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h0132 文章辨體彙選-明-賀復徵 (master)


[214-1a]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二百十四
            明 賀復徴 編
書十
  詐彭城王義康與丹陽尹徐湛之書宋范蔚/
   宗/
吾凡人短才生長富貴任情用己有過不聞與物無恒
喜怒違實致使小人多怨士類不歸禍敗已成猶不覺
[214-1b]
悟退加尋省方知自招刻肌刻骨何所復補然至於盡
心奉上誠貫幽顯拳拳謹慎惟恐不及乃可恃寵驕盈
實不敢故為欺罔也豈包藏逆心以招灰滅所以推誠
自信不復防䕶異同率意信心不顧萬物議論遂致䜛
巧潛搆衆惡歸集甲奸險好利負吾事深乙凶愚不齒
扇長無賴丙丁趨走小子唯知諂進伺求長短共造虚
說致令禍陷骨肉誅戮無辜凡在過釁竟有何徴而刑
罰所加同之元惡傷和枉理感徹天地吾雖幽逼日苦
[214-2a]
命在漏刻義慨之士時有音信每知天文人事及外間
物情土崩瓦解必在朝夕是為釁起羣賢濫延國家夙
夜憤踊心腹交戰朝之君子及士庶白黒懐義秉理者
寧可不識時運之會而坐待横流耶除君側之惡非唯
一代况此等狂亂辜憝終古所無加之剪戮易於摧朽
耶可以吾意宣示衆賢若能同心奮發族裂逆黨豈非
功均剏業重造宋室乎但兵凶戰危或致侵濫若有一
毫犯順誅及九族處分之要委之群賢皆當謹奉朝廷
[214-2b]
動止聞啟徃日嫌怨一時豁然然後吾黨謝辠北闕就
戮有司茍安社稷瞑目無恨勉之勉之
  與始興王濬書袁淑/
袁司直之視館敢寓書於上國之宫尹日者猥枉泉賦
降委弊邑弊邑敬事是遑無或違貳懼非郊贈之禮覲
饗之資不虞君王恵之於是也是有懵焉弗圖旦夕發
咫尺之記藉左右而請以為胥授失㫖爰速先幣曽是
附庸臣委末學孤聞者如之何勿疑且亦聞之前志曰
[214-3a]
七年之中一與一奪義士猶或非之况宻邇旬次何其
裒益之亟也藉恐二三諸侯有以觀大國之政是用敢
布腹心弊室弱生砥節清亷好是潔直以不邪之故而
貧聞天下寧有昧夫嗟金者哉不腆供賦束馬先璧以
俟命唯執事所以圖之
  報何偃書王微/
卿昔稱吾於義興吾甞謂之見知然復自怪鄙野不參
風流未有一介熟悉於事何用獨識之也近日何見綽
[214-3b]
送卿書雖知如戯知卿固不能相哀茍相哀之未知何
相期之可論卿少陶𤣥風淹雅修暢自是正始中人吾
真庸性人耳自然志操不倍王樂小兒時尤麤笨無好
常從博士讀小小章句竟無可得口吃不能劇讀遂絶
意於尋求至二十左右方復就觀小說徃来者見床頭
有數秩書便言學問試就檢當何有哉乃復持此擬議
人邪尚獨愧笑揚子之褒贍猶耻辭賦為君子若吾篆
刻菲亦甚矣卿諸人亦當尤以此見議或謂言深博作
[214-4a]
一段意氣鄙薄人世初不敢然是以每見世人文賦書
論無所是非不解處即日借問此其本心也至於生平
好服上藥起年十二時病虚耳所撰服食方中麤言之
矣自此始信攝養有徴故門冬昌术隨時㕘進寒温相
補欲以扶䕶危羸見冀白首家貧乏役至於春秋令節
輒自將兩三門生入草采之吾實倦逰醫部頗曉和藥
尤信本草欲其必行是以躬親意在取精世人便言希
仙好異矯慕不羈不同家頗有罵之者又性知畫繢蓋
[214-4b]
亦鳴鵠識夜之機盤紆紏紛或記心目故兼山水之愛
一徃跡求皆仿像也不好詣人能忘榮以避權右宜自
宻應對舉止因巻慙自保不能勉其所短耳由来有此
數條二三諸賢因復架累致之髙塵詠之清壑瓦礫有
資不敢輕厠金銀也而頃年嬰疾沈淪無已區區之情
愒於生存自恐難復而先命猥加魂氣褰薾常人不得
作常自處疾苦正亦卧思已熟謂有記自論既仰天光
不天庶類兼望諸賢共相哀體而卿首唱誕言布之翰
[214-5a]
墨萬石之慎或未然邪好盡之累豈其如此綽大駭歎
便是闔朝見病者吾本儜人加疹意惛一旦聞此便惶
怖矣五六日来復苦心痛引喉狀如胸中悉腫甚是憂
力作此答無復條貫貴布所懐落莫不舉卿既不可解
立欲便别且當笑微
  與江湛書王微/
弟心病亂度非但蹇躄而已此處朝野所共知騶會忽
扣蓽門閭里咸以為祥怪君多識前世之載天值何其
[214-5b]
易傾弟受海内駭笑不過如燕石秃鶖邪未知君何以
自解於良史邪今雖王道鴻鬯或有激朗於天表必欲
探援潛寳傾海求珠自可卜肆巫祠之間馬棧牛口之
下賞劇孟於博徒抜卜式於芻牧亦有西戎孤臣東都
戒士上窮範馳之御下盡詭遇之能兼鱗雜襲者必不
乏於世矣且廬於承明署乎金馬皆明察之官又賢於
管庫之末何為刼勒通家疾病人塵穢難甚之選將以
靖國不亦益囂乎書云任官維賢才而君擢士先疹廢
[214-6a]
芃芃棫樸似不如此且弟曠違兄姊迄將十載時姊歸
来終不任輿曳入閣兄守金城永不堪扶抱就路若不
憊疾非性癖而何比君曰表裏無假長目飛耳也常謂
生遭太公將即華士之戮幸遇管叔必䝉僻儒之養光
武以馮衍才浮其實故棄而不齒諸葛孔明云来敏亂
羣過於孔文舉况無古人之才槩敢干周漢之常刑彼
二三英賢足為曉治與否恐君逢此時我亦不免髙閣
乃復假名不知己者豈欲自比衛賜邪君欲髙斆山公
[214-6b]
而以仲容見處徒以槌提禮學本不參選鄙夫瞻彼固
不任下走未知新沓何如州陵耳而作不師古坐亂官
政誣飾蚯蚓冀招神龍如復託以真素者又不宜居華
留名有害風俗君亦不至期人如此若交以為人賜舉
未以已勞則商販之事又連所不忍聞也豈謂不肖易
擢貪者可誘凡此數者君必居一焉雖假天口於齊駢
藉鬼說於周季公孫碎毛髪之文莊生縱漭瀁之極終
不能舉其契為之辭矣子將明䰟必靈咍於萬里汝頴
[214-7a]
餘彦將拂衣而不朝浮華一開風俗或從此而爽鬼谷
以揣情為最難何君忖度之輕謬今有此書非敢叨擬
中散誠不能顧影負心純盜虚聲所以綿絡累紙本不
營尚書虎爪板也成童便徃来居舎晨省復經周旋加
有諸甥亦何得頓絶慶弔然生平之意自於此都盡君
平公云生我名者殺我身天爵且猶滅名安用吏部郎
哉其舉可陋其事不經非獨縉紳者不道僕妾皆將笑
之忽忽不樂自知夀不得長且使千載知弟不詐諼耳
[214-7b]
  誡子書王僧䖍/
知汝恨吾未許汝學欲自悔厲或以闔棺自欺或更擇美
業且得有慨亦慰窮生但亟聞斯唱未覩其實請從先
師聴言觀行冀此不復虚身吾未信汝非徒然也徃年
有意於史取三國志聚置床頭百日許復徙業就𤣥自
當小差於史猶未近彷彿㬅倩有云談何容易見諸𤣥
志為之逸腸為之抽専一書轉誦數十家注自少至老
手不釋巻尚未敢輕言汝開老子巻頭五尺許未知輔
[214-8a]
嗣何所道平叔何所說馬鄭何所異指例何所明而便
盛於麈尾自呼談士此最險事設令袁令命汝言易謝
中書挑汝言莊張吳興叩汝言老端可復言未甞看邪
談故如射前人得破後人應解不解即輸賭矣且論注
百氏荆州八表又才性四本聲無哀樂皆言家口實如
客至之有設也汝皆未經拂耳瞥目豈有庖厨不修而
欲延大賔者哉就如張衡思侔造化郭象言類懸河不
自勞苦何由至此汝曽未窺其題目未辨其指歸六十
[214-8b]
四卦未知何名莊子衆篇何者内外八表所載凡有幾
家四本之稱以何為長而終日欺人人亦不受汝欺也
由吾不學無以為訓然重華無嚴父放勲無令子亦各
由己耳汝輩竊議亦當云阿越不學在天地間可嬉戯
何忽自課讁幸及盛時遂嵗暮何必有所減汝見其一
耳不全爾也設令吾學如馬鄭亦必甚勝復倍不如今
亦必大減致之有由從身上來也汝今壯年自勤數倍許
勝劣及吾耳世中比例舉眼是汝足知此不復具言吾
[214-9a]
在世雖乏徳素要復推排人間數十許年固是一舊物
人或以比數汝等耳即化之後若自無調度誰復知汝
事者舎中亦有少負令譽弱冠越超清級者於時王家
門中優者則龍鳯劣者猶虎豹失䕃之後豈龍虎之議
况吾不能為汝䕃政應各自努力耳或有身經三公蔑
爾無聞布衣寒素卿相屈體或父子貴賤殊兄弟聲名
異何也體盡讀數百巻書耳吾今悔無所及欲以前車
誡爾後乗也汝年入立境方應從宦兼有室累牽役情
[214-9b]
性何處復得下帷如王郎時邪為何作世中學取過一
生耳試復三思勿諱吾言猶捶撻志軰冀脫萬一未死
之間望有成就者不知當有益否各在爾身已切身豈
復闗吾邪鬼惟知愛深松茂栢寧知子弟毁譽事因汝
有感故畧叙胷懐
  與尚書令袁粲書丘巨源/
民信理推心闇於量事庶謂丹誠感達賞報孱期豈虞
寂寥忽焉三稔議者必云筆記賤伎非殺活所待開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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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非否判所寄然則先聲後實軍國舊章七徳九功
將名當世仰觀天緯則右將而左相俯察人序則西武
而東文固非胥祝之倫伍巫匠之流匹矣去昔竒兵變
起呼吸雖凶渠即勦而人情更迷茅恬開城千齡出叛
當此之時心膂胡越奉迎新亭者士庶填路投名朱雀
者愚智空閨人惑而民不惑人畏而民不畏其一可論
也臨機新亭獨能抽刃斬賊者惟有張敬兒而中書省
獨能奮筆弗顧者惟有丘巨源文武相方誠有優劣就
[214-10b]
其死亡以決成敗當崩天之敵抗不測之禍請問海内
此膽何如其二可論也又爾時顛沛普喚文士黄門中
書靡不畢集摛翰振藻非為乏人朝廷洪筆何故假手
凡賤若以此賊强盛勝負難測群賢怯不染毫者則民
宜以勇獲賞若云羽檄之難必須筆傑群賢推能見委
者則民宜以才賜列其三可論也竊見桂陽賊賞不赦
之條凡二十五人而李恒鍾爽同在此例戰敗後出罪
並釋然而吳邁逺族誅之罰則操筆大禍而操戈無害
[214-11a]
論以賞科則武人超越而文人埋沒其四可論也且邁
逺置辭無乃侵慢民作符檄肆言詈辱放筆出手即就
虀粉若使桂陽得志民若不轘裂軍門則應腰斬都市
嬰孩脯膾伊可熟念其五可論也徃年戎旅萬有餘甲
十分之中九分冗𨽻可謂衆矣攀龍附麟翻焉雲翔至
若民狂夫可謂寡矣徒闗勅㫖空然泥沈詎其荷瞂塵
末皆是白起操牘事始必非魯連邪民偵國算迅足馳
烽斾之機帝擇逸翰赴罻羅之會既能陵敵不殿爭先
[214-11b]
無負宜其微賜存正少沾飲齕遂乃棄之溝間如蜉如
蟻擲之言外如土如灰絓𨽻帖戰無拳無勇並隨資峻
級矣凡豫臺内不文不武已坐拱清階矣撫骸如此瞻
例如彼既非草木何能弭聲
  與齊髙祖蕭道成書沈攸之/
吾聞魚相忘於江湖人相忘於道術彼我可謂通矣大
明之中謬奉聖主忝同侍衛情存契濶義著斷金乃分
帛而衣等糧而食值景和昏暴心爛形燋若斯之苦寧
[214-12a]
可言盡吾自分碎首於閣下足下亦懼滅族於舎人爾
時磐石之心既固義無二計䠞迫時難相引求全天道
矜喜此理不空結姻之始實闗於厚及明帝龍飛諸人
皆為鬼矣吾與足下得䝉大造親過夙眷遇若代臣録
其心迹復忝驅使臨崩之日吾豫在遺託加榮受寵恩
深位髙雖復情謝古人粗識忠節誓心仰報期之必死
此誠志竟未申遂先帝登遐微願永奪自爾已来與足下
言面始絶非唯分張形迹自然至此脫枉一告未甞不
[214-12b]
對紙流涕豈願相誚於今哉茍有所懐不容不白初得
賢子諱疏云得家信云足下有廢立之事安國寧民此
功巍巍非吾等常人所能信也俄奉皇太后殿令云足
下潛搆深畧獨斷懐抱一何能壯但冠雖弊不可承足
盖共尊髙故耳足下交結左右親行殺逆以免身患卿
當謂龍逢比干癡人耳凡廢立大事不可廣謀但袁褚
遺寄則又國之近戚數臣地藉實為膏腴人位並居時
望若此不與議復誰可得共披心胸者哉昏明改易自
[214-13a]
古有之豈獨大宋中屯邪前代盛典煥盈篇史請為足
下言之羣公共議宜啟太后奉令而行當以王禮出第
足下乃可不通大理要聴君子之言豈可罔滅天理一
何若兹孝經云資於事父以事君縱為宗社大計不爾
寧不識有君親之意邪乃復慮以家為啗以爵賞小人
無狀遂行弑害吾雖寡識竊從古比豈有為臣而有近
日之事邪使一旦荼毒身首分離生自可恨死者何罪
且有登齎之賞此科出於何文凡在臣𨽻誰不惋駭華
[214-13b]
夷扣心行路泣血乃至不殯使流蟲在尸自古以来此
例有幾衛國微小故有𢎞演不圖我宋獨無其人撫膺
惆悵不能自已足下與向之殺者何異人情易反還成
嗟悲為子君者無乃難乎蹊田之譬豈復有異管仲有
言君善未甞不諫足下諫諍不聞甘崔杼之罪何惡逆
之甚昔太甲還位伊不自疑昌邑之過不可勝數霍光
荷託尚共議於朝班然後廢之猶有湯沐之施論者不
以刼主為名桓温之心未忘於簒海西失道人倫頓盡
[214-14a]
廢之以公猶禮處之當温强盛誰能相抗尚畏懼於形
迹四海不惬未甞有樂推之者伊尹霍光名髙於臣節
桓氏亦得免於脇奪凡是諸事布於書䇿若此易曉豈
待指掌卿常言比跡夷叔如何一旦行過桀蹠邪聖明
啟運蒼生重造普天率土誰不歌抃實是披心罄節奉
公忘私之日而卿大收宫妓刼奪天藏器械金寳必充
私室移易朝舊布置私黨被甲入殿内外宫閣管籥悉
闗家人吾不知子孟孔明遺訓如此王謝陶庾行此舉
[214-14b]
止且諸方帝鄉非親不授足下非國戚也一旦専縱自
樹云是兒守臺城父居東府一家兩録何以異此知卿
防固重複猜畏萬端言以禦逺實為防内若徳允物望
夷貊猶可推心共處如其失理乖道金城湯池無所用
也文長以戈㦸自衛何解滅亡吳起有云禮義不脩舟
中之人皆讐也足下既無伍員之病苟懐貪惏而有賊
宋之心吾寧捐申包之節邪聞求忠臣者必出孝子之
門卿忠孝於斯盡矣今竊天府金帛以行姦恵盜國權
[214-15a]
爵以結人情且授非其理合我則賞此事復不可恒用
用之既訖恐非忠䇿且受者不感識者不知不能遏奸
折謀誡節慨惋隔硋數千無因自對不能知復何情顔
當與足下叙平生舊欵吾聞前哲絶交不出惡言但此
自陳名節於胸心因告别於千載放筆増歎公私澘淚
想不深怪徃言然天下耳目豈伊可誣抑亦當自知投
杖無彊為必先及
  與子侄書雷次宗/
[214-15b]
夫生之脩短咸有定分定分之外不可以智力求但當
於所稟之中順而勿率耳吾少嬰嬴患事鍾養疾為性
好閒志棲物表故雖在童稚之年已懐逺迹之意暨于
弱冠遂託業廬山逮事釋和尚於時師友淵源務訓宏
道外慕等夷内懐悱發於是洗氣神明玩心墳典勉志
勤躬夜以繼日爰有山水之好悟言之懽實足以通理
輔性成夫亹亹之業樂以忘憂不知朝日之晏矣自逰
道餐風二十餘載淵匹既傾良朋凋索續以釁逆違天
[214-16a]
備甞荼蓼疇昔誠願頓盡一朝心慮荒散情意衰損故
遂與汝曹歸耕壟畔山居谷飲人理久絶日月不處忽
復十年犬馬之齒已踰知命崦嵫將迫前塗幾何實逺
想尚子五岳之舉近謝居室瑣瑣之勤及今耄未至惛
衰不及頓尚可厲志於所期縱心於所託棲誠来生之
津梁専氣莫年之攝養玩嵗月於良辰偷餘樂於將除
在心所期盡於此矣汝等年各成長冠娶已畢修飾衡
泌吾復何憂但願守全所志以保令終耳自今以徃家
[214-16b]
事大小一無見闗子平之言可以為法
  與何𦙍論止殺書齊周顒/
普通年中何𦙍侈於味食必方丈後稍欲去其甚者使門
人議之學士鍾岏曰䱉之就捕驟於屈伸蟹之將糖躁
擾彌甚仁人用意深懐如怛且不悴不榮曽芻蕘之不
若無馨無臭與瓦礫其何算有汝南周顒貽𦙍書曰丈
人所以未極遐蹈惑在不近全菜耶剉折之升鼎爼網
罟之興載冊其来實逺誰敢干議觀聖人之設膳羞乃
[214-17a]
復為之品節蓋以茹毛飲血與生民共始縱而勿裁將
無崖畔善為士者豈不以恕己為懐是各静封疆罔相
陵轢況乃變之大者莫過死生生之所重無過性命性
命之於彼極切滋味之於我可賖而終身朝晡資之以
永嵗彼就怨酷莫能自伸我業長久吁哉可畏且區區
微卵脆薄易矜歂彼弱麑顧步宜愍觀其飲啄飛沈使
人憐悼况可甘心撲搋加復恣意吞嚼至乃野牧成群
閒豢重圈量肉揣毛以俟支剥如土委地僉謂常理可
[214-17b]
為愴息事豈一途若云三世理誣則幸矣良快如使此
道果然而受形未息一徃一来生死常事雜報如家人
天如客過客日少在家日多吾修信業未足長免則傷
心之慘行亦自念丈人於血氣之類雖不身殘至於升
鳬沈鯉不能不取備屠門財貝之一經盜手猶為廉士
所棄生性之一啟鸞刀寧復慈心所忍騶虞雖饑非自
死之草不食聞其風豈不使人多愧耻
  與沈約論四聲書陸厥/
[214-18a]
范詹事自序性别宫商識清濁特能適輕重濟艱難古
今文人多不全了斯處縱有會此者不必從根本中来
沈尚書亦云自靈均以来此秘未覩或闇與理合匪由
思至張蔡曹王曽無先覺潘陸顔謝去之彌逺大㫖欲
使宫羽相變低昻舛節若前有浮聲則後須切響一簡
之内音韻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辭既美矣理又善
焉但觀歴代衆賢似不都闇此處而云此秘未覩近於
誣乎案范云不從根本中来尚書云匪由思至斯可謂
[214-18b]
揣情謬於元黄擿句差其音律也范又云時有會此者
尚書云或闇與理合則美詠清謳有辭章調韻者雖有
差謬亦有會合推此以徃可得而言夫思有合離前哲
同所不免文有開塞即事不得無之子建所以好人譏
彈士衡所以遺恨終篇既曰遺恨非盡美之作理可詆
訶君子執其詆訶便謂合理為闇豈如指其合理而寄
詆訶為遺恨邪自魏文屬論深以清濁為言劉楨奏書
大明體勢之致齟齬妥帖之談操末續顛之說興元黄
[214-19a]
於律吕比五色之相宣茍此秘未覩兹論為何所指邪
故愚謂前英已早識宫徴但未屈曲指的若今論所申
至於掩瑕藏疾合少謬多則臨淄所云人之著述不能
無病者也非知之而不改謂不改則不知斯曹陸又稱
竭情多悔不可力强者今許以有病有悔為言則必自
知無悔無病之地引其不了不合為闇何獨誣其一合
一了之明乎意者亦質文時異古今好殊將急在情物
而緩於章句情物文之所急美惡猶且相半章句意之
[214-19b]
所緩故合少而謬多義兼於斯必非不知明矣長門上
林殆非一家之賦洛神池鴈便成二體之作孟堅精正
詠史無虧於東主平子恢富羽獵不累於憑虚王粲初
征他文未能稱是楊修敏捷暑賦彌日不獻率意寡尤
則事促乎一日翳翳愈伏而理賖於七步一人之思遲
速天懸一家之文工拙壤隔何獨宫商律吕必責其如
一邪論者乃可言未窮其致不得言曽無先覺也
 文章辨體彚選巻二百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