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5c0121 沖虛至德真經解--江遹 (CK-KZ-j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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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刋道藏輯要

 沖虛至德眞經


周列禦㓂著 宋杭州州學內舍生江遹解

  天瑞


子列子居鄭圃四十年人無識者
 解曰子列子古之善爲士者也微妙玄通其藏深矣不可測
 究故居鄭圃四十年人無識者圃澤多賢居四十年而無有
 識者然後有以見其藏用之深易所謂退藏於密
國君卿大夫眎之猶眾庶也
 解曰德足以君國道足以養人者宜勞於求賢也智足以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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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者宜哲足以知人也國君卿大夫眎之猶眾庶此所以爲
 深不可識
國不足將嫁於衞
 解曰國不足年饑也世之學列子者以其能御風而行妄意
 其不食五穀而以吸風飮露爲事殊不知一涉乎人間世則
 人道之患均所不免故其書首言此將俾後之學者務求其
 道而不行怪以駭俗也說符亦曰子列子窮容貌有飢色
弟子曰先生往無反期弟子敢有所謁先生將何以教先生不
聞壺丘子林之言乎
 解曰以虚容爲體以中庸爲道兼覆萬物者壺邱子林也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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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爲子列子之師
子列子笑曰壺子何言哉雖然夫子嘗語伯昏瞀人吾側聞之
試以吿女
 解曰列子之師壺子相視而笑莫逆於心若伯昏瞀人者年
 齒長而聰明衰故壺子不得已而語之列子得側聞之也莊
 子曰知而不言所以之天列子之於壺子如此又曰知而言
 之所以之人壺子所以語伯昏瞀人以此
其言曰有生不生有化不化不生者能生生不化者能化化生
者不能不生化者不能不化
 解曰天之神地之富聖之所以爲聖物之所以爲物一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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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其道者生化而已故天瑞之訓首明此焉夫形體區别遷
 謝不停此爲有生有化太易未兆眞常不變此爲不生不化
 囿於有生日趨於化安能生生役於有化終歸於盡安能化
 化生者受化彼無生者奚有於化化者終滅彼不化者初無
 起滅紜紜之生皆其眞心之所顯示是爲能生生擾擾之變
 皆其妙心之所發起是爲能化化旣已有生則不能不生旣
 已有化則不能不化雖天地之大日月之明一囿於生化之
 域則若有機緘而不能自已或運轉而不能自止時變嵗遷
 終古不息而况於萬物乎生者不能不生則生生者亦不能
 不生生化者不能不化則化化者亦不能不化化生生化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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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窮其端且生且化不知其紀是天地之所以含萬物而無
 窮道之所以含天地而無極也雖然所謂不生不化初不可
 名因有形無彊爲之名是以生化者之外非更有不生不化
 者也卽生化而不生不化之妙寓乎其中矣故其言曰有生
 不生有化不化以言有生者實未嘗生有化者實未嘗化而
 其所以爲生化亦不在外亦不在我自生自化而已觀其首
 言有生不生有化不化旣已盡其道矣不得已明夫生生化
 化之理終必歸之自生自化也若夫寓生化之境而順其生
 化卽生化之中而不制於生化則萬物之生皆吾心之眞體
 萬物之化皆吾心之妙用此聖人之所以爲聖而子列子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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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訓之旨也
故常生常化常生常化者無時不生無時不化
 解曰所謂常生常化者通古今萬物而爲言造化之至理也
 卽一物以觀旣化而生又化而死以氣之暫聚者爲生則不
 得爲常生以形之遷滅者爲化則不得爲常化蓋造化之於
 萬物方生則其化固不停已死而其化猶自若化固有常生
 亦無間如俾一物在造化之中其生其化容秋毫之間則生
 化之理或幾乎熄矣嘗謂物之生死猶日之晝夜日出爲晝
 日沒爲夜晝安可以言生夜安可以言滅此所謂無時不生
 無時不化也老君道經首章言常道常名常無常有語道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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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至於常不足以爲眾妙之門也
陰陽爾四時爾
 解曰陰陽播而爲四時凡屬乎有生之域者隨其陶運而不
 能自已然而道㪚而爲陰陽其生化特寓於有形者爾常生
 常化之妙不卽是而見之也其曰陰陽四時爾云者蓋小之
 也
不生者疑獨不化者往復其際不可終疑獨其道不可窮
 解曰唯獨也故能偶而應而爲羣動之所屬是萬物之所係
 而一化之所待也然道不偶物物自偶道老君所謂似萬物
 之宗此之所謂疑獨也往復卽所謂無端之紀也其際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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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其道不可窮是所以常生常化
黃帝書曰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
存用之不勤
 解曰谷虛而能應應而不藏人之生沖氣運乎一身而出入
 於鼻口有谷之象所謂谷神者谷之神也以言得一以靈妙
 而不可測也谷神不死長生久視之道也謂之不死者含生
 之類皆命於造化役於陰陽其生也不得不生其死也不得
 不死唯人爲萬物之靈雖與萬物均命於造化而有生及其
 旣生則有造化之所不能死者蓋吾與天地分一氣而治自
 守本根故我命在我不屬天地能常存其谷神則其息以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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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和徧軀有修身千二百嵗而形未嘗衰者是雖有生而入
 於不死不生而與道同久矣故其言谷神不謂之生而謂之
 不死也玄者天之色牝者地之類飛曰雄雌走曰牝牡牝則
 至陰而能生生者也形而上者陰先於陽是以託言於此物
 之生生者爲牝谷神之生生不窮是爲玄牝蓋谷神之妙用
 之於身則生身施之於人則生人能常存其神則其爲生豈
 有窮哉其要妙若此非玄牝曷足以命之門以出入往來爲
 言谷神之在我出入往來間不容髮能常生而不死則一體
 之盈虛消息不制於造化而造化在我矣天地之所以能長
 且久者本於此道爾故曰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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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則谷神之體也用之不勤則存神之道也綿綿以言弱而不
 絕也一息往來乎一身之內可謂弱矣能常生而不死是爲
 不絕夫唯綿綿是以若存而非有非無也用之不勤則孟子
 所謂以直養而無害其爲氣也不可廢而不用其用之亦
 可以勤不用則是宋人之不耘苗也用之而勤則是宋人之
 揠苗也唯用之不勤而後能充塞乎天地之間而谷神不死
 也道授云太素傳者浩然虛暎景中之道言也老君所謂谷
 神是也谷神若是所以滅生死之根而常生不死也
故生物者不生化物者不化自生自化自形自色自智自力自
消自息謂之生化形色智力消息者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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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曰繼谷神不死而言此者謂能存其谷神則卽吾身之生
 化而有不生不化之妙無待於生生化化是爲自生自化也
 由一身之自生自化則知物物皆自生自化矣嘗原生化之
 道一本於自然謂之生生化化是二生化矣以爲自生自化
 若無所緣矣猶墮言說蓋生化之道離於言說無有稱謂謂
 之生化離道已遠必於謂之生化亦知其非然後爲至且萬
 物之變不可勝窮等爲生化爾别而言之則有形色智力消
 息之異將明道之贍足萬物而於小不遺故言其别如此
子列子曰昔者聖人因陰陽以統天地
 解曰語萬物之生化必本於陰陽要陰陽之推遷則囿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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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究天地之造化則統於聖人蓋天地雖大未離乎有形則
 不能無待以統聖人雖一化之所待也其於天地亦不能無
 所因以統其統之也又不能不因陰陽之宜也且天地之道
 初無所待亦不可統矣唯天地之化必因於陰陽而不能無
 所待聖人斯得因其所因而統之矣能因陰陽而不拂萬物
 自然之宜萬物各得由其道而各正性命矣夫萬物聽命於
 造化者也得聖人而後各正性命則造化唯聖人之從非能
 統天地而何統言舉此而彼從之也近取諸身首足象天地
 呼吸猶陰陽以直養而無害則一身之氣浩然充塞乎天地
 之間莫或養之則氣馬妄作而反動其心養之而不以直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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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爲益生之不祥故統一身者必本於我之直養統天地者必
 在於聖人之因陰陽也由是天地之造化雖不變於古今聖
 人在上則能俾陰陽常調日月常明而致安平泰之俗也姑
 射之神人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黃帝欲取天地之精以佐
 五穀豈他道哉因陰陽而已噫人之生也莫不比形於天地
 受氣於陰陽雖聖人亦無以異於人也陰陽役我者也而聖
 人能因之天地生我者也而聖人能統之則謂聖人糠粃足
 以陶鑄堯舜信不疑矣
夫有形者生於無形則天地安從生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
始有太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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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曰昭昭生於冥冥有倫生於無形萬物皆天地之化生也
 天地雖能生萬物猶未離於有形也旣已有形則不能無自
 而生如亦有生則知其安所從生哉莫知其所自生則謂有
 形生於無形亦不信矣蓋天地爲有中之最巨而難終難窮
 者也不可謂其無所從生也莫能覩其所自生也能卽我之
 一身而窮其生生之理則天地與我並生爾又奚爲而不可
 知哉雖然太初之無不可以言論也所可言者有而未形者
 爾故自有太易而下明其序焉所謂太易太初太始太素果
 何物哉亦以大道之自無生有者因其生出之序擬諸形容
 而彊爲之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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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易者未見氣也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
質之始也氣形質具而未相離故曰渾淪渾淪者言萬物相渾
淪而未相離也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循之不得故曰易也易無
形畔
 解曰太者大之甚言也形名而降不足以擬其大故以太名
 之易者變通不窮之謂也故於其未見氣則名之太易萬物
 同乎太初而後各有初有初矣而未形故以氣之始爲太初
 萬物成象於天而成形於地始之爲字從女從台胎而女可
 知也胎者形之始也故以形之始者爲太始至於素則在色
 爲未受采雖可名以素而色未著焉故謂之太素而以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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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者名之氣形質之始雖具而其序可擬其道猶未判也爲
 天爲地爲聖爲物同乎素樸而未離是爲渾淪也形形而無
 有安可視而循聲聲而無聞安可聽而知雖然氣形質之始
 旣具則其去太易也遠矣然猶渾淪而未離於易故雖不可
 名之太易猶曰易也
易變而爲一一變而爲七七變而爲九九變者究也乃復變而
爲一
 解曰一者水之生數七者火之成數精神旣具火騰水降坎
 離交濟萬化由是而顯矣七又變而爲九而萬物之變盡矣
 九天數之窮也窮則變故復變而爲一數變無窮如環之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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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天地造化之至理也於水言生數於火言成數水物生之
 方火物盛之方且火之生數爲次二二不能變故也道德眞
 經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蓋言水一而火二次之精具
 而神從之天肇一於北地耦二於南人成位乎三三才具而
 萬象分矣老君言物之生列子言物之變其數雖不同莫不
 自一以始而資水火之用也由是知聖人之教一出焉一入
 焉互明於道而已矣
一者形變之始也
 解曰一之爲數雖離於道而未耦於物故一爲形變之始天
 一生水精所含也人之生天一在藏本立始也萬物之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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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皆本於天地含精此一所以爲形變之始莊子謂通於一而
 萬事畢非以其達形變之始而然歟
淸輕者上爲天濁重者下爲地沖和氣者爲人故天地含精萬
物化生
 解曰天得一而積氣故淸輕而覆物地得一而積塊故濁重
 而載物肅肅出乎天赫赫發乎地兩者交通成和沖和氣者
 爲人萬物之化生均於得一而不能無待於生生化化故必
 天地含精而後萬物化生不曰生化而曰化生則化已而復
 生以言生化之無窮也夫人之與物均禀陰陽之和以成若
 生載若形特言沖和氣爲人者有生雖均而萬物之生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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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潛動植之異類羽鱗介倮之異屬其於陰陽不能無偏係
 也則沖和氣者唯人而已
子列子曰天地無全功聖人無全能萬物無全用故天軄生覆
地軄形載聖軄教化物軄所宜然則天有所短地有所長聖有
所否物有所通何則生覆者不能形載形載者不能教化教化
者不能違所宜宜定者不出所位故天地之道非陰則陽聖人
之教非仁則義萬物之宜非柔則剛此皆隨所宜而不能出所
位者也
 解曰論天地聖人之道則無不該也無不徧也語天地聖人
 之用則旣已降本流末囿於形變之中而各有所軄矣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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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天而不能地地能地而不能天聖宜通而有所否物宜否
 而有所通以陰陽求天道則千嵗之日可坐而致以仁義求
 聖人之教則帝王之功可端拜而議以柔剛求萬物則擾擾
 之變可一二以數蓋一麗於形則必不能出其宜定之位也
 雖然不違其宜萬物之微亦各有妙用求其備天地之大無
 全功能常卽其宜定之位而不逆其自然之性則物物皆與
 天地同功雖萬變之殊莫不融會於一致矣
故有生者有生生者有形者有形形者有聲者有聲聲者有色
者有色色者有味者有味味者生之所生者死矣而生生者未
嘗終形之所形者實矣而形形者未嘗有聲之所聲者聞矣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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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聲者未嘗發色之所色者彰矣而色色者未嘗顯味之所味
者嘗矣而味味者未嘗呈
 解曰經曰無無有無有有無有蓋所謂有無者非以有爲有
 也非以無爲無也由不有中有不無中無卽有是無卽無是
 有故有生者有生生者非生故有非生生故無有生不離於
 生生生生不外乎有生其有不有其無不無形聲色味亦莫
 不若是矣是故不有形色聲味則無無之化不顯不有生生
 形形聲聲色色味味者則有有之物不運由是有生不可以
 言徼生生不可以言妙故形聲色味雖有物之至麤始終相
 續其生不窮資於人者無已也且形色聲味一體固足以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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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屢言之者萬物之生固有偏於聲色臭味者矣言此
 以明含生之類情與無情無非運於無爲之軄也
皆無爲之軄也能陰能陽能柔能剛能短能長能圓能方能生
能死能暑能涼能浮能沉能宮能商能出能沒能玄能黃能甘
能苦能羶能香無知也無能也而無不知也而無不能也
 解曰道常無爲而無不爲無爲之軄卽萬變之宗主而莊子
 所謂眞宰也夫唯無爲則不拘於陰陽不制於柔剛非方非
 體不死不生不麗於時不著於物不屬於聲色不主於臭味
 出氣物包形神萬物皆資其用而我初不離此所以無不知
 無不能老君所謂其用不可旣也是以軄教化者必本於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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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爲
子列子適衞食於道從者見百嵗髑髏攓蓬而指顧謂弟子百
豐曰唯予與彼知而未嘗生未嘗死也此過養乎此過歡乎種
有幾若鼃爲鶉得水爲㡭得水土之際則爲鼃𧓍之衣生於陵
屯則爲陵舄陵舄得鬱栖則爲烏足烏足之根爲蠐螬其葉爲
胡蝶胡蝶胥也化而爲蟲生竈下其狀若脫其名曰駒掇𪀊掇
千日化而爲鳥其名曰乾餘骨乾餘骨之沫爲斯彌斯彌爲食
醯頤輅食醯頤輅生乎食醯黃軦食醯黃軦生乎九猷九猷生
乎瞀芮瞀芮生乎腐蠸羊肝化爲地皐馬血之爲轉鄰也人血
之爲野火也鷂之爲鸇鸇之爲布穀布穀久復爲鷂也鷰之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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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也田鼠之爲鶉也朽瓜之爲魚也老韭之爲莧也老羭之爲
猨也魚卵之爲蟲鸇猨之獸自孕而生曰類河澤之鳥視而生
曰鶂純䳄其名大腰純雄其名穉蜂思士不妻而感思女不夫
而孕后稷生乎巨跡伊尹生乎空桑厥昭生乎濕醯雞生乎酒
羊奚比乎不荀久竹生青甯青甯生程程生馬馬生人人久入
於機萬物皆出於機皆入於機
 解曰髑髏至於百嵗其遊魂之所之更而爲人亦已百嵗而
 死矣若化爲物則其更死更生其化抑不可勝計矣而爲空
 髑髏者方且髐然有形則遊魂所更之化亦已眾矣列子者
 獨悟一身之妙而髑髏旣更百嵗之變故列子指之曰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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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彼知而未嘗死未嘗生也列子於是卽其嘗所見聞而知
 其種者託問於百嵗髑髏以明萬物之變也夫萬物之生或
 以情而生或以想而有因濕而生者以合而感由化而成者
 以離而應情想合離更相變易或以有情而化無情若鼃之
 爲陵舄或以無情而化有情若瞀芮生乎腐蠸或以小而化
 大或以大而化小鷰之爲蛤則飛者更潛鼠之爲鶉則走者
 更飛相視而化有若河澤之鳥自孕而生有若鸇猿之獸或
 一種而異化若鳥足之爲蠐螬爲胡蝶若鼃之爲㡭爲鼃蠙
 之衣爲陵舄其不同如此其間若后稷生乎巨跡尤化之特
 異詩之所稱爲可考者要之情與無情或大或小皆出入於
[01p013b]
 機而均含至理無以相易也所謂機者果何物哉萬物若之
 何而出入哉素問曰出入廢則神機化滅蓋萬物之成敗倚
 伏生乎動動而不已則變化作矣故非出入則無以爲生長
 壯老矣然而出入雖異其機則一出入雖徼其機則妙機由
 出入而顯出入得機而運不可謂出入爲機也亦不可離出
 入而求機也一出一入而神機默運矣易以知機爲神者意
 以此歟黃帝書曰天性人也人心機也而此書言萬物之出
 機入機亦特言人久入於機豈不以人爲萬物之靈故舉以
 該之歟
黃帝書曰形動不生形而生影聲動不生聲而生響無動不生
[01p014a]
無而生有
 解曰寂然不動常無觀妙常有觀徼徼妙並觀了不相涉有
 感而動則無不能常無必入於有有不能常有必入於無自
 然之運莫之能禦矣夫形聲之於影響未爲無也然處陰以
 休影響久而聲消終亦必無而已矣以夫無之不可以言生
 也故言形聲影響以託無也莊子曰萬物以形相生此以爲
 不生形者蓋形雖相生實非形能自生有生生者自無而生
 之爾
形必終者也天地終乎與我偕終終進乎不知也道終乎本無
始進乎本不久
[01p014b]
 解曰有則有盡故有形必終天地與我均囿於形旣已明其
 安從生則亦宜知其終與否也體道者謂天地與我並生則
 其終也必與我偕終終進乎不知是未始有終也以夫天地
 與我猶不離形故其言止於不知而已若夫道則離於形生
 而無始無終矣始與終爲對者也道本無始安見其終也久
 與近爲對者也道本不久安見其盡也
有生則復於不生有形則復於無形不生者非本不生者也無
形者非本無形者也生者理之必終者也終者不得不終亦如
生者之不得不生而欲恒其生盡其終惑於數也
 解曰本不生者初無生滅本無形者初無聚散有生矣則必
[01p015a]
 復於不生有形矣則必復於無形消息盈虛自然之數也生
 也數起不得不生死也數窮不得不終生死之去來弗由我
 矣惑者乃復認其緣塵之體以爲我蘄於久生而不死斯不
 識夫固然之理矣
精神者天之分骨骸者地之分屬天清而散屬地濁而聚精神
離形各歸其眞故謂之鬼鬼歸也歸其眞宅黃帝曰精神入其
門骨骸反其根我尙何存
 解曰人之生也百骸九竅六藏賅而存焉緣氣暫聚初非我
 體淸輕屬天濁重屬地逮其終也精神離形暖觸斯散動轉
 自息淸還於天濁還於地各歸其眞所謂我者尙復何存所
[01p015b]
 貴乎道之善吾死者以於物物各歸其眞之時而不喪其我
 也於斯而不亡我之所存則制命在我而造化不能沉淪矣
 孔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孟子曰壽夭不貳顔回曰回坐忘
 矣皆此道也
人自生至終大化有四嬰孩也少壯也老耄也死亡也其在嬰
孩氣專志一和之至也物不傷焉德莫加焉其在少壯則血氣
飄溢欲慮充起物所攻焉德故衰焉其在老耄則欲慮柔焉體
將休焉物莫先焉雖未及嬰孩之全方於少壯間矣其在死亡
也則之於息焉反其極矣
 解曰人生之屬乎造化也新新不停念念遷謝舉其大較則
[01p016a]
 有四焉其序自然不爲貴賤而加損也嘗考德之與形內外
 不相及矣人之生也其德之盛衰乃與形體相爲消長其理
 果安在哉蓋人之生氣之聚也氣專於嬰孩溢於少壯休於
 老息於死夫或不能存我而志不足以帥氣則內之所存幾
 何而不爲物流轉方生則唯化所役已死則唯化是變不知
 何時而已也唯體道者能轉物而不轉於物雖亦順化之變
 而不遷流於造化其在嬰孩與人同其專一至於少壯老耄
 也終不失其赤子之心雖有死也適所以遂其寂靜之常樂
 爾是所謂之於息而反其極矣
孔子遊於太山見榮啟期行乎郕之野鹿裘帶索鼓琴而歌孔
[01p016b]
子問曰先生所以樂何也對曰吾樂甚多天生萬物唯人爲貴
而吾得爲人是一樂也男女之别男尊女卑故以男爲貴吾旣
得爲男矣是二樂也人生有不見日月不免襁褓者吾旣已行
年九十矣是三樂也貧者士之常也死者人之終也處常得終
當何憂哉孔子曰善乎能自寬者也
 解曰所謂榮啟期者榮則英而不實啟則開以有接攬道之
 英榮形開而接物期於趨當生之樂而不造夫道之根深蒂
 固者也此其所以以處常得終爲樂也蓋所貴乎道者豈唯
 生之獨樂哉蓋將以善吾死也若夫人者雖不汨欲於利害
 之塗而無中道之夭亦已異乎俗矣語其聞道則未也是所
[01p017a]
 謂善自寬以爲樂非眞樂之無所不樂也
林類年且百嵗底春被裘拾遺穗於故畦並歌並進孔子適衞
望之於野顧謂弟子曰彼叟可與言者試往訉之子貢請行逆
之壠端面之而歎曰先生曾不悔乎而行歌拾穗林類行不留
歌不輟子貢叩之不已乃仰而應曰吾何悔耶子貢曰先生少
不勤行長不競時老無妻子死期將至亦有何樂而拾穗行歌
乎林類笑曰吾之所以爲樂人皆有之而反以爲憂少不勤行
長不競時故能壽若此老無妻子死期將至故能樂若此子貢
曰壽者人之情死者人之惡子以死爲樂何也林類曰死之與
生一往一反故死於是者安知不生於彼故吾知其不相若矣
[01p017b]
吾又安知營營而求生非惑乎吾又安知吾今之死不愈昔之
生乎子貢聞之不喻其意還以吿夫子夫子曰吾知其可與言
果然然彼得之而不盡者也
 解曰少而勤行以名譽導其前也長而競時以利欲汨於外
 也不羡名故不勤行不徇財故不競時內無名利之徇外無
 妻子之累旣佚於老將之於息知旣死之暫往謂求生之爲
 惑此林類之所樂也子貢方且悅生而惡死安足以得此人
 之心哉雖然林類以死期將至爲樂亦未爲道也得道者泊
 然無心於生死其於死生廢而任之而已奚遽憂樂於其間
 哉孔子以謂得之而不盡者其不在茲乎又其以營營而求
[01p018a]
 生爲惑亦其所得也謂今之死爲愈於昔之生亦其所未盡
 也所謂林類者野外謂之林以言違物離人處乎廣莫之鄉
 而類聖人之道者也是所以以死爲樂得之而不盡也
子貢倦於學告仲尼曰願有所息仲尼曰生無所息子貢曰然
則賜息無所乎仲尼曰有焉爾
 解曰子貢居言語之科者也聞夫子語林類之可與言者於
 是始悟賢於辯之爲非將求爲道之日損故告於仲尼願有
 所息也殊不知有生之委運於大化其序爲不可紊方其勞
 我以生安得有夫息雖然爲子貢者亦易悟矣一聞孔子之
 言則知君子之息小人之伏也故孔子許之曰賜汝知之矣
[01p018b]
望其壙睪如也宰如也墳如也鬲如也則知所息矣
 解曰睪如宰如墳如鬲如則以言壙之所象不同以人之貴
 賤異等也同之於息而已
子貢曰大哉死乎君子息焉小人伏焉仲尼曰賜汝知之矣人
胥知生之樂未知生之苦知老之憊未知老之佚知死之惡未
知死之息也晏子曰善哉古之有死也仁者息焉不仁者伏焉
 解曰息猶氣之息一往而一來伏猶勝物而伏之其動止有
 制之者矣君子之息雖化而不亡小人之伏昧然而趨化君
 子者仁之成名小人反是故晏子亦曰仁者息焉不仁者伏
 焉老氏之寶以慈爲先超死生之域者莫先於能仁而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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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言君子之仁
死也者德之徼也古者謂死人爲歸人夫言死人爲歸人則生
人爲行人矣行而不知歸失家者也一人失家一世非之天下
失家莫知非焉
 解曰人生世間如物逆旅要必有所歸宿古無以易此也世
 之貪生失理者眾而蚤悟其理者希眾寡相傾行非爲是終
 莫之覺列子言此亦不以一人而非一世也直欲齊死生於
 一貫爾
有人去鄕土離六親廢家業遊於四方而不歸者何人哉世必
謂之爲狂蕩之人矣又有人鍾賢世鍾賢世宜言重形生矜巧能修名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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誇張於世而不知已者亦何人哉世必以爲智謀之士此二者
胥失者也而世與一不與一唯聖人知所與知所去
 解曰狂蕩之人則以去鄉土而廢其家業智謀之士則以修
 名譽而誇張於世彼其所爲狂蕩也則俗謂之小人彼其所
 徇智謀也則俗謂之君子殊不知狂蕩之去鄉離親特廢其
 家業而智謀之殘生損性乃離其性宅又烏取君子小人於
 其間哉莊子謂臧穀之挾策讀書博塞以遊爲均於亡羊卽
 此所謂二者之胥失也列子繼此言貴虛之道以虛靜爲得
 其居取與爲失其所則聖人之所與所去可知也已
或謂子列子曰子奚貴虛列子曰虛者無貴也子列子曰非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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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也莫如靜莫如虛靜也虛也得其居矣取也與也失其所矣
事之破䃣而後有舞仁義者弗能復也
 解曰虛靜者萬物之本也虛故足以受羣實靜故足以應羣
 動虛靜在我則萬變雖起而吾心常寂萬態雖殊而吾心常
 徹此應物之本也故曰莫如靜莫如虛虛而能容靜而常寂
 周旋變故不出性宅是爲得其居也有所取則不虛矣有所
 與則不靜矣取與交戰耳目外徇火馳而不反斯失其所矣
 所卽其居之所也與老君所謂不失其所者久之所同意旣
 失其所方且鼓舞仁義於物之凋殘虧喪之後是殆智謀之
 士所以誇張於世者爾彼則自傷其性矣又焉能使人復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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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乎
粥熊曰運轉亡已天地宻移疇覺之哉故物損於彼者盈於此
成於此者虧於彼損盈成虧隨世隨死往來相接間不可省疇
覺之哉凡一氣不頓進一形不頓虧亦不覺其成不覺其虧亦
如人自世至老貌色智態亡日不異皮膚爪髮隨世隨落非嬰
孩時有停而不易也間不可覺俟至後知
 解曰物與化爲體體隨化而遷百年之間大化有四復於其
 中時變嵗遷日攺月化雖一息之頃呿吟前後新故不同譬
 彼風之擊水前波非後波燈之在缸前熖非後熖俯仰之間
 已形萬變昧者潛移於造化但覩夫已形之陳跡而不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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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之宻運於物之成而樂其成不知虧之之理已運矣於事
 之虧而覩其虧不知成之之理已進矣楊子於元經言月闕
 其博不如開明於西蓋言造化之宻移成虧之迭進也求之
 於身百年之役顔色智態皮膚爪髮無日不異亦已明甚奈
 何其不自悟耶此莊子藏舟於壑之義也子在川上曰逝者
 如斯夫蓋明此也
杞國有人憂天地崩墜身亡所寄廢寢食者又有憂彼之所憂
者因往曉之曰天積炁爾亡處亡炁若屈伸呼吸終日在天中
行止奈何憂崩墜乎其人曰天果積炁日星月宿不當墜耶曉
之者曰日月星宿亦積炁中之有光耀者只使墜亦不能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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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傷其人曰奈地壞何曉者曰地積塊爾充塞四虛亡處亡塊
若躇步跐蹈終日在地上行止奈何憂其壞其人舍然大喜曉
之者亦舍然大喜長廬子聞而笑之曰虹蜺也雲霧也風雨也
四時也此積炁之成乎天者也山岳也河海也金石也火木也
此積形之成乎地者也知積炁也知積塊也奚謂不壞夫天地
空中之一細物有中之最巨者難終難窮此固然矣難測難識
此固然矣憂其壞者誠爲大遠言其不壞者亦爲未是天地不
得不壞則會歸於壞遇其壞時奚爲不憂哉子列子聞而笑曰
言天地壞者亦謬言天地不壞者亦謬壞與不壞吾所不能知
也雖然彼一也此一也故生不知死死不知生來不知去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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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來壞與不壞吾何容心哉
 解曰號物之數謂之萬人處一焉此其比萬物也不似毫末
 之在於馬體乎則人之一身寄於天地之間微亦甚矣又况
 天穹隆而位乎上經爲日月緯爲星辰而萬物覆焉地磅礴
 而位乎下結爲山嶽融爲江河而萬物載焉天之長地之久
 有非人之所能俄而測度者杞國之人乃有憂其身之無所
 寄而至於廢寢食者豈天地之大不足以容其身哉亦其人
 無以自容爾曷亦不思自有天地至於今也更死更生不可
 勝紀奚獨至汝而憂之哉其憂之者固悲人之自喪者也而
 憂彼之所憂者則又悲夫悲人之悲者旣已憂之矣而又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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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理之鄙近者更相喻曉而舍然大喜噫天長地久何多寡
 於斯人而斯人奚遽以妄心而憂喜於其間哉長廬子聞而
 笑之亦似是矣其言天地爲空中之一細物有中之最巨理
 無以易矣且曰遇其壞時奚爲不憂哉是得之而不盡者也
 蓋成理所在無往不一或彼或此終無有二以二致一無有
 别一明夫一之不二則生死去來各不相知寓形宇內飮天
 和食地德泰然終其身而已矣奚用知其壞與不壞哉此長
 廬子所以又見笑於子列子也
舜問乎烝莊子作丞曰道可得而有乎曰汝身非汝有也汝何得有
夫道舜曰吾身非吾有孰有之哉曰是天地之委形也生非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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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是天地之委和也性命非汝有是天地之委順也孫子非汝
有是天地之委蛻也故行不知所往處不知所持食不知所以
天地彊陽氣也又胡可得而有耶
 解曰道之與我異名同實卽道卽我無有差殊有無二境虛
 實相形如可得而有亦可得而無矣道不離我安得復有天
 道道可得而有是道與我爲二也舜之問乎丞蓋將以道擅
 而有之於吾身也吾之一身天地彊陽氣之所積爾暫聚復
 散曾非我有安可以有道哉究觀吾之一身天命而爲性有
 性斯有生有生斯有身性命出於天地之委順有生出於天
 地之委和是身出於天地之委形至於孫子抑遠矣是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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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委蛻爾故或行或處或昧常因於彼而我曾不知是以欲
 知其身顧若影則知之矣身之於我猶影之於形也彼彊陽
 則我與之彊陽彊陽者又胡可得而有耶老君謂吾有大患
 爲吾有身蓋將反於未生無身而同於道也舜古之大聖人
 也而乃問道乎丞者蓋舜不得已而臨蒞天下繼堯之後明
 德所自而始旣已離於道矣故其託言如此丞卽以道佐人
 主者
齊之國氏大富宋之向氏大貧自宋之齊請其術國氏告之曰
吾善爲盗始吾爲盗也一年而給二年而足三年大壤自此以
往施及州閭向氏大喜喻其爲盗之言而不喻其爲盗之道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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踰垣鑿室手目所及亡不探也未及時以贜獲罪沒其先居之
財向氏以國氏之謬已也往而怨之國氏曰若爲盗若何向氏
言其狀國氏曰嘻若失爲盗之道至此乎今將告若矣吾聞天
有時地有利吾盗天地之時利雲雨之滂潤山澤之産育以生
吾禾殖吾稼築吾垣建吾舍陸盗禽獸水盗魚鼈亡非盗也夫
禾稼土木禽獸魚鼈皆天之所生豈吾之所有然吾盗天而亡
殃夫金玉珍寶穀帛財貨人之所聚豈天之所與若盗之而獲
罪孰怨哉向氏大惑以爲國氏之重罔巳也過東郭先生問焉
東郭先生曰若一身庸非盗乎盗陰陽之和以成若生載若形
况外物而非盗哉誠然天地萬物不相離也仭而有之皆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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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氏之盗公道也故亡殃若之盗私心也故得罪有公私者亦
盗也亡公私者亦盗也公公私私天地之德知天地之德者孰
爲盗耶孰爲不盗耶
 解曰黃帝書曰天地萬物之盗萬物人之盗人萬物之盗三
 盗旣宜三才旣安蓋天施地生役萬物之力以更相變化萬
 物之生資人力以成其生育人之生資萬物以爲養天地無
 全功聖人無全能萬物無全用卽其所不全而假於外豈非
 其盗耶故凡非其有而取之者皆盗也奚必手目所及無不
 探而後爲盗哉然而天地之生化也無窮萬物之生於天地
 也無極人以私意力取而仭有者有限國氏之盗天地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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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故可以大壤而施及州閭向氏盗人之聚歛私心也彼旣
 以私心而聚歛之矣汝又從而利之宜其獲罪併與其先居
 之財而沒之也雖然以有公與私爲盗則無公與私宜非盗
 矣蓋一犯人之形而身非我有安往而非盗哉雖無心於公
 私奈何其不能逃於形體也且盗一也公道之盗旣已異乎
 私心而免人道之患矣無公私之爲盗雖未能忘形體亦異
 夫公道者之貴生愛身也若夫天地之德則不有心於爲公
 也任萬物之自公不有心於無私也任萬物之自私語至於
 此則萬物之盗於人人之盗於萬物不乃爲天地大盗積者
 乎天地生化萬物始終於此故天瑞至此而終焉嘗試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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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兎適於野百人逐之而人弗非也曁乎一童子得之雖有
 壯者力抗百夫拱手而不敢取何則名分定也悠悠之生以
 多駢旁枝之心自私於天地之間若彼逐兎之流晝爲分守
 其有得之於適然者眞以爲已有也莫之得者亦以爲眞彼
 之所有也由是貪多務得封殖名利終身欣玩唯恐人之已
 窺痛詎知吾身之亦盗哉噫天地之生萬物非天地之道也
 以夫其生無方其化無窮使人盗之家富而無殃况天地之
 道渾淪廣博苟能得之則其富可勝道之哉
  天端解
六經皆載道而傳後世者也寓精神之妙於形名度數之間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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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術之微於仁義禮樂之際其顯也雖匹夫匹婦之愚亦與能
焉其妙也雖聖人之智有所不與知焉其可能者以其言近也
其不可知者以其指遠也經之所傳皆如此矣六經之外其立
言著書博極妙道之行歛道之散而一之落其華而實之辯物
復性志靜事簡表裏六經之訓者莫備乎老列莊子之書夫三
至人之經雖均傳妙理而其立言之旨互明於道抑可得而言
矣老君九九之篇明道德之旨歸纔數千言究觀其始終以可
道爲非道謂上德爲不德以聖道爲不爭雖言聖人應世之道
蓋未嘗及於羲皇之君雖著萬物生化之理亦未嘗及於動植
之物此老君之經所以爲至妙而約也至於莊子之書以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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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曼衍以重言爲眞以寓言爲廣其書連犿而無傷其辭諔詭
而可觀老君之約得莊子而其道益明矣若夫列子之教元妙
亦在於老君之道德諔詭亦有於莊子之寓言廓明老君之要
妙而不爲莊子之曼衍三經之旨同歸於道而列子之訓適居
其中必明乎此而後可以讀列子之書也夫道果何物也妙而
不可知者是也所謂妙者非曰虛無無爲故妙也以其行於萬
物之上而不可測知故妙爾大哉道元資育萬物其自然必以
生化爲先其範成必以陰陽爲原是以此經首明天瑞之生化
也天者莫爲之道瑞者合驗之物謂之天瑞自然之符也嘗原
生化之道非離物而能明非卽物而能盡卽物則不足以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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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以生化不盡於有爲也離物則無以顯其生化以生化不住
於無爲也其言曰有生不生有化不化不生不化者本於天之
自然有生有化者有若瑞之合驗生化之道盡於此矣爰自太
易旣有而太初繼之太始見而太素兆焉氣形質之始旣具斯
可名於易易變而爲一一爲形變之始冥冥之中其序已無毫
釐之紊矣旣已墮於形變則淸濁異源天地奠位人冲其和物
含其精天地雖大其道可符於陰陽聖道雖妙其教可驗於仁
義萬物雖多其變可合以柔剛故一範人之形未有能逃造化
之變者至若萬物之出機入機有情無情更相變易可謂妙矣
化已一定則亦不能紊其自然之符矣故均烏足之所化也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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蠐螬則不能爲胡蝶均鼃之所化也爲鶉則不能爲繼生化之
理其符如此宜其杞國之人覩有形之必終觀天地之昭然有
物是致區區之過計也且所謂自然之符者其始也必有所自
而生其生也必有宜定之位其終也必有所由以復始而必終
終而復始一七九之變循環而無端此生化之理所以終古不
息也嘗謂物之無知沉淪於造化固其宜也人爲萬物之靈雖
未免乎生化亦有不生不化之理備於我曷不思所以反身而
誠奚爲甘心於造化之域與彼萬物同其轉徙哉列子之訓蓋
將俾學者卽生化之中而明生生化化之妙順生化之符而不
制於生化爾故篇終託言舜之問道乎丞以袪有生之累也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