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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巻第二百七十九
臣司馬 光 奉 勑編集
後唐紀八起閼逢敦牂二月盡旃/䝉恊洽凡一年有竒
潞王下
清泰元年二月癸酉蜀主以武泰節度使趙季良為司
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領節度使如故 吳人多不
欲遷都者都押牙周
須東行不惟勞費甚大且違衆心丙子吳主遣宋齊丘
如金陵諭知誥罷遷都先是知誥久有傳禪之志以吳
主無失徳恐衆心不恱欲待嗣君宋齊丘亦以為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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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知誥臨鏡鑷白髭歎曰國家安而吾老矣奈何周宗
知其意請如江都微以傳禪諷吳主且告齊丘齊丘以
宗先己心疾之遣使馳
事未可知誥愕然後數日齊丘至請斬宗以謝呉主乃
黜宗爲池州副使久之節度副使李建勲行軍司馬徐
玠等屢陳知誥功業宜早從民望召宗復爲都押牙知
誥由是踈齊丘 朱𢎞昭馮贇不欲石敬瑭久在太原
且欲召孟漢瓊
度使代漢瓊徙潞王從珂爲河東節度使兼北都留守
徙石敬瑭爲成徳節度使皆不降制書但各遣使臣持
宣監送赴鎭 呉主詔徐知詔還府舍甲申金陵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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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酉又火知誥疑有變勒兵自衞己丑復入府舎 潞
王既與朝廷猜阻朝廷又命洋王從璋權知鳯翔從璋
性麤率樂禍前代安重誨鎭
尤惡之欲拒命則兵弱糧少不知所為謀於將佐皆曰
主上富於春秋政事出於朱馮大王功名震主離鎭必
無全理不可受也王問觀察判官滴河馬㣧孫曰今道
過京師當何向爲便對曰君命召不俟駕臨喪赴鎭又
何疑焉諸人凶謀不可從也衆哂之
朱𢎞昭等乗先帝疾亟殺長立少專制朝權别踈骨肉
動揺藩垣懼傾覆社稷今從珂將入朝以清君側之惡
而力不能獨辦願乞靈鄰藩以濟之潞王以西都留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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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同當東出之道尤欲與之相結遣推官郝詡押牙
朱廷乂等相繼詣長安說以利害餌以美妓不從則令
就圖之思同謂將吏
借使事成而榮猶為一時之叛臣况事敗而辱流千古
之醜跡乎遂執詡等以狀聞時潞王使者多為鄰道所
執不則依阿操兩端惟隴州防禦使相里金傾心附之
遣判官薛文遇往來計事金并州人也朝廷議討鳯翔
康義誠不欲出外恐失軍權請以王思同為統帥以羽
林都指揮使侯益知軍情將變
辭疾不行執政怒之出為啇州刺史辛卯以王思同為
西面行營馬歩軍都部署前静難節度使藥彦稠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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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絳州刺史萇從簡為馬歩都虞候嚴衛歩軍左廂指
揮使尹
也 蜀主以中門使王處回為樞密使 丁酉加王思
同同平章事知鳯翔行府以䕶國節度使安彦威為西
面行營都監思同雖有忠義之志而御軍無法潞王老
於行陳將士徼幸富貴者心皆向之詔遣殿直楚匡祚
執亳州團練使李重吉幽於宋州洋王從璋行至關
聞鳯翔拒命而還一三月安彦威與山南西道張䖍釗
武定孫漢韶彰義張從賔静難康福等五節度使奏合
兵討鳯翔漢韶李存進之子也 乙卯諸道兵大集於
鳯翔城下攻之克東西關城城中死者甚衆丙辰復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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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期於必取鳯翔城塹卑淺守備俱乏衆心危急潞
王登城泣謂外軍曰吾未冠從先帝百戰出入生死金
創滿身以立今日之社稷
信任讒臣猜忌骨肉我何罪而受誅乎因慟哭聞者哀
之張䖍釗性急主攻城西南以白刃驅士卒登城士
卒怒大詬反攻之䖍釗躍馬走免楊思權因大呼曰大相
公吾主也遂帥諸軍解甲投兵請降於潞王自西門入
以幅紙進潞王曰願王克京城日以臣為節度使勿以
為防團潞王即書思權可邠寧
未之知趣士卒登城尹暉大呼曰城西軍巳入城受賞
矣衆争弃甲投兵而降其聲震地日中亂兵悉入外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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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潰思同等六節度使皆遁去潞王悉斂城中將吏士
民之財以犒軍至於鼎釜皆估直以給之丁巳王思同
藥彦稠等走至長安西京副留守劉遂雍閉門不内乃
趣潼關遂雍鄩之子也潞王建大將旗鼓整衆而
孔目官虞城劉延㓪爲腹心潞王始憂王思同等併力
據長安拒守至山聞劉遂雍不内思同甚喜遣使慰
撫之遂雍悉出府庫之財於外軍士前至者即給賞令
過比潞王至前軍賞遍皆不入城庚申潞王至長安遂
雍迎謁率民財以充賞是日
自軍前奔還中外大駭帝不知所為謂康義誠等曰先
帝弃萬國朕外守藩方當是之時為嗣者在諸公所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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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朕實無心與人爭國既承大業年在幼沖國事皆委
諸公朕於兄弟間不至榛梗諸公以社稷大計見告朕
何敢違軍興之初皆自夸大以爲宼不足平今事至於
此何方可以轉禍朕欲自迎潞王以大位讓之若不免
於罪亦所甘心朱弘昭
宿衛兵迎降爲己功乃曰西師驚潰蓋主將失策耳今
侍衛諸軍尚多臣請自往扼其衝要招集離散以圖後
効幸陛下勿爲過憂帝遣使召石敬瑭欲令將兵拒之
義誠固請自行帝乃召將士慰諭空府庫以勞之許以
平鳯翔人更賞二百緡府庫不足當以宫中服玩繼之
軍士益驕無所畏忌負賜物揚言於路曰至鳯翔更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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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責其
家財又殺尼惠明初馬軍都指揮使朱洪實爲秦王從
榮所厚及朱弘昭爲樞密使洪實以宗兄事之從榮勒
兵天津橋洪實首爲孟漢瓊擊從榮康義誠由是恨之
辛酉帝親至左藏給將士金帛義誠洪實共論用兵利
害洪實欲以禁軍固守洛陽曰如此彼亦未敢徑前然
後徐圖進取可
洪實曰公自欲反乃謂誰反其聲漸厲帝聞召而訊之
二人訟於帝前帝不能辨其是非遂斬洪實軍士益憤
怒壬戌潞王至昭應聞前軍獲王思同王曰思同雖失
計然盡心所奉亦可嘉也癸亥至靈口前軍執思同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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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王責讓之對曰思同起行間
愧無功以報大恩非不知附大王立得富貴助朝廷自
取禍殃但恐死之日無面目見先帝於泉下耳敗而釁
鼓固其所也請早就死王為之改容曰公且休矣王欲
宥之而楊思權之徒恥見其面王之過長安尹暉盡取
思同家資及妓妾屢言於劉延㓪曰若留思同慮失士
心屬王醉不待報擅殺思同及其妻子王醒怒延
惜者累日 癸亥制以康義誠爲鳯翔行營都招討使
以王思同副之甲子潞王至華州獲藥彦稠囚之乙丑
至閿郷朝廷前後所發諸軍遇西軍皆迎降無一人戰
者丙寅康義誠引侍衛兵發洛陽詔以侍衛馬軍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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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安從進為京城巡檢從進巳受潞王書潜布腹心矣是
日潞王至靈寳䕶國節度使安彦威匡國節度使安重霸
皆降惟保義
是捧聖五百騎戍陜西為潞王前鋒至城下呼城上人曰禁
軍十萬巳奉新帝爾輩數人奚為徒累一城人塗地耳於
是捧聖卒爭出迎思立不能禁不得巳亦出迎丁卯潞王
至陜僚佐説王曰今大王將及京畿傳聞乗輿已播遷大
王宜少留於此先移書慰安京城士庶王從之移書諭洛
陽文武士庶惟朱弘昭馮贇兩族不赦外自餘勿有憂疑康
義誠軍至新安
詣陜降纍纍不絶義誠至乾壕麾下纔數十人遇潞王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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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十餘人義誠觧所佩弓劒為信因候騎請降於潞王戊辰
閔帝聞潞王至陝義誠軍潰憂駭不知所為急遣使召
朱弘昭謀所向弘昭曰急召我欲罪之也赴井死安從進聞
弘昭死殺馮贇於第滅其族傳弘昭贇首於潞王帝欲奔
魏州召孟漢
初帝在藩鎭愛信牙將慕容遷及即位以為控鶴指揮使
帝將北度河密與之謀使帥部兵守玄武門是夕帝以五十
騎出玄武門謂遷曰朕且幸魏州徐圖興復汝帥有馬
控鶴從我遷曰生死從大家乃陽為團結帝旣出即闔
門不行己巳馮道等入朝及端門聞朱馮死帝巳北走
道及劉煦欲歸李愚曰天子之出吾輩不預謀今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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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吾輩當至中書遣小黄門取太后進止然後歸第
人臣之義也道曰主上失守社稷人臣惟君是奉無君
而入宫城恐非所宜潞王巳處處張牓不若歸俟教令
乃歸至天宮寺安從進遣人語之曰潞王倍道而來且
至矣相公宜帥百官至榖水奉迎乃止於寺中召百官
中書舍人盧導至馮道曰俟舍人久矣所急者勸進文
書宜速具草導曰潞王入朝百官班迎可也設有廢立
當俟太
安有天子在外人臣遽以大位勸人者邪若潞王守節
北面以大義見責將何辭以對公不如帥百官詣宫門
進名問安取太后進止則去就善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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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人趣之曰潞王至矣太后太妃巳遣中使迎勞矣安
得百官無班道等即紛然而去旣而潞王未至三相息
於上陽門外盧導過於前道復召而語之導對如初李
愚曰舍人之言是也吾輩之罪擢髪不足數康義誠至
陜待罪潞王責之曰先帝晏駕立嗣在諸公
政事出諸公何為不能終始䧟吾弟至此乎義誠大懼
叩頭請死王素惡其為人未欲遽誅且宥之馬歩都虞
候萇從簡左龍武統軍王景戡皆為部下所執降於潞
王東軍盡降潞王上牋於太后取進止遂自陜而東夏
四月庚午朔未明閔帝至衛州東數里遇石敬瑭帝大
喜問以社稷大計敬瑭曰聞康義誠西討何如陛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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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至此帝曰義誠亦叛去矣敬瑭俛首長歎數四曰衛
州刺
弘贄曰前代天子播遷多矣然皆有將相侍衛府庫法
物使羣下有所瞻仰今皆無之獨以五十騎自隨雖有
忠義之心將若之何敬瑭還見帝於衞州驛以弘䞇之
言告弓箭庫使沙守榮奔洪進前責敬瑭曰公明宗愛
壻富貴相與共之憂患亦宜相恤今天子播越委計於
公兾圖興復乃以
守榮抽佩刀欲刺之敬瑭親將陳暉救之守榮與暉鬭
死洪進亦自刎敬瑭牙内指揮使劉知逺引兵入盡殺
帝左右及從騎獨置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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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内諸司至乾壕迎潞王王亟遣還洛陽初潞王罷河
中歸私第王淑妃數遣孟漢瓊存撫之漢瓊自謂於王
有舊恩至澠池西
可知仍自預從臣之列王即命斬於路隅 山南西道
節度使張䖍釗之討鳯翔也留武定節度使孫漢韶守
興元䖍釗旣敗奔歸興元與漢韶舉兩鎭之地降于蜀
蜀主命奉鸞肅衛馬歩都指揮使昭武節度使李肇將
兵五千還利州右匡聖馬歩都指揮使寧江節度使張
業將兵一萬屯大漫天以迎之 壬申潞王
官班迎於路傳教以未拜梓宫未可相見馮道等皆上
牋勸進王入謁太后太妃詣西宮伏梓宫慟哭自陳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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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之由馮道帥百官班見拜王荅拜道等復上牋勸進
王立謂道等曰予之此行事非獲巳俟皇帝歸闕園寢
禮終當還守藩服羣公遽言及此甚無謂也癸酉太后
下令廢少帝為鄂王以潞王知軍國事權以書詔印施
行百
潞王宜即皇帝位乙亥即位於柩前帝之發鳯翔也許
軍士以入洛人賞錢百緡旣至問三司使王玫以府庫
之實對有數百萬在旣而閱實金帛不過三萬兩匹而
賞軍之費計應用五十萬緡帝怒玫請率京城民財以
足之數日僅得數萬緡帝謂執政曰軍不可不賞人不
可不恤今將柰何執政請據屋為率無問士庶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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僦者預借五月僦直從之 王弘䞇遷閔帝於州廨帝
遣𢎞贄之子殿直巒往酖之戊寅巒至衛州謁見閔帝
問來故不對𢎞䞇數進酒閔帝知其有毒不飲巒縊殺
之閔帝性仁厚於兄弟敦睦雖遭秦王忌疾閔帝坦懐
待之卒免於患及嗣位於潞王亦無嫌而朱𢎞昭孟漢
瓊之徒横生猜間閔帝不能違以至禍敗焉孔妃尚在
宫中王巒旣還潞王使人謂之曰重輩何在遂殺妃
并其四子閔帝之在衛州也惟磁州刺史宋令詢遣使
問起居聞其遇害慟哭半日自經死己卯石敬瑭入朝
庚辰以劉煦判三司 辛巳蜀大赦改元明徳 帝
之起鳯翔也召興州刺史劉遂清遲疑不至聞帝入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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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悉集三泉西縣金牛桑林戍兵以歸自散關以南城
鎭悉弃之皆為蜀人所有癸未入朝帝欲治其罪以其
能自歸乃赦之
入興元洋州 乙酉改元大赦 丁亥以宣徽南院使
郝瓊權判樞密院前三司使王玫為宣徽北院使鳯翔
節度判官韓昭㣧為左諌議大夫充端明殿學士 戊
子斬河陽節度使判六軍諸衛兼侍中康義誠滅其族
己丑誅藥彦稠庚寅釋王景戡萇從簡 有司百方
斂民財僅得六萬帝怒下軍巡使獄
獄貧者至自經赴井而軍士遊市肆皆有驕色市人聚
詬之曰汝曹為主力戰立功良苦反使我輩鞭胷杖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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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財為賞汝曹猶揚揚自得不愧天地乎是時竭左藏
舊物及諸道貢獻乃至太后太妃噐服簮珥皆出之纔
及二十萬緡帝患之李專美夜直帝讓之曰卿名有才
不能為我謀此留才安所施乎專美謝曰臣駑劣陛下
擢
賞賚亟行卒以是驕繼以山陵及出師帑藏遂涸雖有
無窮之財終不能滿驕卒之心故陛下拱手於危困之
中而得天下夫國之存亡不專繫於厚賞亦在修法度
立紀綱陛下苟不改覆車之轍臣恐徒困百姓存亡未
可知也今財力盡於此矣宜據所有均給之何必踐初
言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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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暉等各賜二馬一駝錢七十緡下至軍人錢二十緡
其在京者各十緡軍士無厭猶怨望為謡言曰除去菩
薩扶立生鐵以閔帝仁弱帝剛嚴有悔心故也 丙申
葬聖徳和武欽孝皇帝于徽陵廟號明宗帝衰絰䕶從
至陵所宿焉 五月丙午以韓昭㣧為樞密使以莊宅
使劉延朗為樞密副使權知樞密院房暠為宣徽北院
使暠長安
左右然心競素不相恱帝即位敬瑭不得巳入朝山陵
旣畢不敢言歸時敬瑭久病羸瘠太后及魏國公主屢
為之言而鳯翔舊將佐多勸帝留之惟韓昭㣧李專美
以為趙延壽在汴不宜猜忌敬瑭帝亦見其骨立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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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虞乃曰石郎不惟密親兼自少與
天子非石郎尚誰託哉乃復以為河東節度使 戊午
以隴州防禦使相里金為保義節度使 丁未階州刺
史趙澄降蜀 戊申以羽林軍使楊思權為静難節度
使 己酉張䖍釗孫漢韶舉族遷于成都 庚戌以司
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馮道同平章事充匡國節度
使 以天雄節度使兼侍中范延光為樞密使 帝之
起鳯翔也悉取天平
將行鳯翔之民遮馬請復以從曮鎭鳯翔帝許之至是
徙從曮為鳯翔節度使 初明宗為北面招討使平盧
節度使房知温為副都部署帝以别將事之甞被酒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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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拔刃相擬及帝舉兵入洛知温密與行軍司馬李冲
謀拒之沖請先奉表以觀形𫝑還言洛中巳安定知温
懼壬
節度使守中書令東海康王徐知詢卒 蜀人取成州
六月甲戌以皇子左衛上將軍重美為成徳節度使
同平章事兼河南尹判六軍諸衛事 文州都指揮使
成延龜舉州附蜀 呉徐知誥將受禪忌昭武節度使
兼中書令臨川王濛遣人告濛藏匿亡命擅造兵器丙
子降封歷陽公幽于和州命控鶴軍使王宏將兵二百道旣出
鎭二人論議多不合事有應改者愚謂煦曰此賢親家
[279-12b]
所為更之不亦便乎煦恨之由是動成忿争至相詬罵
各欲非時求見事多凝滯帝患之欲更命相問所親信
以朝臣聞望宜為相者皆以尚書左丞姚顗太常卿盧
文紀祕書監崔居儉對論其才行互有優劣帝不能決
紀次得顗秋七月辛亥以文紀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居儉蕘之子也 帝欲殺楚匡祚韓昭㣧曰陛下為天
下父天下之人皆陛下子用法宜存至公匡祚受詔撿
校重家財不得不爾今族匡祚無益死者恐不厭衆
心乙卯長流匡祚於登州 丁巳立沛國夫人劉氏為
皇后 回鶻
[279-13a]
柔帥禁兵衛送與邠州兵共討之 呉徐知誥召右僕
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宋齊丘還金陵以為諸道都
統判官加司空於事皆無所關預齊丘屢請退居知誥
以南園給之 護國節度使洋王從璋歸徳節度使涇
王從敏皆罷鎭居洛陽私第帝待之甚薄從敏在宋州
預殺重吉帝尤惡之甞侍宴禁中酒酣顧二王
皆何物輒據雄藩二王大懼太后叱之曰帝醉矣爾曹
速去 蜀置永平軍於雅州以孫漢韶為節度使復以
張䖍釗為山南西道節度使同平章事䖍釗固辭不行
蜀主得風疾踰年至是増劇甲子立子東川節度使
同平章事親衛馬歩都指揮使仁賛為太子仍監國召
[279-13b]
司空同平章事趙季良武信節度使李仁罕保寧節度
奉鑾肅衛指揮副使矦弘實受遺詔輔政是夕殂祕不
發喪王處回夜啓義興門告趙季良處回泣不已季良
正色曰今彊將握兵專伺時變宜速立嗣君以絶覬覦
豈可但相泣邪處回收淚謝之季良教處回見李仁罕
審其詞旨然後告之處回至仁罕第仁罕設備而出遂
不以實告丙寅宣遺制命太子仁賛更名昶丁卯即皇
帝位
三司煦命判官髙延賞鉤考窮覈皆積年逋欠之數姦
吏利其徵責匄取故存之煦具奏其狀且請察其可徵
[279-14a]
者急督之必無可償者悉蠲之韓昭𦙍極言其便八月
庚午詔長興以前戸部及諸道逋租三百三十八萬虛
煩簿籍咸蠲免勿徵貧民大恱而三司吏怨之 辛未
以姚顗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右龍武統軍索自通
以河中之隙
帝聞之大驚贈太尉 丙申以前安國節度使同平章
事趙鳯為太子太保 九月癸卯詔鳯翔益兵守東安
鎭以備蜀 蜀衛聖諸軍都指揮使武信節度使李仁
罕自恃宿將有功復受顧託求判六軍令進奏吏宋從
㑹以意諭樞密院又至學士院偵草麻蜀主不得已甲
寅加仁罕兼中書令判六軍事以左匡聖都指揮使
[279-14b]
寧節度使趙廷隱兼侍中為之副 己未雲州奏契丹
入宼北面招討使石敬瑭奏自將兵屯百井以備契丹
辛酉敬瑭奏振武節度使楊檀擊契丹於境上却之
蜀奉鑾肅衛都指揮使昭武節度使兼侍中李肇聞蜀
主即位顧望不時入朝至漢州留與親戚燕飲踰旬冬
十月庚午始至成都稱足疾扶杖入朝見蜀主不拜
戊寅左僕射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李愚罷守本官吏部
尚書兼門下侍郎同
三司吏聞煦罷相皆相賀無一人從歸第者 蜀棒聖
控鶴都指揮使張公鐸與醫官使韓繼勲豐徳庫使韓
保貞茶酒庫使安思謙等皆事蜀主於藩邸素怨李仁
[279-15a]
罕共譛之云仁罕有異志蜀主令繼勲等與趙季良李
廷隱謀因仁罕入朝命武士執而殺之癸未下詔暴其
罪并其
杖而拜 蜀渠州都押牙文景琛據城叛
延厚討平之 蜀主左右以李肇倨慢請誅之戊子以
肇為太子少傅致仕徙邛州 呉主加徐知誥大丞相
尚父嗣齊王九錫辭不受 雄武節度使張延朗將兵
圍文州階州刺史郭知瓊拔尖石寨蜀李延厚將果州兵
屯興州遣先登指揮使范延暉將兵救文州延朗解圍
而歸興州刺史馮暉自乾渠引戌兵歸鳯翔
徐知誥召其子司徒同平章事景通還金陵為鎭海寧
[279-15b]
國節度副大使諸道副都統判中外諸軍事以次子牙
内馬歩都指揮使海州團練使景遷為左右軍都軍使
左僕射叅政事留江都輔政 十二月己巳以易州刺
史安叔千為振武節度使齊州防禦使尹暉為彰國節
度使叔千沙陀人也 壬申石敬瑭奏契丹引去罷兵
歸
事判三司 辛巳漢皇后馬氏殂 甲申蜀葬文武聖
徳英烈明孝皇帝于和陵廟號髙祖 乙酉葬鄂王于
徽陵城南封纔數尺觀者悲之 是歳秋冬旱民多流
亡同華蒲絳尤甚 漢主命判六軍秦王弘度募宿衛
兵千人皆市井無賴子弟弘度昵之同平章事楊洞潜
[279-16a]
諌曰秦
羣小乎漢主曰小兒教以戎事過煩公憂終不戒弘度
洞潜出見衛士掠啇人金帛啇人不敢訴歎曰政亂如
此安用宰相因謝病歸第久之不召遂卒
二年春正月丙申朔閩大赦改元永和 二月丙寅朔
蜀大赦 甲戌以樞密使天雄節度使兼侍中范延光
為宣武節度使兼中書令 丁丑夏州節度使李彞超
上言疾病以兄行軍司馬彞殷權知軍州事彞
戊寅蜀主尊母李氏為皇太后太后太原人本莊宗
後宫也以賜蜀髙祖 己丑追尊帝母魯囯夫人魏氏
曰宣憲皇太后 閩主立淑妃陳氏為皇后初閩主兩
[279-16b]
娶劉氏皆士族美而無寵陳后本閩太祖侍婢金鳯也
陋而淫閩主嬖之以其族人守恩匡勝為殿使 三月
辛丑以前宣武節度使兼侍中趙延壽為忠武節度使
兼樞密使
王元瓘母陳氏為晉國太夫人元瓘性孝尊禮母黨厚
加賜與而未甞遷官授以重任 壬戌以彰聖都指揮
使安審𤦺領順化節度使審琦金全之子也 太常丞
史在徳性狂狷上書歷詆内外文武之士
黜陟能否執政及朝士大怒盧文紀及補闕劉濤楊昭
儉等皆請加罪帝謂學士馬㣧孫曰朕新臨天下宜開
言路若朝士以言獲罪誰敢言者卿為朕作詔書宣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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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乃下詔略曰昔魏徵請賞皇甫徳
在徳事同言異何其逺哉在徳情在傾輸安可責也昭
儉嗣復之曽孫也 呉加徐景遷同平章事知左右軍
事徐知誥令尚書郎陳覺輔之謂覺
嵩論議好相詰難或吾捨子嵩還家或子嵩拂衣而起
子嵩携衣笥望秦淮門欲去者數矣吾常戒門者止之
吾今老矣猶未徧逹時事況景遷年少當國故屈吾子
以誨之耳 夏四月庚午蜀以御史中丞龍門母昭裔
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癸未加樞密使刑部尚書韓
昭㣧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為刑部尚書充樞密使延皓皇后之弟也癸巳以左領
[279-17b]
軍衞大將軍劉延朗為本衛上將軍充宣徽北院使兼
樞密副使 五月丙申契丹寇新州及振武 庚戌賜
振武節度使楊檀名光逺 六月吴徳勝節度使兼中
書令柴再用卒先是
犬微効皆社稷之靈再用何功之有竟不報 契丹寇
應州 河東節度使北面緫管石敬瑭既還鎭隂為自
全之計帝好咨訪外事常命端明殿學士李專美翰林
學士李崧知制誥呂琦薛文遇翰林天文趙延乂等更
直於中興殿庭與語或至夜分時敬瑭二子為内使
太后則晉國長公主之母也敬瑭賂太后左右令伺帝
之密謀事無巨細皆知之敬瑭多於賓客前自稱羸瘠
[279-18a]
不堪為帥兾朝廷不之忌時契丹屢寇北邊禁軍多在
幽并敬瑭與趙徳鈞求益兵運糧朝夕相繼甲申詔借
河東人有蓄積者菽粟乙酉詔鎭州輸絹五萬匹於緫
管府糴軍糧率鎭兾人車千五百乗
魏愽市糴時水旱民饑敬瑭遣使督趣嚴急山東之民
流散亂始兆矣敬瑭將大軍屯忻州朝廷遣使賜軍士
夏衣傳詔撫諭軍士呼萬歲者數四敬瑭懼幕僚河内
段希堯請誅其唱首者敬瑭命都押衙劉知逺斬挾馬
都將李暉等三十六人以徇希堯懐州人也帝聞之益
疑敬瑭 壬辰詔竊盜不計贓多少并縱火彊盜並行
極法 閩福王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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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后白閩主而賜之 秋七月以樞密使劉延皓為天
雄節度使 乙巳以武寧節度使張敬逹為北面行營
副緫管將兵屯代州以分石敬瑭之權 帝深以時事
為憂甞從容讓盧文紀等以無所規賛丁巳文紀等上
言臣等每五日起居與兩班旅見暫獲對揚侍衛滿前
雖有愚慮不敢敷陳竊見前朝自上
或宰相欲有奏論天子欲有咨度皆非時召對旁無侍
衛故人得盡言望復此故事惟聽機要之臣侍側詔以
舊制五日起居百僚俱退宰相獨升若常事自可敷奏
或事應嚴密不以其日或異日聽於閤門奏牓子當盡
屏侍臣於便殿相待何必襲延英之名也 呉潤州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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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使徐知諤狎昵小人游燕廢務作列肆於牙城西躬
自貿易徐知誥聞之怒召知諤左右詰責知諤懼或謂
知
失守論議至今未息借使知諤治有能名訓兵養民於
公何利知誥感悟待之加厚 九月丙申呉大赦改元
天祚 己酉以宣徽南院使房暠為刑部尚書充樞密
使宣徽北院使劉延朗為南院使仍兼樞密副使於是
延朗及樞密直學士薛文遇等居中用事暠與趙延壽
雖為使長
先每幽并遣使入奏樞密諸人環坐議之暠多俛首而
寐比覺引頸振衣則使者去矣啔奏除授一歸延朗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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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鎭刺史自外入者必先賂延朗後議貢獻賂厚者先
得内地賂薄者晩得邊陲由是諸將帥皆怨憤帝不能
察 蜀金州防禦使全師郁寇金州拔水寨城中兵纔
千人都監陳知隱
馬全節罄私財以給軍出竒死戰蜀兵乃退戊寅詔斬
知隱 初閩主有幸臣曰歸守明出入卧内閩主晩年
得風疾陳后與守明及百工院使李可殷私通國人皆
惡之莫敢言可殷嘗譛皇城使李倣於閩主后族陳匡
勝無禮於福王繼鵬倣及繼鵬皆恨之閩主疾甚繼鵬
有喜色倣以閩主為必不起冬十月己卯使壯士數人
持白梃擊李可殷殺之中外震驚庚辰閩主疾少間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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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之閩主力疾視朝詰可殷死状倣懼而出俄頃引部
兵鼓譟入宫閩主聞變匿於九龍帳下亂兵刺之而出
閩主宛轉未絶宫人不忍其苦為絶之倣與繼鵬殺陳
后陳守恩陳匡勝歸守明及繼鵬弟繼韜繼韜素與繼鵬相
惡故也辛巳繼鵬稱皇太后令監國是日即皇帝位更
名昶謚其父曰齊肅明孝皇帝廟號惠宗既而自稱權
知福建節度事遣使奉
賢妃初閩惠宗娶漢主女清逺公主使宦者閩清林延
遇置邸於番禺專掌國信漢主賜以大第稟賜甚厚數
問以閩事延遇不對退謂人曰去閩語閩去越語越處
人宫禁可如是乎漢主聞而賢之以為内常侍使鉤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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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司事延遇聞惠宗遇弑求歸不許素服向其國三日
哭 荆南節
以兄事之震常謂從誨為郎君楚王希範好奢靡游談
者共誇其盛從誨謂僚佐曰如馬王可謂大丈夫矣孫
光憲對曰天子諸侯禮有等差彼乳臭子驕侈僣忲取
快一時不為逺慮危亡無日又足慕乎從誨久而悟曰
公言是也它日謂梁震曰吾自念平生奉養固巳過矣
乃去玩好以經史自娛省刑薄賦境内以安梁震曰
其業吾老矣不復事人矣遂固請退居從誨不能留乃
為之築室於土洲震披鶴氅自稱荆臺隠士每詣府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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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牛至聴事從誨時過其家四時賜與甚厚自是悉以
政事屬孫光憲 臣光曰孫光憲見㣲而能諌髙從誨
聞善而能徙梁震成功而能退自古有國家者能如是
夫何亡國敗家喪身之有 吳加中書令徐知誥尚父
太師大丞相大元帥進封齊王備殊禮以昇潤宣池歙
常江饒信海十州為齊國知誥辭尚父丞相殊禮不受
閩皇城使判六軍諸衛
主昶與拱宸指揮使林延皓等圖之延皓等詐親附倣
倣待之不疑十一月壬子倣入朝延皓等伏衛士數百
於内殿執斬之梟首朝門倣部兵千餘持白梃攻應天
門不克焚啓聖門奪倣首奔吳越詔暴倣弑君及殺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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韜等罪告諭中外以建王繼嚴權判六軍諸衛以六軍
判官永泰葉翹為内宣徽使參政事
宗擢為福王友昶以師傅禮待之多所禆益宫中謂之
國翁昶既嗣位驕縱不與翹議國事一旦昶方視事翹
衣道士服過庭中趨出昶召還拜之曰軍國事殷久不
接對孤之過也翹頓首曰老臣輔導無状致陛下即位
以來無一善可稱願乞骸骨昶曰先帝以孤屬公政今
不善公當極言柰何弃孤去厚賜金帛慰諭令復位昶
元妃梁國夫人李氏同平章事敏之女昶嬖李春鷰
夫人甚薄翹諌曰夫人先帝之甥聘之以禮奈何以新
愛而弃之昶不悦由是踈之未㡬復上書言事昶批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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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尾曰一葉隨風落御溝遂放歸永泰以壽終 帝嘉
馬全節之功召詣闕劉延朗求賂全節無以與之延朗
欲除全節絳州刺史羣議沸騰帝聞之乙卯以全節為
横海留後 十二月壬申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密使韓昭㣧同平章事充䕶國節度使 乙酉以前匡
國節度使同平章事馮道為司空時久無正拜三公者
朝議疑其職事盧文紀欲令掌祭祀掃除道聞之曰司
空掃除職也吾何憚焉既而文紀自知不可乃止 閩
主賜洞眞先生陳守元號天師信重之乃至更易將相
刑罰選舉皆與之議守元受賂請託言無不
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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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巻第二百七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