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493 道園學古錄-元-虞集 (SBCK)


[008-1a]
道園學古録卷之八 在朝藁八
             雍 虞 集 伯生
  記
    新昌州重脩儒學宣聖廟記
新昌州之士有居 京師者曰前百丈縣尹張質夫以其州
人諸生之書來告曰吾州瑞之属邑也建學自宋慶暦始縣
令以時葺之其名因事而見者寗麟陳才曾淵子也有石刻
記焉故諌官謝公諤之文也江南内附之&KR0004鄰境宼起遂以
湮廢至元三十年瑞州守臣始命縣尉蘇澤作新學建大成
殿殿有廡中象夫子而奉之配享從祀者位設如常制殿之
門爲重屋講誦之堂曰仰高堂祠郷先賢於别室自漢梅南
昌福以下凡二十餘人 年縣陞爲州廟學如故㤗定乙
丑前守夏侯質孫以 詔書増設從祀九儒象甃廟前池架
[008-1b]
[008-1b]
聖元以進士取人材於天下凡六科矣而吾州之廟學始大
以新継自今吾郷之父兄昆弟來至於斯也瞻夫子之德容
而有所&KR0026感依夫子之廣居以安其息游德義之士其自此
興乎某乃爲之言曰古之學者於其先師則有釋奠釋菜之
禮焉非廟之謂也前代之制夫子南面以其門人配而廟食
於學宮我國家因而推用之日以盛大賢守令有意於民事
者必先用力於廟學謂之知本夫廟無與於學也然而道統
之傳在是矣學於此者誦其詩讀其書習禮明樂於其間誠
其道也不敢不俛焉以盡其力非其道也不敢雜然以妄用
其心聖賢去之千載求諸彷彿之形容以端其所嚮導焉所
繫不巳重乎且異時先儒之爲學校言者毎病進取之文害
道必欲撤而改之使得以反求爲已之實憂丗之意深矣
聖元混一區宇且五十餘年而進士之議始行當是時固以
[008-2a]
先儒之憂爲憂而爲之 制曰詢孝弟於所居之郷以&KR0026
行之力考學問於所治之經以見其道之正求才華於適用
之文察舉措於論事之要求之之術亦旣精且詳矣果得如
斯人而用之則天下寕有乏材之嘆乎然而或盡其事而不
偶於有司或襃然充貢而不盡如其&KR0003得失之故非直其人
之所遭然也文運丗道盖於此可驗焉故某懼夫學者無以
自致於道質夫之所望於其郷人士者盖有在此而不在彼
者乎新昌文物之&KR0022也父師少師其必以内聖外王之&KR0003
教其人焉某固不敢以一言槩之也趙侯字仲義亳社人起
身江西幙府連治縣有聲仐以奉訓大夫知新州事多善政
督工者學正蕭熒訓導劉天桂直學張志道胡謙
    光澤縣雲巖書院記
古之長民者治而教之之外無他事也後丗有簿書期㑹徴
[008-2b]
調共億趍走逢迎之煩私計之迫而得盡心於民事者或寡
矣而舞文殖貨者又不與焉其善者豈無德慧術智者哉而
於先王之法意未知其何如也是故時之仕者審獄訟時賦
役慎保守不大得罪於民則巳爲難矣豈復有爲治之具而
况於教乎若夫以儒入官者宜有見於此矣或者於道實未
有聞於學實未有得䝉其名以進一旦莅事不闒茸鹵莾以
取謬悠之譏則反睢盱恣且竊取時俗之緒餘以苟且毫末
之得而不耻者亦何心哉噫何吾民之重不幸也如此吾友
况侯肩吾則不然自其少壯讀書已有用丗之意及部使者
連帥方伯取以爲&KR0122持法嚴明而能恕蚤有聞於時稍遷塩
筴筦庫乃能從容爲大府建通融之計使其言盡用所益固
不細也㤗定末爲光澤大夫始得其民而用之委曲於當丗
法令之所得爲逹其能卓如也下車之日富強民素爲長吏
[008-3a]
信從畏惮者一不聽入謁獨諸生講學則循循與之言於是
始有延師教子者侯曰然則善人也乃稍以是得進見訟者
在庭一見得其情僞其&KR0018者故可立决也侯曰吾非不能立
决立决則傷而閭里親戚之情矣輙教令退思之是以多不
終訟甞有兄弟争田侯曰吾視若貌非不㳟友者授以伐木
之詩身爲之諷詠觧&KR0003使日誦於學未踰月皆感泣求解知
争田爲深恥縣學弊侯率儒家者更脩之曰善爲之吾不以
它役溷爾也而富人或請出財以助侯不許曰有公上之供
以待汝修學非爾事也不日而學成合邑之境民聚爲社者
皆請建學立師如令而教養之舎或略倣於縣學則又爲義
倉以附其旁寛爲之制使民受成而守之侯乃&KR0099然曰訓其
子弟而不本諸父兄殆不足使之易知而速肖也即邑南三
里有雲巖書院故基在焉故宋國子録通守辰州李先生方
[008-3b]
子講學之故處也先生祖子孫三丗受學朱子之門邑之郷
先生也書院廢李氏有遺田亦侵没於人侯日退食即其處
理泉石斬荆棘徘徊詠嘆若將見乎其人者得其遺文数篇
民間稍與學者誦&KR0003之於是昔之願脩學而不得者造庭而
言曰自侯之至於斯也吾無汎役而有餘力請更作書堂以
成侯之志侯其許之乎侯曰今可矣聽爲之乃作室象夫子
燕居又作祠象先生作一講堂四齋舎以容師弟子門垣庖
湢以次庀工經始於天暦二年二月八月日成理侵没之田
而得之收其入以爲養率其僚吏諸生舎采落成郡守西公
以其事逹部使者使者韙之閩帥上其事請列爲學官至順
三年侯至 京師請予書其事將刻石以示後之人予廼爲
之言曰昔周子程子作於聖逺言湮千載之下而程子門人
楊中立氏之歸閩也叔子歎曰吾道南矣宋旣南渡中立氏
[008-4a]
以其學傳諸豫章羅氏延平李氏至于朱子而益大𩔰明焉
當是時閩之學者比於鄒魯予從侯得先生所爲朱子年譜
序知其於朱氏之學確守而不變所謂毫分𫃵析致知力行
盖終身焉及其爲縣學記&KR0548&KR0548焉欲其郷之士息奔趍流浪
之志以從事於愛親敬兄之實必也宗族称孝郷黨称弟經
明行脩然後謂之成材噫先生之於其郷之人何其愛之深
而慮之逺也郷之人誠能求先生之言於無窮由是而學焉
則可以趍乎聖賢之域而無大過矣烏乎君子學道則愛人
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寥寥乎求一二於千百而不可得吾况
侯乃能篤信而推用之吾焉得不爲之喜乎斯邑也由况侯
而知先生由先生而知學道則吾况侯之遺愛豈有涯哉四
方長民之吏聞况侯之風必有作而興者矧光澤之後至者
乎侯名逵廬江人後居髙安今爲某官其爲政若平反寃獄
[008-4b]
之𩔖有去思碑此因著其教事云
    董澤書院記
帝王之爲天下治與教而巳自聖賢不必有位而其事分是
故表程子之墓者曰周公殁天下無善治孟軻死百丗無眞
儒治不出於眞儒雖治弗善也昔伯子之師友則周子邵子
及張子與其弟叔子也程子之學出於周邵氏雖若别岀及
伯子論其學之所至謂之安且成則固無以異矣前聖旣逺
此數君子者出而後聖賢之學帝王之道始大明於天下有
知其&KR0003而得以見諸行事焉此孟子所謂一治一亂之所繫
者也周邵與伯子廣大而精㣲高明而平實渾融旁薄人莫
得而窺焉及叔子之時邪&KR0003益以用事有待於匡闢而争者
起矣門人徒以其&KR0003相傳衆人固怵於利害棄絶而弗之從
巳時則有若故宋丞相忠簡趙公鼎&KR0108自聞喜諸生獨能學
[008-5a]
邵氏於其子學程氏於其門人得其&KR0003而尊信之生死以之
而弗變也及相其君於危難之間庻幾行其道而竟以貶死
非天也夫公子孫以此多留江南而其族人之在董澤者無
恙也我 國家混一始得以音問相通今國子愽士箕翁公
之六丗孫也得請於 朝祠公聞喜縣學董澤之族人聞之
來走 京師見篔翁謁告與之歸將作書院於其郷以淑其
人庻幾公之遺意焉盖距公之時幾二百年矣篔翁來求某
記之某受言而作曰烏乎公爲相五年人心天理之所存者
逺矣而害之者日勝卒不得盡行其志以爲天䘮斯文乎而
周邵張程之&KR0003至朱元晦氏而條理發明以推致其極則天
之未䘮斯文也夫愽士將有以教其人也公之德業在國史
論定百丗人得而觀焉若夫其所以爲學者則凡朱氏之所
述者有之矣昔者周子之言必合伊尹顔淵而並論之而後
[008-5b]
贒之誨學者亦曰立志以明道希文自期待游於董澤者其
以是求之哉
    藍山書院記
藍山書院者弋陽張君卿弼之所作也卿弼字希契故宋時
繇太學登咸淳戊辰進士第除福州司户辟充教授用舉者
員足改官仕至興化倅而宋亡歸弋陽𨼆居不出門生弟子
從受業者甚衆郡邑方内附學校多廢僉提刑按察司事王
公某強起之至縣學以爲師縣人士翕然來從之乃新作縣
學江東宣慰使王公某又迎至郡學以爲師以教一郡六邑
之人又作郡學於是有列薦之于朝者非其志也即攝衣而
歸至元十七年其門人楊應桂申益章以來學者之衆無所
息游也規爲學舎以處之得地於縣之水南士人徐氏舊宅
廣袤幾八里中爲宫焉有廟堂以祀夫子兩廡翼焉有明倫
[008-6a]
堂以講學有祠以奉其郷先生其左右齋曰稽古學易約史
興詩立禮成樂𥙊器有藏庖湢有所前爲大門略如郡縣學
之制明年九月告成名之曰藍山書院其後鄰縣陞爲州直
𨽻行省割水南地以益之獨書院之境仍𨽻弋陽張君始爲
山長應桂&KR0071之旣列爲學官行省署官來任之矣至順三年
春繁昌縣尹張純仁來言曰昔先大父之始爲此也買田以
&KR0071師弟子之食與郷人之以田來助者通計若干畒純仁與
弟顯忠又以私田若干畒以増其不足皆買諸民田官仍徵
其常稅弗除也昔先大父殁學者祠諸講堂之東使𩔰忠奉
之書院之設五十餘年純仁等以時&KR0024葺不敢廢先人之志
來官于是者率三年代去經始之故將遂湮没純仁深惟大
父之爲此學也庻幾邑人士之有成立焉今純仁始登至治
辛酉進士第大父之門人方回孫登泰定丁卯進士第而純
[008-6b]
仁之子熈載亦解於郷則皆遺教餘澤之所出也又何敢忘
乎敢請一言帰而刻諸石以圖不朽焉某曰昔者子之大父
之在斯堂也何以爲教乎純仁曰盖嘗聞諸大父之執友矣
其誨學者曰聖學之學載在六經明於日月漢魏以來諸儒
或以䜟緯爲奥或以老莊爲髙使異端百家之&KR0003與六經叅
錯於天地之間千有餘年自濂洛諸公之出辭而闢之廓如
也窮郷晩進之士或無良師友巳未有端識而或驟遇舊&KR0003
見其汪洋恣睢將無迷誘而䧟溺者乎徧取傳記百十家擇
其合於脩已之學而不墮於清虚治人之方而不雜於術數
者輯而録之名曰六經精義凡數百卷獨恨未及成書而卒
耳某曰善哉其爲言也某聞之宋之季年有志於爲已之學
者病郡縣學校以科舉進士爲業而時王之制不可廢也别
立精舎以講學焉敦道義而絶功利以私淑諸人盖取睢陽
[008-7a]
白鹿書院之遺制而名之國家&KR0004有江南曽未數年而藍山
首有書院脫餘生於鋒鏑之餘正人心以絃歌之事盛哉張
君之用心乎我國家表章聖經以興文化至於論語大學中
庸孟子定以周子二程子張子朱子及其師友之&KR0003以爲國
是非斯言也罷而黜之其正乎道統之傳可謂嚴矣然而老
師𪧐儒日以澌盡愚者無所啓發狂妄者得以其不根無學
之言竊附于往哲之緒餘以誣衆罔俗則自欺自棄之甚者
也不亦悲夫來學于斯者盍亦深求聖賢之意於遺書以知
夫乾坤父母𢌿付之重涵養乎本原之正審察乎幾㣲之發
擴充善端攻去邪欲日孜孜以朂其不及又求正於有道使
不至䧟於差繆必至於聖人而後止庻幾學者之事也乎請
以諗諸同志俾無&KR0018作者之意不亦可乎是爲記
    舒城縣學明倫堂記
[008-7b]
學校講學之地也古未有廟其釋奠於先聖先師者非廟也
後丗始爲廟以祀夫子通乎天下三四百年之間禮制寖盛
我國家郡縣無小大皆得建學尤以廟爲重焉是以有司脩
祀典勿敢缺而教無其師非其人則或有不暇計者此士
大夫因循苟且之通弊要其識慮&KR0004不及此無恠其然也舒
城古邑也自宋季數有軍旅之事故學校之盛微不及東南
然而山川高深風氣完宻民生其間者有中州質愿之美而
竒岩幽谷往往有昔賢名人遺蹟足以風動其人而其人亦
樂道之故其俗爲易化者矣延祐乙卯前令杜思敬始重建
廟而講堂庳陋弗治乆而益壞部使者宋公翼甞督縣令改
作辭以故逮爕理溥化登&KR0170古進士第長是邑始岀獨見&KR0162
己俸以天暦巳巳之&KR0010度材&KR0057工撤而新之凡爲堂五間規
制宏敞始與廟稱未朞告成則某月也董役者典史周允耆
[008-8a]
儒宋楊椿傅熈宋文富蒞工者范應月胡立本皆儒也至順
元年秋爕理君以職事如京師踵門來求文以記之今夫郡
縣之吏急於簿書期㑹有不暇於爲治而况教乎爕理君之
爲邑知重學校於爲學知重講習豈非知本者乎夫君臣父
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倫本諸天理之固然有不待於強名者
人之爲道豈有出於此五者之外者乎然而明之則叙不明
之則斁此教之所由興也氣質之不齊雖萬其殊而大槩知
愚賢不肖之分而巳矣斯倫也愚者有所不知不肖者又違
而逺之故有待於啓迪矯率無疑也乃若賢且智者所謂質
之美者也於其倫之所在亦知求盡其心焉然而不聞聖賢
之傳不經師友之辨則不足以知天理之節文精義之攸當
則直清徑行必有墮於私意之所爲疑以之近幾㣲之差其
流弊反有以失其良心之正而貽丗俗無窮之害焉此係於
[008-8b]
教者爲最切故古昔學校之教壹是皆以明人倫爲事豈非
憂之深而慮之逺者乎烏乎洒掃應對而敬其事則窮理盡
性之學斯在服勤就養而盡其職則存神知化之妙巳存不
踰乎屋室户庭之近而天地萬物之奥巳具不外乎耳目口
鼻之用而隂陽&KR0017神之㣲巳通人之所以爲人者亦大矣故
曰聖人人倫之至而巳不有以明之孰得而知之哉嗚呼其
&KR0003亦㣲矣登斯堂者觀其名而思其實因余之言而求爕理
君之志庶幾有所觀感也夫昔邑之君子有李公麟伯時甞
讀書龍眠山因以自號故有龍眠書院在縣治東飛霞亭之
北國&KR0004東禪寺僧并之而書院廢爕理君得隙地於清心池
亭之上盖伯時與&KR0171子瞻黄魯直諸賢之所共游者也廼闢
地爲屋以復書院之舊以廣爲學之處爕理君之於其民也
有古人之道哉來者尚克&KR0071之于永乆
[008-9a]
教者爲最切故古昔學校之教壹是皆以明人倫爲事豈非
憂之深而慮之逺者乎烏乎洒掃應對而敬其事則窮理盡
性之學斯在服勤就養而盡其職則存神知化之妙巳存不
踰乎屋室户庭之近而天地萬物之奥巳具不外乎耳目口
鼻之用而隂陽&KR0017神之㣲巳通人之所以爲人者亦大矣故
曰聖人人倫之至而巳不有以明之孰得而知之哉嗚呼其
&KR0003亦㣲矣登斯堂者觀其名而思其實因余之言而求爕理
君之志庶幾有所觀感也夫昔邑之君子有李公麟伯時甞
讀書龍眠山因以自號故有龍眠書院在縣治東飛霞亭之
北國&KR0004東禪寺僧并之而書院廢爕理君得隙地於清心池
亭之上盖伯時與&KR0171子瞻黄魯直諸賢之所共游者也廼闢
地爲屋以復書院之舊以廣爲學之處爕理君之於其民也
有古人之道哉來者尚克&KR0071之于永乆
[008-9b]
    滕州學田記
國家之制自京師㑹府郡縣皆有學學必有廟廟以奉先聖
先師之𥙊祀學設師弟子員有廩饍之給&KR0024葺之費故學有
田田多因其舊有缺者有司得以間田與之俾募人以耕&KR0010
收其入然田之蕪治租之有無𥙊祀&KR0338饍之充歉則系於長
吏之善不善用意與不用意而教之力不力系於師師得其
人則長吏敬之民庻服之故教行而化興不然則否此其大
凡也滕州之學右爲廟廟有殿殿有廡廡有門左爲學學有
講堂東西有齋舎有庖有庫成於至元己丑則滕縣尹陳諶
州學正陳渥之所爲也明年諶以如市郷官地五頃餘爲學
田從渥請也大德甲辰&KR0364縣長吏阿不思等又以如市郷官
田五頃與之用學正張中立請也至治壬戍般陽李德昭爲
學正滕守李元重之思所以相德昭治學者取租於田而給
[008-10a]
之教養奉祠之外户牖幕帟之飾墍茨丹艧之工聖贒肖象
有衣裳之制廟貌有墻宇之嚴煥然一新郡人稱之其間郡
吏無良民&KR0170無忌租入弗至生徒散去德昭有憂之而未能
振洛陽曹侯鐸之來爲州也以學校爲先務教養爲巳任清
介自守政如神明田之見占於強家者始復歸於學而嚚訟
者搆言於司臬謀有以撓侯㑹使者趙公行部至滕得其實
歸田如曹侯言因又以禮教郷之五頃増之簿正以定其租
立石以表其畔猶惧後之人或失之也又使德昭請于濟寧
于山東憲司于中書禮部以文書下之俾勿敢斁又來求文
刻石以爲記烏乎滕與鄒魯兄弟之&KR0022也聖賢之遺化在焉
其人固易使也今侯乆逺之計將質諸契劵以待之孰若善
其教以正人心美風俗則人知禮義廉恥亦何忍自欺乎跬
歩之土而私圭撮之利乎曹侯儒者也其必有以勸其父兄
[008-10b]
率其子弟者矣不然文墨何足以制之哉是嵗朝廷命天下
廟學以顔子曾子子思孟子並配孔子西靣北上有司或憚
煩多不及奉行而侯於滕學獨更新設象如法其知本盖如
此來者尚有徴焉
    滕州性善書院學田記
天暦庚午五月滕州守洛陽曹侯振父介前學正李德昭至
京師來告曰吾郡有性善書院者大德四年前守尚敏作義
塾州治之南其屋四楹覆以瓦其齋舎茅茨而巳延師以教
郡人之子弟出己俸以率州士得錢五千緍貸諸人取子息
以供師弟子之食明年以禮教郷官地三頃給之延祐元年
監察御史任居敬言於朝曰昔滕文公甞聞性善之&KR0003於孟
子宜表義塾曰性善書院朝廷用其言性善書院列於學官
置山長以爲之師延祐二年前守鄭某改築於滕之舊治其
[008-11a]
宫之地凡八畒右廟堂以祠孟子在講堂翼以兩齋以居業
張位古歹&KR0071成之又給以使相郷戸絶地二頃一十五畒如
市郷一十八畒而鐸之來也於學校之事不敢後旣爲深督
其教養脩完其宫墻屋室治其用噐之未備究子息之亡失
地之見侵者悉經理之増給禮教郷官地五頃合其舊有凡
爲田十頃三十餘畒使滕縣簿明安荅兒山長滕昻霄行田
表其畔嵗非甚侵亦足以備用矣鐸代者且至將去之懼來
者無所攷謹伐石載始未請一言而表之予廼爲之言曰師
弟子之講習於是者其亦甞致意於性善之&KR0003乎息焉處焉
亦有存其&KR0004者乎念慮之興酬酢之頃亦有以察其幾而致
其辨者乎有能一日用其力於此庻幾賢太守之所以望於
郡人者乎盖古之人其㓜無不學者及其長也受田而耕而
俊秀者入於學以學乎脩巳治人之道畊者食人而不以爲
[008-11b]
勞學者食於人不以爲泰誠以學者有益於人之國家也學
非其學而欲安坐以食則又何責於人乎吾聞之也君子學
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使滕之人以侯之故而知學
道焉亦何待區區執信於咫尺之石哉滕昔爲國今爲州今
之守昔之侯也孟子之&KR0003布在方𠕋傳之千載有民人社稷
者孰不得而誦之視其所聞有多於文公逺矣&KR0099想文公之
爲政於斯也孰肯爲汙暴之慢者乎&KR0071曹侯而來者善擇師
推明孟氏之&KR0003以教其人於乆逺之道無大於此者
    中書省檢校官㕔壁記
中書省檢校官者至元二十八年尚書省以户工二部營繕
出納之繁奏設是官以覈其程書官二貟吏四人其署在省
之東偏三十年奏増爲四員吏六人分督省左右司六部及
架閣倉庫文字之稽滯乖違者而紏正之其官吏從東西曹
[008-12a]
閱公牘還就署决事後中書省仍治宮城之北舎因其舊而
檢校官之署闕焉徒寓直所至之部至順二年中書徙治宫
城東南之省檢校官奉政大夫前進士孫士敏志道奉直大
夫楊益友直中憲大夫王國器鼎臣朝列大夫楊惟恭伯温
以舊署隘且弊爲請宰相命更作於舊署之南爲堂三楹以
居其官旁列吏舎庖廐外爲門以别之是年冬庀工明年五
月成四君子者旣視事其間而相與言曰是官之設卅有餘
年矣而&KR0550事適成於吾四人爲僚之日可無識乎且昔之居
是官者視諸掌故盖將百人去而坐丞相御史府者政事風
節歴歴可徴也其可無述以待後之來者乎四君子皆與余
游故來請爲之記夫宰相上承 天子以出令於天子其属
多矣官有其事職有其分不得相越也於文史無不得察視
者唯檢校官爲然其於宰相有&KR0009乎耳目之明有托於心膂
[008-12b]
之宻而望高職清又有若賔客之優游者焉盖他官莫之及
也是以毎難其選而常得人焉凡爲是官者來升斯堂而覧
斯文尚思其任之重而有逺大之期也乎
    京畿都漕運使善政記
&KR0004運外郡之粟以實京師數日以廣大江以南浮海而至
者嵗以數百萬石計公府之儲㣥官府之廪稍𪧐衛之共億
至以及京城游食之民其用至夥而所係甚重者也舟車之
輸載士卒之任&KR0018數經轉輸而至於京師者則有京畿都漕
運使司以緫之所領倉凡三十二一倉之官或五人或四人
三人槩僅百貟役於倉而食禄於官者又若干人自流選而
來爲是官者出納之事稍弗加謹折閱䧟失有傾家辱身而
不足以&KR0024之者是故 朝廷常優之始授則増其秩終更則
减其資盖念其重難也然而使之無失而得善去者則槩系
[008-13a]
於司漕者之得人矣至順二年秋千斯倉使汪壎等來言於
安官求文以頌運使扎撒公程公日新與今運使劉公子善
之德其言曰扎撒公之爲使也出令曰凡倉之守吏日守其
局以謹出納非運司必有徴召之事毋敢至運司又曰凡運
司之胥史皂𨽻不得輙至倉所其&KR0018米於垻而入倉也關防
有法役夫無所容弊故其米皆完好而不雜其出納也務爲
均平收支之數有所勘曾止從本司揭帖圖帳申報無煩文
也盖倉&KR0067之所患者收支巳不得其精鑿其支也又疲於供
應而皂𨽻百色之需挾上官而來干者紛然終日則不得不
&KR0060嬴餘以應需求日乆月深忽焉而其耗多矣今運官絶公
吏之擾簡奔走之勞善出納之法列官於是者始得以效其
奉公之實而無曠官之罪焉札散公㫁以定見程公善相之
劉公善&KR0071之此某等數千百人所以感激不忘願刻石紀事
[008-13b]
且以垂其法于後使來者之永克有濟也噫朝廷之法詳且
盡矣其有不至者則奉行者之過也今京畿漕運之事而三
公克拯其弊&KR0138數事耳而倉&KR0067之受賜巳如此其經營之宻
調度之大属吏有不得盡知者尚多矣乎夫萬仞之隄或潰
於螻蟻千石之水或洄於漏巵諸公之政乃得禁皂吏之侵
漁此所謂所治者小而所益者大者也爲政者尚鍳此而愼
之乎札撒公&KR0170古人自𪧐衛内廷除直省舎人歴中政院同
僉判中政院事積官中大夫除隆祥緫管府同知程公
人今自運使除右司郎中又除淮東道肅政廉訪使劉公青
州人今在任餘宜則别列于碑隂云
    潼川王氏忠孝堂記
王公諱興其先太原人仕故宋爲秦州防禦使歴四戎司都
綂生子仲以儁勇聞都綂殁事曹夫人有孝道
[008-14a]
憲宗皇帝帥大兵取蜀仲率豪傑之士見于軍門遂以其衆
立功授保寜等城招討使將命招宋守將楊大淵爲大淵所
害事聞
憲宗悼焉召仲子仁嗣其官仁又諭保寜而大淵降
丗祖皇帝命爲奉議大夫潼川路緫管起保寜長寧軍民立
潼川城開屯田置官署收輯離散又用其力討旁近之未附
者以其有勞於兹土也因家焉而仁事其母夫人亦有孝道
居潼川二十餘年殁於官臨終誡其子曰先人值國家興運
以故將家帥師立功專城而治維忠與孝可以事君於乆逺
而不墜丗業也子孫頓首受教乃終長子丗安遂隱居不仕
而次子丗英仕爲江油簿亦棄官事親於是故雲南行省叅
政李公源道同知潼川時名其堂曰忠孝江油之子禮以雲
南省&KR0170&KR0122秩滿調官 京師具事狀請著堂記是時予方
[008-14b]
受 詔脩
皇朝經丗大典輯録 祖宗功德而 憲宗下蜀之事供奉
學士前進士宋公本實手筆焉謹以兹記告之而俾禮以其
文傳諸王氏於無窮焉
    王氏山南隱居記
國朝旣取中原悉求其豪傑文學之士而用之其隱居終身
者尚多有之史官不能録也承平以來殆又將百年才能特
起爲公卿牧守者何可勝計然尚論丗德或隱其故&KR0004矣隱
於昔而顯於今者永平王氏之家爲可稱焉南宮舎人從義
甫之曾大父金兩舉進士見丗亂不復仕隱於昌&KR0058碣石之
下學者謂之碣石先生有文集十卷軼於兵火先生之子稍
起從郡帥長其幕府當是時軍興事多草創緫兵權者何求
不𫉬而先生之子田廬無加於先生時然而邑居之隣巳四
[008-15a]
五易主而王氏之居今不廢野外之田僅給饘粥至今從義
歴拜兩御史爲天子郎官甚見知遇而亦不加多不加少也
然則是居也可無記乎予在京師來最後然亦卅有餘秋矣
忽焉而赫奕俄焉而銷歇名田甲第有不能以終其身者而
王氏一畒之宮數夫之壤傳之五丗而子孫方讀書脩行以
乆之可不尚乎是爲記
    松友記
古君子取友之道取之一郷取之天下又取之尚古之人苟
得友焉&KR0004不以天下爲廣一郷爲狹尚古爲逺於今爲近也
槩千載而得一友焉安知其不出於一時也槩天下而得一
友焉安知其不出於一郷也然而不可以必得也則假諸物
以見意焉此吾太常宋公雲舉所以命松爲友也夫所謂友
求諸同時而不得並也求諸同郷而不得曠天下則有之而
[008-15b]
不得偕也而斯松也千載有之今亦有之天下有之鄉亦有
之友一松而合千載於一日通天下於一郷善哉宋公之爲
志乎昔在太常之在翰𫟍也獨居乎玉堂之署文字之暇賔
客散去竟日蕭然遂以無事乃盤桓乎松下而有遐思焉曰
吾友在是矣此松友之所始也公友松乎松友公乎公自翰
苑拜御史出爲部使者召拜國子司業遷太常屹乎獨立不
爲勢利之所移頌詩讀書日與聖賢相對超舉特岀莫逆於
心所謂貫四時而不改亢金石而不渝公其松矣予不敏公
以其甞再爲僚也命爲之記然則余亦友乎松者乎
    可庭記
天地之覆燾無限量也日月之照臨亦無限量也人心之妙
其廣大光明盖亦如之局於耳目之所接限於識慮之所及
果能盡其心之體用者乎方外之學雖設教不同而其所致
[008-16a]
力者亦唯心而巳矣凡其比大於天地比明於日月豈無廓
然於&KR0909中者乎顧甞觀月於庭有取一方之可則賦詩永言
又有歛然退求自足而無所待於外之意是以君子有取焉
若所謂可庭者是也羽衣之士有劉其姓而以學仙自名者
西遊昆侖之圃北望大荒之野渉黄河之流而㝷滛池之津
其游逺矣予意其廣漠之爲樂而無閫域藩籬之間也而來
爲其里人龍璧求可庭之&KR0003焉其言曰璧之大父無心翁好
竒愽雅故宋在臨安時年九十餘須眉謖謖然游其都㑹而
不知倦也及我 國家混一宇内其父之北游也盖至京師
北極和寜之境以觀乎興王之勝地以交于 國人大族之
豪傑志甚壯也今璧也退焉里間之近擇髙山流水之美卜
宅以奉其親有兄弟婣族之好師友講誦之樂昭其祖父逺
游之思而益然自足於户庭之間則謂之可庭也不亦宜乎
[008-16b]
子曰善哉學仙之言也君子之爲道歛之不盈一握舒之則
彌六合求諸其心反諸其身行諸其家果有得焉則推而致
之何逺不至也年富而能學果知此道矣何可量哉
    悠然亭記
郭君彦逹有亭曰悠然取陶淵明南山東籬詩語也子愛其
引興高逺欣然爲題顧客有𥬇於座曰昔柴桑翁生不逢時
自放於草野之間托此言以自見其無所事乎當丗者也今
彦逹以
聖天子潜邸文學之舊以其習於朝儀也率其属以佐其長
執事就列嚴恪齊整其得爲悠然乎予告之曰何傷也亦各
見其志云耳心累於物則窘我室廬使&KR0244寛閑而就優逸猶
若皇皇何心之中扄虚明應物無迹則垂紳正笏不動聲氣
以措天下於泰山之安外無矜容内無逸志則亦何害其爲
[008-17a]
悠然也古之君子常以陶先生上配孔明論者以爲至當信
之不疑非知言而能若是乎試以孔明論之方其龍卧草廬
三顧之車未至其悠然固與采菊者無異也及其五月渡瀘
深入不毛奬率三軍北定中原軍務誠勞矣然八陣之方嚴
雜耕之整睱羽扇指撝於從容而山川形勝盡在風雲之變
化子謂此時孔明悠然乎不悠然乎客曰淵明之悠然衆所
共聞孔明之悠然誠未之聞也然則彦逹上荷 主知雖進
用顯要有不足悠然者乎客請書其&KR0003與彦達爲亭記
    琅然亭記
夫子之言樂曰翕如純如皦如繹如而一成之始終可知也
若夫因其哀怒滛放之情以爲急厲緩靡之節極其所縱而
莫能自返風俗之變而運氣隨之所繫至重也凡不中律度
而逺於中和君子盖深憂之而知察於斯者盖鮮矣古樂之
[008-17b]
存於今恒見御於君子者唯琴爲然而亦未易知也崔君元
方有得於是噐也常作亭以從事焉取醉翁操首章之辭名
之曰琅然予有以知其有得也明矣夫音之所以和者以其
無相奪倫也今夫一均之中七律在焉固不得越此而他有
取也即此七者有進退䟽近之節以盡抑揚長短之變則有
之矣誠不可依希於近似假借以乖違也譬諸用兵然百萬
之衆勇怯強弱之不侔何啻倍蓰不可一也善將者使之歩
則歩伐則伐止則止齊則齊而不敢少違者以其分數較著
號令嚴明伎藝畢給而行陳輯睦之故也夫如是雖使之赴
湯蹈火可也此常勝之家者也驕不可制懦不可作尚足以
成軍乎吾是知爲音而能琅然則無函胡唯阿之謬整然法
度之爲與能軍者盖無異也不亦善乎於是而思古人將有
觀乎大舜文王仲尼之遺一琅然也有感於放臣出子之志
[008-18a]
亦一琅然也有托於髙山流水之趣亦一琅然也澹乎沖和
而不至乎寂寞欎乎憂思而不堕乎凄断發揚蹈厲而無所
陵犯委曲條暢而無所流佚非琅然而能若是乎予是以善
其名亭也元方以文雅見稱擢在羣玉之府時稱妙選云
    思蘭序記
建安陳君若虚爲予言其居之勝也山泉林竹庶幾山隂之
幽情焉又甞從故承㫖呉興趙公子昻游廿年閒兩得其所
書𣈆人褉序者規爲亭貯之公感其意題之曰思蘭而亭實
未成也泰定乙丑亭始成而公去丗乆矣俛仰陳迹誠有足
悲者乃置序與題於亭上以與同志者玩焉且曰即吾亭而
望焉考亭雲谷吾朱子之几舄猶儼然也師友之相從則又
有西山蘆峰之属近在跬歩則吾之所謂思蘭者有不徒在
於觴詠者予曰樂哉斯亭吾安得身往游之哉昔者曽晢之
[008-18b]
侍夫子也舎瑟而作&KR0099然有浴沂詠歸之思焉盖直言其志
云耳豈必身在乎沂水之濵舞&KR2004之下乎今朱子之教衣&KR0013
四海廣矣大矣頌其詩讀其書想象其德容之盛如將見之
以致其企及而從之者必有其人巳乎又孰知居之近也地
之勝也有&KR0002陳氏之亭可以係其思之親切者乎仰其蒼然
之崇高而有以見其卓然之在前俯其淵然之深長而有以
見其往禪來續之無窮也則其得於&KR0026感者聲音𥬇貌云乎
哉言語文字云乎哉古之善爲詩者常托物以起興而後得
以推致其性情而極夫詠歌舞蹈之盛&KR0002思蘭之亭者其諸
異乎脩短之感玩物之爲乎凡槩啓於予𠂻者如此并以爲
識陳君將典教閩郡試與其父兄子弟道之庻乎其有以相
發也
道園學古録卷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