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十
臣司馬光奉勑編集
晉紀三十二著雍閹/茂一年
安皇帝乙
隆安二年春正月燕范陽王德自鄴帥户四萬南徙滑
臺魏衛王儀入鄴收其倉庫追德至河弗及趙王麟上
尊號於德德用兄垂故事稱燕王改永康三年為元年
以統府行帝制置百官以趙王麟為司空領尚書令慕
容法為中軍將軍慕輿㧞為尚書左僕射丁通為右僕
射麟復謀反德殺之 庚子魏王珪自中山南巡至高
[110-1a] 
邑得王永之子憲喜曰王景略之孫也以為本州中正
和䟦為尚書與左丞賈彞帥吏兵五千人鎮鄴珪自鄴
還中山將北歸發卒萬人 直道自望都鑿恒嶺至代
五百餘里
衛王儀鎮之以撫軍大將軍略陽公遵為尚書左僕射
鎮勃海之合口右將軍尹國督租干冀州聞珪將北
謀襲信都安南將軍長孫嵩執國斬之 燕啟倫還至
龍城言中山已䧟燕主寳命罷兵遼西王農言於寳曰
今遷都尚新未可南征宜因成師襲庫莫奚取其牛馬
以充軍資更審虚實俟明年而議之寳從之己未北行
[110-1b]
庚申渡澆洛水㑹南燕王德遣侍郎李延詣寳言涉珪
西上中國空虚延追寳及之寳大喜即日引還 辛酉
魏王珪發中
代博陵勃海章武羣盗並起略陽公遵等討平之廣川
太守賀賴盧性豪健恥居冀州刺史王輔之下襲輔殺
之驅勒守兵掠陽平頓丘諸郡南渡河奔南燕南燕王
徳以賴盧為并州刺史封廣甯王 西秦王乾歸遣乞
伏益州攻凉支陽鸇武允吾三城克之
燕主寳還龍城宮詔諸軍就頓不聴罷散文武將士
皆以家屬隨駕遼西王農長樂王盛切諫以為兵疲力
弱魏新得志未可與敵宜且養兵觀釁寳將從之撫軍
[110-2a]
將軍慕輿騰曰百姓可與樂成難與圖始今師衆已集
宜獨决聖心乘機進取不宜廣采異同以沮大計寳乃
曰吾計决矣敢諫者斬二月乙亥寳出就頓
事已夘燕軍發龍城慕輿騰為前軍司空農為中軍寳
為後軍相去各一頓連營百里壬午寳至乙連長上叚
速骨宋赤眉等因衆心之憚征役遂作亂速骨等皆髙
陽王隆舊隊共逼立隆子髙陽王崇為主殺樂浪威王
宙中牟熙公叚誼及宗室諸王河間王熙素與崇善崇
擁佑之故獨得免燕主寳將十餘
奔司空農營農將
岀迎左右抱其
將斫之遂出見寳又馳信追慕輿騰癸未寳農引兵
[110-2b]
還趣大營討速骨等農營兵亦厭征役皆棄仗走騰
營亦潰寳農奔還龍城長樂王盛聞亂引兵出迎寳農
僅而得免 會稽王道子忌王殷之逼以譙王尚之及
弟休之有才略引為腹心尚之説道子曰今方鎮彊盛
宰相權輕宜宻樹腹心於外以自藩衛道子從之
司馬王愉為江州刺史都督江州及豫州之四郡軍事
用為形援日夜與尚之謀議以伺四方之隙 魏王珪
如繁畤宮給新徙民田及牛珪畋於白登山見熊將數
子謂冠軍將軍于栗磾曰卿名勇健能搏此乎對曰獸
賤人貴若搏而不勝豈不虚斃一壯士乎乃驅致珪前
盡射而獲之珪顧謝之秀容
[110-3a]
晉陽中山有功拜散騎常侍環其所居割地三百里以
封之柔然數侵魏邉尚書中兵郎李先請擊之珪從之
大破柔然而還 楊
以其司馬郭緯為西平相帥步
騎二萬北赴郭黁秃髪獨孤遣其弟車騎將軍傉檀帥
騎一萬助
汗隂與叚速骨等通謀引兵營龍城之東城中留守兵
至少長樂王盛徙内近城之民得丁夫萬餘乘城以禦
之速骨等同謀纔百餘人餘皆為所驅脅莫有鬬志三
月甲午速骨等將攻城遼西桓烈王農恐不能守且為
蘭汗所誘夜潜出赴之冀以自全明旦速骨等攻城城
上拒戰甚力速骨之衆死者以百數速骨乃將農循城
[110-3b]
農
不驚愕喪氣遂皆逃潰速骨入城縱兵殺掠死者狼藉
寳盛與慕輿騰餘崇張真李旱趙恩等輕騎南走速骨
幽農於殿内長上阿交羅速骨之謀主也以髙陽王崇
㓜弱更欲立農崇親信鬷讓出力犍等聞之丁酉殺羅
及農速骨即為之誅讓等農故吏左衛將軍宇文㧞亡
奔遼西庚子蘭汗
子策承制大赦遣使迎寳從於薊城寳欲還長樂王盛
等皆曰汗之忠詐未可知今單騎赴之萬一汗有異志
悔之無及不如南就范陽王合衆以取冀州若其不捷
收南方之衆徐歸龍都亦未晚也寳從之 離石胡帥
[110-4a]
呼延鐵西河胡帥張崇等不樂徙代聚衆叛魏魏安逺
將軍
岳討平之 魏王珪召衛王儀入輔以略陽公
遵代鎮中山夏四月壬戌
南將軍長孫嵩為司徒 燕主寳從間道過鄴鄴人請
留寳不許南至黎陽伏於河西遣中黄門令趙思告北
地王鍾曰上以二月得丞相表即時南征至乙連會長
上作亂失據來此王亟白丞相奉迎鍾德之從弟也首
勸德稱尊號聞而惡之執思付獄以狀白南燕王德德
謂羣下曰卿等以社稷大計勸吾攝政
越民神乏主故權順羣議以繫衆心今天方悔禍嗣帝
得還吾將具法駕奉迎謝罪行闕何如黄門侍郎張華
[110-4b]
曰今天下大亂非雄才無以寧濟羣生嗣帝闇懦不能
紹隆先統陛下若蹈匹夫之節捨天授之業威權一去
身首不保況社稷其得血食乎慕輿䕶曰嗣帝不逹時
冝委棄國都自取敗亡不堪多難亦已明矣昔蒯瞶出
奔衞輒不納春秋是之以子
今趙思之言未明虚實臣請為陛下馳往詷之德流涕
遣之䕶帥壯士數百人隨思而北聲言迎衞其實圖之
寳既遣思詣鍾於後得樵者言德已稱制懼而北走䕶
至無所見執思以還德以思練習典故欲留而用之思
曰犬馬猶知戀主思雖刑臣乞還就上德固留之思怒
曰周室東遷晉鄭是依
[110-5a]
帥先羣后以匡帝室而幸本根之傾為趙王倫之事思
雖不能如申包胥之存楚猶慕龔君賔不偷生於莽世
也德斬之寳遣扶風忠公慕輿騰與長樂王盛收兵冀
州盛以騰素暴横為民所怨乃殺之行至鉅鹿長樂説
諸豪傑皆願起兵奉寳寳以蘭汗祀燕宗廟所為似順
意欲還
曹素武健請為寳合衆盛亦勸寳宜且駐留察汗情狀
寳乃遣冗從僕射李旱先往見汗寳留頓石城會汗遣
左將軍蘇超奉迎陳汗忠欵寳以汗燕主垂之舅盛之
妃父也謂必無它不待旱返遂行盛流涕固諫寳不聽
留盛在後盛與將軍張真下道避匿丁亥寶至索莫汗
[110-5b]
陘去龍城四十
共諫止之汗乃遣弟加難帥五百騎出迎又遣兄堤閉
門止仗禁人出入城中皆知其將為變而無如之何加
難見寳於陘北拜謁已從寳俱進頴隂烈公餘崇宻言
於寳曰觀加難形色禍變甚逼宜留三思奈何徑前寳
不從行數里加難先執崇崇大呼罵曰汝家幸緣肺腑
䝉國寵榮覆宗不足以報今乃敢謀簒逆此天地所不
引寳入龍城外邸弑之汗諡寳曰靈帝殺獻哀太子策
及王公卿士百餘人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昌黎
王改元青龍以堤為太尉加難為車騎將軍封河間王
[110-6a]
熙爲遼東公如杞宋故事長樂王盛聞之馳欲赴哀張
真止之盛曰我今以窮歸汗汗性愚淺必念婚姻不忍
殺我旬月之間足以展吾情志遂往見汗汗妻乙氏及
盛妃皆泣涕請盛
哀之乃舍盛於宮中以為侍中左光祿大夫親待如舊
堤加難屢請殺盛汗不從堤驕狠荒淫事汗多無禮盛
因而間之由是汗兄弟浸相嫌忌 涼太原公纂將兵
擊楊軌郭黁救之纂敗還 叚業使沮渠蒙遜攻西郡
執太守呂純以歸純光之弟子也於是晉昌太守王德
敦煌太守趙郡孟敏皆以郡降業業封蒙遜爲臨池矦
以德爲
[110-6b]
命羣臣議國號皆曰周秦以前皆自諸侯升為天子因
以其國爲天下號漢氏以來皆無尺土之資我國家百
世相承開基代北遂撫有方夏今宜以代為號黄門侍
郎崔宏曰昔商人不常厥居故兩稱殷商代雖舊邦其
命惟新登國之初已更曰魏
也冝稱魏如故珪從之 楊自恃其衆欲與涼王光
决戰郭黁每以天道抑止之凉常山公𢎞鎮張掖叚業
使沮渠男成及王德攻之光使太原公纂將兵迎之楊
曰呂𢎞精兵一萬若與光合則姑臧益彊不可取矣
乃與秃髪利鹿孤共邀擊纂纂與戰大破之軌奔王乞
基黁性褊急殘忍不為士民所附聞敗走降西秦西
[110-7a]
秦王
走叚業徙治張掖將追擊𢎞沮渠蒙遜諫曰歸師勿遏
窮寇勿追此兵家之戒也業不從大敗而還頼蒙遜以
免業城西安以其將臧莫孩為太守蒙遜曰莫孩勇而
無謀知進不知退此乃為之築冢非築城也業不從莫
孩尋為呂纂所破 燕太原王竒楷之子蘭汗之外孫
也汗亦不殺以為征南將軍得入見長樂王盛盛潜使
竒逃
盛謂汗曰善駒小兒未能辦此豈非有假託其名欲為
内應者乎太尉素驕難信不宜委以大衆汗然之罷堤
兵更遣撫軍將軍仇尼慕將兵討竒於是龍城自夏不
[110-7b]
雨至于秋七月汗日詣燕諸廟及寳神座頓首禱請委
罪於蘭加難堤及加難聞之怒且懼誅乙巳相與帥所
部襲仇尼慕軍
汗曰慕容盛我之仇讎必與竒相表裏此乃腹心之疾
不可養也宜先除之汗欲殺盛先引見察之盛妃知之
宻以告盛盛稱疾不出汗亦止不殺李旱衞雙劉忠張
豪張真皆盛素所厚也而穆引以為腹心旱雙得出入
至盛所潜與盛結謀丁未穆擊堤加難等破之庚戌饗
將士汗穆皆醉盛夜如厠因踰垣入于東宮與旱等共
殺穆時
汗斬之汗子魯公和陳公揚分屯令支白狼盛遣旱真
[110-8a]
襲誅之堤加難亡匿捕得斬之於是内外帖然士女相
慶宇文㧞帥壯士數百來赴盛拜㧞為大宗正辛亥告
于太廟令曰賴五祖之休文武之力宗廟社稷幽而復
顯不獨孤以眇眇之身免不同天之責凡在臣民皆得
明目當世因大赦改元建平盛謙不敢稱尊號以長樂
王攝
射衞倫陽璆魯恭王騰為尚書悦真為侍中陽哲為中
書監張通為中領軍自餘文武各復舊位改諡寳曰惠
閔皇帝廟號烈宗初太原王竒舉兵建安南北之民翕
然從之蘭汗遣其兄子全討竒竒擊滅之匹馬不返進
屯乙連盛既誅汗命竒罷兵竒用丁零嚴生烏桓王龍
[110-8b]
之謀遂不受命甲寅勒兵三萬餘人進至横溝去龍城
十里盛出擊大破
王之嗣遂絶羣臣固請上尊號盛弗許 魏王珪遷
都平城始營宮室建宗廟立社稷宗廟歳五祭用分至及
臘 𤣥求為廣州會稽王道子忌玄不欲使居荆州
因其所欲以𤣥為督交廣二州軍事廣州刺史玄受命
而不行豫州刺史楷以
上䟽言江州内地而西府北帶寇戎不應使愉分督朝
廷不許楷怒遣其子鴻説王恭曰尚之兄弟復秉機權
過於國寳欲假朝威削弱方鎮懲艾前事為禍不測今
及其謀議未成宜早圖之恭以為然以告殷仲堪玄
[110-9a]
仲堪𤣥許之推恭為盟主刻期同趣京師時内外疑阻
津邏嚴急仲堪以斜
之因
楷以送恭恭發書絹文角戾不復能辨仲堪手書疑楷
詐為之且謂仲堪去年已違期不赴今必不動乃先期
舉兵司馬劉牢之諫曰將軍國之元舅㑹稽王天子叔
父也會稽王又當國秉政曏為將軍戮其所愛王國寳
王緒又送王廞書其深伏將軍已多矣頃所授任雖未
允愜亦非大失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於將軍何損晉
陽之甲豈
兄弟道子使人説楷曰昔我與卿恩如骨肉帳中之飲
結帶之言可謂親矣卿今棄舊交結新援忘王恭疇昔
[110-9b]
陵侮之恥乎若欲委體而臣之使恭得志必以卿為反
覆之人安肯深相親信首身且不可保況富貴乎楷怒
曰王恭昔赴山陵相王憂懼無計我知事急尋勒兵而
至恭不敢發去年之事
負者相王不能拒恭反殺國寳及緒自爾巳來誰敢復
為相王盡力者揩實不能以百口助人屠滅時楷已
應恭檄正徵士馬信返朝廷憂懼内外戒嚴會稽世子
元顯言於道子曰前不討王恭故有今日之難今若復
從其欲則太宰之禍至矣道子不知所為悉以事委元
顯日飲醇酒而已元顯聦警頗渉文義志氣果銳以安
危爲已任附㑹之者謂
[110-10a]
聞恭舉兵自以去歳後期乃勒兵趣發仲堪素不習為
將悉以軍事委南郡相楊佺期兄弟使佺期帥舟師五
千為前鋒桓玄次之仲堪帥兵二萬相繼而下佺期自
以其先漢太尉震至父亮九世皆以才德著名矜其門
地謂江左莫及有以比王珣者佺期猶恚恨而時流以
其晩過江婚宦失類
麄獷每排抑之佺期常慷慨切齒欲因事際以逞其志
故亦賛成仲堪之謀八月佺期玄奄至湓口王愉無僃
惶遽奔臨川玄遣偏軍追獲之 燕以河間公熈為侍
中車騎大將軍中領軍司𨽻校尉城陽公元為衞將軍
元寳之子也又以劉忠為左將軍張豪爲後將軍並
[110-10b]
賜姓慕容氏李旱為中常侍輔國將軍
張順為鎮西將軍昌黎尹張真為右將軍皆封公 乙
亥燕步兵校尉馬勤等謀反伏誅事連驃騎將軍髙陽
公崇崇弟東平公澄皆賜死 寧朔將軍鄧啓方南陽
太守閭丘羨將兵二萬擊南燕與南燕中軍將軍法撫
軍將軍和戰於管城啓方等兵敗單騎走免 魏王珪
命有司正封畿
舉奏守宰不法者親考察黜陟之 九月辛卯加會稽
王道子黄鉞以世子元顯為征討都督遣衞將軍王珣右
將軍謝琰將兵討王恭譙王尚之將兵討庾楷 乙未
燕以東陽公根為尚書令張通為左僕射衞倫為右僕
[110-11a]
射慕容豪為幽州刺史鎮肥如 己亥譙王尚之大破
庾楷於牛渚楷單騎奔桓玄會稽王道子以尚之為豫
州刺史弟恢之為驃騎司馬丹楊尹
休之為襄城太守各擁兵馬以為已援乙巳桓玄大破
官軍於白石玄與楊佺期進至横江尚之退走恢之所
領水軍皆沒丙午道子屯中堂元顯守石頭己酉王珣
守北郊謝琰屯宣陽門以備之王恭素以才地陵物既
殺王國寳自謂威無不行仗劉牢之為爪牙而但以部
曲將遇之牢之負其才深懐恥恨
守髙素説牢之使叛恭許事成即以恭位號授之又以
道子書遺牢之為陳禍福牢之謂其子敬宣曰王恭昔
[110-11b]
受先帝大恩今為帝舅不能翼戴王室數舉兵向京師
吾不能審恭之志事捷之日必能為天子相王之下乎
吾欲奉國威靈以順討逆何如敬宣曰朝廷雖無成康
之美亦無幽厲之惡而恭恃其兵威暴蔑王室大人親
非骨肉義非君臣雖共事少時
情義何有恭參軍何澹之知其謀以告恭恭以澹之素
與牢之有隙不信乃置酒請牢之於衆中拜之為兄精
兵堅甲悉以配之使帥帳下督顔延為前鋒牢之至竹
里斬延以降遣敬宣及其壻東莞太守髙雅之還襲恭
恭方出城曜兵敬宣縱騎横擊之恭兵皆潰恭將入城
雅
[110-12a]
阿人殷確恭故吏也以船載恭將奔桓玄至長塘湖為
人所告獲之送京師斬於倪塘恭臨刑猶理須𩯭神色
自若謂監刑者曰我闇於信人所以至此原其本心豈
不忠於社稷邪但令百世之下知有王恭耳并其子弟
黨與皆死以劉牢之為都督兖青兾幽并徐楊州晉陵
湖元顯自竹里馳還京師遣丹楊尹王愷等發京邑士
民數萬人據石頭以拒之佺期玄等上表理王恭求誅
劉牢之牢之帥北府之衆馳赴京師軍于新亭佺期玄
見之失色回軍蔡洲朝廷未知西軍虛實仲堪等擁衆
數萬充斥郊畿内外憂逼左衞將軍桓脩冲之子也言
[110-12b]
於道子曰西軍可説而解也脩知其情矣殷之下專
恃王恭恭既
二人必内喜玄能制仲堪佺期可使倒戈取仲堪矣道
子納之以玄為江州刺史召郗恢為尚書以佺期代恢
為都督梁雍秦三州諸軍事雍州刺史以脩為荆州刺
史權領左衞文武之鎮又令劉牢之以千人送之黜仲
堪為廣州刺史遣仲堪叔父大常茂宣詔敇仲堪回軍
張驤子超收合三千餘家據南皮自號烏王抄掠
諸郡岳討之 楊屯廉川收集夷夏衆
至萬餘王乞基謂軌曰秃髪氏才髙而兵盛且乞基之
主也不如歸之乃遣使降於西平王烏孤尋為羌
[110-13a]
酋梁飢所敗西奔 海襲乙弗鮮卑而據其地烏孤謂
羣臣曰楊軌王乞基歸誠於我卿等不速救使為羌人
所覆孤甚愧之平西將軍渾屯曰
一戰擒也飢進攻西平西平人田玄明執太守郭倖而
代之以拒飢遣子為質於烏孤烏孤欲救之羣臣憚飢
兵彊多以為疑左司馬趙振曰楊軌新敗呂氏方彊洪
池以北未可冀也嶺南五郡庶幾可取大王若無開拓
之志振不敢言若欲經營四方此機不可失也使羌得
西平華夷震動非我之利也烏孤喜曰吾亦欲乘時立
功安能坐守窮谷
山河不可復制飢雖驍猛軍令不整易破也遂進擊飢
[110-13b]
大破之飢退屯龍支堡烏孤進攻㧞之飢單騎奔澆河
俘斬數萬以
太守張裯澆河太守王稚皆以郡降嶺南羌胡數萬落
皆附於烏孤 西秦王乾歸遣秦州牧益州武衞將軍
慕兀冠軍將軍翟瑥帥騎二萬伐吐谷渾 冬十月癸
酉燕羣臣復上尊號丙子長樂王盛始即皇帝位大赦
尊皇后叚氏曰皇太后太
之當國也盛從燕主寳出亡蘭妃奉事丁后愈謹及汗
誅盛以妃當從坐欲殺之丁后以妃有保全之功固爭
之得免然終不爲后 大赦 殷仲堪得詔書大怒趣
桓玄楊佺期進軍玄等喜於朝命欲受之猶豫未决仲
[110-14a]
堪聞之遽自蕪湖南歸遣使告諭蔡洲軍士曰汝輩不
各自散歸吾至江陵盡誅汝餘口佺期部將劉系帥二
千人先歸玄等大懼狼狽
堪既失職倚玄等為援玄等亦資仲堪兵雖内相疑阻
勢不得不合乃以子弟交質壬午盟于尋陽俱不受朝
命連名上䟽申理王恭求誅劉牢之及譙王尚之并訴
仲堪無罪獨被降黜朝廷深憚之内外騷然乃復罷桓
脩以荆州還仲堪優詔慰諭以求和解仲堪等乃受詔
御史中丞江績劾奏桓脩專為身計疑誤朝廷詔免脩
官
玄在荆州所爲
仲堪不聽及在尋陽資其聲地推玄為盟主玄愈自矜
[110-14b]
倨楊佺期為人驕悍玄每以寒士裁之佺期甚恨宻說
仲堪以玄終為患請於壇所襲之仲堪忌佺期兄弟勇
健恐既殺玄不可復制苦禁之於是各還所鎮玄亦知
佺期之謀隂有取佺期之志乃屯於夏口引始安太守
濟隂卞範之為長史以為謀主是楷
玄以楷為武昌太守初郗恢為朝廷拒西軍玄未得江
州欲奪恢雍州以恢為廣州恢聞之懼詢於衆衆皆曰
楊佺期來者誰不戮力若桓玄來恐難與為敵既而聞
佺期代已乃與閭丘羡謀阻兵拒之佺期聞之聲言玄
來入沔以佺期為前驅恢衆信之望風皆潰恢請降佺
期入府斬閭丘羡放恢還都至楊口殷仲堪隂使人殺
[110-15a]
之及其四子託言羣蠻所殺 西秦
渾王視羆戰於度周川視羆大敗走保白蘭山遣子宕
豈為質於西秦以請和西秦王乾歸以宗女妻之 凉
建武將軍李鸞以興城降于秃髪烏孤 十一月以琅
邪王德文為衞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征虜將軍元顯為
中領軍領軍將軍王雅爲尚書左僕射 辛亥魏王珪
命尚書吏部郎鄧淵立官制恊音律儀曹郎清河董謐
制禮儀三公郎王德定律令
尚書崔宏揔而裁之以為永式淵羌之孫也 楊王
乞基帥戸數千自歸於西平王烏孤 十二月己丑魏
王珪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天興命朝野皆束髪加帽追
[110-15b]
尊逺祖毛以下二十七人皆爲
神元皇帝廟號始祖祖什翼犍曰昭成皇帝廟號髙祖
父寔曰獻明皇帝魏之舊俗孟夏祀天及東廟季夏帥
衆却霜於隂山孟秋祀天於西郊至是始依倣古制定
又用崔宏議自謂黄帝之後以土德
郡守宰豪傑二千家于代都東至代郡西及善無南極
隂館北盡參合皆爲畿内其外四方四維置八部師以
監之 己亥燕幽州刺史慕容豪尚書左僕射張通昌
黎尹張順坐謀反誅
杜子恭士民多奉之王珣惡之流泰於廣州王雅薦泰
[110-16a]
於孝武帝云知養性之方召還累官至新安太守泰知
晉祚將終因王恭之亂以討恭為名收合兵衆聚貨鉅
億三吳之人多從之識者皆憂其為亂以中領軍元顕
與之善無敢言者會稽内史謝輶發其謀己酉會稽王
道子使元顕誘而斬之并其六子兄子恩逃入海愚民
猶以爲泰蟬蜕不死
百餘人以謀復讎 西平王秃髪烏孤更稱武威王
是歳楊盛遣使附魏魏以盛為仇池王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