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6r0105 宗統編年-清-紀蔭 (master)



宗統編年卷之二十一



臨濟第十世祖



諱法演嗣白雲。
[021-0217b]


神宗癸丑熙甯六年。


臨濟第十世五祖祖嗣宗統三十一年


祖住舒州四面山雙泉禪院。


卍菴顏曰。演祖初住四面山。孑然獨處。凡二年。始
有一道士來問道。乃請作知事。又三年。僧寶良來。
與道士朝夕參叩。皆得法。於是祖之道。寖為人知。
而四方學者。始稍有至者。雖其後門人之盛稱天
下。然終身不過數十眾。


青祖住白雲海會寺。


祖從廬山還龍舒。道俗請住白雲山海會寺。實繼
端祖之席。上堂。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祖
曰。威音前一箭。射透兩重山。曰如何是相傳底事。
祖曰。全因淮地月。得照郢陽春。曰恁麼則入水見
長人也。祖曰。祇知荊玉異。那辨楚王心。僧禮拜。祖
以拂子擊之。


甲寅七年。


乙卯八年。


禪師法泉住衢州南禪居士趙抃從之參悟。


泉雲居舜嗣。趙抃字悅道。號知非子。至知中為侍
御。居甞以一琴一鶴自隨。晝之所為。夜必焚香告
天。與天鉢元為方外交。會泉居衢之南禪。抃日參
扣。泉未甞容措一詞。後牧青州。政事之餘多宴坐。
忽大雷震。即契悟。作偈曰。默坐公堂虗隱几。心源
不動湛如水。一聲霹靂頂門開。喚起從前自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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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頭蒼蒼喜復喜。剎剎塵塵無不是。中下之人不
得聞。妙用神通而巳矣。杲聞笑曰。趙悅道撞彩耳。
抃甞答富弼書。略曰。抃伏思西方聖人。教外別傳
之法。不為中下根機之所設也。上智則頓悟而入。
一得永得。愚者則迷而不復。千差萬別。惟佛與祖。
以心傳心。其利生接物而不得巳者。遂有棒喝拳
指。掦眉瞬目。拈椎竪拂。語言文字。種種方便。去聖
逾遠。諸方學徒。忘本逐末。棄源隋波。滔滔皆是。斯
所謂可憐憫者矣。抃不佞。去年秋初在青州。因有
所感。既巳稍知本性。無欠無餘。古人謂安樂法門。
信不誣也。比蒙太傅侍中俾求禪錄。抃素出恩紀。
聞之喜快。不覺手舞而足蹈之也。伏惟執事。富貴
如是之極。道德如是之盛。福壽康甯如是之備。退
休閑逸如是之高。其所未甚留意者。如來一大事
因緣而巳。今茲又復於真性有所悟入。抃敢為賀
於門下也杜衍與張方平皆致政居睢陽。衍每笑平佞佛。對賓客必嘲之。平但笑而巳。有
朱承事者。以醫學遊二老之門。謂平曰。杜公天下偉人。惜未知此事。公何不勸發之。平曰。君與此老緣熟
勝我。我止能助之耳。一日衍召朱切脉甚急。朱謂使曰。汝先徃白相公。但云看楞嚴未了。使者馳白。衍默
然。久之乃至。衍曰。老夫以君疏通解事。不意近亦例闒茸。如所謂楞嚴。何等語乃爾躭著。聖人微言。無出
孔孟。捨此取彼。是大惑也。朱曰。相公未讀此經。何以知不及孔孟。以某觀之。似過之也。袖中出其首卷曰。
相公試閱之。衍取默看。不覺終軸。忽起大驚曰。世間何從有此書耶。遣使盡持其餘來遍讀之。捉朱手曰。
君真我知識。安道知之。不以告我何哉。即命駕見平。平曰。譬如人失物。忽巳尋得。但當喜其得。不必悔其
晚也。僕非不相告。以公與朱君緣熟遣之耳。雖佛祖化人。亦必藉同事也。衍大悅。衍字世昌。慶歷中號清
白宰相。封祁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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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師淨端住湖州西余。


端吳興邱氏子。出家受具。習天台教。聽楞嚴經。至
七徵八還。以頌自跪曰。七處徵心徵不遂。懞憧阿
難不瞥地。直教徵得見無心。也是泥裏澆土塊。八
還之教傳來久。自古宗風各分剖。假饒還到不還
時。也是鰕跳不出斗。遂作偈別本講曰。彎彎曲曲
以門鈎。一番拈起一番愁。不如做個禪和子。參到
無心即便休。參齊嶽。於室中默契。即出庭下。翻身
自擲。嶽印可之。後見弄師子。益有警悟。遂合綵為
師子皮披之。因號端師子。住西余。西余去湖州密
邇。每雪朝。著彩衣入城。小兒爭譁逐之。從人乞錢。
得即以施貧者。甞誦法華經。又好歌漁父詞。有狂
僧號回頭。以左道惑眾。與潤守呂公方食肉。端徑
趨至。指曰。正當與麼時。如何是佛。回頭窘無以對。
端捶其頭。推倒而去。又有妖人號不托。掘秀州城
外地有佛像。建塔其上。傾城敬信。端見搊住問曰。
如何是佛。不托擬議。端趯之而去。


丙辰九年。


丁巳十年。


祖住太平。


示眾。將四大海水為一枚硯。須彌山作一管筆。有
人向虗空裏寫祖師西來意五字。太平下坐大展
坐具禮拜為師。若寫不得。佛法無靈驗。僧問如何
是臨濟下事。祖曰。五逆聞雷。曰如何是雲門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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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曰。紅旗閃爍。曰如何是曹洞下事。祖曰。馳書不
到家。曰如何是溈仰下事。祖曰。斷碑橫古路。僧禮
拜。祖曰。何不問法眼下事。曰留與和尚。祖曰。巡人
犯夜。問如何是佛。祖曰。露胸跣足。曰如何是法。祖
曰。大赦不放。曰如何是僧。祖曰。釣魚船上謝三郎。


戊午元豐元年。


禪師道楷至海會領悟。


楷幼學辟糓。隱伊陽山。後試法華得度。謁青祖於
海會。乃問。佛祖言教。如家常茶飯。離此之外。別有
為人處也無。祖曰。汝道寰中天子勅。還假堯舜禹
湯也無。楷欲進語。祖以拂子摵楷口曰。汝發意來。
蚤有三十棒也。楷即開悟。再拜便行。祖曰。且來闍
黎。楷不顧。祖曰。汝到不疑之地耶。楷以手掩耳。後
作典座。祖曰。厨務勾當不易。楷曰不敢。祖曰。煑粥
耶。蒸飯耶。楷曰。人工淘米著火。行者煑粥蒸飯。祖
曰。汝作甚麼。楷曰。和尚慈悲。放他閑去。一日侍祖
遊菜園。祖度拄杖與楷。楷接得便隨行。祖曰。理合
恁麼。揩曰。與和尚提鞋挈杖。也不為分外。祖曰。有
同行在。楷曰。那一人不受教。祖休去。至晚問楷。蚤
來說話未盡。楷曰。請和尚舉。祖曰。卯生日。戌生月。
楷即點燈來。祖曰。汝上來下去。總不徒然。楷曰。在
和尚左右。理合如此。祖曰。奴兒婢子。誰家屋裏無。
楷曰。和尚年尊。缺他不可。祖曰。得恁慇懃。楷曰。報
恩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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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未二年。


禪師承皓住太陽。


皓眉州王氏子。見北塔廣發明心要。得遊戲如風。
大自在三昧。製犢鼻裩。書列代祖師名而服之。曰
唯有文殊普賢較些子。且書於帶。諸方以皓布裩
呼之。有僧効之。皓見而叱之曰。具何道理敢爾。當
吐血無及。其僧未半年果嘔血死。張商英奉使京
西南路。聞其名。請住郢州太陽。時皓首眾谷隱。隱
大喜曰。我山中首座出世。盛集緇素。請陞座以為
歆豓。皓陞座曰。承皓住谷隱十年。不曾飲谷隱一
滴水。嚼谷隱一粒米。汝若不會。來太陽與汝說。携
拄杖下座。不顧而去。


庚申三年。


禪師淨因道臻應詔說法薦慈聖光獻太后。


臻古田戴氏子。一鉢徧參。得旨於浮山遠。北謁淨
因璉。首眾座下。璉歸遂繼其席。開堂之日。中使降
香。賜紫方袍。覺照師號。京都好惡萬端。貴人達官
盈門。臻一目之。萬口異詞。咸以為本色道人。莫不
加敬。春慈聖光獻上賓。詔至慶壽宮說法。設廣座。
聽人問答。上下左右聞法。得未曾有。歡聲動宮闕。
更賜淨照禪師。


聖壽文移洞山。


上堂。洞山門下。要道便道。要用便用。救得眉毛。失
却鼻孔。乃喝云。久雨不晴。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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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皓移玉泉。


皓住太陽數月。知荊南李審言轉運使孫景修。同
請住當陽玉泉景德禪院。皓機鋒孤峭。學者不能
湊泊。時闕首座。維那曰。某人某人。曾於某處立僧。
為禪眾所歸。宜依諸方例請充。皓叱曰。杜杜。又曰。
孟八郎。孟八郎。一日皓從厨前過。見造晚麵。問曰。
有客過耶。對曰。眾僧造藥石。皓呼知事稱之曰。吾
昔參禪。為人汲水舂米。今見成米麵。蒸炊造作。與
供諸佛菩薩羅漢無異。飽喫了並不留心參學。百
般想念。五味馨香。餵飼八萬四千戶蟲。開眼隨境
攝。合眼隨夢轉。不知主祿判官掠剩大王隨從汝
抄劄消鑿祿料簿。教汝受苦有日在。於是徒眾不
堪寂寥。譖之於縣令曰。長老不能安眾。惟上來下
去。點檢寒碎。縣令召皓至縣責之曰。大善知識不
在方丈內端坐。兩廊下山門來去得許多。皓曰。大
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佛法不見前。不得成佛道。
長官以坐是佛耶。坐殺佛去也。長官茫然。益敬禮
之。


黃龍心退居西園。


心謝事居西園。以晦名其堂。且曰。吾所辭者世務
耳。今欲專行佛法事也。榜其門以示禪學。謝景溫
守潭州。虗大溈以致。心三辭不往。景溫請其故。心
曰。馬祖百丈巳前。無住持事。道人相尋於空閑寂
寞之濵而巳。其後雖有住持。王臣尊禮為天人師。
[021-0219b]
今則不然。挂名官府。如有戶籍之民。直遣伍伯追
呼之耳。此豈可復為也。景溫乃不敢以院事屈。願
一見心。心至長沙。景溫受法訓。聞所未聞。


詔革東林律居為禪晦堂心舉泐潭常總禪法。


總往來黃龍之門凡二十年。出世住泐潭。是年詔
革東林律居為禪席。學士王韶出守南昌。欲延祖
心主之。心舉總自代。總知宵遁。韶檄諸郡所在訪
求之。新涂窮谷中。遂應命。天下衲子。望風而集。其
徒相語曰。遠公有讖記。吾滅七百年。後有肉身大
士革吾道場。今符其語矣。


禪師省聰住聖壽。


聰嗣圓照本住聖壽。蘇子由轍謫高安。謁聰有省。
繼參洪州順。順示以搐鼻因緣。轍言下大悟。呈偈
曰。中年聞道覺前非。邂逅相逢老順師。搐鼻徑參
真面目。掉頭不受別鉗鎚。枯藤破衲公何事。白酒
青鹽我是誰。慚愧東軒殘月上。一杯甘露滑如飴。


禪師黃龍下仰山行偉寂。


偉律身甚嚴。住仰山。夏夜坐深林。袒以飼蚊蚋。會
腸毒作。十日不愈。以刀絕之尺許。血流不止。門人
泣曰。師獨奈何不少忍。曰為其障我行道。蒲伏牀
上。無所利於物。得死不愈於生乎。十一月日說偈
而化。闍維得五色舍利。骨石栓索勾連。塔於寺東。


辛酉四年。


青祖自海會移住投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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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自白雲海會移住投子。學徒益進。潛通密證者
甚眾。果符異苗翻茂之讖。初開山大同。有記曰。吾
塔若紅。是吾再來。邦人偶修其塔作瑪瑙色。未幾
而祖領院事。


禪師慕喆自嶽麓遷大溈。


喆臨川聞氏子。翠巖真遊方時。喆能識之。真好暴
所長以葢人。號真點胸。喆與之周旋二十年無失
禮。真謂人曰。三十年後。喆其大作佛事。真歿塔於
西山。心喪三年。乃去遊湘中。一鉢雲行鳥飛。去留
為叢林重輕。謝景溫守潭州。迎住嶽麓。俄遷大溈。
眾二千指。無所約束。人人自律。惟粥罷受門弟子
問道。謂之入室。諸方纔月一再。而喆講之無虗日。
放參罷。喆自役作。使令者在側如路人。晨香夕燈。
十有四年。夜禮拜。持茅視殿廡燈火。倦則以帔蒙
首。假寐三聖堂。


禪師黃龍下隆慶慶閑寂。


三月七日入寂。茶毗烟氣所至。東西南北四十里。
凡草木沙礫之間。皆得舍利如金色。計其所獲。幾
數斛。蘇轍欲為作記。而疑其事。方臥痁。夢有訶者
曰。閑師事何疑哉。疑即病矣。轍夢中作銘有云。稽
首三界尊。閑師不止此。憫世狹劣故。聊示其小者。


禪師北禪下法昌倚遇寂。


遇事北禪賢最久。嗣其法住法昌。孤冷之風。諸方
共仰。英勝二上座。及黃龍南。大甯寬。寶覺心。俱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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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之。法韻鏗鏘。琅琅扣擊。龍圖徐禧為布衣交。將
化前一日作偈別禧曰。今年七十七。出行須擇日。
昨日問龜哥。報道今朝吉。禧大驚呼惟清俱往。遇
方坐寢堂。以院務付監寺曰。吾住此山三十年。以
護惜常住。故每自蒞之。今行矣。汝輩著精彩。言畢
舉杖子曰。且道這箇分付阿誰。禧與清皆屏息。遂
擲於地。投牀枕臂而化。


祥符蔭曰。遇與興化銑同嗣北禪賢。為雲門五世。
遇以峻峭之風。老屋單丁。持其道於千巖萬壑。而
銑有才量。牧千眾如數一二。大作佛事於荊湖之
間。波及蠻貊。皆慕道向化。章惇開梅山。邀銑往。蠻
父老聞銑至。皆合爪聽約束。荊蠻以定。銑之力也。
一孤冷。一圓融。共樹北禪之幟。而二本亦以是時
盛化南北。韶陽之道。於以大振。自後式微凌替。則
漸不可問矣。吁。道之汙隆。詎不以人夫。


壬戌五年。


禪師道楷北還沂水。


楷辭投子還沂。居馬鞍山。出世住沂之仙洞。


瑞光本自淨還吳穹窿。


本住瑞光。法席日盛。武林守陳襄以承天興教二
剎。令本擇居。蘇人擁道遮留。又以淨慈堅請。移文
諭道俗曰。借師三年為此邦植福。一住九載。是年
待制曾孝序載歸。以慰蘇人之思。住穹窿福臻。


禪師普孜自太平遷東京華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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孜建陽謝氏子。幼舉進士有聲。棄去出世。後謁浮
山遠得法。舒人請居甘露徙太平。道譽大播。都人
士請居東京華嚴寺。


禪師懷志隱居衡嶽。


志初業講席。參洞山文頓悟。文曰。子禪雖逸格。惜
緣不勝耳。志識其意。拜辭而行。菴於衡嶽。二十餘
年。士大夫造其居。不甚顧答。人問故。曰彼富貴人
辯博多聞。我粥飯僧。口吻遲鈍。無可說。自然憨癡
去。偈曰。萬機俱罷付癡憨。蹤跡時容野鹿參。不脫
麻衣拳作枕。幾生夢在綠蘿菴。問師住山有何旨
趣。志曰。山中住。獨掩柴門無別趣。三塊柴頭品字
煨。不用援毫文彩露。


從悅謁洞山文。


悅首眾道吾。領數衲謁雲葢智。智與語未數句。盡
知所蘊。乃笑曰。觀首座氣質不凡。奈何出言吐氣
如醉人耶。悅面熱汗下曰。願和尚慈悲。智復與語
錐劄之。悅茫然。遂求入室。智曰。老僧無福。道不取
信於人。脫受首座禮拜。異日定取謗於某。乃問悅
曰。曾見法昌遇和尚否。曰曾看他語錄。自了可也。
不願見之。曰曾見洞山文和尚否。曰關西子沒頭
腦。拖一條布裙作尿臭氣。有甚長處。曰你伹向尿
臭處參取。悅乃謁洞山。深領奧旨。


癸亥六年。


曹洞宗第七世投子祖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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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五位敘曰。長天一色。星月何分。大地無偏。枯榮
自異。是以法無異法。何迷悟而可及。心不自心。假
言象而提唱。其言也。偏圓正到。兼帶叶通。其法也。
不落是非。豈關萬象。幽旨既融於水月。宗源派混
於金河。不墮虗凝。回途復妙。四月末示微疾。以書
辭檀護。陞座說偈辭眾坐脫。闍維。舍利五色。塔於
寺之西北。


雲溪挺曰。浮山遠巳嗣葉縣。復從太陽盡得回互
之旨。遂作九帶明正偏兼帶來由。太陽以皮履直
裰寄之。後得投子青乃嗣正法。浮山可謂一點水
墨。兩處成龍矣。


曹洞宗第八世祖



諱道楷。沂水崔氏子。嗣投子。


甲子七年 司馬光表進所編書。賜名資治通鑑。


曹洞宗第八世芙蓉祖嗣宗統三十五年


自仙洞遷西洛龍門。上堂曰。喚作一句。巳是埋沒
宗風。曲為今時。通途消耗。所以借功明位。用在體
處。借位明功。體在用處。若也體用雙明。如門扇兩
開。不得向門扇上著意。不見新豐老子道。峯蠻秀
異。鶴不停機。靈木迢然。鳳無依倚。直得功成不處。
電火難追。擬議之間。長途萬里。


詔闢相國寺禪師宗本應召 發明闢寺為禪律。嘉帝能知道也


帝下詔闢相國寺。六十四院為八禪二律。召本為
慧林第一祖。既至。上遣使問勞。閱三日。傳旨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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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門。為士民演法。翌日召對延和殿。問道賜坐。
木即跏趺。帝問本受業何寺。奏曰。蘇州承天永安。
帝大悅。賜茶。本即舉盞長吸。又蕩而撼之。帝曰。禪
宗方興。宜善開導。本奏曰。陛下知有此道。如日照
臨。臣豈敢自怠。即辭退。帝目送之。謂左右曰。真福
慧僧也。


祥符蔭曰。佛制出家。一鉢乞食。樹下塚間一宿。遺
形學道。一無顧戀。東震與西竺風土既別。乞食未
便。更為琖飯。人根脆弱。未能露寢。創立叢林。雖非
謀食求安。然權宜之法。巳非佛制矣。時風愈下。佛
制不遵。應赴子孫。羣居盤踞。名山大剎。化為蟻穴
蜂房。梵宇精藍。有同肉林酒舍。禪學宗風。閴然無
聞。蒿目寒心。誰能整理。神宗闢相國寺為禪為律。
誠末法帝王尊道重法。不負靈山付囑者。故特書
之以示世焉。


詔蔣山法秀開法法雲。


秀自四面遷棲賢蔣山長蘆皆千眾。時號秀鐵面。
汴京新創法雲寺成。詔秀開山為第一世。開堂之
日。中使降香。并磨衲。皇弟荊王致敬座下。仍傳聖
語表朕親至之禮。賜號圓通。士大夫日夕問道。時
司馬光方登庸。以吾法太盛。方經營之。秀曰。相公
聰明。人類英傑。非因佛法不能爾。遽忘願力乎。溫
公意因少懈。李伯時麟工畫馬。秀訶曰。汝士大夫
以畫名。矧又畫馬。期人誇以為妙。妙入馬腹中。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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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懼。麟自是絕筆。秀勸畫觀音像以贖其過。黃庭
堅作豓語。人爭傳之。秀亦訶曰。翰墨之妙。甘施於
此乎。堅笑曰。又當置我於馬腹中耶。秀曰。汝以豓
語動天下人婬心。不止馬腹。恐生泥犂耳。堅懺謝。


祥符蔭曰。溫公初不知佛法。特以主持名教之心
切耳。曾見其論佛曰。夫佛葢西域之賢者。其為人
也清儉而寡欲。慈惠而愛物。故服獘補之衣。食蔬
糲之食。巖居野處。斥妻屏子。所以自奉甚約。而憚
於煩人也。雖草木蟲魚。不敢妄殺。葢欲與物並生
而不相害也。凡此之道。皆以涓潔其身。不為物累。
葢中國於陵子仲焦先之徒近之矣。溫公之言如
此。毋怪乎其不知佛法。而欲經營之也。溫公所見
特佛始棄世榮。入山學道時之所示見耳。豈知佛
之廣大。法之淵深。三賢十聖。尚未能測。而於陵焦
先之徒能近之乎。以有下劣。寶几珍御。以有驚異。
黧奴白牯。佛之脫珍御著獘垢者。為度生也。佛豈
如是哉。然溫公後來因富韓二公聞法於圓照本
默有所契。於范鎮之論空相。以詩戲曰。不須天女
散。巳解動禪心。又曰。賤子悟巳久。景仁今復迷。又
曰。到岸何須筏。揮鋤不用金。浮雲任來往。明月在
天心。若然則溫公末路。決應不復作前此之言矣。
人之見識。與時消長。溫公既未深知佛法。而遽秉
筆國史。肆行詆削。以致疑誤後人。隳正見而墮迷
網。其謗毀正法之失。又可辭乎。後之君子。幸毋一
[021-0221c]
時酌蠡持籌。妄自量天測海。而為虗名劫持可也。


清遠至太平參祖。


遠臨卭李氏子。初讀法華。至是法非思量分別之
所能解。質其講師。不能答。遠歎曰。義學名相。非所
以了生死大事。遂南遊徧參。至太平見祖。旋丐於
廬州。偶雨仆地。煩懣間聞二人交相惡罵。諫者曰。
你猶自煩惱在。遠於言下有省。及歸。凡有所問。祖
即曰。我不如你。你自會得好。時遠年十七。


禪師天衣下延恩法安寂。


安臨川許氏子。受天衣懷旨訣。歸臨川。住黃山如
意院。敗屋破垣。無以蔽風雨。十年大廈如化成。棄
去住武甯延恩寺。草屋數楹。敗牀不簀。安殊樂之。
令尹紏豪右謀為一新。安笑曰。檀法本以度人。今
非其發心而強之。是名作業。不名佛事也。安與法
秀昆弟。秀甞以書招安。安讀之笑曰。吾始以秀有
精彩。今而後知其癡也。夫出家兒。塚間樹下辨那
事。如救頭然。今無故於八達衢頭架大屋。養數百
閑漢。此真開眼尿牀。吾何復對語哉。然吾宗自此
益微矣。七月命弟子取方丈文書聚焚之。以院事
付一僧。八月示寂。


禪師黃龍下石霜琳寂。


琳在黃龍南座下機鋒頴脫。名振叢林。與文關西
英邵武等齊名。開法石霜。時真淨文在洞山。琳不
相識。而心敬之。以偈送僧。有曰。憧憧四海求禪者。
[021-0222a]
不到新豐也是癡。三月八日淨髮沐浴。說法端至
而寂。闍維舍利五色。


乙丑八年。


洞山文至金陵丞相王安石請住報甯。


文謝洞山事東遊三吳至金陵。時王安石居定林。
聞文至。倒屣出迎。恨相識之晚。聞法大悅。因捨宅
為寺曰報甯。延文開山。請於朝。賜號真淨。士大夫
往來無虗日。文不堪勞。遂還高安。菴於九峯之下
曰投老。學者自遠而至。


哲宗諱煦


哲宗丙寅元祐元年。


祖自太平移白雲海會。


上堂。說佛說法。拈槌竪拂。白雲萬里。德山入門便
棒。臨濟入門便喝。白雲萬里。然後恁麼也不得。不
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也則白雲萬里。
或有個漢出來道。長老你恁麼道。也則白雲萬里。
這箇說話。喚作矮子看戲。隨人上下。三十年後。一
場好笑。且道笑箇甚麼。笑白雲萬里。清遠適自淝
川持鉢回。慨然曰。吾事始濟。復參往一荒縣。安能
究決已事耶。遂作偈告辭。祖送以偈曰。睆伯臺前
送別時。桃花如錦柳如眉。明年此日凭闌看。依舊
青青一兩枝。


禪師玉泉下慧力善周寂。


周嗣玉泉芳。十二月望日沐浴淨髮說偈曰。山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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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瑞筠。未甞形言句。七十三年來。七十三年去。言
畢趺坐而逝。三日後鬚髮再生。


禪師慈明下蔣山贊元寂。


元住蔣山。熈甯初。王安石拜相。貴震天下。無月無
耗。元未甞發。石弟安上問佛法大意。元曰。佛祖無
所異於人。所以異者。能自護心念耳。岑樓之木必
有本。本於毫末。滔天之水必有源。源於濫觴。清淨
心中。無故動念。危乎岌哉。甚於岑樓。浩然肆橫。甚
於滔天。其可動耶。佛祖更相付授。必叮嚀曰。善自
護持。曰佛法止此乎。曰至美不華。至言不煩。夫華
與煩。去道遠甚。而流俗以之。申公論治世之法。猶
謂為治者。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耳。況出世間法
乎。安石罷政府。舟至石頭。士大夫車騎填山谷。入
寺巳二鼓。元出迎。一揖而退。石坐東偏。從官賓客
滿座。石環視問元所在。侍者。曰巳寢久矣。甞饌客。
俄報厨庫火。且及潮音堂。眾吐飯蒼黃。蜂窘蟻閙。
而元啜啖自若。高視屋梁。食畢無所問。又嘗出郭。
有狂人入寺。手刃一僧。即自殺。尸相枕。左右走報。
交武於道。自白下門羣從而歸。元過尸處。未甞視。
登寢室危坐。執事側立。冀元有以處之。而斂目如
平日。於是稍稍隱去。卒不問。一日忽曰。吾欲還東
吳。促辦嚴。俄化。


禪師玉泉下聖泉紹燈寂。


燈參玉泉謂芳悟旨。住聖泉。道法大振。一日陞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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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偈曰。吾年五十三。去住本無貪。臨行事若何。不
用口喃喃。儼然入寂。兩日後聞鐘聲。忽然復醒。自
後四大輕安。身常頻出舍利。大旱禱雨輒應。


丁卯二年。


慧林本還吳住靈巖。


本以老求歸。退慧林。出都日。王公貴人送者車騎
相屬。本誨曰。歲月不可把玩。老病不與人期。惟勤
修勿怠。是真相為。聞者莫不感動。至吳。迎居靈巖。
閉門頺然。而學者賁相望於道。


禪師從悅住兜率。


悅受洞山文旨訣後。寓鹿苑。於老宿清素處得透
徹。是年住龍安兜率。


禪師純白開法昭覺。


白參黃檗惟勝。勝歸蜀。白負巾鉢從。會成都帥奏
改昭覺為十方。勝舉白開法。


戊辰三年。


禪師圓璣住翠巖。


璣受黃龍密記。荷擔叢林。不知寒暑。墾田蒔松。守
一職十年不易。晦堂心欲以繼黃龍席。璣遁去曰。
先師誡我未登五十。不可為人。客歸宗。時年四十
八。佛印元勸應謝景溫之請。住洪州翠巖。


己巳四年。


禪師善本補住淨慈。


本董仲舒之後。謁慧林本。本特顧之。善本默契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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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出世雙補淨慈。時稱大小本。


道林祐遷雲居。


王安上甞問法於祐。延住雲居。祐曰。為携此骨歸
葬峯頂耳。


禪師系南補住道林。


南參祐於道林。獲印可。祐移雲居。以南繼席。


庚午五年。


芙蓉祖遷太陽。


九峯文住歸宗。


文居高安六年。移住歸宗。顯謨朱世英從之問佛
法大意。文答以書。


禪師雲門下第五世育王大覺懷璉寂。


璉嗣泐潭澄無疾而化。壽八十一。


禪師雲門下第六世法雲圓通法秀寂。


將入滅。呼侍者更衣。安坐說偈曰。來時無物去時
空。南北東西事一同。六處住持無所補。秀良久。監
寺惠當進曰。和尚何不道末後句。秀曰。珍重珍重。
言訖而逝。


祥符蔭曰。雲門氏之道。六傳至圓通秀而大振。秀
所居莊嚴妙天下。說法如雲雨。其威光可以為人
接羽翼而天飛。然其同門延安方笑之以為癡。噫。
道固若是其不在門庭恢闊乎。日中則昃。水滿則
傾。行道猶然。況其他乎。演祖之空山荒縣。終身眾
不滿百。芙蓉之抗詔嬰謫。投老湖菴。不可謂非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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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致遠之資也。


宗統編年卷之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