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493 道園學古錄-元-虞集 (SBCK)


[034-1a]
道園學古録卷之三十四 歸田藁八
             雍 虞 集 伯生
  序
    送李敬心之永嘉學官序
宜黄李君敬心作石城教諭建昌州學正常孰州教授皆得
故翰林學士臨川呉公之言其家居作其邑之學呉公又爲
之記今年赴永嘉教授思欲得呉先生言邈乎逺哉不可得
而聞之矣乃辭親戚于郷登家人于舟而後東行百里而有
求於不肖者之言嗟夫予豈有易於呉公之言哉然而別十
有四年之逺居相去之近而不得一接於顔色以觀其學行
之所至而將何以爲言哉大抵呉公之意以敬心天資之敏
齠齓而記誦于諸經家學之懿旣長而不流於俗學欲其深
明于聖賢之遺經不欲其爲浮靡之文以干禄仕欲其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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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行不欲其從卑苟之術以趍𫝑利其卒章也必以言忠
信行篤敬而朂之至以巳之爲學者爲&KR0003丗豈復有斯言哉
稽諸其文自丙辰至于今二十有五年矣呉公求其明經也
經旣明矣呉公之欲其脩行也行旣脩矣呉公之所以望其
忠信篤敬者當有諸其躬矣今以是而教人舎此將奚適乎
吾故曰昔者求以盡乎巳今者將以推乎人豈有易於呉公
之言哉是故天下之言學者其端多矣必欲求於聖賢之域
舎此二言者雖有過人之才超丗之志有不足與於斯文者
矣昔朱子在時永嘉之學方興意氣之軒昻言辤之雄偉自
非朱子孰足以當其鋒哉自是以來以功業自許者足以經
理于當丗以詞章自許者足以風動于斯文至于六經之傳
註得以脫略凡近直造精微如薛常州春秋等書實傳註之
所不可及而足以發明于遺經者也山川文物之美遺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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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之傳彬彬然濟濟然誠杞梓之茂林而鳯麟之靈囿也教
之之道無以忠信篤敬爲庸常之言深求呉公之意而有以
激勸之則學者之於斯道也豈不有可望者哉
    翰林直學士曽君小軒集序
昔在至元大德之間天下大定
天子方與民休息中外晏然可謂熈洽之至矣
武皇帝入纂大綂當富有之大業 聖明於赫盛莫加焉方
是時也國家豐&KR0073府庫充斥封爵並建於公孤而不攝錫賞
下逮於 御而不匱而秉鈞軸者多練事而襲故安常而厭
動慢㢮之習見焉於是有智力過人者欲見於有爲以功名
自許招倈才俊採拾論議一言悟主風采震動立尚書以出
朝廷之政治天下之事中書之署僅同閒局居其職者俛焉
食禄而巳於是新任事執政者各獻其能以佐君相不次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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擢以建事功政令日出震耀竒偉其大者如作中都改楮幣
復泉布責郡縣吏以九載黜陟之法而考功之職興焉武功
曾君益&KR0004自逢掖超拜翰林直學士而專任考功一司於天
官矣明年政歸中書考功隨罷益&KR0004竟歸廬陵時年三十有
九後若干年而卒卒之後二十有三年其子如&KR1493輯其遺文
相示以爲益&KR0004在朝時予方爲學官與之同
朝者也是以來徴文以序其端予聞益&KR0004甫四五歳巳通文
字善属對機敏捷出稍長編渉經史甞與其弟巽&KR0004相對背
誦韓退之文竟日終卷不止廬陵有文士宋之旣亡習尚竒
変益&KR0004獨能不然凡爲詩文㫪容幽逺有昔者先正之遺音
焉其擬古人表記賦頌之属盖以詞學自期稍起試有司爲
郡縣教官用䕃調桂林録判皆不屑也早游京師聲譽日起
於諸公間遂登顯仕當至大時封拜傍沛故代言之在藁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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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考績聀專故畫一之公牘具在則所謂春夢之録者君子
不得不爲之一&KR0099也烏乎
武皇升天於今盖三十年今 聖子神孫継継承承人才軰
興冶道新盛而吾益&KR0004不及見之矣昔集承乏於文史之間
甞從禁近見丞相楚公之子二人而當時執政及諸貴臣之
家咸浹於見聞矣近時復置考功而予在荒野亦不盡知其
&KR0003觀於益&KR0004遺文之有傳亦足以見當時之事九重清閒之
燕或有&KR0026文學於先朝尚有徴於斯乎哉
    曾撙齋縁督集序
縁督集者故宋德&KR0159太守曽侯丰㓜度之文也侯撫州樂安
人登乹道己丑進士第積官至朝散大夫至叅知政事眞公
德秀㓜甞學於侯侯殁眞公志其墓石納竁中不得見而侯
之孫焄以䕃補官歴鴈茶海口兩監鎮調平江府節度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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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由眞公念舊而推引之也二百餘年而書亡 國朝元繞
初今監察御史前進士爕理溥化來監其邑詢求其郷之先
生舊人得其族譜兩卷故翰林學士呉公之所叙也又命侯
之五丗孫德安購其遺書得今集二十卷將刻之而爕君召
拜御史書未及成後三年德安求予叙之按樂安未置邑時
地属廬陵之永豐其先在唐末五代時有異人善相地者爲
之葬而子孫果蕃以盛如其占江郷好事者人人能道之往
&KR0026者至今車轍馬跡不絶於其里其顯者則莫盛於德慶矣
侯方未第時自著其族譜叙以爲逺不及温陵宣靖公家父
子福德功勲之盛近不及南豐子固兄弟文學名位之著&KR0099
然有自憤之志不一二年遂䇿名大廷其志亦宏矣哉予得
其所欲刻者而有以見之其氣剛而&KR0105嚴辤直而理勝其有
得於易之竒詩之葩者乎取譬托興傑然不溺於風俗山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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磅礴雄偉之氣盖有以發焉夫物之精華乆而不㓕則有神
明之助者矣一編之書獨發於五丗諸孫之手殆非偶然也
德安能儒能醫則文理之美隂德之厚尚有以昌其書者乎
侯登科之年則我先忠肅公入相之歳俯仰今昔故爲之書
    范左司松溪詩集序
故宋左司豐城范公松溪集六卷公子徳劭以爲公所著述
甚多遭靖康建炎兵火所存惟此而巳并述公行事一篇附
其後其九丗孫申如以其郡士熊昶書來告曰郡人至順辛
未進士熊爟宰番禺令申如以松溪集來爲刻梓而傳之昶
爲來請略叙其始末公諱濬字舜文生元祐已巳徽宗時行
三舎法公自縣斈升洪州學九年貢辟雍政和八年戊戌改
重和上舎及第調撫州儀曹又調福建提學司主管文字提
學司罷宣和四年還官太斈以幸斈恩轉文林郎七年授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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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儀曹改節度推官佐幕䖍有政金迫宋南渡郡多兵盗公
治之有方紹興四年以薦者改宣教郎知建州歐寕縣有治
迹旣滿縣人争留之太守魏某以聞召見除兵部貟外郎歴
舎部户部樞宻院檢詳尚書右司郎中遷左司郎中兼中書
省檢正與時宰秦檜議不合求去除知南劒州至官乞祠二
奉 至主管玉隆萬夀宫紹興二十二年丁父憂後三年卒
官至朝奉大夫云松溪集詩文皆南渡後所存者往往哀二
帝之北狩憤王業之偏安其上致剳子論言之要以爲不當
如三國之紛争當如帝王之弔伐其獻䇿先内治而後用兵
以祖宗之德意感激士大夫去弊政之所以害國蠧民者而
一歸於仁可謂正議也巳而豐水舊志及今翰林直學士郡
人掲公傒斯所言胡忠簡公論王倫劄子盖出公筆而胡公
以爲公親老䟽上必有危禍而自上之遂南遷當是時瀘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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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民瞻送之以詩言頗激切猶中危禍使檜知出於范公之
筆則公之禍可獨免乎而行述上之公與檜有舊檜乃曰舜
文領取從官去可也何用多言然公遂去國矣檜雖未忍致
害於公而公不自安而家居終身君子之禍亦慘矣哉夫食
人之禄則不敢内頋其私此公所以奮筆而不辤知其必墮
危禍不忍危其親朋友之厚徳而區區以聲名禍福計較者
恐非二公之心也孔子論殷三仁又言伯夷叔齊求仁而得
仁盖言盡其心盡其分而無所計較於外者也范公之草䟽
胡公取而上之庶幾君子之道焉是以不可不表而論之也
至正元年辛巳九月前史官虞集序
    送朱徳嘉序
周子之教學者曰志伊尹之所志學顔淵之所學先儒之言
曰立志以明道希文自期待明道之學顔子之學也希文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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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伊尹之志者乎昔者
仁廟以
丗祖皇帝之遺意設進士科以取士某甞聞之時宰之言曰
或謂進士取人多而得官速且病其無實效也 仁皇曰千
百人中得一范仲淹斯足矣然則得希文斯得伊尹矣 聖
神之見豈不明且逺哉然自此科而進者凡七舉而小輟其
爲人也或顯或晦或升或沉命則有不齊者焉今揚于
王庭尚多首科之人精神之所感天人之際固如此夫今年
聖天子下明詔復進士科而乙亥郷貢之士旴江朱禮德嘉
始以詩經舉於郷巳而就校官之例來兹邑秩且滿而
明詔適下某乃爲之言曰當始議科舉時某承乏奉常畧聞
其議論之未有云明道欲取天下之俊秀聚而教之京師其
成者散之四方以教其人盖一道徳而同風俗之事則無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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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異端旁&KR0003或得以出乎其間使聖賢之傳不明而天下不
&KR0013其澤者也是時廷臣欲有由答德意而患夫其道有待於
悠乆也乃定取士之法其書必曰易書詩春秋禮記其道必
出於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其學之授受必由乎顔曾思
孟周程張朱以爲論定而不可踰越者也然則如此而得士
焉而用之則必有以希文自期待而逹於伊尹者出焉惜乎
趍而應之者僅以爲入仕之途及其得之俯首所事不過衆
人之事而巳使&KR0003者得以爲辭豈當時之意乎今旣輟而復
興 聖明特逹之造群賢賛㐮之美豈徒然哉老病衡茆無
復聞其萬一徒以昔之所聞而爲徳嘉言之易書詩春秋禮
之爲經五儒者盖莫不欲通焉漢之專門名家則亦巳固矣
而先儒之&KR0003曰先通一經而明則餘經可得而通也旣而又
有言曰論語大學中庸孟子之&KR0003通則諸經可得而通矣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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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要言也 國家之制通問四書之疑而各明一經之義如
此而學者其於文義固不待言施諸有政何可禦也所恨者
各奏其技以應之有司者隨其所得而取之是以失之於昔
而不可不勉於今者也就令有司者以虚文取之而吾黨之
士其爲學也則不可以苟焉也巳矣吾見德嘉之治斯校也
旦暮坐堂上與諸生&KR0003經緝文井井有序而不倦縣長貳待
以賓師之禮而不敢褻暇日投壷雅歌以爲樂及&KR0026其退處
於家父母皆髙年而康寕飲食起居有節妻子嚴畏而和敬
果有得於所習之經也乎&KR0026於孔門弟子之記載聖人之於
詩獨數數而言之愛其子言之於子貢子夏言之本之以思
無邪推至於專對授受始末周至沛然孰有盛於詩者哉徳
嘉之以是書進也推之家人父子之常而逹諸天下國家之
大以其易直子諒之意而行之言論詠歌之間雍雍乎渢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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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使無所迫切而意巳獨至豈無以發揮盛徳之至者乎仍
改至元之六年十月十五日雍虞某叙
    送郷貢進士孔元用序有詩
歳庚午殿試後集與閣學士阿榮存&KR0004候見直廬存&KR0004&KR0099
相語曰更一科後科當輟輟兩科而復復則人才彬彬大出
矣又歎曰榮不復得見公猶見之應之曰得士之多誠願如
&KR0004言方今文治興𨺚未必有輟貢理存&KR0004 國家丗臣妙
於文學在上左右華年方殷斯文属望集老且衰見亦何&KR0024
耶又歎曰数當然耳問何以知之弗荅也後三年集歸田而
&KR0004有玉樓之召乙亥果停貢今歳
聖天子科詔興賢一一如存&KR0004言猶願此舉得人亦如其言
則區區畎畒之愚誠也臨川素號多士前七舉進士者予弟
仲常與黄養源同年張國賓予校藝南省所得羅友道予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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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卷時所奏也今年臨川之士預薦者六人前此未有如此
之盛者元用闕里之系清江三仲家之傳曽子白南豐之後
劉良甫墨壯公是公非家子孫當汴宋極盛時皆文學知名
大家去之三百年而有子孫並薦於今日徐國基之髙大父
甞爲試官得周益公程文題之曰此有公輔之器時以爲知
人涂自昭張直方皆再舉直方&KR0057老於文學者六君子之丗
業積學豈苟然僥倖於一日者哉予以州里耳目之近以推
其逺而未知者則彬彬多材之出其徴詎不可信哉元用質
粹而文髙與子白皆予素所期望者行省將歌鹿鳴而&KR0134
駕元用亟來山中爲别其意&KR0057古乃賦詩以餞之并&KR0009諸君
子云 明詔興賢第九春臨川今薦六賢人南宫入奏催廷
對硯影龍旗墨色新 又附見二首云
青田千仞妙髙臺天挺清明不丗才化鶴能來塵路絶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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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莠欲誰裁
臨川經學邁前脩摹進遺書幾驛舟天上鴻儒多雅識春明
&KR0134講逹宸旒
    饒敬仲詩序
予歸老山中習俗嗜好不留於胷吹獨與幽人雅士咏詩讀
書尚未能忘情焉四方之君子念其衰老不鄙而枉教以飫
予之欲何其幸也前午饒君敬仲遺予五言長詩凡百韻陳
義之大論事之逺引援於往昔聖賢之業鋪張乎一代文章
之體縱横開合動蕩變化可喜可駭可感可歎及&KR0026其他作
往往不異於此而此千言者&KR0057足肆其馳騁云爾問其學所
從出則甞從乎臨川呉先生游宜其所聞過於人也逺矣甞
著書一編述山水之情性呉公亟稱之首爲之序以傳于丗
夫山之行重峯峻嶺奔騰起伏𫝑&KR0002龍馬亦或以廣衍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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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勝水之流驚湍怒濤吞天浴日莫窮涯涘而亦或以平川
漫澤紆餘清泠以爲美不可執一而論也盖其脉絡貫通首
尾相映精神所在隨寓而見是以能極其變焉敬仲得此於
其心一託於吟咏之事故能若此何其快哉昔李陽冰善篆
書自以爲有得於日月風雲山川草木動植之體敬仲之詩
得於山川亦何竒哉然吾晩歳足駸駸而視茫茫也山水之
間濟勝之具頓絶惟有端坐絶物使善歌快誦於清風明月
之際亦足以慰吾之寂寞也乎故爲題其篇端云至元己卯
二月朔旦邵菴虞集序
    漁樵問對序
元綂癸酉 十月集自禁林告老而歸中表父兄巋然獨存
者唯吾溪山翁一人而已間居食貧無以爲樂恬憺之極賦
詩以相娯友人易濤命其子升輯而録之數年之間不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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帙翁之子宗蕃請題以名集曰翁之丗大父安撫公釣游之
所曰漁墅而集之故郷人有識之者曰此青城山中樵者也
宜題曰漁樵問對至元庚辰四月十五日虞集叙
    送呉尚志序
今年 明詔復進士科外有司將取乙亥所貢士而&KR0134之駕
焉而盱兩郷貢進士適皆在兹邑其一人曰朱君德嘉其一
人曰呉君尚志也乃孟冬朔旦予與邑大夫士與二君登乎
邑之北山而賦焉㑹者十數人莫不舉酒相属於二君以望
其决䇿於大廷矣明日德嘉告予曰尚志有求贈言於子之
意予病退於野學日以困何以爲子言乎然昔者竊聞設科
之意所望於君子者甚重也三十年間其見用於朝廷者固
不少矣然而一日得之而爲禄仕焉明經之學不逹於行事
陳䇿之善皆付於虚文區區絀徇於吏俗此固衆人之所疑
[034-9b]
君子之所歎朝廷之闕望而科目之所以有間也乎方今
聖明在上文治大興沛然有制禮作樂之盛朱君以詩進呉
君以禮筵其必出而有合於當丗也乎且禮之爲經儀禮十
七篇有司不以爲問所以取士小戴之記也四十九篇雖記
載之文不一而子思曾子道學之傳在焉是故不學乎此則
易詩書春秋未易可學也且夫堯舜三代之遺&KR0003天子諸侯
大夫士之成制吉凶軍賓嘉之具物雖或殘缺叅錯然舎此
幾無可求者焉必有制作以復先王之舊冝必有攷於興革
而舉錯之者矣是豈尚可以取應得之於一日遂忘其事於
他年者乎昔者顔淵有問於夫子而從事於視聽言動之目
亦曰禮而巳矣至乎爲&KR0022則虞之樂夏之時殷之輅周之冕
豈無其具乎内聖外王有道有器夫豈可二之哉吾故以爲
學乎禮者又當先於諸經者也何也以其學而脩之者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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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舉而行之者也然則可以付之空言乎哉吾聞之聖人之
教其子也學詩學禮而巳尓集是以命弟子學詩於德嘉矣
然則學禮者其將求之於尚志乎子之郷有前進士江君學
庭者禮士也謝君子順詩士也於予有文學之契焉試以吾
言而論之乎
    送李棟伯髙序
臨川李氏有活人之隂徳至其諸孫質羡而業儒郷人君子
多稱焉今年二見本來居月餘予爲著君子堂記以勉之後
一月其從弟棟又來而云將游學於四方也夫子弟生於隂
徳之門譬諸草木生乎沃壌其所因者厚矣然而嘉榖芳草
之生有待於人力非若稂莠稊稗易於蕃茂也是故閑之護
之而保養之父兄之事也扶之持之以匡直之師友之功也
故有内外之辨而無逺近之殊矣嗟乎徑寸之珠不鬻於三
[034-10b]
家之市千里之馬不試於山徑之蹊楝之隘其閭而欲有所
&KR0026乎四方豈非内視而有餘者哉昔者君子將&KR0026於㑹通以
行其典禮豈非有志者乎棟甞學詩乎詩曰芄芄黍苗隂雨
膏之言欲其潤澤長養之深也又曰芃芃棫樸薪之槱之言
有成材人將用之有不待已之求也又曰䈴葭蒼蒼白露爲
霜盖言其時至而器成則其所至亦逺也乃書以贈之
    熊萬初舊雨集序
熊君萬初與僕相識十餘年始得見其舊雨集&KR0026其與呉學
士書問古文尚書知其能守素學不事浮靡出眞見而無苟
從端慤有規矩新學小生未之能及也&KR0462著本埋而敷鬯詩
賦亦雅而不阿皆未易及也僕至郡少俊之士多不鄙來見
問之多出萬&KR0004之門雖其後更他名師而篤實有質行多吾
&KR0004所啓也然則文豈足以盡知吾萬&KR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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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書集成序
醫之治人疾病也砭&KR0778以鑚灼其肌膚酷毒以攻害其腑臓
非有順適之快甘和之美而不愛千金重幣以求其厲巳者
而甘心焉誠以其疾苦之加死亡之至有甚於醫之所用故
也故曰不得巳而用之猶國家之用兵與刑也聖哲之爲治
豈忍使殘忍之伎以劓刵而加諸血肉之軀使勇悍之夫操
殺人之器以跳梁擊刺以爲功也固將以禁姦慝止暴亂以
安良善而致治平云尓是以兵有兵書刑有刑書然而叔向
不滿於子産趙括一戰而亡君者誠以執書而不知用其害
有不可勝言者也醫之爲書古先聖神之言而僅存於今者
素問難經&KR0149樞甲乙之𩔖而巳古書竒奥丗逺不無缺鑿難
解者多矣張長沙之書學者重之幾列於經後丗之&KR0003者衆
&KR0002成無已之不謬於㫖要者或寡矣千餘年後継而作者其
[034-11b]
河間劉守眞乎而其言亦古奥丗俗淺俚非儒家深於文字
者亦未易以盡通也寥寥数千百年天下萬方之國生齒之
繁何可数計而傳其學者又如此則醫之爲道人之爲生不
亦殆乎且以近丗論之士之生於東南者氣質柔弱腠理淺
踈魚肉菜果粳稲之食短味而少力土薄水淺炎蒸濕沮易
以中襲故其人多畏忌而慎攻伐是以醫者之用薬每尚温
平至於疑似之間依俙以甞試雖其謬誤均爲殺人然謹愼
循持猶可以漸理故&KR0003者曰得其道者爲冶病悞於前失者
又湏治藥病雖巳失所幸其藥𫝑之緩猶或可爲也中原至
於北方風氣堅勁禀受雄壯飲食充厚膚理嚴宻大實大滿
之疾常常有之爲河間之學而得其傳者胗脉察證真知邪
之所在一决而去之可謂快意而通神者矣而其時東垣有
㓗古老人用薬至詳實甞以固根夲爲重非惟法當冝然而
[034-12a]
亦可以救當時一偏之弊矣我
國家混一海宇地氣周流無有間隔然而東南之民柔脆如
故而冨完安楽之乆奉養之厚欲楽之縱則中州北方之人
不如昔者亦有之矣近丗乃有勦用其法以自夸不足以深
知劉君之㫖而究其法一切從事於苦寒䟽利之劑抵掌扼
腕以爲神術今夫殺人者死傷人抵罪有國者莫之能易也
若而人者操殺人之具於頃刻之間而莫之禁亦獨何心也
哉噫非書之罪也譬&KR0002治平之丗或草竊生乎其間爲政者
或一夫之力治之而有餘或千人之衆討之而可定的知賊
之所在而用吾兵焉則賊除而國安矣今也雖有小冦而遽
出重兵以討之&KR0004莫知賊之所在於是元氣傷而本𫝑虚雖
微賊反足以成其𫝑而猖蹶者有之矣賊雖去而本𫝑隨之
以盡者亦有之矣甞有及吾門者謂甞治某人之疾盖用大
[034-12b]
黄朴硝数斤煑以大酒数斗而飲之一夕疾良巳又如是者
飲之数日疾乃巳予斥之曰古人服重劑疾去止後服且分
兩少於今日&KR0096衡多矣雖牛馬豈能飲如此湯劑乎予後跡
其所治者皆死古之人一汗之速猶恐促其年&KR0002用薬如斯
人者殘忍可勝誅哉予閑居病此乆矣而未有發予之論者
㑹稽處士費無𨼆來山中退然有不自足之意惻然有憫丗
之深心自脩若不足而懼無以及人也故亦好醫焉甞問其
所爲學則曰臨川之金谿有三十六峯者古僊真人之所游
也其下有鄧君文彪者不楽居家而好脩真之事甞去郷里
適呉越之郊有聞其風者築室山水之勝以留之其徒苦挽
之以還其郷乃以暇日盡攷古醫經彚而别之三十有餘卷
命之曰醫書集成数十年而後成攟拾離合該博叅互其用
心亦勤矣鄧君憂醫學之失傳而人生之不遂盖同於予心
[034-13a]
也修書之事無隱亦與聞焉鄧君字謙伯號無爲子書成而
化去無隠治其䘮如禮又經紀其家獨寳其書以傳示諸公
間南行御史臺侍御史張公起巖見而恱之曰子宜得蜀郡
虞伯生氏之序則當助子刋行矣後数年始能來爲余道之
嗟夫昔之爲方書者先列其經絡以見其病之所在隨而見
其治之之方其後又有内因外因不内外因之目而條列之
而言病者無遺處矣兹書也乃自顛至踵分列百骸而以病
係之&KR0026其病之所見輕重大小無不盡在即其條而後&KR0026
受病之經所因之故一經一緯可以互見亦著書之一法云
學不博不足以盡其藝爲醫者尚有攷於斯文
[034-13b]


道園學古録卷之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