汗式十五
風寒暑濕之氣入于皮膚之間而未深欲速去之莫如
發汗聖人之刺熱五十九刺為無藥而設也皆所以開
[002-19a]
𤣥府而逐邪氣與汗同然不若以藥發之使一毛一竅
無不啓發之為速也然發汗亦有數種世俗止知惟温
熱者為汗藥豈知寒涼亦能汗也亦有薫漬而為汗者
亦有導引而為汗者如桂枝湯桂枝黄各半湯五積
散敗毒散皆發汗甚熱之藥也如升湯葛根湯解飢
湯逼毒散皆辛温之藥也如大柴胡湯小柴胡湯柴胡
飲子苦寒之藥也如通聖散雙解散當歸散子皆辛涼
之藥也故外熱内寒宜辛温外寒内熱宜辛涼平凖所
[002-19b]
謂導引而汗者華元化之虎鹿熊猴鳥五禽之戲使汗
出如傅粉百疾皆愈所謂薫漬而汗者如張苗治陳廩
丘燒地布桃葉蒸之大汗立愈又如許𦙍宗治許太后
感風不能言作防風湯數斛置于牀下氣如煙霧如其
言遂愈能言此皆前人用之有驗者以本草校之荆芥
香白芷陳皮半夏細辛蒼术其辛而温者乎蜀椒胡椒
茱萸大蒜其辛而大熱者乎生薑其辛而㣲温者乎天
葱白其辛而平者乎青皮薄荷其辛苦而温者乎防
[002-20a]
已秦芁其辛而且苦者乎黄人參大棗其甘而温者
乎葛根赤茯苓其甘而平者乎桑白皮其甘而寒者乎
防風當歸其甘辛而温者乎附子其甘辛而大熱者乎
官桂桂枝其甘辛而大熱者乎厚朴其苦而温者乎桔
梗其苦而㣲温者乎黄芩知母枳實地骨皮其苦而寒
者乎前胡柴胡其苦而㣲寒者乎羌活其苦辛而㣲温
者乎升其苦甘且平者乎芍藥其酸而㣲寒者乎浮
萍其辛酸而寒者乎凡此四十味皆發散之屬也惟不
[002-20b]
善擇者當寒而反熱當熱而反寒此病之所以變也仲
景曰大法春夏宜汗春夏陽氣在外人氣亦在外邪氣
亦在外故宜發汗然仲景舉其略耳設若秋冬得春夏
之病當不發汗乎但春夏易汗而秋冬難耳凡發汗欲
周身熱熱然不欲如水淋漓欲令手足俱周遍汗出一
二時為佳若汗暴出邪氣多不出則當重發汗則使人
亡陽凡發汗中病則止不必盡劑要在劑當不欲過也
此雖仲景調理傷寒之法至于雜病復何異哉且如傷
[002-21a]
寒黄之類為表實而設也桂枝湯之類為表虚而設
也承氣湯為隂虚而設也四逆湯為陽虚而設也表裏
俱實者所謂陽盛隂虚下之則愈表裏俱虚者所謂隂
盛陽虚汗之則愈也所謂陽為表而隂為裏也如表虚
亡陽發汗則死發汗之法辨隂陽别表裏定虚實然後
汗之隨治隨應設若飱泄不止日夜無度完穀下出發
汗可也内經曰春傷于風夏生飱泄此以風為根風非
汗不出昔有人病此者腹中雷鳴泄注米穀不分小便
[002-21b]
澁滯皆曰脾胃虚寒故耳荳蔲烏梅罌粟殻乾薑附子
曽無一効中脘臍下炙已數千燥熱轉甚小溲涸竭瘦
削無力飲食減少命予視之予以謂應象論曰熱氣在
下水穀不分化生飱泄寒氣在上則生䐜脹而氣不散
何也隂靜而陽動故也診其兩手脈息俱浮大而長身
表㣲熱用桂枝黄湯以薑棗煎大劑連進三服汗出
終日至旦而愈次以胃風湯和平臟腑調養隂陽食進
病愈又貧家一男子年二十餘病破傷風搐牙關𦂳急
[002-22a]
角弓反張棄之空室無人問者時時呻呼予怜其苦以
風藥投之口噤不能下乃從兩鼻竅中灌入咽喉約一
中椀死中求生其藥皆大黄甘遂牽牛硝石之類良乆
上涌下泄吐且三四升下一二十行風搐立止肢體柔
和旦已自能起口雖開尚未能言予又以桂枝麻黄湯
三兩作一服使啜之汗出周匝如洗不三日而痊又如
小兒之病驚風搐搦涎潮熱鬱舉世皆用大驚丸抱龍
丸鎮心丸等藥間有不愈者予潛用𤓰蒂赤小荳等分
[002-22b]
共為細末以猪膽汁浸蒸餅為丸衣以螺青或丹砂以
漿水乳汁送之良乆風涎涌出一兩掬三五日一涌涌
三五次漸以通聖散稍熱服之汗漐漐然病日已矣頃
又治一狂人隂不勝其陽則脈流薄厥陽并乃狂難經
曰重陽者狂重隂者癲陽為腑隂為臟非陽熱而隂寒
也熱并于陽則狂狂則生寒并于隂則癲癲則死内經
曰足陽明有實則狂故登髙而歌棄衣而走無所不為
是熱之極也以調胃承氣大作湯下數十行三五日復
[002-23a]
上涌一二升三五日又復下之凡五六十日下百餘行
吐亦七八度如吐時暖室置火以助其熱而汗少解數
汗方平又治一酒病人頭痛身熱惡寒狀類傷寒診其
脈兩手俱洪大三兩日不圊予以防風通聖散約一兩
用水一中椀生薑二十餘片葱鬚根二十莖荳豉一大
撮同煎三五沸去滓稍熱分作二服先服一服多半須
臾以釵股探引咽中吐出宿酒酒之香味尚然約一兩
掬頭上汗出如洗次服少半立愈内經曰火鬱發之發
[002-23b]
為汗之令其疎散也又嘗治一税官病風寒濕痺腰脚
沈重浮腫夜則痛甚兩足惡寒經五六月間猶綿脛靴
足腰膝皮膚少有跣露則冷風襲之流入經絡其痛轉
劇走注上下往來無定其痛極處便摩急而腫起肉色
不變腠理開如蟲行每遇風冷病必轉増飲食轉減肢
體瘦乏須人扶掖猶能行立所服者烏附薑桂種種燥
熱燔針著灸莫知其數前後三年不獲一愈一日命予
脈之其兩手皆沈滑有力先以導水丸通經散各一服
[002-24a]
是夜瀉三十餘行痛減半遂漸服赤茯苓湯川芎湯防
風湯此三方在宣明論中治痺方是也日三服煎七八
錢漐漐然汗出余又作玲瓏竈法薫蒸血熱病必増劇
諸汗法古方亦多有之惟以吐發汗者世罕知之故予
嘗曰吐法兼汗良以此夫
凡在下者皆可下式十六
下之攻病人亦所惡聞也然積聚陳莖于中留結寒熱
于内留之則是耶逐之則是耶内經一書惟以氣血通
[002-24b]
流為貴世俗庸工惟以閉塞為貴又止知下之為瀉又
豈知内經之所謂下者乃所謂補也陳莖去而腸胃㓗
癥瘕盡而榮衛昌不補之中有真補者存焉然俗不信
下之為補者葢庸工妄投下藥當寒反熱當熱反寒未
見㣲功轉成大害使聰明之士亦復不信者此也所以
謂寒藥下者調胃承氣湯泄熱之上藥也大小桃仁承
氣次也陷胷湯又其次也大柴胡又其次也以涼藥下
者八正散泄熱兼利小溲洗心散抽熱兼治頭目黄連
[002-25a]
解毒散治内外上下畜熱而不泄者四物湯涼血而行
經者也神芎丸解上下畜熱而泄者也以温藥而下者
無憂散下諸積之上藥也十棗湯下諸水之上藥也以
熱藥下者煮黄丸纒金丸之類也急則用湯緩則用丸
或以湯送丸量病之㣲甚中病即止不必盡劑過而生
愆仲景曰大法秋宜瀉謂秋則陽氣在下人氣與邪氣
亦在下故宜下此仲景言其大槩耳設若春夏有可下
之疾當不下乎此世之庸工跼蹜遷延誤人大病者也
[002-25b]
皆曰夏月豈敢用過藥瀉脱胃氣嗚呼何不達造化之
甚也内經稱土火之鬱發四時之氣以五月先取化源瀉
土補水又曰土鬱則奪之王太僕注云奪謂下之令無
壅礙也然則于五月先防土壅之發令人下奪素問之
言非歟然隨證不必下奪在良工消息之也予所以言
此者矯世俗期不誤大病暴病者耳故土鬱之為奪雖
大承氣湯亦無害也試舉大承氣之藥論大黄苦寒通
九竅利大小便除五臟六腑積熱芒硝鹹寒破痰散熱
[002-26a]
潤腸胃枳實苦寒為佐使散滯氣消痞滿除腹脹厚朴
辛温和脾胃寛中通氣此四味雖為下藥有泄有補卓
然有竒功劉河間又加甘草以為三一承氣以甘和其
中最得仲景之秘也予嘗以大承氣改作調中湯加以
薑棗煎之俗見薑棗以為補脾胃而喜服不知其中有
大黄芒硝也惡寒喜暖取補故自古及今天下皆然此
内經之法抑屈而不伸者也此藥治中滿痞氣不大便
者下五七行殊不困乏次日必神清氣快膈空食進内
[002-26b]
經曰脾為之使胃為之市人之食飲酸鹹甘苦百種之
味雜凑于此壅而不行蕩其舊而新之亦脾胃之所望
也況中州之人食雜而不勞者乎中州土也兼載四象
木金水火皆聚此中故脾胃之病奈何中州之醫不善
掃除倉廩使陳莖積而不能去也猶曰我善補大罪也
此藥有竒功皆謂服之便成傷敗乃好丹而非素者也
或言男子不可乆瀉婦人不可乆吐何妄論之甚也可
吐則吐可下則下豈問男女乎大人小兒一切所傷之
[002-27a]
物在胃脘如兩手脈遲而滑者内實也宜下之何以别
乎葢傷宿食者惡食傷風者惡風傷寒者惡寒傷酒者
惡酒至易辨也故凡宿食在胃脘皆可下之則三部脈
平若心下按之而硬滿者猶宜再下之如傷寒大汗之
後重復勞發而為病者葢下之後熱氣不盡故也當再
下之若雜病腹中滿痛不止者此為内實也金匱要畧
曰痛而腹滿按之不痛為虚痛者為實難經曰痛者為
實腹中滿痛裏壅為實故可下之不計雜病傷寒皆宜
[002-27b]
急下之宜大承氣湯或導水丸或泄水丸等藥過十餘
行如痛不已亦可再服痛已則止至如傷寒大汗之後
發熱脈沈實及寒熱往來時時有涎嗽者宜大柴胡湯
加當歸煎服之下三五行立愈産後慎不可作諸虚不
足治之必變作骨蒸寒熱飲食不入肌膚瘦削經水不
行經曰寒則衰飲食熱則消肌肉人病瘦削皆粗工以
藥消爍之故也嗚呼人之死者豈為命乎難經曰實實
虚虚損不足而益有餘如此死者醫殺之耳至如目黄
[002-28a]
九疸食勞皆屬脾土可下之宜茵陳蒿湯或用導水丸
禹攻散瀉十餘行次以五苓散桂苓甘露散白术丸等
藥服之則愈矣或腰脚胯痛可用甘遂粉二三錢以豶
猪腰子薄批七八片撡藥在内以濕紙包數重文武火
燒熟至臨卧細嚼以温酒或米飲湯調下至平明見一
二十行勿訝意欲止瀉則飲水或新水頓服之瀉立止
次服通經和氣定痛烏金丸蹁馬丹之類則愈矣内經
有不因氣動而病生于外者太僕以為瘴氣賊魅蟲毒
[002-28b]
蜚尸鬼擊衝薄墜墮風寒暑濕斫射剥割撞撲之類至
如諸落馬墮井打撲閃肭損折湯沃火燒車碾犬傷腫
發焮痛日夜號泣不止者予尋常談笑之間立獲大効
可峻瀉三四十行痛止腫消乃以通經散下導水丸等
藥如瀉水少則可再加湯劑瀉之後服和血消腫散毒
之藥病去如掃此法得之睢陽髙大明侯徳和使外傷
者不致癃殘跛躄之患予非敢掩人之善意在救人耳
曽有鄰人杖瘡發作腫痛焮及上下語言錯亂時時嘔
[002-29a]
吐數日不食皆曰不救予以通經散三四錢下神祐丸
百餘丸相併而下間有嘔出者大半已下膈矣良乆大
瀉數行穢不可近膿血涎沫瘀毒約一二斗其病人困
睡不省一日一夜隣問予予曰喘息勻停腫消痛減故
得睡也來旦語清食進不數日痊救杖瘡欲死者四十
年間二三百余追思舉世杖瘡死者皆枉死也自後凡
見寃人被責者急以導水丸禹功散大作劑料瀉驚涎
一兩盆更無發腫痛焮之難如導水丸禹功散泄瀉不
[002-29b]
動更加之通經散神祐丸瀉之瀉訖須忌熱物止可喫
新汲水一二頓瀉止立愈至如沈積多年羸劣者不可
便服陡攻之藥可服纒積丹三稜丸之類内經曰重者
因而減之若人年老衰弱有虚中積聚者止可五日一
服萬病無憂散故凡積年之患豈可一藥而瘉即可減
而去之以本草攷之下之寒者有戎鹽之鹹犀角之酸
鹹滄鹽澤瀉之甘鹹枳實之苦酸膩粉之辛澤漆之苦
辛杏仁之苦甘下之之㣲寒者有猪膽之苦下之大寒
[002-30a]
者有牙硝之甘大黄𤓰蔕牽牛苦瓠子藍汁牛膽羊蹄
根苗之苦大㦸甘遂之苦甘朴硝芒硝之苦辛下之温
者有㯽榔之辛芫花之苦辛石宻之甘皂角之辛鹹下
之熱者有芭荳之辛下之辛涼者有猪羊血之鹹下之
平者有郁李仁之酸桃花蕚之苦右三十味惟牽牛大
㦸芫花皂角羊蹄根苦瓠子苽蔕有小毒芭荳甘遂膩
粉杏仁之有大毒餘皆無毒設若疫氣冐風中酒小兒
瘡疹及産後潮熱中滿敗血勿用銀粉杏仁大毒之藥
[002-30b]
下之必死不死即危且如㯽榔犀角皂角皆温平可以
殺蟲透關節除腸中風火燥結大黄芒硝朴硝等鹹寒
可以治傷寒熱病時氣瘟毒發斑瀉血燥熱發狂大作
蕩劑以蕩滌積熱澤瀉羊蹄根苗牛膽藍葉汁苦瓠子
亦苦寒可以治水腫遍身腹大如鼔大小便不利及目
黄濕毒九疸食勞疳蟲食土生米等物分利水濕通利
大小便蕩滌腸胃間宿穀相搏又若備急丸以芭荳乾
薑大黄三味蜜和丸之亦是下藥然止可施于辛苦勞
[002-31a]
力貧食粗辣之輩或心腹脹滿脇肋刺痛暴痛不住服
五七丸或十丸瀉五七行以救急若施之富貴城郭之
人則非矣此藥用砒石治瘧相類止可施之于貧食之
人若備急丸治傷寒風温中酒冐風及小兒瘡疹産後
滿悶用之下膈不死則危及夫城郭之人富貴之家用
此下藥亦不死則危矣奈何庸人畏大黄而不畏芭荳
粗工喜芭荳而不喜大黄葢庸人以芭荳惟熱而不畏
以大黄性寒而畏粗工以芭荳劑小而喜以大黄劑大
[002-31b]
而不喜皆不知理而至是也豈知諸毒中惟芭荳為甚
去油匱之蠟猶能下後使人津液涸竭留毒不去胸熱
口燥他病轉生故下藥以芭荳為禁予嘗用前十餘藥
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手然諸洞泄寒中者不可下俗謂
休息痢也傷寒脈浮者不可下表裏俱虚者不宜下内
經中五痞心證不宜下厥而唇青手足冷内熱深者宜
下寒者不宜下以脈别之小兒内瀉轉生慢驚及兩目
直視魚出氣者亦不宜下若十二經敗甚亦不宜下止
[002-32a]
宜調養温以和之如不則必誤人病耳若其餘大積大
聚大病大秘大涸大堅下藥乃補藥也予嘗曰瀉法兼
補法良以此夫
推原補法利害非輕説十七
原補一篇不當作由近論補者與内經相違不得不作
耳夫養生當論食補治病當論藥攻然聴者皆逆耳以
予言為蔽葢議者嘗知補之為利而不知補之為害也
論補者葢有六法平補峻補温補寒補筋力之補房室
[002-32b]
之補以人參黄蓍之類為平補以附子硫黄之類為峻
補以荳蔲官桂之類為温補以天門冬五加皮之類為
寒補以芭㦸蓯蓉之類為筋力之補以石燕海馬起石
丹砂之類為房室之補此六者近代之所謂補者也若
施之治病非徒功效疎濶至其害不可勝言者難經言
東方實西方虚瀉南方補北方此言肝木實而肺金虚
瀉心火補腎水也以此論之前所謂六補者了不相涉
試舉補之所以為害者如瘧本夏傷于暑議者以為脾
[002-33a]
寒而補之温補之則危峻補之則死傷寒熱病下之後
若以温辛之藥補之熱當復作甚則不救瀉血血止之
後若温補之血復熱小溲不利或變水腫霍亂吐瀉本
風濕暍合而為之温補之則危峻補之則死小兒瘡疱
之後有温補之必發癰腫焮痛婦人大産之後心火未
降腎水未升如黒神散補之輕則危甚則死老人目暗
耳瞶腎水衰而心火盛也若峻補之則腎水彌涸心火
彌茂老人腎虚腰
痛腎惡燥腰者腎之府也峻補之
[002-33b]
則腎愈虚矣老人腎虚無力夜多小溲腎主足腎水虚
而火不下故足痿心火上乘肺而不入脬囊故夜多小
溲若峻補之則火益上行脬囊亦寒矣老人喘嗽火乘
肺也若温補之則甚峻補之則危停飲之人不可補補
則痞悶轉増脚重之人不可補補則脛膝轉重男子二
十上下而精不足女子二十上下而血不流皆二陽之
病也時人不識便作積冷極憊治之以温平補之夫積
温尚成熱而況燔鍼于臍下火炙手足腕骨内經本無
[002-34a]
勞證由此變而為勞煩渇咳嗽涎痰肌瘦寒熱往來寢
汗不止日髙則顔赤皆以為𫝊尸勞不知本無此病醫
者妄治而成之耳夫二陽者陽明也胃之經也心受之
則血不流脾受之則味不化故男子少精女子不月皆
由使内太過故隠蔽委曲之事各不能為也惟深知涌
瀉之法者能治之又如春三月風傷于榮榮為血故隂
受之温傷于衛衛為氣故陽受之初發之後多與傷寒
相似頭痛身熱口乾潮熱數日不大便仲景所謂隂陽
[002-34b]
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目不欲開者是也若以寒藥
下之則傷臟氣若以温藥補之則火助風温發黄發班
温毒熱増劇矣風温外甚則直視潮熱譫語撏衣撮空
驚惕而死者温補之罪也内經雖言形不足者温之以
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氣屬陽天食人以五氣血屬隂
地食人以五味者戒乎偏勝非便以温為熱也又若經
云損者補之勞者温之此温乃温存之温也豈以温為
熱哉又如虚則補其母實則瀉其子者此欲權衡之得
[002-35a]
其平也又烏在燔鍼壯火煉石燒砒硫薑烏附然後為
補哉所謂補上欲其緩補下欲其急者亦焉在此等而
為急哉自有酸苦甘辛鹹淡寒涼温熱平更相君臣佐
使耳所謂平補者使隂陽兩停是謂平補奈時人往往
惡寒喜温甘受酷烈之毒雖死而不悔也可勝歎哉予
用補法則不然取其氣之偏勝者其不勝者自平矣醫
之道損有餘乃所以補其不足也予嘗曰吐中自有汗
下中自有補豈不信然予嘗用補法必觀病人之可補
[002-35b]
者然後補之昔維陽府判趙顯之病虚羸泄瀉褐色乃
洞泄寒中證也每聞大黄氣味即注泄予診之兩手脈
沈而輭令灸分水穴一百餘壯次服桂苓甘露散胃風
湯白术丸等藥不數月而愈又息城酒監趙進道病腰
痛嵗餘不愈診其兩手脈沈實有力以通經散下五七
行次以杜仲去粗皮細切炒斷絲為細末每服三錢猪
腰子一枚薄批五七片先以椒鹽淹去腥水摻藥在内
裹以荷葉外以濕紙數重封以文武火燒熟臨卧細嚼
[002-36a]
以温酒送之每旦以無比山藥丸一服數日而愈又相
臺監酒岳成之病虚滑泄日夜不止腸鳴而口瘡俗呼
為心勞口瘡三年不愈予以長流水同薑棗煎五苓散
五七錢空心使服之以治其下以宣黄連與白茯苓去
皮二味各等分為末以白麵糊為丸食後温水下三五
十丸以治其上百日而愈又汝南節度副使完顔君寳
病臟毒下衃血發渇寒熱往來延及六載日漸瘦弱無
力面黄如染予診其兩手脈沈而身涼内經寒以為榮
[002-36b]
氣在故生可治先以七宣丸下五七行次以黄連解毒
湯加當歸赤芍藥與地榆散同煎服之一月而愈若此
數證予雖用補未嘗不以攻藥居其先何也葢邪未去
而不可言補補之則適足資冦故病蠲之後莫若以五
穀養之五菓助之五畜益之五菜充之相五臟所宜毋
使偏傾可也凡藥皆毒也非止大毒小毒謂之毒雖甘
草苦參不可不謂之毒乆服必有偏勝氣増而乆夭之
由也是以君子貴流不貴滯貴平不貴強盧氏云強中
[002-37a]
生百病其知言哉人惟恃強房勞之病作矣何貴于補
哉以太宗憲宗髙明之資猶陷于流俗之蔽為方士燥
藥所誤以韓昌黎元㣲之猶死于小溲不通水腫有服
丹置數妾而死于暴脱有服草烏頭如聖丸而死于鬚
瘡有服乳石流黄小溲不通有習氣求嗣而死于精血
有嗜酒而死于發狂見鬼有好茶而為癖乃知諸藥皆
不可乆服但可攻邪邪去則已近年運使張伯英病宿
傷服硫黄薑附數月一日喪明監察陳威卿病嗽服鍾
[002-37b]
乳粉數年嘔血而殞嗚呼後之談補者尚監兹哉
證口眼喎斜是經非竅辯十八
口眼喎斜者俗工多與中風掉眩證一槩治之其藥則
靈寳至寳續命清心一字急風烏犀鐡彈丸其方非不
言治此證也然而不愈者何也葢知竅而不知經知經
而不知氣故也何謂知竅而不知經葢人之首有七竅
如日月五星七政之在天也故肝竅目目為肝之外候
肺竅鼻鼻為肺之外候心竅舌舌無竅心與腎合而寄
[002-38a]
竅于耳故耳與舌俱為心之外候俗工止知目病歸之
肝口病歸之脾耳病歸之腎舌病歸之心更無改張豈
知目之内眥上下二綱足太陽及足陽明起于此目之
鋭眥足少陽起于此手少陽至于此鼻之左右足陽明
手陽明俠乎此口之左右亦此兩經環乎此故七竅有
病不可獨歸之五臟當歸之六陽經也予曰俗工知竅
而不知經者此也何謂知經而不知氣葢世之談方藥
者不啻千萬止不過堅執本草性味其知十二經所出
[002-38b]
所入所循所環所交所合所過所注所起所㑹所屬所
絡所上所下所俠所貫所布所散所結所繞所抵所連
所係所約所同所别千萬人中或見一二名明可謂難
其人矣然而不過執此十二經便為病本將陽經為熱
隂經為寒向本草中㝷藥藥架上檢方而已矣病之不
愈又何訝焉豈知靈樞經曰足之陽明手之太陽筋急
則口目為辟此十二經及受病之處也非為病者也及
為病者天之六氣也六氣者何風暑燥濕火寒是也故
[002-39a]
曰俗工知經而不知氣者此也然則口目喎斜者此何
經也何氣也足之太陽足之陽明左目有之右目亦有
之足之陽明手之陽明口左有之口右亦有之此兩道
也靈樞又言足陽明之筋其病頰筋有寒則急引頰移
口熱則筋弛縱緩不勝收故僻是左寒右熱則左急而
右緩右寒左熱則右急而左緩故偏於左者左寒而右
熱偏於右者右寒而左熱也夫寒不可徑用辛熱之劑
葢左中寒則逼熱于右右中寒則逼熱于左陽氣不得
[002-39b]
宣行故也而況風者甲乙木也口眼陽明皆為胃土風
偏賊之此口目之所以僻也是則然矣七竅惟口目喎
斜而耳鼻獨無此病者何也葢動則風生靜則風息天
地之常理也考之易象有足相符者震巽主動坤艮主
靜動者皆屬木靜則皆屬土觀卦者視之理也視者目
之用也目之上綱則眨下綱則不眨故觀卦上巽而下
坤頤卦者養之理也養者口之用也口之下頤則嚼上
頷則不嚼故頤卦上艮而下震口目常動故風生焉耳
[002-40a]
鼻常靜故風息焉當思目雖斜而目之眦眶未嘗斜口
雖喎而口之輔車未嘗喎此經之受病非竅之受病明
矣而況目有風輪唇有飛門者耶予嘗治此證未嘗用
世俗之藥非故與世參商方鑿圓枘自然齟齬者過穎
一長吏病此命予療之目之斜灸以承泣口之喎灸以
地倉俱効茍不効者當灸人迎夫氣虚風入而為偏上
不得出下不得泄真氣為風邪所陷故宜灸内經曰陷
下則灸之正謂此也所以立愈又嘗過東杞一夫亦患
[002-40b]
此予脈其兩手急數如弦之張甚力而實其人齒壯氣
充與長吏不同葢風火交勝予調承氣湯六兩以水四
升煎作三升分四服令稍熱啜之前後約瀉四五十行
去一兩盆次以苦劑投之解毒數服以升降水火不旬
日而愈脈訣云熱則生風若此者不可純歸其病於窻
隙之間而得亦風火素感而然也葢火勝則制金金衰
則木茂木茂則風生若東杞之人止可流濕潤燥大下
之後使加飡通鬱為大靈樞雖有馬膏桂酒雙塗之法
[002-41a]
此但治其外耳非治其内也今人不知其本欲以單服
熱水強引而行之未見其愈者也向之用薑附烏桂起
石硫黄之劑者是耶非耶
疝本肝經宜通勿塞狀十九
疝有七前人論者甚多非靈樞素問銅人之論予皆不
取非予好異也但要窮其原耳七疝者何寒疝水疝筋
疝血疝氣疝狐疝㿗疝是謂七疝俗工不識因立謬名
或曰膀胱或曰腎冷或曰小腸氣小兒曰偏氣立名既
[002-41b]
謬併喪其實何哉葢醫者既斷為膀胱腎冷小腸氣又
曰虚寒所致其藥之用也不鹿茸巴㦸則杜仲蓯蓉不
附子烏頭則乾薑官桂不練實蘹香則金鈴補骨脂朝
吞暮餌曽無殊効三二十年牢不可去間因㣲病稍似
開通執此㣲芒浸成大錯標既不除本必歸甚處處相
𫝊曽無覺者豈知諸疝皆歸肝經其奈痛流歸之小腸
脬囊夫膀胱水府専司滲泄小腸水道専主通流腎為
少隂總統二水人之小溲自胃入小腸滲入膀胱膀胱
[002-42a]
者脬囊也氣化則水出莖端此常道也及其為疝乃屬
足厥隂肝經葢環隂器而上入小腹者足厥隂肝經也
夫肝腎皆屬于下與衝任督相附然靈樞經言足厥隂
肝經病則有遺溺癃閉狐疝主腎與膀胱小腸三經則
不言疝是受疝之處乃肝之部分也且内經男子宗筋
為束骨之會也而肝主筋睪者囊中之丸雖主外腎非
厥隂環而引之與玉莖無由伸縮在女子則為簒户其
内外為二其一曰廷孔其二曰窈漏此足厥隂與衝任
[002-42b]
督之所㑹也靈樞言足厥隂之經筋聚于隂器其病傷
於寒則隂縮入傷于熱則縱挺不收治在行卧清隂氣
故陽明與太隂厥隂之筋皆㑹于隂器惟厥隂主筋故
為疝者必本之厥隂靈樞又言足厥隂之别名曰蠡溝
去内踝五寸别走少陽循脛上睪結于莖其病氣逆睪
腫卒疝實則挺長虚則暴痒取之所别矣豈非厥隂為
受病之處耶靈樞又言邪在小腸連睪係屬于腎貫肝
絡肺心系氣盛厥逆上衝腸胃燻肝散于肓結于臍故
[002-43a]
取之肓原以散之刺太隂以平之取厥隂以下之取巨
虚下臁以去之按其所過之經以調之此其初雖言邪
在小腸至其治法必曰取厥隂以下之乃知諸疝關于
厥隂可以無疑以脈考之素問云厥隂滑為狐疝少陽
滑為肺風疝太隂滑為脾風疝陽明滑為心風疝太陽
滑為腎風疝少隂滑為肝風疝凡此六疝雖見于他脈
中皆言風疝者足厥隂肝經之氣也靈樞亦曰心脈㣲
滑為心疝肝脈滑甚為㿉癃腎脈滑甚為癃㿉凡此三
[002-43b]
藏脈之疝亦以滑為疝也素問又云脈大急皆為疝心
脈滑𫝊為心疝肺脈沈𫝊為肺疝三隂急為疝三陽急
為瘕王太僕云太陽受寒血凝為瘕太隂受寒氣聚為
疝此言太隂受寒𫝊之肝經也可以温藥逐之不可以
温藥補之若補之者是欲病去而強挽留之也厯考素
問三陽為病發寒熱其𫝊為㿗疝此亦言膀胱非受病
之處必𫝊于厥隂部分然後為疝也又言病在少腹腹
痛不得大小便病名曰疝得之寒言脈急者曰疝瘕少
[002-44a]
腹痛凡言少腹者豈非厥隂之部分耶又言脾風𫝊胃
名曰疝瘕此謂非肝木不能為風氣名曰厥疝葢脾土
虚而不能制水又為肝木所凌也又言督脈為衝疝葢
厥隂與衝任督俱㑹于前隂也豈不明哉至如運氣中
又言嵗太陽在泉寒滛所勝民病少腹控睪葢寒客于
小腸膀胱則肝木縮而不得伸行母𫝊之子也陽明司
天燥滛所勝丈夫㿗疝婦人少腹痛此言肝氣不得上
行為金所抑鬼賊故也又言太隂在泉土勝則寒氣逆
[002-44b]
滿食飲不下甚則為疝此亦言寒客太隂濕土土不勝
水水𫝊之肝經也又嘗徧閲銅人俞穴亦相表裏如背
上十三椎俞肝經言寒疝腹部中行惟隂交一穴言寒
疝任脈之所發也關元一穴言暴疝小腸之募足三隂
任脈之會也中極一穴言疝瘕膀胱之募亦足三隂任
脈之會也曲骨一穴言㿉疝任脈足厥隂之會也其腹
部第二行肓腧二穴言寒疝衝脈足少隂之會也四病
上穴言疝瘕衝任脈足少隂腎之會也其腹部第三行
[002-45a]
大巨二穴言㿉疝足陽明脈氣之所發也氣衝二穴言
㿗疝莖中痛兩丸寒痛亦足陽明脈氣之所發也其腹
部第四行府合二穴言疝痛足六隂厥隂隂維之交會
也亦太隂部三隂陽明支别也衝門二穴言隂疝足太
隂厥隂之會也其在側脇者五樞二穴言寒疝隂邪上
入少腹帶脈下三寸也其在足六經者足厥隂穴十名
言疝者七謂大敦行間太衝中封蠡溝中都曲泉足少
陽穴十四名言疝者一謂丘墟穴也足太隂穴十一名
[002-45b]
言疝者一謂隂陵泉也足陽明穴十五名言疝者一謂
隂市穴也足少隂穴十名言疝者五謂然谷大谿照海
交信築賔也足太陽穴十八名言疝者二謂金門合陽
也由是言之惟厥隂言疝獨多為疝之主也其穴經穴
雖亦治疝終非受疝之地但與足厥隂相連耳或在泉
寒勝木氣攣縮禁于此經或司天燥勝木氣抑鬱于此
經或忿怒悲哀憂抑頓挫結于此經或藥淋外固閉尾
縮精壅于此經其病差别如此不知世間之藥多熱補
[002-46a]
從誰而受其方也信其方則素問靈樞銅人皆非也信
素問靈樞銅人則俗方亦皆非也不知後之君子以孰
為是嗚呼予立于醫四十餘嵗使世俗之方人人可療
予亦莫知敢廢也諳練日久因經識病然後不惑且夫
遺溺閉癃隂痿脬痺精滑白淫皆男子之疝也不可妄
歸之腎冷血涸不月月罷腰膝上熱足躄嗌乾癃閉少
腹有塊或定或移前隂突出後隂痔核皆女子之疝也
但女子不謂之疝而謂之瘕若年少而得之不計男子
[002-46b]
婦人皆無子故隠蔽委曲之事了不干脬腎小腸之事
乃足厥隂肝經之職也李俗方止言脬腎小腸殊不言
肝木一句惑人甚矣且肝經乙木也木屬東方為心火
之母也凡疝者非肝木受邪則肝木自甚也不可便言
虚而補之難經所謂東方實西方虚瀉南方補北方此
言瀉火木自平金自清水自旺也昔審言為蔡之參軍
也因坐濕地疝痛不可堪諸藥莫救予急以導水丸禹
功散瀉三十餘行腫立消痛立減又項關一男子病卒
[002-47a]
疝暴痛不任倒于街衢人莫能動呼予救之予引經證
之邪氣客于足厥隂之絡令人卒疝故病隂丸痛也予
急瀉大敦二穴大痛立已夫大敦穴者乃是厥隂之二
穴也殄冦鎮一夫病㾬瘧發渇痛飲蜜漿劇傷冰水醫
者莫知㵼去其濕反雜進薑附濕為燥熱所壅三焦閉
溢水道不行隂道不興隂囊腫墜大于升斗予先以導
水百餘丸少頃以猪腎散投之是夜瀉青赤水一斗遂
失痛之所在近穎尾一夫病卒疝赤腫大痛數日不止
[002-47b]
諸藥如水投石予以導水一百五十丸令三次咽之次
以通經散三錢空腹淡酒調下五更下臟腑壅積之物
數行痛腫皆去不三日平復如故内經曰木鬱則達之
達謂吐也令條達肝之積本當吐者然觀其病之上下
以順為貴仲景所謂上宜吐下宜㵼者此也敢列七疝
圖于左以示後之君子庶幾有所憑藉者焉
寒疝其狀囊冷結硬如石隂莖不舉或控睪丸而痛得
于坐卧濕地或寒月涉水或冐雨雪或卧坐磚石或風
[002-48a]
冷處使内過勞宜以温劑下之乆而無子
水疝其狀腎囊腫痛隂汗時出或囊腫而狀如水晶或
囊痒而燥出黄水或少腹中按之作水聲得于飲水醉
酒使内過勞汗出而遇風寒濕之氣聚于囊中故水多
令人為卒疝宜以逐水之劑下之有漏鍼去水者人多
不得其法
筋疝其狀隂莖腫脹或潰或膿或痛而裏急筋縮或莖
中痛痛極則痒或挺縱不收或白物如精隨溲而下乆
[002-48b]
而得於房室勞傷及邪術所使宜以降心之劑下之
血疝其狀如黄𤓰在少腹兩傍横骨兩端約中俗云便
癰得于重感春夏大燠勞動使内氣血流溢滲入脬囊
留而不去結成癰腫膿少血多宜以和血之劑下之
氣疝其狀上連腎區下及隂囊或因號哭忿怒則氣鬱
之而脹怒哭號罷則氣散者是也有一治法以鍼出氣
而愈者然鍼有得失宜以散氣之藥下之或小兒亦有
此疾俗曰偏氣得于父已年老或年少多病隂痿精怯
[002-49a]
強力入房因而有子胎中病也此疝不治惟築賔一穴
言之
狐疝其狀如瓦卧則入小腹行立則出小腹入囊中狐
則晝出穴而溺夜則入穴而不溺此疝出入上下往來
正與狐相類也亦與氣疝大同小異今人帶鈎鈐是也
宜以逐氣流經之藥下之
㿗疝其狀隂囊腫縋如升如斗不痒不痛者是也得之
地氣卑濕所生故江淮之間湫塘之處多感此疾宜以
[002-49b]
去濕之藥下之女子隂户突出雖亦此類乃熱則不禁
固也不可便謂虚寒而澁之燥之補之本名曰瘕宜以
苦下之以苦堅之王氷云陽氣下墜隂氣上爭上爭則
寒多下墜則筋緩故睪垂縱緩因作㿗疝也已上七疝
下去其病之後可調則調可補則補各量病勢勿拘俗
法經所謂隂盛而腹脹不通者㿗癃疝也不可不下
五虚五實攻補懸絶法二十
虚者補之實者瀉之雖三尺之童皆知之矣至于五實
[002-50a]
五虚豈可與泛泛虚實用藥哉内經明言其狀如俗工
不識何此二證所以見殺于委靡之手也坐視人之死
猶相夸曰吾藥穏以誑病家天下士大夫亦誠以為然
以誑天下後世豈不怪哉夫一身猶一國也如尋邑百
萬圍昆陽此五實證也故蕭王親犯中堅而篤戰如河
内饑而又經火災此五虚證也故汲黯不避矯詔而發
倉此可與達權知變者論不可與貪常嗜瑣者説也故
曰庸人誤天下庸工誤病人正一理也内經曰五實者
[002-50b]
死五虚者亦死夫五實者謂五臟皆實也五虚者謂五
臟皆虚也府病為陽易治而鮮死臟病為隂難治而多
死經明言脈盛皮熱腹脹前後不通悶瞀者五實也脈
盛為心皮熱為肺腹脹為脾前後不通為腎悶瞀為肝
五臟皆實之證也五虚者反是脈細皮寒氣少泄利前
後飲食不入者五虚也脈細為心皮寒為肺氣少為肝
泄利前後為腎飲食不入為脾此五臟皆虚之證也夫
五實為五臟俱太過五虚為五臟俱不及内經言此二
[002-51a]
證皆死非謂必死也謂不救則死救之不得其道亦死
也其下復言漿粥入胃則虚者活身汗後利則實者活
此兩證自是前二證之治法也後人不知是治法只作
辨驗生死之斷句直謂病人有此則生無此則死虚者
聴其漿粥自入胃實者聴其自汗自利便委之死地豈
不謬哉夫漿粥入胃而不注泄則胃氣和胃氣和則五
虚皆實也是以生也汗以泄其表利以泄其裏併泄則
上下通上下通則五實皆啟矣是以生也此二證異常
[002-51b]
却不宜用班氏所謂有病不服藥之言葢其病大且篤
故也予向日從軍于江淮之上一舟子病予診之乃五
實也予自幼讀醫經嘗記此五實之證竟未之遇也既
見其人竊私料之此不可以常法治乃可大作劑而下
之殊不動摇計竭智窮無如之何忽憶桃花蕚丸頓下
七八十丸連瀉二百餘行與前藥相兼而下其人昏困
數日方已葢大疾之已去自然卧憩不如此則病氣無
由衰也徐以調和胃氣之藥饘粥日加自爾平復又嘗
[002-52a]
過鳴鹿邸中聞有人呻吟聲息瘦削痿然無力予視之
乃五虚也予急以聖散子二服作一服此證非三錢二
錢可塞也續以胃風湯五苓散等藥各大作劑使頓服
注瀉方止而漿粥入胃不數日而其人起矣故五虚之
受不加峻塞不可得而實也彼庸工治此二證草草補
瀉如一杯水救一車薪之火也竟無成功反曰虚者不
可補實者不可瀉此何語也吁不虚者強補不實者強
攻此自是庸工不識虚實之罪也豈有虚者不可補實
[002-52b]
者不可瀉之理哉予他日又思之五實證汗下吐三法
俱行更快五虚證一補足矣今人見五實證猶有塞之
者見五虚者雖補之而非其藥本當生者反鈍滯遷延
竟至于死耳夫聖散子有乾薑尋常瀉利勿用各有標
本冐風五苓有桂所以温經散表而分水道聖散子之
澁燥胃風五苓之能分皆辛熱辛温之劑也俗工往往
聚訕以予好用寒涼然予豈不用温補但不遇可用之
證也譊譊謗喙咸欲夸已以標名從誰斷之悲夫
[002-53a]
[002-53b]
儒門事親卷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