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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明史紀事本末卷五十七
浙江提學僉事谷應泰編
大同叛卒
世宗嘉靖三年秋七月大同正堡軍叛殺廵撫張文錦
叅將賈鑑大同古雲中地北距塞地平漫不甚阸險廵
撫都御史張文錦議鎮城北九十里築五堡將成欲徙
鎮卒二千五百家徃戍之堡五百家為大同藩籬諸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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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竊相謂去城下二十里猶苦抄掠無寧日今五堡孤
懸㡬百里敵至誰復相應援者卽死不願徙也訴之文
錦文錦不許嚴令趣之又所遣董役叅將賈鑑望風白
文錦杖其隊長且罪之諸鎮卒遂變有郭鑑柳忠暨諸
驍悍者倡亂殺賈鑑裂其屍時二十二日也遂嘯聚塞
下焦山文錦恐與冦連招撫之入城卽索治首亂者二
十七日郭鑑柳忠脇諸卒焚大同府門刼獄囚又焚都
察院門文錦倉卒踰垣避匿宗室博野王所諸亂卒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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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家脇博野出文錦殺之亦裂其屍遂發府庫兵仗盡
甲而馳欲殺鎮守王某不果又欲殺總兵官江桓走免
掠其家乃出逮繋故總兵官朱振於獄脇令主之振知
不免乃告曰吾與衆約三事勿犯宗室勿掠倉庫勿縱
火殺人能從我則可不從寧死無與諸亂卒曰唯命衆
稍戢遂脇鎮廵為奏乞赦宥 八月代王出居宣府時
廷議遣兵部侍即李昆宣𠡠赦諭之復命太監武忠鎮
守都督桂勇為總兵官擢按察使蔡天祐為廵撫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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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臣旣遇害諸亂卒肆行刼掠天祐至乃會武忠桂勇
集亂卒宣諭朝廷恩威反覆開諭諸亂卒稽首謝暫解
散然皆恐不安又姦盗多乘隙亂亂卒刼掠居民桂勇
稍督兵捶殺五十餘人乃笞郭鑑柳忠諸亂首餘釋之
而人情洶洶相傳必盡殺大同人無何妄報京營暨諸
鎮兵已駐近地勦大同矣適戸部遣進士李枝轉餉至
鎮諸亂卒謂宻㫖也衆夜集擊李枝門訊故枝自門隙
出公移示之始信然衆已集有謂知縣王文昌曽白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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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欲誅衆卒者遂徃執文昌殺之又縱火延燒居民百
餘家亂復大作明日逼脇代府謂其請兵也且索府賄
代王曲應之解去王懼陷害率子弟數人潜出居宣府
天祐委曲撫諭不定以狀聞 九月命戸部侍郎胡瓉
都督魯綱帥師討大同叛卒制曰誅首惡脇從不問也
冬十一月大同叛卒執總兵桂勇胡瓉至陽和宻檄
桂勇督城中兵計擒首惡文移日下數十於是城中大
懼衆白天祐求自全天祐傳制諭之曰兵來惟誅首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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脇從不問也汝軰勿助惡卽良民無事矣以是首惡者
煽惑衆多不從桂勇遂率苗登諸將計擒郭鑑柳忠等
十一人皆斬之鑑父郭疤子糾胡雄黄臣徐氊兒等復
倡亂報復逼脇諸亂卒盡甲閉城門夜圍桂勇第掠其
貲殺家衆數人磔屍於坊有啖其肉者遂擁桂勇至葉
總兵宅天祐暨太監武忠亟馳至諭之反覆譬曉衆復
少定勇得不遇害衆詣天祐泣訴求止兵天祐曰汝等
自作孽至此奈何若今能擒首惡吾為若轉逹兵猶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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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止也諸亂卒乃復擒徐氊兒等首惡四人以獻天祐
斬之函首詣瓉郭疤子暨諸首惡皆逃匿瓉聞之欲提
兵而西城中士人數十共詣瓉請緩師不聼天祐乃疏
請班師復以書止瓉謂首惡既誅餘黨釡魚耳易處也
疏上命瓉旋師瓉還御史蕭一中給事鄭一鵬等劾瓉
討叛無功逆黨未盡得乃師不臨城歸冒功賞請治欺
罔罪别遣大臣督兵討亂疏寢不報惟𠡠天祐等擒捕
餘黨仍宥脇從弗治復遣使諭慰代王還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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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春二月廵撫蔡天祐諭鎮城兵民各安業所刼軍
噐令首官衆稍寧郭疤子胡雄旣潜入城度終不自容
復誘聚餘黨數十人夜焚總兵王振第諸卒奔告天祐
天祐曰曉當治之明日集諸卒諭以朝廷班師不屠城
之意且詰亂故衆曰夜倡亂者皆知請閉諸門戸索之
得首惡郭疤子胡雄等四十人斬之人皆稱快事聞優
詔答之賞賚有差天祐厚賚間諜因事捕誅逆黨近數
百人大同始定數年天祐遷兵部侍郎言者追論其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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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竟罷去多枉之張文錦妻李氏上疏請卹上怒執抱
疏者治之廷臣屢以為言不許江西廵撫陳洪謨疏言
文錦邊圉重臣致滋大患誠宜譴責苐事在朝廷雖誅
僇之可也若假手士卒又慫恿之臣恐羣小藉口寢生
陵替之階其於國家紀綱所損不小書奏上切責之萬
厯中贈文錦右都御史謚莊愍
十二年冬十月大同戍卒叛殺總兵李瑾先是七月套
部渡河將入冦廵撫大同都御史潘倣以聞兵部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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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憲曰非設總制重臣不可乃請以兵部侍郎劉源清
為總制都督郤永總兵禦之舊鎮大同總兵李瑾議於
天城之左濬濠四十里以遏突騎源清從之期三日事
竣瑾素嚴馭士卒少恩及承源清令益為捶楚鎮卒季
富子王寶等倡亂從者六七十人脅朱振攝指揮使遂
殺瑾還圍廵撫潘倣倣踰垣避匿亡其符勑諸卒搜得
之倣為奏鎮將用法苛刻兵悉變請置勿問源清曰卽
兵悉變法不可廢請討之事下兵部議尚書憲曰兵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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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悉變脇從宥弗治渠魁必殱降璽書責總制廵撫相
機撫勦之倣督僉事孫允中等計擒首惡十餘人縛以
獻時源清駐陽和乃傍示大同城中曰五堡之變朝廷
處太寛乃今稔惡戕王帥天討所必加者五堡遺孽見
榜示輙偶語不自安謂追理甲申事也允中檻諸囚詣
軍門請沮帥稍徐圖之逆黨可盡得又五堡事朝廷已
處分願勿以為言源清曰甲申之役胡公以兵不臨城
致言者紛紛吾不可更襲前轍乃以囚屬御史蘇祐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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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遣叅將趙剛等率甲士三百人捕亂黨倣騐所捕名
多擒賊有功為諸囚所仇誣者乃止捕無功八十餘人
比晩諸鎮卒皆變拒巷不納捕者源清遣允中入城諭
意令明日釋甲迎王師至夜城中益譁言兵来屠城矣
遂羣起為亂倣命允中暨諸禆將擒斬二十餘人餘解
散源清為書召朱振振至切責之振飲藥死明日源清
師至城下斬關入大肆殺掠城外横屍枕藉五堡遺孽
遂變悍横不可制閉城門弗啟擁指揮馬昇楊麟為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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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亡何郤永師亦至整隊及城亂兵開門迎敵殺叅将
一人倣允中亟馳徃諭之衆曰城外屍塞道矣尚紿我
反覆諭不聼倣與允中計曰亂不可遏矣乃列將士貪
功妄殺激變鎮兵狀間道上之源清亦疏奏廵撫諸臣
黨逆卒致抗王師言官劾倣罷去源清次聚落驛允中
徃見之言將士妄殺故源清曰毋為賊説允中遂留居
懐仁時禮部侍郎顧鼎臣黄綰皆言用兵之非綰言尤
力忤輔臣張孚敬意吏部以他事謫叅政出綰發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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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自列且指言用兵失上悟命復其官 十一月兵部
尚書王憲謂大同之變非大發兵誅之不可張孚敬主
其議乃以汪桓總兵擢叅政樊繼祖為大同廵撫繼祖
至陽和與劉源清議大忤遂上疏請假金牌單騎入城
諭之可立下且云恐賊計無復之且北走胡貽患非小
也疏入不報源清於諸關設邏卒遏城中章疏又連疏
奏宗室諸文武悉已從賊實天欲棄此城矣兵部是其
議有㫖命趨攻之源清乃百道攻城令郎中李文芝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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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楚書穴城決水灌之諸叛卒堅守不下
十三年春正月小王子冦大同塞初大同叛卒大掠城
中潜出漠北誘小王子數萬人大衆入冦郤永回師禦
之失利殺傷甚衆城中叛卒鼓譟以應之其渠長數十
人入城諸叛卒指代府曰兵退以此謝小王子留精兵
相持餘衆分掠渾應朔懐諸郡邑數月乃去羽檄逹京
師中外洶洶 二月劉源清罷源清畏北騎猖獗再請
設總制分禦之而已專事攻城張孚敬請從之上納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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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議不許下御劄謂叛卒殺主將法毋赦然非舉城所
為郤永劉源清貪功引水灌城大同北門鎻鑰源清必
欲城破人誅衆使成功何由興復其罪二臣别遣大臣
禦之宻擒逆賊之魁庶免師老財匱劄下中外始知用
兵非朝廷意源清聞之乃詣城下索首惡時郎中詹榮
都指揮紀振游撃戴亷俱陷賊中相與謀曰總制誠索
首惡當謀為内應指揮馬昇者為賊所擁戴威令行於
城中榮等激以大義昇委心焉遂歃血盟令鎮撫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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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告樊繼祖繼祖深加奬慰告源清源清陽許之令人
穴城詐給票汲水灌之穴者死焉昇大恚恨將不利於
榮等事遂已源清知不可為乃謝病乞解任上大怒罷
斤之以戸部侍郎張瓉代源清總制瓉入軍下令曰毋
攻城吾將有請也因遣騎招孫允中於懐仁與議時允
中已被劾落職矣又宻遣使諭城中主事楚書觀兵城
下城中登陴請曰吾輩非殺將者畏死自全耳請書入
書遂入慰諭之且言用兵非朝廷意衆皆望闕呼萬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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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仍進馬昇等陳朝廷威徳曉以禍福令獻首惡是夜
斬倡亂黄鎮等二十四級獻軍門於是繼祖亦馳入城
以鎮撫人心郤永猶沮撓倡言繼祖伏兵為内應衆果
夜驚繼祖堅卧不起乃安瓉復遣允中入城宣諭之繼
祖乃榜諭城中大發倉粟賑濟稍稍繩以法無頼縱恣
者撾殺一二人以狥衆稍寧瓉遂馳至城下退諸路兵
二舍外諸將領以次上謁次日張鼓吹與御史蘇佑自
南門入置酒髙會賞賚將士城中乃大定小王子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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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逺遁瓉還居上谷遙制之事聞上大悦降璽書遣禮
部侍即黄綰徃核功罪定賞罰永猶欲沮敗事綰先疏
罷永始抵鎮宣御劄璽書慰宗室傷殘掩骸骼賑窮乏
命守臣捕誅遺惡雪誣罔乃核激變之由正欺蔽之罪
差别諸將士功賞疏上久之徵劉源清郤永下獄源清
削籍去永降級立功贖罪潘倣孫允中復原職致仕張
瓉樊繼祖等各賞賚有差
谷應泰曰大同南蔽太原西阻榆林東連上谷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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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然重鎮矣更得一二賢明將吏分甘絶少噢咻
士卒號令嚴明勇氣百倍則李牧守郡匹馬不窺
郅都在邊幕庭逺徙斯葢外攘之重寄寧有内潰
之猝患哉乃嘉靖三年廵撫張文錦議以去城百
里増築五堡堡名列戍徙卒實之藩籬固而後明堂
尊屏障列而後天府重文錦之策未為謬也但當
出車以遣新軍采薇以勞還戍拊循有素踐更有
法信而後勞誰敢違者奈何澤門興役鞭箠賈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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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法送徒後期皆斬而郭鑑柳忠一呼倡亂文錦
賈鑑裂尸並亡嗟乎楊炎建城而涇原兵叛𢎞靖
刻糧而盧龍軍反事勢相激無足怪者此時便當
擇智勇之臣秉節鉞之重或恩義久敷或雅量素
蓄聲罪渠魁撫輯餘醜收元振之黨以戮叛人燒
王郎之書以安反側則戍卒雖譁可一鼓而定也
無如下多獷悍叛服不常上鮮方畧勦撫均失以
故鑑忠授首郭疤復起氊兒旣斃季富又興脱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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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尋勢若蝟毛此固不可以勦也又若泣訴天祐
更焚王振縛獻胡雄旋殺李瑾磨牙相向狀同瘈
拘此又不可以撫也逮至劉源清斬關大殺李文
芝決水灌城而後獸不走險鹿不擇音非馬頴厚
結元海即懐恩外誘吐番許河西以賂秦師指金
帛以酧囘紇邊關重險幾於拱而授之矣所幸樊
繼祖单騎直入張瓉麾退王師發粟賑饑鼓吹髙
宴亂卒憂危自兹釋矣譬之子儀入河中而一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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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譁秀實入軍門而衆皆解甲無他開誠布公推
以赤心而已然則亂延十祀變凡七起者非真豺
豕性成威惠兩絀也特以上下相䝉弓影之疑蓄
於中恩信不著投抒之説動於外也所可恨者劉
源清之主勦也王憲和之於内張孚敬持之於上
而繼祖疏入不報便宜濟事卒之樊獲璽書劉繋
廷尉奸臣在内大將立功賴肅帝之心開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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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紀事本末巻五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