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顓愚衡和尚語錄卷第六
住南康府同安寺嗣法門人正印重編
書問
答建業旻昭陳公
恭惟足下跡示塵寰。心超法界。受靈山之付囑。為末
世之梯航。護法忘形。唯佛是命。接引有方。普攝久參
初學。自在無畏。善伏外道諸魔。不唯白下之大光明
幢。實乃諸方之真正法眼。欽服欽服。德音久慕。聞名
已益生前。書貺遙頒感惠實出意外。殊愧人不稱物。
深知教不擇愚。敢不拜登。何能鳴謝。既又提誨京都
法道因緣。易就自知鄙陋。師門作料全無。寧敢取辱
大方。誤傷明鑒。但願見光儀一念妄為癡想多時不
識此生可遂此志否。今為憨先師掃塔因緣。復入匡
廬休夏制止。先師圓寂十有餘年。法屬供奉亦如生
日。惟是山林深僻車馬難通。知識無聞護法者少。即
本山松篁每被樵牧所損。維揚田土忽為棍徒強侵。
善世法門畏干公署一事如不能保。百物俱可為憂。
敢乞足下廣護法心。垂大悲手。千里飛光匡山與冶
城非遠。一體同觀已臨與未到不殊諒足下不倦大
慈力。為密護。不唯周全此日。誠賴堅固常年若高郵
庄租恒如即五乳香火綿遠。設五乳香火綿遠。即足
下光明常住是。五乳一片地即足下性分法身也。肅
此謹啟。
答侍御旋觀王公
來諭謂閱台宗又為單參話頭人下一頂鍼。此頂門
一鍼實台宗之骨髓也。台宗實頂門一鍼之經絡也。
精台宗而護痛頂門一鍼。則經絡不活。必成狼籍之
物。唯重頂門一鍼而不精台宗教旨。則骨髓乾枯亦
為灰壤之變。必須頂門一鍼以通諸經。亦要清理諸
經以宗頂門一鍼。骨肉俱活方為有用大人。亦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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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外別有頂門一鍼。亦非頂門外別有台宗。如透得
台宗自有頂門一鍼。如透得頂門一鍼。經絡自然開
通。不可作兩事疑難。如永嘉大師唯精台宗後見六
祖大師。振錫一下卓然而立。祖曰大德自何方而來。
生大我慢。師曰生死事大無常迅速。祖曰何不體取
無生了無速乎。師曰體即無生了本無速。祖曰如是
如是。于時大眾無不愕然。師方具威儀參禮。須臾告
辭。祖曰返太速乎。師曰本自非動。豈有速耶。祖曰誰
知非動。師曰仁者自生分別。祖曰汝甚得無生之意。
師曰無生豈有意耶。祖曰無意誰當分別。師曰分別
亦非意。祖嘆曰善哉善哉。少留一宿。此永嘉大師是
精台宗而能透露台宗。與六祖相見活潑若此。如二
大師相見語句。是台宗耶。頂門一鍼耶。知此則頂門
鍼乃台宗之頂門鍼也。若台宗不下頂門一鍼。皆成
戲論之法。又離頂門一鍼不唯台宗。一切教相俱無
建立。執事欲究台宗須以頂門一鍼為之先鋒可也。
鄙見若此。不知高明以為何如。衡為雲居祖庭灑掃
素未涉因緣所事艱難。得執事慈念助一帚之力感
激無量。肅此謹復。
復夢覺洪居士
病僧初出邵陽客武陵時。曾枉手札密念嗣後萍梗
無定。音問杳隔。竟不聞芳躅所止何勝深察反省皆
自違耳。殘廢之軀已付流水。雖謬膺雲居灑掃之役。
不過了其餘念而已。黃山幽僻之囑知慈念之切。乃
有殷殷之喻若此豈不感荷來諭皈心始末注意楞
嚴詳而且備。大抵菩提玅慧借境方生。無論色香味
觸皆通本有。都是入道之門。豈唯觀教一事而已。總
之在人肯起疑肯體究。無不是入道因緣。若不起疑
不體究。只是尋行數墨。不唯今生不得透露。盡未來
際恐亦不能超越。今足下剖柝諸疑正是足下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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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自有轉身親切時節。是學道人極玅好消息。此時
不必速求決破。若此時決破。只成得些知見學問。返
塞卻悟門。足下如今分根分塵分性分相分動分靜。
總之未證聞性圓明。如親證聞性圓明則無如是隔
礙。古人云識得心大地無寸土。豈有聞性意識差別
分擾哉。足下莫放捨時時體究。要到瓦解冰消群疑
頓盡。那時方信病僧之言不誑也。餘不贅。
答舒茂才
病僧持缽螺川。挂錫西峰寺。每坐長松之下。辱孝則
劉公見訪語次。間劉公曰做工夫切要可得聞乎。病
僧直曰真實做工夫無別奇特。只一捨字便能超佛
越祖。一切究竟。劉公慄然曰承教將此身變一個豬
與人喫了。亦是好事。病僧私嘆此公穎悟超邁。若此
嗣後安福諸公偶聚於西峰。劉公亦在座。側有賀孝
廉與劉公詰論性理。劉公曰我與你如是辯論總是
捨不得。若如老師所教一切捨去。則無許多諍論。賀
公默然。即此則知劉公深服病僧此一捨字。舊日與
足下樹底竹間榻前窗下清夜白晝高談細語。未嘗
不以此字拈掇。足下何不從善。猶存種種知見耶。超
格之士道德仁義尚不能束縛。豈可以貧賤富貴得
失憂樂而自纏繞耶。據來諭憂樂兩種交戰而業繫
為祟數語。乃古孤臣義士之懷。非有道之懷也。總之
未能盡力一捨若能盡力一捨。則諸佛尚不奈爾何。
況世間憂喜苦樂逆順冤親而可奪哉。又則捨樂不
得為憂所侵。捨超越不得為沉溺所苦。捨快意不得
為冤氣所屈。捨吉祥不得為諸祟所欺。此理勢之必
然。足下高明豈不曉此。又來意是套語。非足下以待
病僧也。若實然亦非足下相知于病僧也。請高明自
為分處。明月湖邊碧溪橋上。聚笑有日暫不多及。
答孝則劉殿元
衡八月廿二日放舟至建昌。為風阻。九月初二日方
進山。自出青原至雲居。延遲四十餘日。一路清平。皆
執事護念之力。法門固是執事身心。青原更為執事
切意。比來不知其中安頓有人否。如不得人。觀衡之
過。似不能免執事傲暑至省城者。急於親事也。而能
神閒于方外。往復江干累次。不覺其倦。此諸人之難
能也。欽慕何極。李匡翁久響高風。未及面識。執事如
有所見。幸勿吝衡。當來相侍左右。俟歸府而後還山。
恐為執事累。故不敢作此舉。衡一到山中。真空山也。
海昏上下。年止半熟。荒歉之音。實不忍聞。不知明春
是何光景。知執事是有生之依怙。當何以策耶。衡既
在至化之內。瞻望殊深。肅候不一。
與郭首龍居士
舊冬曙宗公至山。聞足下尚在調息。衡深慮之。知有
青原大功在。龍天必為加被。是可恃也。今聞道體大
安。精神倍常。青原諸功一時頓起。是則龍天不負足
下而足下亦不負龍天。此一大事因緣實千載一時。
一時千載。可欽可慕。昔有梵志為活一女子命。自毀
婬戒。反增數十劫淨行。今足下為青原勝事。縱傷戒
德。亦可仗也。青原之責。使衡通身是口不能為言。唯
聽數說而已。衡未入青原光景。衡已入青原光景。較
之得失。諒足下盡知盡見。衡既入青原。較青原未入
時。其什物已失其半。使衡再入青原而青原豈不唯
一空地耶。衡與青原之地有緣無緣可知矣。即此當
以衡為青原拒而反為青原招。不知足下以何見而
然也。讀手諭。情盡理至。令人可欽可仰。亦可憐惻。但
衡非其人。亦無如之何也。聊復不盡。
答安于劉公
聞足下已獲麟郎。不勝之喜。良可嘉賀。青原祖庭乃
貴郡中雄鎮。住持非細事務。在得人而後可。衡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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謁尊大人。被賢父子錯扯入青原。住僅半載。青原什
物二分已去其一。此過將誰歸歟。至今負愧不已。足
下寧不眼見耳聞乎。如衡再入青原。青原豈不成一
空地耶。足下欲衡入青原。實欲青原損。不欲青原益
也。古人量才補職。良有實據。足下高明。豈待衡多語。
亦非衡有意不為青原益。實人與地不相稱使然耳。
與元公黃居士
響慕道風。獲益深矣。吾祖師門下久闕明眼護持。幸
有執事與集生余公同心此道。復為今日大法旗鼓。
是知此時宗風聲宣宇宙。皆執事與余翁之力也。衡
自慚鈍根。不能為人天眼目。濫廁宗庭。聊全祖父之
志。實為高明所恥也。幸藉雲居祖席之靈。得瞻光霽。
可謂不致當面錯過。幸甚。幸甚。別時承面許雲居休
夏。今歲將更矣。不聞消息何如。特專小師走候。不知
大徹悟人還有妄語否。幸的然示之。感激不淺。
答介子黃居士
復辱慈函。深荷法旨。扇頭俚語。借周金剛乃敢塵瀆
慧目。紙上圖書。因劉孝則胡為冒獻寶几。田歌真田
夫之口嘴。何堪聲並大作家。山茗止山人之蒿湯。豈
揚味同古人案。謬承譽意。實增汗顏。衡久墮青獅窟
裏。失乳小兒。妄稱紫竹林中。末願癡子。一無所取。百
不堪為。既蒙玉指飛光。攝受欣然。歸趨嫌遲。重煩金
心。布符招提。恨矣親炙不早。但獲請益諸唯主盟。舟
居適意。未敢效船子之求入水。宿私安聊。復訪中峰
之避世。清儀未接。鄙陋先陳。江上清風普被。破我積
生沉寂夢。歡喜何如。天邊明月無私。任他諸方棒喝
機。讚歎而已。謹復。
答伊少劉居士
融公來奉手教。語意超然。全無世諦知解。向上一事。
大有透露消息。真青年中白眉也。非從般若光中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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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鮮能臻此。欽服。衡在法門四十餘年。深山曠野。幽
壑孤峰。歷盡辛勤。至今老病交逼。尚在焦殘無用之
地。曷如足下一入門來。如逢舊有。語言行事。超越世
間。了無絲毫凝滯。實有愧於足下多矣。憶昔同舟出
蘇溪。夜話津津。知足下不以病僧見棄。曾面訂投老
之盟。又知足下覆庇病僧。用意深矣。病僧緣薄。不能
日近日密。實自欠耳。去春抵匡山五乳。了憨山先師
掃塔一案。秋入雲居。又為灑掃之忙。不知何期再得
良晤。暢我鄙私。是為底念。
與安于劉公
兩奉手教。讀之如登玅高峰。層層高上。步步轉玅。其
光景倍勝。令人歡喜暢悅。不覺自忘。是知足下用心
綿密猛力。若直恁麼行去。諸佛諸祖極口稱讚不及。
況龍天神鬼。博地凡夫。可得而思議哉。來諭謂初誦
殊驚河漢。久久思惟。方知人人具有此玅用。非獨菩
薩為然。乃至知井可飲。不求水於江河。知燈可炊。不
覓火于鄰戶數語。大知是足下自信自覺境界。不是
從冊子口角邊學來言語。若是學來。不得親切若此。
是知足下真有如是見。乃有如是言。能有如是言。必
有如是行。此即是足下大進益。大受用。大自在處也。
金剛經云。若有人聞說是法。不驚不怖不畏。當知是
人甚為希有。足下從驚疑到於不驚疑田地。是為自
肯。此事要自肯方親。是佛先為足下印證也。大抵此
事不是實有個心定與不定。當審此分擾分靜。分羈
分解。分障礙。分自在之心果是何物。是有是無。又審
此紛擾寂靜果是何物。是有是無。向者裏看得明明
白白。身心尚不可得。將何物避紛趨靜。自在不可得。
將何物為障礙。到此心境一如。分別自息耳。古云一
心不生。萬法無咎。是為明證。近日學道人多尚虛玄。
不肯在日用中操履。是為大病。足下既知此事。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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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此事。力行此事就在日用中。左右逢源。不違本有。
唯一孝字盡矣。保此一孝。行可以承順父母。超越身
心。貫古今。通天地。達物我。定聖凡。總不外此一事。至
于超佛越祖。棒喝交馳。不過此事而已。豈別有奇特
玄玅者哉。山空境寂。雪冷風寒。乃僧輩家常過活。亦
承念及。感荷不宣。
答季納熊公
來諭身雖居家。心常依戀山中。此正是足下大解脫
處。亦可謂居塵不染於塵。其實聖賢游於世間。飲食
衣服。視聽行止。不異於人。但心中圓照一點。不與人
同。一切聖賢超越自在。解脫受用。全在心光獨露。不
在形跡耳。足下既在叢叢紛擾中而心遊於深山物
表。非超越自在而何如。果誠然。病僧後塵望之不及
遠矣。舊火主事即足下超越自在之事。護法著力之
處。必要善周密。令彼獲大安樂。乃見足下同體之慈。
如以同體觀之。非他人之事。乃自已之事。不須待彼
言。不須待彼求。足下聞之。即勇于前。善為調理安息。
令彼不知不覺而受其澤。豈不見足下之大善巧耶。
祝祝。病僧在山。承賢父子慈光密照足矣。實出意外
之慶幸。雖貴邑人鮮有入山門者。乃病僧素常偏淺
之過。非貴邑人不樂善也。堂中東單已成。頗不俗。大
眾安穩其上。皆足下殊勝莊嚴。自性佛事。西單月內
可就。此時得足下至山。事事更美。如有事羈。不妨遲
遲。但可行即行。是望。
答熊青嶼給諫
捧讀來諭。理事雙彰。語義俱密。欲曉衡不宜此一妄
動。在衡何當。執事殷殷一念至此。無乃為雲居祖庭
久虛其席。欲衡灑掃。以待來哲。又似求硃不得。暫借
赤土。以應其事。此執事為雲居求人切實若此。為國
為家為身無以二之。欽服。欽服。衡雖沉冥。豈不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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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示圓通玅旨。聖智境界。古人所謂十世古今。始終
不離于當念。十方剎海。自他不隔於毫端。非證此不
能說此。是知執事深入此種三昧。乃能說行俱到。真
縉紳中古佛也。第圓融不礙行布。行布不礙圓融。理
事融通。性相不二。方能超越世出世間思議之表。所
以云。眾生有誠。靡不周而恒處此菩提座。昔釋迦如
來在母腹中轉大法輪。微塵數眾圍遶。既出胎成道
之後。復還本國。為父舁棺。又昇天宮為母說法。有時
鹿苑。有時鷲峰。有時善法堂。有時光明殿。未曾廢往
來彼此之跡。其開合世界為一界。乃諸佛之本事。遍
入塵剎而無礙。亦諸佛之神通。本無二致。但行布相
法中有是有非。有當行不當行。有當止不當止。執事
責衡不善行止。不唯衡額手謝過。即諸方聞之亦合
爪稱讚。是執事語行饒益於人多矣。衡此一行實為
大錯。但錯於先。只得將錯就錯。錯此一遭。後來言行
自知改轍。伏乞執事布施歡喜可也。又示薦先一事。
乃衡生平本事。住邵陽二十年。唯以此事上弘佛化。
下導有情。猶望執事廣此一行。以為雲居護法。甚善
甚美。此謝。
答寶慶諸大檀越
觀衡庸鄙草芥。尚不能喻其微。何應諸大長者垂光
遠攝。惶悚無地。邵陽乃衡之恩地。輕背恩地實一罪
也。屢承諸大長者慈召。未即歸赴。今又蒙諸大長者
同伸玉指。飛光接引。益增其罪。是諸大長者之慈念
日隆。觀衡之罪愆日墜。良可憐愍。大抵漂流之子。非
不思返。倚門之父。非不望歸。但落魄之業力未盡。無
可奈何。觀衡之歸念日馳而歸緣多障。自亦不知其
然也。去春入匡山。了憨先師掃塔因緣。秋出五乳。決
意歸楚。又為隴州劉門伯仲相迎之緣。蹭蹬至雲居。
又為熊青翁父子錯為舉揚。為雲居灑掃祖庭。熊翁
[006-0688c]
父子初心此道。不得不委曲隨順。因此有負劉門伯
仲之諾。罪不容言。又暫不及赴諸大長者之命。愆何
能懺。進退循還。微密覺照。邵陽乃再造之域。知諸大
長者乃父母之慈。決不我棄。雲居灑掃事竣即歸來
面領呵責。決不敢辭。惟鑒不宣。
答德安鄭茂才
佛誕飯僧一事。良時良會。最勝福田。不唯親飽法供。
即見聞隨喜。皆下菩提種子。自有開花結果之時。此
一大事因緣皆從足下發起。是足下為諸有緣之大
導師也。大光明幢也。雖飯僧一事行即成佛之正因。
此因此果。非世智辯聰思議可及。足下高明。自成深
信。凡俗人以百千萬億七寶布施。不及有智人施一
粒米之功德。是則物無大小。大小從心耳。金剛般若
經云。若三千大千世界中。所有諸須彌山王。如是等
七寶聚。有人持用布施。若人以此般若波羅蜜經乃
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他人說。如前功德。百分不
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昔釋迦
如來因中以五莖蓮花供然燈佛。即蒙授菩提記。是
為明證。足下如肯信見聞隨喜果報不可思議。亦應
信自家福德壽命不可思議。亦應信自家法身慧命
究竟堅固不可思議也。衡所見如此。欽仰如此。不知
高明以為何如。
與金豈凡觀察
南浦之遇奇遇也。知執事必不虛我。此遇是遇。非無
待也。本分一事。執事已喜作用。衡未能窺其少分。唯
翹首稱讚而已。雲居祖庭執事決不視為分外事。第
不識護念玅用作何顯。現引領望之。佳稿珍玩數四
未能深入。依衡廉纖之見。湊成剩語。自愧瓦礫。何當
以玷珠林。恐違大命。呈上冀批削。弗用可也。
上五乳本師憨老人書
去冬今春曾附問。不知達否。文林來。承老人廣長舌
音。遠覆身心。慶慰無量。得知老人安心五乳。地幽人
勝。續焰騰輝。至于透網金鱗。近來又不知幾許矣。衡
自知今生法緣淺薄。病障纏身。不能與祖父增光。弘
揚大法。願行不齊。羞慚無地。又不能效古人三登投
子。九上洞山。常赴老人之傍。領取大機大用。有負法
恩多矣。每念至此。自覺惶惶。退步有分。又聞空印大
師示寂。衡之胸背如剌如灰。恨病體不能親手扶龕。
返成不孝。特於六月中做一報恩道場。聊遮世人眼
目。於本懷中實不能酬其一點。謹字奉聞。伏惟加庇
可耳。小菴工將一半。自料力不能支。偏方路僻。智者
罕至。恐法道壅滯難通。倘得老人新成法寶一開導
之。則小菴光明永遠。曲鄉異域無不興崇。想老人法
愛甚深。必垂於此。夏居士乃新安人。稍有信具。但衡
在病晦中不能啟發開悟。今遣來謁老人。萬惟慈悲
接引。使彼於佛法海中愈得信心堅固。便此頂附問
候。惟冀慈照不宣。
又
已未秋。夏居士至。蒙老人開示法語手卷一通。衡頂
禮開讀。于甚深觀門更加一信。益夏居士決志蓮品。
永不退轉。此誠老人一手捏人成佛去也。衡承老人
惠以法華。楞嚴。肇論三解。因病心虛弱。未得精研。略
讀一遍。私意古來註解都是從毛至皮。從肉至骨。老
人所註直向骨髓中會通。迥與諸家別一手眼。而血
脈深極。非淺識者所測。再擬覺範大師所註引證會
合老人所註骨脈會通。雖則二老玄旨不同。其深遠
難到均也。望老人慈悲加庇。令衡血氣充實。精神猛
健。于老人甚深三昧中得一毛端許相應。更見般若
上亦有大機大用。會合宗乘。絕無絲毫痕跡可間矣。
又荷老人曹溪往來之囑。此極玅最善一行。但衡非
[006-0689b]
昔可比。孤身動轉為難。又時節似不能勉行。此雖老
人錯愛過獎。衡亦直心擔任。然而今生不能。即來世
亦不敢負老人所囑。有新安陳居士號東華者。夫婦
長齋。與夏居士相友。同發信心。參謁老人。乞老人方
便提接。最後開示。於般若田中增一慧種。知老人必
不捨此利樂有情之念。湛公居南岳。修復天臺。因緣
勝好。法道將行。此真老人分炬寶照也。老人有此公。
誠青原之有石頭。南嶽之有馬祖。衡每為老人喜之。
所恨不能趨侍以罄道懷也。有拙刻儀式二種呈上
老人許可。魚鴈行忙。燈下草草。伏惟慈宥。
答澄芳大師
衡昔於獅子窟中。常聞兄之名德十分高厚。往來窟
中。語論超群。衡雖當時侍聆其側。尚在愚昧之間。未
得深領微玅。後隨空印大師入京。過遊上剎。承兄周
旋管待。衡亦隨眾飲食。未敢接談。想兄未及識衡。其
實兄之光儀在衡之心目間懸已久矣。及吾兄法道
大暢南北。聲馳轟轟在耳。每遙空觀想。合掌讚歎。第
不得一面相傾為恨耳。去歲托坦然持香禮塔。又未
通名問訊反。承指光遠照。及惠帽襪。感愧何極。憨老
人前歲冬返嶺南。去歲冬月已入寂于曹溪矣。前輩
諸大老寥落已盡。法門空寂無依。想兄亦有痛惜之
懷。特附片言奉報。又思支那律教自宣師之後似乏
其人。今幸吾兄主之。是知佛法久遠住持。自今日再
逢運也。未來有情得正發心。獲清淨眼。頓證金剛戒
體。皆吾兄開化之力。非文殊應身。慈氏再來。豈能荷
此大任乎。欽服。欽服。衡臥疾十三載。今尚未起北地
之行。想今生不能舉矣。偶因從聞上座北歸。謹此通
名奉候。餘不贅言。
答見玄大師
衡昔在山。以自處凡夫地。日與聖賢交參而不識聖
[006-0689c]
賢也。及被業風所鼓。飄泊江海將三十年。回思五臺。
不啻天淵之隔。憶昔山中巖居穴處。草衣木食。現寶
王剎。據獅子座。營役往來。皆文殊十萬之儔。衡愧無
緣再遘。悵何如也。今觀吾兄久處清涼。名聞遠播。衡
徒倚偏方。望空懷想而已。昔承印大師慈愛。遣月舟
遠來相接。彼時病重。未及同歸。自月舟回後。山中音
問杳絕。竟不知山中諸大師某某在山。亦不知棲賢
社中主人某某。去歲托坦然持香供塔。未敢通名奉
候。極承吾兄雅愛。周旋其事。又承瑤華遠布。病室生
光。感激難喻。因從聞上座北歸。附此問候。
答雲居味白叟
雲居始末。座下肝膈。衡已盡知。但衡乃殘病之軀。以
閒放為樂。本無住意。昨登上剎。因見座下為祖庭一
片真心。謂大眾少于精進。自已年邁。難於支持。承面
誨衡。以委其事。衡亦為祖庭恐致寥寥。謂座下與合
山大眾肯歡喜各歸退居。衡捨了幾支病骨。先為打
掃。以待大手眼知識。方堪任其事。量自力實不能也。
如合山大眾有一人不願歸退居。不樂從其事。衡決
不敢輕諾此事。全在座下與令高足善為調停可也。
古人云。歡喜名為道場。我輩為佛弟子。舉止豈可令
人生惱耶。昨會熊青翁云。待他再到山中料理看如
何。座下調理之方卻同青翁商議。衡唯聽青翁擔當。
衡又別為請教。可借兩三間房以結冬為事。亦可總
在座下高明裁度。是復。
答樂愚和尚
前接手教。宗門證量并餘新刻。又蒙以喜偈為衡狗
齒滿甲之誦。種種皆是奇珍勝舉。知兄為我誨我深
且至矣。又知吾兄應世之壽已登七十三矣。較之台
山大師又踰二載。將來福壽不可稱量。是知吾兄獨
深禪源。不為浮波幻影之所移異。故得如是金剛正
[006-0690a]
受。究竟堅固不動耳。衡之鄙劣尟福。兄盡知之。偶被
諸人所惑。妄膺雲居灑掃之役。實不自量耳。如何得
吾兄慈愍。一至明月湖邊。碧谿橋上。優游對坐。為我
舒其懷。展其促。不惟衡受其益。即吾兄亦不無其樂
也。衡雖不足為吾兄所憐。豈不念祖庭之重乎。今特
遣人奉接。惟望撥冗光臨。暫此肅復。
與雲居明月堂法璽印西堂
兩接手書。知子篤信此事。真載道之良器。向上宗乘。
惟子是賴。常住事方。公既已承當。大眾有依。祖庭有
主。一大慶快事。子亦當為我大發歡喜也。即今上下
寇亂甚急。士民惶惶。有身無處。可安當此時。惟深山
中破衲蒙頭。庶無慮耳。子萬一不可下山。日夜以從
上諸祖公案為依止。須臾不可離也。或出或入。總一
楞嚴大定。盡法界了無纖毫隔礙。唯一圓通。自在三
昧。是子與諸祖眉毛廝結之處也。此時病僧尚居舟
中。俟楚道一通。即過湖南。以了舊日因緣。而後浪跡
可以自適也。雲居一念。在於夢想。未少間耳。不知將
來因緣何如。此時未敢期也。惟祖庭是重。子當珍攝。
謹囑。
又
聞子于水邊林下保養聖胎。亦自有住山新得之玅。
雖人間天上勝玅供養。無如法樂為上。子不可不自
知其超越也。亦不可不知明月堂因緣為子有也。亦
不可不護惜也。子當究竟堅固此山。甚勿被境風搖
動。病僧殘廢之軀。遇此大難之時。孤蹤無可為寄。幾
不欲留。俟業盡乃爾。曹溪憨山先師一脈至我後而
未得其人。子既擔荷此事。當自努力向前。病僧當來
亦為子擔荷其後。此病僧之底意也爾。晦公隱慈等
歸山。幸同方公清照。或常住。或明月堂。隨彼所欲而
安置之。可為山中伴侶也。祝祝。
[006-0690b]
紫竹林顓愚衡和尚語錄卷第六
遼東錦州松山所見任
浙江湖州府總巡廳信官余三瀛發心捐貲
喜刻
顓愚和尚語錄第六卷計字七千六百二十三
該銀四兩五錢七分五厘敬為
慈母張氏夫人名下性天朗耀慧炬圓明仗
般若而悟證真乘賴菩提而安寧老推謹意
康熙十四年十月 日楞嚴寺藏經坊附板
[006-0690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