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c0020 明史紀事本末-清-谷應泰 (WYG)


[034-1a]
欽定四庫全書
 明史紀事本末卷三十四
         浙江提學僉事谷應泰編
  河決之患
英宗正綂十三年秋七月河決滎陽經曹濮衝張秋潰
沙灣東堤奪濟汶入海尋東過開封城西南經陳留自
亳入渦口又經䝉城至淮逺界入淮命工部尚書石璞
治之弗就尋復以侍郎王永和代璞舊黄河在開封城
[034-1b]
北四十里洪武二十四年河決原武東經開封城北五
里又南行至項城經潁州潁上縣東至夀州正陽鎮全
入于淮而元㑹通河遂淤永樂九年尚書宋禮濬㑹通
河開新河自汶上縣袁家口左徙二十里至夀張之沙
灣接舊河九閲月而績成侍郎金純從汴城金龍口下
達塌塢口經二洪南入淮漕事定為罷海運至是又決
滎陽過開封城西南而城北之新河又淤自是汴城在
河北矣隋唐以前河與淮分自入海宋中葉以後河合
[034-2a]
于淮以趨海然前代河決不過壞民田廬至明則妨漕
矣故視古尤急
十四年春三月工部右侍郎王永和奏治河事宜先是沙灣
之役永和以冬寒遽停工又以決自河南敕彼共事上切責
之至是言黒陽山西灣已通水従泰通寺資運河東昌則置
分水閘設三空泄水入大清河歸於海八栁樹工猶未可用
沙灣堤宜時啟分水二空㵼上流庶可亡後患従之
景帝景泰三年春二月河決沙隄灣命左都御史王文
[034-2b]
巡視河道
四年冬十月以左諭徳徐有貞為右僉都御史遣治張
秋決河先是河溢滎陽自開封城北經曹濮以入運河
至兖州沙灣之東隄大洪口而決濟汶諸水皆從之入
海㑹通河遂淤漕運艱阻工部尚書石璞侍郎王永和
都御史王文相繼治之凡七年皆績弗成乃集廷臣議
于文淵閣舉可治水者以有貞名上乃進有貞都察院
右僉都御史治之河以決故涸而有貞至方冬月水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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漲公私之艘畢達治河卒踰數萬人悉與之期而遣之
乃乗輕航究河源遂踰濟汶至衛沚循大河道濮范還
上疏曰臣聞平水土要在知天時地利人事而已葢河
自雍而豫出險之平水勢既肆又由豫而兖土益疎水
益肆沙灣之東所謂大洪口者適當其衝于是決而奪
濟汶入海之路以去諸水從之而洩隄潰渠淤澇則溢
旱則涸此漕途所由阻然欲驟湮則潰者益潰淤者益
淤今請先疏上流水勢平乃治決決止乃濬淤多為之
[034-3b]
方以時節宣俾無溢涸必如是而後有成上從之
七年夏四月僉都御史徐有貞治河功成先是有貞疏
上既報可乃鳩工而前所遣卒亦依期至乃為渠以疏
之中置閘以節宣之渠起金隄張秋之首西南行九里
至濮陽濼又九里至博陵坡又六里至夀張沙河又八
里至東西影塘又十有五里至白嶺灣又三里至李&KR1374
由李&KR1374而上又二十里至蓮花池又三十里至大瀦潭
乃踰范暨濮又上而西凡數百里經澶淵以接河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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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曰河沁之水過則害微則利乃節其過而導其微用
平水勢既成渠名廣濟閘名通源渠有分合而閘有上
平凡河流之旁出而不順者則堰之堰有九長各萬丈
九堰既設水遂不東衝沙灣而更北出濟漕渠阿西鄄
東曹南鄆北出沮洳而資灌溉者為田百數十萬頃凡
堰楗以水門繚以虹隄堰之崇三十餘尺其厚什之長
百之門之廣三十六丈厚倍之隄之厚如門崇如堰長
倍之架濤截流柵木絡竹實之石而鍵以鐵葢合五行
[034-4b]
用平水性而導汶泗之源出諸山滙澶濮之流納諸澤
又濬漕渠由沙灣北至臨清凡二百四十里南至濟寧
凡三百一十里復建閘于東昌之龍灣魏灣者八積水
過丈則開而洩之皆道古河以入于海用平水道初議
者欲棄渠勿治而由河沁及海以漕又欲出京軍疏河
有貞因奏蠲瀕河民馬牧庸役専力河防以省軍費紓
民力工部請如有貞言不中制以是得有功葢三年而
告成是役也聚而間役者四萬五千人分而常役者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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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人用木大小十萬竹倍之鐵斤十有二萬錠三千
絙八百釡二千八百麻百萬觔荆倍之藁秸又倍之而
用石若土不可筭然用糧于官僅五萬石功成進副都
御史初有貞方鳩功有言沮者上使中使問之有貞示
以二壺一壺之竅一 一壺之竅五注水二壺五竅先涸
中使還報上上惟有貞之所為有貞常欲築一決口下
木石則若無者心怪之聞僧居山中有道有貞往卟焉
僧無所答徐曰聖人無欲有貞沈思竟日悟曰僧言龍
[034-5b]
有欲也此其下有龍穴吾聞之龍惜珠吾有以制之矣
鐵能融珠乃鎔鐵數萬金沸而下之龍一夕徙而決口

孝宗𢎞治二年夏五月河決開封入淮復決黄陵岡入

三年夏四月河決原武命户部左侍郎白昂往治之河
決支流為三其一決封丘金龍口漫于祥符長垣下曹
濮衝張秋長堤一出中牟下尉氏一汜溢于蘭陽儀封
[034-6a]
考城歸徳以至于宿瀰漫四出不由故道禾盡沒民溺
死者衆議者奏遷河南藩省以避其害左布政使徐恪
力陳不可乃止命昂往治之昂舉南京兵部郎中婁性
協治乃築陽武長堤以防張秋引中牟之決以入淮浚
宿州古睢河以達泗自小河西抵歸徳飲馬池中徑符
離橋而南皆浚而深廣之又疏月河十餘以殺其勢塞
決口三十六由河入汴汴入睢睢入泗泗入淮以達于
海水患稍息昂又以河南入淮非正道恐不能容乃復
[034-6b]
自魚臺歴徳州至吳橋修古河隄又自東平北至興濟
鑿小河十二道引水入大清河及古黄河以入海河口
各作石堰相水盈縮以時啓閉葢東北分治而東南主
疏云
五年秋七月張秋河決命工部侍郎陳政督治之時河
溢沛梁之東蘭陽鄆城諸縣皆被其患復決楊家金龍
等口東注潰黄陵岡下張秋隄入漕河與汶水合而北
行張秋隄乃遣政往政尋卒
[034-7a]
六年春正月命浙江左布政司劉大夏為右僉都御史
督治張秋決河
七年春二月河復決張秋命平江伯陳鋭太監李興協
同都御史劉大夏督治之先是大夏既受命循河上下
千餘里相度形勢乃集山東河南二省守臣議之上言
河流湍悍張秋乃下流襟喉未可輒治治于上流分道
南行復築長隄以禦横波且防大名山東之患候其循
軌而後決河可塞也疏上報可工方興而張秋東隄復
[034-7b]
決九十餘丈奪運河水盡東流由東阿舊鹽河以入于
海決口濶至九十餘丈訛言沸騰謂河不可治宜復元
海運或謂陸輓雖勞無虞乃復命銳等協治之河南巡
撫都御史徐恪上言臣按地志黄河舊在汴城北四十
里東經虞城下達濟寧洪武二十四年決武原縣黒洋
山東經汴城北五里又南至項城入淮而故道遂淤正
統十三年決于張秋之沙灣東流入海又決滎澤縣東
經汴城歴睢陽自亳入淮景泰七年始塞沙灣之決而
[034-8a]
張秋運道復完以後河勢南趨而汴城之新河又淤𢎞
治二年以來漸徙而北又決金龍口諸處直趨張秋横
衝㑹通河長奔入海而汴南之新河又淤百餘年間遷
徙數四千里之内散逸瀰漫乃者上厪聖衷特命都御
史劉大夏經理而伏流横溢功力未竟議者以黄陵岡
之塞口不合張秋之䕶隄復壞遂謂河不可治至有為
海運之說者得毋以噎而廢食哉夫黄陵岡口不可塞
者非終不可塞也顧以修築隄防之功多疏濬分殺之
[034-8b]
功少故湍悍之勢不可遽囬今自滎澤縣孫家渡口舊
河東經朱仙鎮下至項城縣南頓猶有涓涓之流計其
淤淺僅二百餘年若疏而濬之使之由泗入淮以殺上
流之勢又以黄陵岡賈魯舊河南經曹縣梁進口下通
歸徳丁家道口且可以分水勢今梁進口以南則滔滔
無阻以北則淤塞將平計其功力之施僅八十餘里若
疏而濬之使之由徐入淮以殺下流之勢水勢既殺則
決口可塞運道可完毋求近功毋惜小費毋以小僨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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輒阻幸而成功則萬世之利也命下部議行之山東按
察司副使楊茂仁上言官多則民擾治河既委劉大夏
又命李興陳鋭事權分而財力匱且水隂也其應為宫
闈為四彛宜戒飭后戚防禦邊患疏上興等切齒之誣
茂仁為妖言逮繋獄科道交章論救乃謫同知茂仁守
陳子也 夏四月塞張秋隄更名安平鎮先是劉大夏
發民丁數萬於上流西岸鑿月河三里許屬之舊河使
漕通不與河爭道乃浚孫家渡口别開新河一道導水
[034-9b]
南行由中牟至潁州東入于淮又浚祥符四府營縣淤
河由陳留至歸徳分為二道一由宿遷小河口一由亳
州渦河㑹于淮又于黄陵岡南浚賈魯舊河四十里由
曹縣出徐州支流既分水勢漸殺乃築西長隄起河南
胙城經滑長垣東明曹單諸縣盡徐州長三百六十里
五旬而事竣費輕功重逾于徐有貞云璽書褒賞入為
户部右侍郎始河自清河隙入淮大夏治之自宿遷小
河入淮則北三百里矣已又北三百里至徐州小浮橋
[034-10a]
入淮 九月加山東㕘政張縉秩為通政使代劉大夏
理河道初大夏治決河委縉調度及成功遂陞為通政
司右通政時衝決之餘溝防不治縉相其緩急以漸修
濬無所遺又于決口之東砌石岸數里以固舊防又新
築南旺東隄樹柳其上每嵗夏秋水溢挽卒得分行無
阻至今便之
武宗正徳四年河決曹單趨沛出飛雲橋命工部侍郎
崔巖往治巖發丁夫四萬餘人塞垂成漲潰代以右侍
[034-10b]
郎李鏜四月弗成盜起而罷
七年秋九月以右都御史劉愷總理河道愷築大隄起
魏家灣亘八十餘里至雙堌集都御史趙璜又隄三十
里續之曹單以寧
世宗嘉靖七年春正月鑿新漕不成先是河決曹單城
武陽家口梁靖口吳士舉莊衝雞鳴臺沛北皆為巨浸
東溢逾漕入昭陽湖沙泥聚壅運道大阻刑部尚書胡
世寧上言運道之塞河流致之也請先述治河之説河
[034-11a]
自經汴以來南分二道其一出滎澤經中牟陳頴至夀
州入淮其一出祥符經陳留睢亳至懐逺入淮其東南
一道自歸徳宿虹出宿遷其北分新舊五道一自長垣
曹鄆出陽糓一自曹州雙河口出魚臺塌塲一自儀封
出徐州小浮橋一出沛縣飛雲橋一出徐沛之間境山
之北溜溝此六者皆入漕渠而南滙于淮而今且湮塞
矣止存沛縣一河勢合岸狹不得不溢所以豐沛徐州
漫為巨浸溢入沛北之昭陽以致運道壅淤然壅淤既
[034-11b]
乆勢必復決決而東南有山限隔其禍小決而東北前
宋澶州之決郡縣數十皆灌禍不可言矣故今治河當
因故道而分其勢也其陽穀魚臺二道勢近東北不可
復開而汴西滎澤孫家渡至夀州一道決宜常濬以分
上流之勢自汴東南原出懐逺宿遷小浮橋溜溝四道
宜擇其便利者開濬一道以分下流之勢或恐豐沛漫
流乆而北徙欲修城武以南廢隄至于沛縣之北廟道
口以塞新決而防其北流此亦一計也至于運道臣與
[034-12a]
李承勛同行擬議莫若于昭陽湖左滕沛魚臺之中地
名獨山新安社諸處别開一河南接留城北接沙口濶
五六丈以通二舟之交來冬氷結船止更加濬濶以為
運道此其上䇿也至是河道都御史盛應期上言宜于
昭陽湖左别開新渠北起姜家口南至留城一百四十
餘里以通漕舟其說與世寧合工部尚書童瑞覆議從
之乃集民夫萬人分標開鑿已而其地居河上流土皆
沙淤功弗就應期日夜止宿水次益卒數萬治之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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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怨言者謂糜財用勞民力功必不可成上怒奪應期
官歸田里而新渠之議寢焉以侍郎潘希曽往代踰年
豐沛單三縣隄成
十三年初飛雲橋之水北徙魚臺穀亭舟行閘面豐沛
以北稍逺水患乆之復決趙皮寨穀亭流絶而廟道口
復淤議者欲引沁鑿衛置敖倉衛輝由渦經汴達陽武
陸輓之始由衛北運言人人殊時治河者工部侍即劉
天和専修復故道未幾河忽自夏邑太丘等集衝數隙
[034-13a]
轉東北流經蕭縣出小浮橋下濟二洪趙皮寨尋塞葢
河勢南徙
十九年河決㫿州野鷄岡經渦入淮二洪大涸上命兵
部左侍郎王以旂督理以旂役丁夫七萬開李景髙支
河一道引水出徐濟洪八月而成糧運無阻上恱加以
旂秩尋復淤是時河益南徙頗便漕然五河䝉城臨淮
諸州邑鳯泗之北祖陵在焉議者以為憂
三十一年秋八月河決房村至曲頭集凡決四處淤四十餘里都
[034-13b]
御史曽鈞役丁夫五萬六千有竒濬之三閱月而成
三十七年河北徙新集淤而為陸二百五十餘里視故
道髙三丈有奇河分流弱離為十一河南山東徐邳皆
苦之
四十四年秋七月河盡北徙決沛之飛雲橋横截逆流
東行踰漕入昭陽湖泛濫而東平地水丈餘散漫徐促
沙河至二洪浩𣺌無際而河變極矣初漕渠左視昭暘
湖其地沮洳去河不數十里識者危之嘉靖初盛應期
[034-14a]
督漕議鑿渠湖左以避河患朝廷從之鳩工未半為異
議所阻至是漕湮以吏部侍郎朱衡出督濬鑿衡與僉
都御史潘季馴尋應期所開故道以為運道之利無逾
于此疏請鑿之開新河自南陽達留城百四十一里濬
舊河自留城達境五十三里役丁夫九萬餘人八閲月
而成而水始南趨秦溝
穆宗隆慶元年春正月開廣秦溝以通運道先是河決
沛縣議者請復故道乃議新集郭貫樓諸處上源尚書
[034-14b]
朱衡言古之治河惟欲避害今之治河兼欲資利河流
出境山之北則閘河淤出徐州之南則二洪涸惟出自
境山至徐州小浮橋四十餘里間乃兩利而無害自黄
河横流碣山郭貫樓支河皆已淤塞改從華山分為南
北二支南出秦溝正在境山以南五里許此誠運河之
利也惟北出沛西及飛雲橋逆上魚臺為患甚大陛下
不忍沛魚之民横罹昏墊欲開故道臣考之地形㕘之
輿論其不可者有五自新集至兩河口背平原髙阜無
[034-15a]
尺寸故道可因郭貫樓至龍溝一帶頗有河形又係新
淤無可駐足其不可一也河流由新集則商虞夏邑受
之由郭貫樓則蕭碭受之今改復故道則魚沛之禍復
移蕭碭其不可二也黄河西注華山勢若建瓴欲從中
鑿渠挽水南向必當築壩為力甚難其不可三也曠日
持乆役夫三十萬騷動三省其不可四也工費數百萬
司農告匱其不可五也臣以為上源之議可罷惟廣開
秦溝使下流通行修築長堤以防奔潰上從之乃鑿舊
[034-15b]
渠深廣之引鮎魚諸泉薛沙諸河其中注灞三河口疏
舊河築馬家橋隄道之出飛雲橋者使盡入秦溝自留
至赤龍潭又五十三里凡為閘八減水閘二十為壩十
有二隄三萬五千二百八十丈石隄三十里已而鑿王
家口𨗳薛河入赤山湖鑿黄浦導沙河入獨山湖凡為
支河八旱則資以濟漕潦則洩之昭𤾉湖運道盡通是
名夏鎮河工成加衡太子少保于是河専由秦溝入洪
而河南北諸支河悉并流秦溝
[034-16a]
三年秋七月河水溢自清河抵淮安城西淤者三十餘
里決方信二壩出海平地水深丈餘寳應湖隄崩壞山
東莒郯諸處水溢從沂河直河入邳州人民溺焉
四年秋九月河決邳州自睢寧白浪淺至宿遷小河口
淤百八十里溺死漕卒千人失米二十餘萬石總督河
道侍郎翁大立言邇来黄河之患不在河南山東豐沛
而専在徐邳故欲先開泇河以逺河勢開蕭縣河以殺
河流者正謂浮沙壅聚河面増髙為異日慮耳今秋水
[034-16b]
洊至横溢為災臣以為權宜之計在棄故道而就新衝
經乆之䇿在開泇河以避洪水疏下部
五年河決雙溝先是河漲徐州上下茶城至吕梁兩厓
東山不得下又不得決至是乃自雙溝而下北決油房
曹家青羊諸口南決闗家曲頭集馬家淺閻家張擺渡
王家房家白糧淺諸口凡十一支流既散幹流遂微乃
淤自匙頭灣八十里而河變又極矣趙孔昭翁大立前
後治之無功議者欲棄幹河而行舟于曲頭集大枝間
[034-17a]
冬初水落則幹已平沙而枝復阻淺又議棄黄河運而
膠河泇河海運紛沓莫可歸一于是即家起都御史潘
季馴治之季馴之治水惟求復故道而已乃上言老河
故道自新集歴趙家圏出小浮橋安流無患後因河南
水患别開一道出小河口本河漸被沙淺嘉靖間河北
徙故道遂成陸地臣奉命由夏鎮歴豐沛至崔家口由
崔家口歴河南歸徳虞城夏邑商丘諸縣至新集則見
黄河大勢已直趨潘家口矣父老言去此十餘里自丁
[034-17b]
家道口以下二百二十里舊河形迹見在可開臣即自
潘家口歴丁家道口馬牧集韓家道口司家道口牛黄
堌趙家圏至蕭縣一帶皆有河形中間淤平者四分之
一河底皆滂沙見水即可衝刷臣以為莫若修而復之
河之復其利有五從潘家口出小浮橋則新集迤東河
道俱為平陸曹單豐沛永無昏墊一利也河身深廣毎
嵗免泛溢之患虞夏豐沛得以安居二利也河從南行
去㑹通河甚逺閘渠無虞三利也來流既深建瓴之勢
[034-18a]
導滌自易則徐州以下河身亦因而深刷四利也小浮
橋來流既逺則秦溝可免復衝而茶城永無淤塞之患
五利也既報可乃役丁夫五萬開匙頭灣塞十一口大
疏八十里故道漸復已而以漕舟壞季馴閒住
六年春河決邳州運道阻總河侍郎翁大立復議開泇
河以逺其勢潘季馴言泇與黄河相首尾今河南決淮
揚北決豐沛漕渠不相屬泇處中將焉用之已而以漕
舟壞季馴被劾歸給事中雒遵言治河有效無如工部
[034-18b]
尚書朱衡者乃詔衡與總河都御史萬恭覆視則泇口
限嶺阻石竟報罷而一意事徐邳河衡上言茶城以北
防黄河之決而入茶城以南防黄河之決而出故自茶
城至邳州宿遷髙築兩隄宿遷至清河盡塞決口葢防
黄河之出則正河必淤昨嵗徐邳之患是也自茶城秦
溝口至豐沛曹單以接縷水舊隄葢防黄河之入則正
河必淤往年曹沛之患是也二處告竣沛縣窰子頭至
秦溝口應築隄禦之命萬恭總理其事役丁夫五萬有
[034-19a]
奇分工畫地而築之夏四月兩隄成北隄起磨臍溝迄
邳州之直河南隄起離林鋪迄宿遷之小河口各延袤
三百七十里運艘束于河流睢邳之間可以稼建舖立
舍設軍民守之如河南山東黄河例河乃安運道嘉隆
之間治河者以衡恭季馴為能
神宗萬厯五年秋八月河決崔鎮淮決髙家堰横流四
溢連年不治詔復以潘季馴為右都御史總理河漕時
有議當疏海口者季馴言海口不能以人力疏治而可
[034-19b]
以水勢衝決計莫如築髙家堰塞崔鎮東河淮正流使
並趨入海上可其奏季馴為之三年而髙家堰成一夕
黄浦涸得龍首以獻其大専車時以比龍首渠云
十五年冬十月命工科給事中韋居敬相度黄河議修
治之䇿時黄河漫流自開封封丘偃師及東明長垣多
衝決大學士申時行言失今不治河將北徙上流不下
徐淮則運道可憂故有是命已而督河楊一魁議因決
濟運導沁入衛居敬言衛輝城卑于河恐一決有衝潰
[034-20a]
之患沁水多沙善淤入漕未便不如堅築決口開河身
加浚衛河民得灌田尤為完計上從之
十六年春三月禮科給事中王士性上言黄河自徐而
下河身髙而束以隄行隄與徐州城平委全力於淮而
淮不任黄水乗運河如建瓴淮安髙寳興鹽諸生民託
之一丸泥決則盡化魚鱉而議者如蟻穴漏巵補救無
寧嵗總不如復故道為一勞永逸之計也河故道由桃
源三義鎮達葉家衝與淮合在清河縣北别有濟運一
[034-20b]
河在縣南葢支河耳河强奪支河直趨縣南而自棄北
流之道乆且斷河形固在也自桃源至瓦子灘九十里
地下不耕無廬墓之碍至開河費視諸説稍倍而河道
一復為利無窮章下所司韋居敬言故道難復不行復
議開訾家營支河尋諸決口皆塞淤者復疏 夏六月
總理河道潘季馴上言河水濁而强汶泗清而弱交處
則茶城也每至秋黄水發入淮淤停而淤勢也黄水減
漕水從之沙隨水流河道自通縱有淺阻不過旬日往
[034-21a]
者立石洪内華二閘遇水發即閉之以遏其横黄水落
則啓之以出泉水但建閘易守閘難貢使之馳行勢要
之開放急不能待而運道阻矣乞禁啓閉之法報可
十七年河決雙溝單家口于是専議築趙皮寨至李景
髙口遥隄築將軍廟至塔山長隄築羊山至土山横隄
河防幸無事
十九年秋九月泗州大水淮水泛溢髙于城溺人無筭
浸及祖陵總督河道潘季馴上言水性不可拂河防不
[034-21b]
可弛地形不可强治理不可鑿人欲棄舊以為新而臣
謂故道必不可失人欲支分以殺勢而臣謂濁流必不
可分霖霪水漲乆當自消時季馴凡四治河河皆治季
馴之議以為河性湍悍善徙者水漫而沙壅也法莫若
以隄束水以水攻沙循河故道束而湍之使水疾沙刷
無留行而又近為縷隄縷隄之外復為遥隄故水益淺
逺不至旁決
二十三年夏四月命工科給事中張企程勘淮泗工先
[034-22a]
是邳州髙郵寳應大雨水湖決壞隄泗州水浸祖陵巡
按御史牛應元言治河在闢清口浮沙次疏草灣下流
達伍港灌口廣其途入海次開周家橋達芒稻河入江
而鮑王諸口決為巨浸難以施工或分其水築黄堌戎
口之壩疏符離集㫿水之淺濬宿遷小河入黄之口故
有是命已而企程覆奏隆慶末髙寳淮揚告急當事狃
于目前清口既淤又髙築堰隄張福以束之障全淮以
角黄舉七十二溪之水滙于泗者僅口數丈出之出之
[034-22b]
十一瀦之十九河身日髙安得不倒溢以灌泗乎今髙
家堰費鉅未可議廢且并髙寳淮揚亦不可少周家橋
北去髙堰五十里其支河接革子湖若浚三十餘里一
自金家河入芒稻河注之江一自子嬰溝入廣洋湖注
之海則淮水泄矣武家墩南距髙堰十五里偪永濟河
引水自窰灣閘出口直達涇河自昭陽湖入海則淮之
下流有歸此急救祖陵之議也 九月總督漕運禇鐵
議導淮總理河道楊一魁議先分黄次導淮御史牛應
[034-23a]
元議合行之又為祖陵計黄堌口決當制小林口淤當
挑歸仁隄當培上從之括帑五十萬役夫二十萬分黄
導淮自黄江嘴導河分趨五港灌口徑入海以殺黄勢
毋盡入淮導淮則自清口闢積沙數十里又于髙堰旁
若周家橋武家墩稍引淮支流入于湖為預浚入江入
海路以泄之祖陵水漸退而水患息
二十四年九月戊戌河工成總理河道楊一魁總督漕
運褚鐵等賞賚有差
[034-23b]
二十五年春正月壬寅河決黄堌口總督漕運尚書褚
鐵言黄口宜塞否則全河南徙害將立見 三月濬小
浮橋沂河口小河口工成自河南徙徐邳復見清泗議
者謂全河水微妨運決口不塞恐下囓歸仁為二陵患
獨總河尚書楊一魁謂黄堌口深淵難塞議浚小浮沂
泗築小河口工成果利運尋乆旱運河澀而河又決義
安東壩一魁議濬黄堌口及上歸灣活嘴以受黄水救
小浮橋泗上之涸因繪河圖上言黄河自古為患近自
[034-24a]
分黄道淮工成鳳泗淮揚免昏墊之災又自黄堌一決
全河南徙兖豫徐邳得免河患而其餘波出於義安者
又導之入小浮橋足以濟二洪之涸則今日之河既有
合于決隄放水之議矣而議者猶曰運道有淺澀之虞
祖陵有意外之患地方有淹沒之苦不知國家運道原
不資于河全河初出亳夀之郊以不治治之故嵗無治
河之費其後全河漸決入運因遂資其灌輸五十餘年
久假不歸又日築垣而居之涓滴不容外洩于是濁沙
[034-24b]
日澱河身日髙上遏汶泗則鎮口受淤魚滕被侵下壅
清淮則退而内瀦盱泗為魚以至瀕河沒溺嵗運飄流
甚至浸及祖陵而當事者猥以運道所資勢不能却之
他徙臣奉明命改絃易轍首開武墩經河次疏具壩固
莊又挑小浮橋小河口沂河口故道幸小浮橋股引之
水孛吉口未斷之流已足濟運矣以汶泗沂兖之水建
閘節宣運道自在固不必殫力決塞以回全河葢決河
所經有山西阜子諸坡湖以為之滙有小河白洋固朱
[034-25a]
等河溝以為之委祖陵雄據上㳺崇岡疊嶂諒無可慮
即歸仁一隄見為險要亦非水衝萬一失守亦不過下
浸桃清由洪澤諸湖以下清口勢不能逆流倒灌上及
旴泗也至南流泛濫雖不免為下邑民生之害碣山水
道當衝南流北流俱不得免必須遷城以避河患其以
涸口被災者惟有蕭宿靈睢往者全河未徙之時豐沛
魚滕徐邳不被淹沒乎近庚寅癸巳之秋徐邳二州不
幾為魚鼈乎較之今日孰重孰輕故臣始終自信以為
[034-25b]
止就已成之功稍終未完之緒則自不至為運道之虞
亦不能為陵寢生民之患抑臣又有説焉禹之導河析
二渠播九河隨水之所向不與爭利今河南山東江北
州縣碁列星布在在隄防水不及汴梁矣則恐決張秋
不及張秋矣又恐淤鎮口不及鎮口矣又恐淹宿州凡
禹之所空以與水者今皆為我所占無容水之地固宜
其有衝決也今若空碣山一邑之地北導李吉口下濁
河南存徐溪口下符離中存盤岔河下小浮橋三河並
[034-26a]
存南北相去五十里任水游蕩以不治治之量蠲一邑
千金之賦嵗省修河萬金之費此亦一時之省事萬世
之良圖也
二十六年春三月工部給事中楊應文請開泇河泇河
在滕嶧沂沐下流南通淮海隆慶以来翁大立數議未
決舒應龍嘗鑿韓莊中輟時河決黄堌口請終其功報
可 夏六月以工部侍郎兼右僉都御史劉東星總理
河道漕運東星循行河隄謂阻漕治在標決河治在本
[034-26b]
兩利而並存之議開趙渠葢商城虞城以下至于徐州
元賈魯故道也嘉靖末北徙潘季馴議開之計費四百
萬而止及河決單縣黄堌口稍通成渠惟曲里館至三
仙臺四十里如故東星因欲浚之又自三仙臺至泗州
小浮橋開支河又濬漕河起徐邳至宿費可十萬緡
二十九年秋九月河決蕭家口先是開封歸徳大水商
城䝉城等處河衝蕭家口百餘丈全河南徙淮泗賈舟
不及去置于沙上 總督河漕工部尚書劉東星卒于
[034-27a]
濟寧東星浚趙渠開泇河工未竟而卒 十一月河南
道御史髙舉言膠萊海運嘉靖間山東副使王憲議開
膠萊河河之南口起麻灣北口至海滄相距三百三十
里其地河形至今尚在兩口皆貯潮水不假濬者二百
餘里濬者一百三十里但其下多石水㣲細使極力開
鑿止三十里逺耳如河成我江漕由淮安清江浦歴新
壩馬家濠而來計良便國初罷海運者以馬家濠未通
舟出大洋故也馬家濠通舟行小海中自不險從麻灣
[034-27b]
海滄二口徑抵天津直沽至是舉循其議上格于守臣
而止
三十一年春正月山東巡撫黄克纉言開王家口為䝉
牆上流上流既達則下流不宜旁泄宜塞從之 夏
四月總理河道侍郎曽如春卒如春治河力主開黄
家口領六十萬金竭智畢慮既開新河雖深廣其南反
淺隘故水不行所決河廣八十餘丈而新河僅三十丈
不任受或告如春曰若河流既回勢如雷霆藉其自然
[034-28a]
之勢衝之何患淺者之不深如春遂令放水河流濁下
皆泥沙流勢稍緩下已淤半矣一夕水漲衝魚臺單縣
豐沛間如春聞之驚悸暴卒 以工部右侍郎李化龍
總理河道
三十二年春正月總理河道侍郎李化龍請開泇河曰
河自開封歸徳而下合運入海其路有三由蘭陽出
茶城向徐邳名濁河為中路由曹單豐沛出飛雲橋向
徐溝名銀河為北路由潘家口入宿遷出小河口名符
[034-28b]
離河為南路南路近陵北路近運惟中路既逺于陵亦
濟于運前督臣排羣議興兹役竟以資用乏絶不得竣
事然自堅城以至鎮口河形宛然故為今計惟守行隄
開泇河為便上從之 秋八月河決蘇家莊淹豐沛黄
水逆流灌濟寧魚臺單縣而魚臺尤甚 九月壬申分
水河成
三十三年秋七月壬午吕梁河澁給事中宋一韓論前
總督李化龍泇河之誤不報
[034-29a]
三十四年夏四月癸亥河工成自朱旺口至小浮橋袤
百七十里河歸故道役五十萬人費八十萬金五閲月
而竣
愍帝崇禎六年夏五月運河淺阻降總理河道尚書朱
光祚一級
七年冬十一月漕運總督楊一鵬議濬泇河從之
八年秋九月逮總理河道尚書劉榮嗣初榮嗣以駱馬
湖阻運自宿遷至徳州開河注之既鑿黄水朝暮遷徙
[034-29b]
不可以舟給事中曹景㕘劾之被逮
九年夏四月泇河重濬成
十五年秋九月李自成圍開封河決城陷先是開封城
北十里枕黄河至是賊圍城乆人相食壬午夜河決開
封之朱家寨溢城北越數日水大至灌城周王恭楞走
磁州以巡按御史王漢舟迎之也巡撫髙名衡推官黄
澍等俱北渡吏卒倉猝各奔避士民湮溺死者數千萬
人城俱圯賊屯髙地獨全開封古都㑹富庶甲于中原
[034-30a]
竟成臣浸水大半入濁入泗入淮與故河分流邳亳皆

  谷應泰曰河自龍門下浮束于萬山南至豫州地
  平勢怒而河無安流矣故河之決必在河南而既
  決之後不南侵全淮即北衝齊魯侵全淮者潰散
  于潁亳徐宿而害在田廬民業衝齊魯者横激于
  曹濮單鄆而患兼在堤防運道然淮近而身大決
  入淮者患小而治速漕逺而身小決入漕者患大
[034-30b]
  而治難也洪武初河決原武自潁夀入淮正統十
  三年秋河決滎陽入漕潰沙灣入海景泰三年春
  河又決沙灣𢎞治二年夏河決開封入淮三年夏
  河決原武支流三一自封丘下衝張秋一出中牟
  尉氏一溢蘭陽及歸徳瀰漫至宿五年秋河決張
  秋七年春河又決張秋世宗十九年河決睢州野
  鷄崗四十四年河決沛之飛雲橋神宗五年河決
  崔鎮二十五年河決黄堌口懐宗十五年河決汴
[034-31a]
  城大抵決口必在開封南北百里而被害之地淮
  三漕七後乃駸駸數病漕河焉葢合大河以歸一
  淮物不能兩大況水又泥淖多滓驅二凟之水行
  閼遏之途其必潰也明甚而兖州卑下齊魯瀕海
  黄河所向并牽漕河諸水盡瀉入海故河決之勢
  陸則病水水則病涸發則病水去則病涸齊魯病
  水漕河病涸一隅病水全河病涸而説者謂河既
  欲自豫決兖入漕達海何不盡浚豫兖諸決地聴
[034-31b]
  河北流過濟寧下臨清出直沽漕與河合漕不病
  竭淮與河分淮不病溢䇿至便也不知淮河浩瀚
  千里一瀉猶不能洩怒時思沸湧漕水千步百折
  委紆盤曲河豈能按轡徐行乎若必廢漕制以伸
  河體取咽喉之地為尾閭之衝必無幸矣故治河
  之道古無上䇿史冊所載不過三說曰疏曰浚曰
  塞塞在上流堙谷截流是也疏在下流分支灑澤
  是也浚在河身築堤固岸使之安行是也疏近上
[034-32a]
  䇿神禹北播九河賈讓北放渤海棄地遷民費以
  鉅萬効已難言之近世以來浚塞兼施徐有貞謂
  水平後可治決決止乃可濬淤此先塞繼浚之法
  也故力築張秋金堤堅塞決口而徐濬漕河之淤
  水道乃平劉大夏言河道不治乃修築隄防之功
  多疏濬分殺之功少此先浚後塞之法也故力浚
  賈魯河孫家渡殺水入淮又浚淤河出宿遷亳州
  入淮後築長堤起豫達徐衝決遂止他如潘季馴
[034-32b]
  之不失故道不分濁流楊一魁之首開武墩次疏
  具壩皆良䇿也夫殷都帶河囂耿屢遷武帝刑牲
  宣瓠時決終明之世河患時警未嘗一嵗沮運者
  浚塞之力也九河故道已不能修漕河一綫勢不
  能廢然則塞浚之功與河終始尚其借鑒于兹
 
 
 明史紀事本末卷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