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四十四
臣司馬光奉勑編集
漢紀三十六起強圉協洽盡上/章涒灘凡十四年
世祖光武皇帝下
建武二十三年春正月南郡蠻叛遣武威將軍劉尚討
破之 夏五月丁卯大司徒蔡茂薨 秋八月丙戍大
司空杜林薨 九月辛未以陳留太守玉況為大司徒
冬十月丙申以太僕張純為大司空 武陵蠻精夫
相單程等反遣劉尚發兵萬餘人泝沅水入武谿擊之
尚輕敵深入蠻乗險邀之尚一軍悉沒 初匈奴單于
[044-1a]
輿弟右谷蠡王知牙師以次當為左賢王左賢王次即
當為單于單
子曰比為右薁鞬日逐王領南邊八部比見知牙師死
出怨言曰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次當立以子言之我
前單于長子我當立遂内懷猜懼庭㑹稀闊單于疑之
乃遣兩骨都矦監領比所部兵及單于蒲奴立比益恨
望密遣漢人郭衡奉匈奴地圖詣西
骨都矦頗覺其意㑹五月龍祠勸單于誅比比弟漸將
王在單于帳下聞之馳以報比比遂聚八部兵四五萬
人待兩骨都矦還欲殺之骨都矦且到知其謀亡去單
于遣萬騎擊之見比衆盛不敢進而還 是嵗鬲矦朱
[044-1b]
祜薨祜爲人質直尚儒學爲將多
本不存首級之功又禁制士卒不得虜掠百姓軍人樂
放縱多以此怨之
二十四年春正月乙亥赦天下 匈奴八部大人共議
立日逐王比爲呼韓邪單于五原塞願永爲藩蔽扞
禦北虜事下公卿議者皆以爲天下初定中國空虚夷
狄情僞難知不可許五官中郎將耿國獨以爲宜如孝
宣故事受之令東扞鮮卑北拒匈奴率厲四
郡帝從之 秋七月武陵蠻㓂臨沅遣謁者李嵩中山
太守馬成討之不克馬援請行帝愍其老未許援曰臣
尚能被甲上馬帝令試之援據鞍顧眄以示可用帝笑
[044-2a]
曰矍鑠哉是翁遂遣援率中郎將馬武耿舒等將四萬
餘人征五溪援謂友人杜愔曰吾受厚恩年迫日索
恐不得死國事今獲所願甘心瞑目但畏長者家兒或
在左右或與從事殊難得調介介獨惡是耳 冬十月
匈奴日逐王比自立爲南單于遣使詣闕奉藩稱臣上
以問朗陵矦臧宫宫曰匈奴飢疫分爭臣願得五千騎
以立功帝笑曰常勝之家難與慮敵吾方自思之
二十五年春正月遼東徼外貊人㓂邊太守
之肜又以財利撫納鮮卑大都護偏何使招致異種駱
驛塞肜曰審欲立功當歸撃匈奴斬送頭首乃信耳
偏何等即撃匈奴斬首二千餘級持頭詣郡其後嵗嵗
[044-2b]
相攻輙送首級受賞賜自是匈奴衰弱邊無㓂警鮮卑
烏桓並入朝貢肜為人質厚重毅撫夷狄以恩信故皆
畏而愛之得其死力 南單于遣其弟左賢王莫將兵
萬餘人擊北單于弟薁鞬左賢王生獲之北單于震怖
餘人歸南單于三月南單于復遣使詣闕貢獻求使者
監䕶遣侍子修舊約 戊申晦日有食之 馬援軍至
臨鄉擊破蠻兵斬獲二千餘人初援嘗有疾虎賁中郎
將梁松來之獨拜牀下援不答松去後諸子問曰梁
伯孫帝壻貴重朝庭公卿已下莫不憚之大人柰
不為禮援曰我乃松父友也雖貴何得失其序乎援兄
[044-3a]
子嚴敦並喜譏議通輕俠援前在交阯還書誡之曰吾
欲汝曹聞人過失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
言也好論議人長短妄是非政灋此吾所大惡也寧死
不願聞子孫有此行也龍伯髙敦厚周慎口無擇言謙
約節儉亷公有威吾愛之重之願汝曹效之杜季良豪
俠好義憂人之憂樂人之樂父䘮致客數郡畢至吾愛
之重
謂刻鵠不成尚類鶩者也效季良不得䧟為天下輕薄
子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伯髙者山都長龍述也
季良者越騎司馬杜保也皆京兆人㑹保仇人上書訟
保為行浮薄亂羣惑衆伏波將軍萬望還書以誡兄子
[044-3b]
而梁松竇固與之交結將扇其輕偽敗亂諸夏
召責松固以訟書及援誡書示之松固叩頭流血而得
不罪詔免保官擢拜龍述為零陵太守松由是恨援及
援討武陵蠻軍次下雋有兩道可入從壺頭則路近而
水嶮從充則塗夷而運遠耿舒欲從充道援以為棄日
費糧不
援策進營壼頭賊乗髙守隘水疾船不得上㑹暑甚士
卒多疫死援亦中病乃穿岸為室以避炎氣賊每升險
鼔譟援輙曳足以觀之左右哀其壯意莫不為之流涕
耿舒與兄好畤矦弇書曰前舒上書當先擊充糧雖難
運而兵馬得用軍人數萬爭欲先奮今壼頭竟不得進
[044-4a]
大衆怫鬱行死
擊之即可殄滅伏波類西域賈胡到一處輒止以是失
利今果疾疫皆如舒言弇得書奏之帝乃使梁松乗驛
責問援因代監軍㑹援卒松因是構䧟援帝大怒追收
援新息矦印綬初援在交阯常餌薏苡實能輕身勝障
氣軍還載之一車及卒後有上書譖之者以為前所載
還皆明珠文
稾葬城西賔客故人莫敢弔㑹嚴與援妻子草索相連
詣闕請罪帝乃出松書以示之方知所坐上書訴寃前
後六上辭甚哀切前雲陽令扶風朱勃詣闕上書曰竊
見故伏波將軍馬援㧞自西州欽慕聖義聞關險難觸
[044-4b]
冒萬死經營隴冀謀如涌泉埶如轉規
輒克誅鋤先零飛矢貫脛出征交阯與妻子生訣間復
南討立䧟臨鄉師已有業未竟而死吏士雖疫援不獨
存夫戰或以乆而立功或以速而致敗深入未必為得
不進未必為非人情豈樂乆屯絶地不生歸哉惟援得
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度江海觸冒害氣僵死
軍事名滅爵絶國土不傳海内不知其過衆庶未聞其
毁家屬杜門塟不歸
自列生者莫為之訟臣竊傷之夫明主醲於用賞約於
用刑髙祖嘗與陳平金四萬斤以間楚軍不問出入所
為豈復疑以錢榖間哉願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絶宜續
[044-5a]
以厭海内之望帝意稍解初勃年十二能誦詩書常
援兄況辭言雅援裁知書見之自失況知其意乃自
酌酒慰援曰朱勃小器速成智盡此耳卒當從汝稟學
封矦而勃位不過縣令援後雖貴常待以舊恩而卑侮
之勃愈身自親及援遇䜛唯勃能終焉謁者南陽宗均
監援軍援旣卒軍士疫死者太半蠻亦飢困均乃與諸
將議曰今道逺士病不可以戰欲
將皆伏地莫敢應均曰夫忠臣出竟有可以安國家專
之可也乃矯制調伏波司馬呂种守沅陵長命种奉詔
書入虜營告以恩信因勒兵隨其後蠻夷震怖冬十月
[044-5b]
共斬其大帥而降於是均入賊營散其衆遣歸本郡為
置長吏而還羣蠻遂平均未至先自劾矯制之罪上嘉
其功迎賜以金帛令過家上冡
赧旦等率衆内屬詔封烏桓渠帥為矦王君長者八十
一人使居塞内布於縁邊諸郡令招來種人給其衣食
遂為漢偵𠊱助撃匈奴鮮卑時司徒班彪上言烏桓
天性輕黠好為㓂賊若乆放縱而無緫領者必復掠居
人但委主降吏恐非所能制臣愚以為宜復置烏桓
校尉
置校尉於上谷寗城開營府并領鮮卑賞賜質子嵗時
互市焉
[044-6a]
二十六年正月詔增百官奉
制六百石已下增於舊秩 初作夀陵帝曰古者帝王
之葬皆陶人瓦器木車茅馬使後世之人不知其處太
宗識終始之義景帝能述遵孝道遭天下反覆而覇陵
獨完受其福豈不美哉今所制地不過二三頃無爲山
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使迭興之後與丘隴同體
遣中郎將叚郴副校尉王郁使南匈奴立其庭去五原
西部塞八十里使者令單于伏拜受詔單于顧望有頃
乃伏稱臣拜訖令譯曉使者曰單于新立誠慙於左右
願使者衆中無相屈折也詔聽南單于入居雲中始置
使匈奴中郎將將兵衛護之 夏南單于所獲北虜薁
[044-6b]
鞬左賢王將其衆及南部五骨都矦
去北庭三百餘里自立為單于月餘日更相攻撃五骨
都矦皆死左賢王自殺諸骨都矦子各擁兵自守 秋
南單于遣子入侍詔賜單于冠帶璽綬車馬金帛甲兵
什器又轉河東米糒二萬五千斛牛羊三萬六千頭以
贍給之令中郎將將㢮刑五十人隨單于所處參辭訟
察動静
前侍子還單于庭賜單于及閼氏左右賢王以下繒綵
合萬匹嵗以為常於是雲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鴈門
上谷代八郡民歸於本土遣謁者分將㢮刑補治城郭
發遣邊民在中國者布還諸縣皆賜以裝錢轉給糧食
[044-7a]
時城郭丘墟掃地更為上乃悔前徙之
骨都矦子復將其衆三千人歸南部北單于使騎追撃
悉獲其衆南單于遣兵拒之逆戰不利於是復詔單于
徙居西河美稷因使叚郴王郁留西河擁䕶之令西河
長史嵗將騎二千㢮刑五百人助中郎將衛䕶單于冬
屯夏罷自後以為常南單于旣居西河亦列置諸部王
助漢扞戍北地朔方五原雲中定襄鴈門代郡皆領部
衆為郡縣偵邏耳目
善意鈔兵每到南部下還過亭候輒謝曰自擊亡虜薁
鞬日逐耳非敢犯漢民也
二十七年夏四月戊午大司徒王況薨 五月丁丑詔
[044-7b]
司徒司空並去大名改大司馬為太尉驃騎大將軍行
大司馬劉隆即日罷以太僕趙熹為太尉大司農馮勤
為司徒 北匈奴遣使詣武威求和親帝召
不決皇太子言曰南單于新附北虜懼於見伐故傾耳
而聽爭欲歸義耳今未能出兵而反交通北虜臣恐南
單于將有二心北虜降者且不復來矣帝然之告武威
太守勿受其使 朗陵矦臧宫虚矦馬武上書曰匈
奴貪利無有禮信窮則稽首安則侵盜虜今人畜疫死
旱蝗赤地疲困乏力不當中國一郡萬里死命縣在陛
下福不再來時或易失豈宜固守文徳而
命將臨塞厚縣購賞喻告髙句驪烏鮮卑攻其左發
[044-8a]
河西四郡天水隴西羌胡擊其右如此北虜之滅不過
數年臣恐陛下仁恩不忍謀臣狐疑令萬世刻石之功
不立於聖世詔報曰黄石公記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彊
舎近謀遠者勞而無功舎遠謀近者逸而有終故曰務
廣地者荒務廣徳者彊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殘滅
之政雖
自保而復欲遠事邊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孫之憂不在
顓臾且北狄尚彊而屯田警備傳聞之事恒多失實誠
能舉天下之半以滅大㓂豈非至願茍非其時不如息
民自是諸將莫敢復言兵事者 上問趙憙以乆長之
計憙請遣諸王就國冬上始遣魯王興齊王石就國
[044-8b]
是嵗帝舅夀張恭矦樊宏薨
㑹輒迎期先到俯伏待事所上便宜手自書寫毁削草
本公朝訪逮不敢衆對宗族染其化未嘗犯灋帝甚重
之及病困遺令薄葬一無所用以為棺柩一藏不宜復
見如有腐敗傷孝子之心使與夫人同墳異藏帝善其
令以書示百官因曰今不順夀張矦意無以彰其徳且
吾萬嵗之後欲以為式
二十八年春正月己巳徙魯王興為北海王以魯益東
賜虎賁旄頭設鍾虡之樂擬於乗輿 夏六月丁夘沛
太后郭氏薨 初馬援兄子壻王磐平阿矦仁之子也
[044-9a]
王莽敗磐擁富貲為游俠有名江淮間後游京師與諸
貴戚友善援謂姊子曹訓曰王氏廢姓也子石當屏居
自守而反游京師長者
後嵗餘磐坐事死磐子肅復出入王矦邸第時禁㒺尚
䟽諸王皆在京師競脩名譽招游士馬援謂司馬呂种
曰建武之元名為天下重開自今以往海内日當安耳
但憂國家諸子並壯而舊防未立若多通賔客則大獄
起矣卿曹戒慎之至是有上書告肅等受誅之家為諸
王賔客慮因事生亂㑹更始之子夀光矦鯉得幸於沛
王怨劉盆子結客殺故式
日乃得出因詔郡縣收捕諸王賔客更相牽引死者以
[044-9b]
千數吕种亦與其禍臨命嘆曰馬將軍誠神人也秋八
月戊寅東海王彊沛王輔楚王英濟南王康淮陽王延
始就國 上大㑹羣臣問誰可傅太子者羣臣承望上
意皆言太子舅執金吾原鹿矦隂識可博士張佚正色
曰今陛下立太子為隂氏乎為天下乎即為隂氏則隂
矦可為天下則固宜用天下之賢才
者以輔太子也今博士不難正朕況太子乎即拜佚為
太子太傅以博士榮為少傅賜以輜車乗馬榮大㑹
諸生陳其車馬印綬曰今日所䝉稽古之力也可不勉
哉 北匈奴遣使貢馬及裘更乞和親并請音樂又求
率西域諸國胡客俱獻見帝下三府議酬荅之宜司徒
[044-10a]
掾班彪曰臣聞孝宣皇帝敕邊守尉曰匈奴大國多變
詐交接得其情則却敵折衝應對入其數則反為輕欺
驅牛馬與漢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貢獻斯皆外示富彊
以相欺誕也臣見其獻益重知其國益虚歸親愈數為
懼愈多然今旣未獲助南則亦不宜絶北羈縻之義禮
無不答謂可頗加賞賜略與所獻相當報答之辭令必
有適今立稾草并上曰單于不忘漢恩追念先祖舊約
欲修和親以輔身安
奴數有乖亂呼韓邪郅支自相讎隙並蒙孝宣皇帝垂
恩救䕶故各遣侍子稱藩保塞其後郅支忿戾自絶皇
[044-10b]
澤而呼韓附親忠孝彌著及漢滅郅支遂保國𫝊嗣子
孫相繼今南單于攜衆向南塞㱕命自以呼韓嫡長
次第當立而侵奪失職猜疑相背數請兵將歸埽北庭
䇿謀紛紜無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獨聽又以北單于
比年貢獻欲脩和親故拒而未許將以
義漢秉威信緫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爲臣妾殊俗百蠻
義無親踈服順者襃賞畔逆者誅罰善惡之効呼韓郅
支是也今單于欲脩和親誠已達何嫌而欲率西域
諸國俱來獻見西域國屬匈奴與屬漢何異單于數連
兵亂國内虚耗貢物裁以通禮何必獻馬裘今齎雜繒
五百匹弓鞬韥丸一矢四發遺單于又賜獻馬左骨都
[044-11a]
矦右谷蠡王雜繒各四百匹斬馬劒各一
帝時所賜呼韓邪竽瑟空矦皆敗願復裁賜念單于國
尚未安方厲武節以戰攻為務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
劒故未以齎朕不愛小物於單于便宜所欲遣驛以聞
帝悉納從之
三十年春二月車駕東廵羣臣上言即位三十年宜封
禪泰山詔曰即位三十年百姓怨氣滿腹吾誰欺欺天
乎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何事汙七十二代之編錄若
郡縣逺遣吏上壽盛稱虚美必髠令屯田於是羣臣不
敢
[044-11b]
紫宫 夏四月戊子徙左翊王焉為中山王 五月大
水 秋七月丁酉上行幸魯冬十一月丁酉還宫 膠
東剛矦賈復薨復從征伐未嘗䘮敗數與諸將潰圍解
急身被十二創帝以復敢深入希令遠征而壯其勇節
常自從之故復少方面之勲諸將每論功伐復未嘗有
言帝輒曰賈君之
三十一年夏五月大水 癸酉晦日有食之 蝗 京
兆掾第五倫領長安市公平亷介市無姦枉每讀詔書
常歎息曰此聖主也一見決矣等輩笑之曰爾説將尚
不能下安能動萬乗乎倫曰未遇知已道不同故耳後
舉孝亷補淮陽王醫工長
[044-12a]
中元元年春正月淮陽王入朝倫隨官屬得㑹見帝問
以政事倫因此酬對帝大恱明日復特召入與語至夕
帝謂倫曰聞卿爲吏篣婦公不過從兄飯寧有之邪
曰臣三娶妻皆無父少遭饑亂實不敢妄過人食衆人
以臣愚蔽故生是語耳帝大笑以倫爲扶夷長未到官
追拜㑹稽太守爲政清而有惠百姓愛之 上讀河圗
㑹昌符曰赤劉之九㑹命岱宗上感此文乃詔虎賁中
郎將梁松等按索河雒讖文言九世當封禪者凡三十
六事於是張純等復奏請封
封故事當用方石再累玉檢金泥上以石功難就欲因
孝武故封石置玉牒其中梁松爭以爲不可乃命石工
[044-12b]
取完青石無必五色丁卯車駕東廵二月己卯幸魯進
幸泰山辛卯晨燎祭天於泰山下南方羣神皆從
如南郊事畢至食時天子御輦登山日中後到山上更
衣晡時升壇北面尚書令奉玉牒檢天子以寸二分璽
親封之訖太常命騶騎二千餘人發壇上方石尚書令
藏玉牒已復石覆訖尚書令以五寸印封石檢事畢天
子再拜羣臣稱萬嵗乃復道下夜半後上乃到山下百
官明旦乃訖甲午禪祭地于梁隂以髙后配山川羣神
從如元
四月癸酉車駕還宫己卯赦天下改元 上行幸長安
五月乙丑還宫 六月辛卯以太僕馮魴為司空 乙
[044-13a]
未司徒馮勤薨 京師醴泉涌出又有赤草生於水崖
郡國頻上甘露羣臣
傳來世帝不納帝自謙無徳每郡國所上輒抑而不當
故史官罕得記焉 秋郡國三蝗 冬十月辛未以司
𨽻校尉東萊李訢為司徒 甲申使司空告祠髙廟上
薄太后尊號曰髙皇后配食地祇遷呂太后廟主于園
四時上祭 十一月甲子晦日有食之 是嵗起明堂
靈臺辟雍
是信用䜟文多以決定嫌疑給事中譚上䟽諌曰凡
人情忽於見事而貴於異聞觀先王之所記述咸以仁
義正道為本非有竒怪虛誕之事蓋天道性命聖人所
[044-13b]
難言也自子貢以下不得而聞況後世淺儒能通之乎
今諸巧慧小才伎數之人増
貪邪詿誤人主焉可不抑遠之哉臣譚伏聞陛下窮折
方士黄白之術甚為明矣而乃欲聽納䜟記又何誤也
其事雖有時合譬猶卜數隻偶之類陛下宜垂明聽發
聖意屛羣小之曲説述五經之正義䟽奏帝不悦㑹議
靈臺所處帝謂譚曰吾欲以䜟決之何如譚黙然良乆
曰臣不讀䜟帝問其
桓譚非聖無灋將下斬之譚叩頭流血良乆乃得解出
為六安郡丞道病卒 范曄論曰譚以不善䜟流
亡鄭興以遜辭僅免賈逵能附㑹文致最差貴顯世主
[044-14a]
以此論學悲哉逵扶風人也
莫立為丘浮尤鞮單于帝遣使齎璽書拜授璽綬賜以
衣冠及繒綵是後遂以為常
二年春正月辛未初立北郊祀后土 二月戊戌帝崩
於南宮前殿年六十二帝毎旦視朝日仄乃罷數引公
卿郎將講論經理夜分乃寐皇太子見帝勤勞不怠承
閒諌曰陛下有禹湯之明而失黄老養性之福願頥愛
精神優游自寧帝曰我
大業及天下旣定乃退功臣而進文吏明慎政體緫攬
權綱量時度力舉無過事故能恢復前烈身致太平太
尉趙憙典䘮事時經王莽之亂舊典不存皇太子與諸
[044-14b]
王雜止同席藩國官屬出入宫省與百僚無别憙正色
横劒殿階扶下諸王以明尊卑奏遣謁者將䕶官屬分
止它縣諸王並令就邸唯得朝晡入臨整禮儀嚴門衛
王荆哭臨不哀而作飛書令蒼頭詐稱大鴻臚郭況書
與東海王彊言其無罪被廢及郭后黜辱勸令東歸舉
兵以取天下且曰髙祖起亭長陛下興白水何況於王
陛下長子故副主哉當為秋霜無為檻羊人主崩亡閭
閻之伍尚為盜賊欲有所望何況王邪彊得書惶怖即
執其使封書上之
南宮 三月丁卯葬光武皇帝於原陵 夏四月丙辰
[044-15a]
詔曰方今上無天子下無方伯若渉淵水而無舟楫夫
萬乗至重而壯者慮輕實賴有徳左右小子髙宻矦禹
元功之首東平王蒼寛博有謀其以禹爲太傅蒼爲驃
騎將軍蒼懇辭帝不許又詔驃騎將軍置長史掾史員
四十人位在三公上
賢助國宰相之職也蕭何舉韓信設壇而拜不復考試
今以良爲議郎 初燒當羌豪滇良擊破先零奪居其
地滇良卒子滇吾立附落轉盛秋滇吾與弟滇岸率衆
㓂隴西敗太守劉盱於允街
者張鴻領諸郡兵撃之戰於允吾鴻軍敗沒冬十一月
復遣中郎將竇固監捕虜將軍馬武等二將軍四萬人
[044-15b]
討之 是嵗南單于莫死弟汗立為伊伐於慮鞮單于
顯宗孝明皇帝上
乗輿拜神坐退坐東廂侍衛官皆在神坐後太官上食
太常奏樂郡國上計吏以次前當神軒占其郡榖價及
民所疾苦是後遂以為常 夏五月髙宻元矦鄧禹薨
東海恭王彊病上遣使者太醫乗驛視疾駱驛不絶
詔沛王輔
終上䟽謝恩言身旣夭命孤弱復為皇太后陛下憂慮
誠悲誠慙息政小人也猥當襲臣後必非所以全利之
也願還東海郡今天下新罹大憂惟陛下加供養皇太
[044-16a]
后數進御餐臣彊困劣言不能盡意願並謝諸王不意
永不復相見也帝覽書悲慟從太后出幸津門亭發哀
使大司空
北海王興及京師親戚皆㑹葬帝追惟彊深執謙儉不
欲厚葬以違其意於是特詔遣送之物務從約省衣足
斂形茅車瓦器物減於制以彰王卓爾獨行之志將作
大匠留起陵廟 秋七月馬武等撃燒當羌大破之餘
皆降散 山陽王荆私迎能爲星者與謀議冀天下有
變帝聞之徙
偏何討赤山烏大破之斬其魁帥塞外震讋西自武
威東盡𤣥莵皆來内附野無風塵乃悉罷緣邊屯兵
[044-16b]
東平王蒼以為中興三十餘年四方無虞宜修禮樂乃
與公卿共議定南北郊冠冕車服制度
八佾舞數上之 好畤愍矦耿弇薨
二年春正月辛未宗祀光武皇帝於明堂帝及公卿列
矦始服冠冕玉佩以行事
三月臨辟雍初行大射禮 冬十月壬子上幸辟雍
初行養老禮以李躬為三老榮為五更三老服都紵
大袍冠進賢扶玉杖五更亦如之不杖
殿御坐東廂遣使者安車迎三老五更於太學講堂天
子迎于門屏交禮道自阼階三老升自賓階至階天子
揖如禮三老升東面三公設几九卿正履天子親割
[044-17a]
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祝鯁在前祝饐在後五更南面
三公進供禮亦如之
下説諸儒執經問難於前冠帶搢紳之人圜橋門而觀
聽者蓋億萬計於是下詔賜榮爵關内矦三老五更皆
以二千石禄養終厥
斤上自為太子受尚書於桓榮及即帝位猶尊榮以師
禮嘗幸太常府令榮坐東面設几杖㑹百官及榮門生
數百人上親自執業諸生或避位發難上謙曰大師在
是旣罷悉以太官供具賜太常家榮每疾病帝輒遣使
者存問太官太醫相望於道及篤上疏謝恩讓還爵土
帝幸其家問起居入街下車擁經而前撫榮垂涕賜以
[044-17b]
牀茵帷帳刀劒衣被良乆乃去自是諸矦將
疾者不敢復乗車到門皆拜牀下榮卒帝親自變服臨
䘮送葬賜冢塋于首山之陽子郁當嗣讓其兄子汎帝
不許郁乃受封而悉以租入與之帝以郁為侍中 上
以中山王焉郭太后少子太后尤愛之故獨留京師至
是始與諸王俱就國賜以虎賁官騎恩寵尤厚獨得往
來京師帝禮待隂郭毎事必均數受賞賜恩寵俱渥
甲子上行幸長安十一月
霍光帝過式其墓進幸河東癸卯還宮 十二月䕶羌
校尉竇林坐欺㒺及臧罪下獄死林者融之從兄子也
於是竇氏一公兩矦三公主四二千石相與並時自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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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孫官府邸第相望京邑於親戚功臣中莫與為比及
林誅帝
是嵗初迎氣於五郊 新陽矦隂就子豐尚酈邑公
主公主驕妬豐殺之被誅父母皆自殺 南單于汗死
單于比之子適立為醯僮尸逐矦鞮單于
馮翊郭丹為司徒 己未以南陽太守虞延為太尉
甲子立貴人馬氏為皇后皇子炟為太子后援之女也
光武時以選入太子宫能奉承隂后傍接同列禮則脩
備上下安之遂見寵異及帝即位為貴人時后前母姊
女賈氏亦以選入生皇子炟帝以后無子命養之謂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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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未必當自生子但患愛養不至耳后於是
勞悴過於所生太子亦孝性淳篤母子慈愛始終無纎
介之間后常以皇嗣未廣薦達左右若恐不及後宫有
進見者每加慰納若數所寵引輙增隆遇及有司奏立
長秋宫帝未有所言皇太后曰馬貴人徳冠後宫即其
人也后旣正位宫闈愈自謙肅好讀書常衣大練裙不
加縁朔望諸姬主朝請望見后袍衣踈麤以為綺縠就
平者帝數以試后后輒分解趣理各得其情然未嘗以
家私干政事帝由是寵敬始終無衰焉 帝思中興功
臣乃圗𦘕二十八將於南宫雲臺以鄧禹為首次馬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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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漢王梁賈復陳俊耿弇杜茂冦恂傅俊岑彭堅鐔馮
異王霸朱祜任光祭遵李忠景丹萬脩蓋延邳肜銚期
劉植耿純臧宫馬武劉隆又益以王常李通竇融卓茂
合三十二人
酉封皇子建為千乗王羡為廣平王 六月丁卯有星
孛于天船北 帝大起北宫時
離意詣闕免冠上䟽曰昔成湯遭旱以六事自責曰政
不節邪使民疾邪宫室營邪女謁盛邪苞苴行邪讒夫
昌邪竊見北宫大作民失農時自古非苦宫室小狹但
患民不安寧宜且罷止以應天心帝䇿詔報曰湯引六
事咎在一人其冠履勿謝又敕大匠止作諸宫減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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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詔因謝公卿百僚遂應時澍雨意薦全椒長劉平
拜議郎平在全椒政有恩惠民或増貲就賦或減年從役
刺史太守行部獄無繋囚人自以得所不知所問唯班詔
書而去帝性褊察好以耳目隠發為明公卿大臣數被詆
毁近臣尚書以下至見提曵常以事怒郎藥崧以杖撞之
崧走入牀下帝怒甚疾言曰郎出崧乃曰天子穆穆諸矦
皇皇
爭為嚴切以避誅責唯鍾離意獨敢諌爭數封還詔書臣
下過失輙救解之㑹連有變異上䟽曰陛下敬畏鬼神憂
恤黎元而天氣未和寒暑違節者咎在羣臣不能宣化治
職而以苛刻為俗百官無相親之心吏民無雍雍之志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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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感逆和氣以致天災百姓可以徳勝難以力服鹿鳴之
詩必言宴樂者
聖徳緩刑罰順時氣以調隂陽帝雖不 能用然知其至
誠終愛厚之 秋八月戊辰詔改太樂官曰太予用讖文
也 壬申晦日有食之詔曰昔楚莊無災以致戒懼魯哀
禍大天不降譴
無徳 冬十月甲子車駕從皇太后幸章陵荆州刺史郭
賀官有殊政上賜以三公之服黼黻冕旒敕行部去襜帷
使百姓見其容服以章有徳戊辰還自章陵是嵗京師
郡國七大水莎車王賢以兵威逼奪于寘大宛媯塞王國
使其將守之于寘人殺其將君徳立大人休莫霸為王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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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諸國兵數萬擊之大為休莫霸所敗脱身走還休莫
霸進圍莎車中流矢死于寘人復立其兄子廣徳為王
廣徳使其弟仁攻賢廣徳父先拘在莎車賢乃歸其父
以女妻之與之和親
資治通鑑巻第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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