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6r0148 鐔津文集-宋-契嵩 (master)




No. 2115



鐔津文集目錄




* 卷首

* 行業記此即序陳舜俞撰
* 卷一

* 輔教篇上

* 原教
* 勸書并序共四篇
[001-0647a]
* 卷二

* 輔教篇中

* 廣原教并序共二十六篇
* 卷三

* 輔教篇下

* 孝論并序共一十三篇
* 壇經贊
* 真諦無聖論
* 卷四

* 皇極論
* 中庸解五篇
* 卷五

* 論原共四十篇

* 禮樂
* 大政
* 至政
* 賞罰
* 教化
* 刑法
* 公私
* 論信
* 說命
* 皇問
* 卷六

* 論原

* 問兵
* 評讓
* 問霸
* 巽說
* 人文
* 性德
* 存心
* 福解
* 評隱
* 喻用
* 物宜
* 善惡
* 性情
* 九流
* 四端
* 卷七

* 論原

* 中正
* 明分
* 察勢
* 刑勢
* 君子
* 知人
* 品論
* 解譏
* 風俗
* 仁孝
* 問經
* 問交
* 師道
* 道德
* 治心論原畢
* 雜著六篇

* 記復古
* 文說
* 議旱對
* 夷惠辯
* 唐太宗述
* 易術解
* 卷八

* 雜著六篇

* 逍遙篇
* 西山移文
* 哀屠龍文
* 記龍鳴
* 寂子解
* 寂子解傲
* 書

* 萬言書上仁宗皇帝
* 卷九

* 書

* 再上仁宗皇帝
* 書啟共十三封

* 上韓相公四封
* 上富相公
* 上張端明
[001-0647b]
* 上田樞密
* 上曾參政
* 上趙內翰
* 上呂內翰
* 上歐陽侍郎
* 上曾相公
* 謝李太尉
* 卷十

* 書啟狀

* 與關彥長祕書
* 答茹祕校書
* 與章表民祕書
* 與章潘二祕書
* 與馬著作書
* 與周感之員外
* 答王正仲祕書
* 受佛日山請先狀上蔡君謨侍郎
* 與通判而下眾官
* 與諸山尊宿僧官
* 與諸檀越書
* 赴佛日山請起程申狀
* 接杭州知府觀文胡侍郎先狀
* 接錢塘知縣先狀
* 接大覺禪師先書
* 謝王侍讀侍郎
* 謝沈司封提刑
* 謝王密諫知府惠詩
* 與瀛州李給事
* 與廣西王提刑
* 與陳令舉賢良
* 與潤州王給事
* 與王提刑學士
* 與陸推官
* 與張國博知縣
* 謝錢塘方少府
* 謝仁和趙少府
* 謝沈少卿見訪
* 與祖龍圖罷任杭州
* 送詩與楊公濟
* 還章監簿門狀
* 與石門月禪師
* 與黃龍南禪師別幅
* 答黃龍山南禪師次幅
* 與圓通禪師
* 又與圓通禪師
* 答圓通禪師讓院
* 答萬壽長老
* 與萬壽長老
* 謝杭州寶月僧正
* 退金山茶筵回答
* 與東林知事
* 與楚上人
* 發供養主與檀那
* 卷十一

* 敘共二十三篇

* 傳法正宗定祖圖敘與祖圖上進
* 六祖法寶記敘
* 明州良和尚語錄敘
* 武陵集敘
* 原宗集敘
* 移石詩敘
* 法雲十詠敘
[001-0647c]
* 法喜堂詩敘
* 山茨堂敘
* 趣軒敘
* 山游唱和詩集敘
* 山游詩後序
* 與月上人更字敘
* 周感之更字敘
* 送潯陽姚駕部敘
* 送郭公甫朝奉詩敘
* 送王仲寧歌敘
* 送周感之詩敘
* 送周公濟詩敘
* 送周感之祕書南還敘
* 送林野夫秀才歸潮陽敘
* 送梵才吉師還天台謌敘
* 送真法師歸廬山敘
* 卷十二

* 志記銘碑共一十二篇

* 武林山志
* 游南屏記
* 解獨秀石名
* 無為軍崇壽禪院轉輪大藏記
* 漳州崇福院千佛閣記
* 󱒗潭雙閣銘
* 清軒銘
* 南軒銘
* 舊研銘
* 題荷香亭壁
* 文中子碑
* 天竺慈雲法師曲記
* 卷十三

* 碑記銘表辭七篇

* 秀州資聖勤禪師塔誌銘
* 秀州資聖暹和尚影堂記
* 故杭州靈隱普慈大師塔銘
* 石壁山保聖寺故紹大德塔表
* 致政侍郎中山公哀辭
* 李晦叔推官哀辭
* 周叔智哀辭
* 述題書贊傳評共十二篇

* 秀州精嚴寺行道舍利述
* 廬山遠公影堂
* 題梅福傳後
* 書文中子傳後
* 書李翰林集後
* 書諸葛武候傳
* 書范睢傳後
* 段太尉傳贊
* 好善贊
* 陸蟾傳
* 韓曠傳
* 評北山清公書
* 卷十四

* 非韓上

* 第一并敘
* 卷十五

* 非韓中

* 第二至第十三
* 卷十六

* 非韓下

* 第十四之三十
[001-0648a]
* 卷十七

* 古律詩共六十首
* 卷十八

* 與楊公濟晤冲晦山游唱和詩共六十九首
* 卷十九

* 附錄諸師著述

* 禦溪東郊草堂釋懷悟序
* 又序瑩道溫作
* 石門惠洪禮嵩禪師塔詩三十一韻
* 楞伽山守端吊嵩禪師詩一百韻又引
* 龍舒天柱山修靜贊并引
* 靈源臾題明教大師手帖後二首
* 天台松雨齋原旭撰并敘
* 疏語
* 嘉興都綱天寧弘宗指南序
* 杭州徑山住持文琇序


鐔津文集目錄畢




鐔津明教大師行業記石刻本在杭靈隱山



尚書屯田員外郎陳舜俞撰


宋熈寧五年六月初四日。有大沙門明教大
師。示化于杭州之靈隱寺。世壽六十有六。僧
臘五十有三。是月八日。以其法茶毘。歛其骨
得六根之不壞者三。頂骨出舍利。紅白晶潔。
狀若大菽者三及常所持木數珠亦不壞。於
是邦人僧士。更相傳告。駭歎頂禮。越月四日。
合諸不壞者。葬于故居永安院之左。其存也。
甞與其交居士陳舜。俞極談死生之際而已。
屬其後事。茲用不能無述也。師諱契嵩。字仲
靈。自號潛子。藤州鐔津人。姓李。母鍾氏。七
歲而出家。十三得度落髮。明年受具戒。十九
而遊方。下江湘陟衡廬。首常戴觀音之像。而
[001-0648b]
誦其號日十萬聲。於是世間經書章句不學
而能。得法於筠州洞山之聰公。慶曆間入吳
中。至錢塘。樂其湖山。始稅駕焉。當是時天
下之士學為古文。慕韓退之排佛而尊孔子。
東南有章表民。黃聱隅。李泰伯。尤為雄傑。學
者宗之。仲靈獨居。作原教孝論十餘篇。明儒
釋之道一貫。以抗其說。諸君讀之。既愛其文。
又畏其理之勝而莫之能奪也。因與之游。遇
士大夫之惡佛者。仲靈無不懇懇為言之。由
是排者浸止。而後有好之甚者。仲靈唱之也。
所居一室。蕭然無長物。與人清談。靡靡至於
終日。客非修潔行誼之士。不可造也。時二
卿郎公引年謝歸。最為物外之友。嘗欲同游
徑山有行色矣公亦風邑豪預焉。冀其見仲
靈而有以尊養之。仲靈知之不肯行。使人謝
公曰。從吾所好何必求富而執鞭哉。凡其潔
清類如此。皇祐間去居越之南衡山。未幾罷
歸。復著禪宗定祖圖傳法正宗記。仲靈之作
是書也。慨然憫禪門之陵遲。因大考經典。
以佛後摩訶迦葉獨得大法眼藏為初祖。推
而下之。至于達磨。為二十八祖。皆密相付囑。
不立文字謂之教外別傳者。居無何觀察李
公謹得其書。且欽其高名。奏賜紫方袍。仲
靈復念。幸生天子大臣護道達法之年。乃抱
其書以游京師。府尹龍圖王仲義果。奏上之。
仁宗覽之。詔付傳法院編次。以示褒寵。仍賜
明教之號。仲靈再表辭。不許。朝中自韓丞相
而下。莫不延見而尊重之。留居憫賢寺不受
請還東南。已而浮圖之講解者。惡其有別傳
[001-0648c]
之語而恥其所宗不在。所謂二十八人者。乃
相與造說以非之。仲靈聞之攘袂切齒。又益
著書。博引聖賢經論古人集錄為證幾至數
萬言。士有賢而好佛者。往往詣而訴其冤久
之。雖平生厚於仲靈者。猶恨其不能與眾人
相忘於是非之間。及其亡也。三寸之舌所以
論議是是非非者。卒與數物不壞以明之。嗚
呼使其與奪之不公辯說之不契乎。道則何
以臻此哉。雖然仲靈之所以自得而樂諸己
者。蓋不預於此。豈可為淺見寡聞者道耶。仲
靈在東南最後密學。蔡君謨之帥杭也。延置
佛日山禮甚厚居數年。然言高而行卓。不少
假學者。人莫之能從也。有弟子曰慈愈洞清
洞光。所著書自定祖圖而下。謂之嘉祐集。又
有治平集凡百餘卷。總六十有餘萬言。其甥
沙門法燈克奉藏之以信後世云。熈寧八年
十二月五日記。



鐔津文集卷第一


藤州鐔津東山沙門契嵩撰


輔教編上



原教



萬物有性情。古今有死生。然而死生性情。未
始不相因而有之。死固因於生。生固因於情。
情固因於性。使萬物而浮沈於生死者。情為
其累也。有聖人者大觀。乃推其因於生之前。
示其所以來也。指其成於死之後。教其所以
[001-0649a]
修也。故以其道導天下。排情偽于方今。資必
成乎將來。夫生也。既有前後而以今相與不
亦為三世乎。以將來之善成。由今之所以修。
則方今窮通。由其已往之所習。斷可見矣。情
也者發於性。皆情也。苟情習有善惡。方其化
也則冥然。與其類相感而成。其所成情習有
薄者焉。有篤者焉。機器有大者焉。有小者焉。
聖人宜之。故陳其法為五乘者。為三藏者。別
乎五乘又岐出。其繁然殆不可勝數。上極成
其聖道。下極世俗之為農者啇者技者醫者
百工之鄙事。皆示其所以然。然與五乘者皆
統之於三藏。舉其大者則五乘首之。其一曰
人乘。次二曰天乘。次三曰聲聞乘。次四曰緣
覺乘。次五曰菩薩乘。後之三乘云者。蓋導
其徒超然之出世者也。使其大潔清污直趣
乎真際。神而通之。世不可得而窺之。前之二
乘云者。以世情膠甚而其欲不可輒去。就其
情而制之。曰人乘者五戒之謂也。一曰不殺。
謂當愛生不可以己輒暴一物。不止不食其
肉也。二曰不盜。謂不義不取。不止不攘他物
也。三曰不邪淫。謂不亂非其匹偶也。四曰不
妄語。謂不以言欺人。五曰不飲酒。謂不以醉
亂其修心。曰天乘者。廣於五戒謂之十善也。
一曰不殺。二曰不盜。三曰不邪淫。四曰不
妄語。是四者其義與五戒同也。五曰不綺語。
謂不為飾非言。六曰不兩舌。謂語人不背面。
七曰不惡口。謂不罵亦曰不道不義。八曰不
嫉。謂無所妬忌。九曰不恚。謂不以忿恨宿於
心。十曰不癡。謂不昧善惡。然謂兼修其十者。
[001-0649b]
報之所以生天也。修前五者。資之所以為人
也。脫天下皆以此各修。假令非生天而人人
足成善。人人皆善而世不治未之有也。昔宋
文帝謂其臣何尚之曰。適見顏延之宗炳著
論。發明佛法甚為明理。並是開獎人意。若
使率土之濱皆感此化。朕則垂拱坐致太平
矣。夫復何事。尚之因進曰。夫百家之鄉。十人
持五戒即十人淳謹。千室之邑。百人修十善
則百人和睦。持此風教以周寰區。編戶億千
則仁人百萬。夫能行一善則去一惡。去一惡
則息一刑。一刑息於家萬刑息於國。則陛下
之言坐致太平是也。斯言得之矣。以儒校之。
則與其所謂五常仁義者。異號而一體耳。夫
仁義者先王一世之治迹也。以迹議之。而未
始不異也。以理推之。而未始不同也。迹出於
理。而理祖乎迹。迹末也理本也。君子求本而
措末可也。語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
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孟子曰。不揣其本
而齊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於岑樓。謂事必
揣量其本而齊等其未而後語之。苟以其一
世之迹而責其三世之謂。何異乎以十步之
履而詰其百步之履曰而何其迹之紛紛也曷
不為我之鮮乎。是豈知其所適之遠近所步
之多少也。然聖人為教而恢張異宜。言乎
一世也。則當順其人情為治其形生之間。言
乎三世也。則當正其人神指緣業乎死生之
外。神農誌百藥雖異。而同於療病也。后稷標
百穀雖殊。而同於膳人也。聖人為教不同。而
同於為善也。曰佛之道其治三世。非耳目之
[001-0649c]
所接。子何以而明之。曰吾謂人死而其神不
死。此其驗矣。神之在人猶火之在薪也。前薪
雖與火相燼。今所以火者曷嘗燼乎。曰神理
冥眇。其形既謝。而孰能御其所適。果為人邪。
果為飛潛異類乎。曰斯可通也。苟以其情習
之業推之。則其報也不差。子豈不聞洪範五
福六極之謂乎。五福者。謂人以其心合乎皇
極。而天用是五者應以嚮勸之。六極者。謂人
不以其心合乎皇極。而天用是六者應以威
沮之。夫其形存而善惡之應已然。其神往則
善惡之報豈不然乎。佛經曰。一切諸法以意
生形。此之謂也。曰謂佛道絕情而所為也如
此。豈非情乎。佛亦有情邪。曰形象者舉有情。
佛獨無情邪。佛行情而不情耳。曰佛之為
者既類夫仁義而仁義烏得不謂之情乎。曰
仁者何。惠愛之謂也。義者何。適宜之謂也。宜
與愛皆起於性而形乎用。非情何乎。就其情
而言之。則仁義乃情之善者也。情而為之而
其勢近權。不情而為之而其勢近理。性相同
也情相異也。異焉而天下鮮不競。同焉而天
下鮮不安。聖人欲引之其所安。所以推性而
同群生。聖人欲息之其所競。所以推懷而在
萬物。謂物也。無昆蟲無動植。佛皆概而惠之。
不散損之。謂生也。無貴賤無賢鄙。佛皆一而
導之。使自求之推其性而自同群生。豈不謂
大誠乎。推其懷而盡在萬物。豈不謂大慈乎。
大慈故其感人也。深大誠故其化物也。易故
夫中國之內四夷八蠻之外。其人聞佛。之言
為善有福為惡有罪。而鮮不測然收其惡心
[001-0650a]
歡然舉其善意。守其說拳拳不敢失之。若嚮
之所謂五戒十善云者。里巷何嘗不相化而
為之。自鄉之邑。自邑之州。自州之國。朝廷之
士 天子之宮掖。其修之至也。不殺必仁。不
盜必廉。不淫必正。不妄必信。不醉不亂。不綺
語必誠。不兩舌不讒不惡口不辱。不恚不讐。
不嫉不爭。不癡不昧。有一于此足以誠於身
而加於人。況五戒十善之全也。豈有為人弟
者而不悌其兄。為人子者而不孝其親。為人
室者而不敬其夫。為人友者而不以善相致。
為人臣者而不忠其君。為人君者而不仁其
民。是天下之無有也。為之者唯恐其過與不
及為癖耳。佛豈苟癖於人焉。如此者佛之道
豈一人之私為乎。抑亦有意於天下國家矣。
何嘗不存其君臣父子邪。豈妨人所生養之
道邪。但其所出不自吏而張之。亦其化之理
隱而難見。故世不得而盡信。易曰。默而成之
不言而信存乎德行。孟子曰。民日遷善而不
知為之者。豈不然乎。人之惑於情久矣。情
之甚幾至乎敝薄。古聖人憂之。為其法交相
為治。謂之帝。謂之王。雖其道多方。而猶不暇
救。以仁恩之。以義教之。賞欲進其善。罰欲
沮其惡。雖罰日益勞賞日益費。而世俗益
薄。苟聞有不以賞罰而得民遷善而遠惡。雖
聖如堯舜必歡然喜而致之。豈曰斯人不因
吾道而為善吾不取其善。必吾道而為善乃
可善之。若是是聖人私其道也。安有聖人之
道而私哉。夫游龍振於江海而雲氣油然四
起。暴虎聲於山林而飈風飂飂而來。蓋其類
[001-0650b]
自相應也。故善人非親而善人同之。惡人非
恩而惡人容之。舜好問而察邇言。隱惡而揚
善。及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海沛然莫
之能禦也。禹聞善言則拜。孔子嘗謂。善人吾
不得而見之。得見有常者其可矣。又曰。三人
行必得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
其改之。顏子得一善。則拳拳服膺不敢失之。
孟子謂。好善優於天下。又謂。誠身有道。不明
乎善。不誠其身矣。此五君子者。古之大樂善
人也。以其善類固類於佛。苟其不死見乎吾
道之傳。是必泯然從而推之。噫亦後世之不
幸。不得其相遇而相證。尚使兩家之徒猶豫
而不相信。噫人情莫不專己而略人是此而
非彼。非過則爭。專過則拘。君子通而已矣。
何必苟專。君子當而已矣。何必苟非。飲食男
女人皆能知貴。而君子不貴。君子之所貴。貴
其能知道而識理也。今有大道遠理若是。而
余不知識。余愧於人多矣。嘗試論曰。夫欲人
心服而自修莫若感其內。欲人言順而貌從
莫若制其外。制其外者。非以人道設教則不
能果致也。感其內者。非以神道設教則不能
必化也。故佛之為道也。先乎神而次乎人。蓋
亦感內而制外之謂也。神也者。人之精神之
謂也。非謂鬼神淫惑之事者也。謂人修其精
神善其履行。生也則福應。死也則其神清昇。
精神不修履行邪妄。生也則非慶。死也則其
神受誅。故天下聞之其心感動。惡者沮而善
者如之。如此默化而何代無有。然其教之作
於中國也。必有以世數相宜而來應人心相
[001-0650c]
感而至。不然何人以其法修之。天地應之鬼
神效之。苟其宜之數之未盡。相感之理未窮。
又安可以愛之而苟存。惡之而苟去。方之人
事若王者霸者。其順時應人而為之。豈不然
哉。況其有妙道冥權。又至於人事者邪。夫妙
道也者。清淨寂滅之謂也。謂其滅盡眾累純
其清淨本然者也。非謂死其生取乎空荒滅
絕之謂也。以此至之則成乎聖神以超出其
世。冥權也者。以道起乎不用之用之謂也。謂
其拯拔群生而出乎情溺者也。考其化物自
化則皇道幾之。考其權用應世則無所不至。
言其化也。固後世不能臻之。言其權也默而
體之則無世不得。昔者聖人之將化也。以其
法付之王付之臣付之長者有力之人。非其
私己而苟尊於人也。蓋欲因其道而為道。因
其善而為善。佛之經固亦多方矣。後世之徒
不能以宜而授人。致其信者過信。令君有佞
善輒欲捐國為奴隷之下。俗有淺悟遽欲棄
業專勝僧之高。此非謂用佛心而為道也。經
豈不曰。諸佛隨宜說法意趣難解。故為佛者
不止緇其服剪其髮而已矣。然佛之為心也。
如此豈小通哉。此有欲以如楊墨而譏之。夫
楊墨者。滯一而拘俗。以之方佛。不亦甚乎。世
不探佛理而詳之。徒訩訩然誕佛謂其說之
不典。佛之見出於人遠矣。烏可以己不見而
方人之見。謂佛之言多劫也誕耶。世固有積
月而成歲積歲而成世。又安知其積世而不
成劫耶。苟以其事遠耳目不接。而謂之不然。
則六藝所道上世之事。今非承其傳。而孰親
[001-0651a]
視之。此可謂誕乎。謂佛言大也誕邪。世固有
遊心凌空而往。雖四隅上下窅然。曷嘗有涯
方之佛謂其世界無窮。何不然乎。謂佛言化
也誕邪。世固有夢中而夢者。方其夢時。而其
所遇事與身世與適夢。或其同或其異莫不
類之。夢之中既夢。又安知其死之中不有化
邪。佛之見既遠而其知物亦多。故聖人廣其
教以教多類。欲其無所適而不化也。今曰佛
西方聖人也。其法宜夷而不宜中國。斯亦先
儒未之思也。聖人者。蓋大有道者之稱也。豈
有大有道而不得曰聖人。亦安有聖人之道
而所至不可行乎。苟以其人所出於夷而然
也。若舜東夷之人。文王西夷之人。而其道
相接紹行於中國。可夷其人而拒其道乎。況
佛之所出非夷也。或曰。佛止言性。性則易與
中庸云矣。而無用佛為。是又不然。如吾佛之
言性。與世書一也。是聖人同其性矣。同者却
之而異者何以處之。水多得其同則深為河
海。土多得其同則積為山嶽。大人多得其同
則廣為道德。嗚呼余烏能多得其同人。同誠
其心同齋戒其身同推德于人。以福吾親以
資吾君之康天下也。曰而何甚不厭邪。子輩
雜然盈乎天下不籍四民。徒張其布施報應
以衣食於人。不為困天下亦已幸矣。又何能
補治其世而致福於君親乎。曰固哉居吾語
汝。汝亦知先王之門論德義而不計工力邪。
夫先王之制民也。恐世敝民混而易亂。遂為
之防。故四其民使各屬其屬。豈謂禁民不得
以利而與人為惠。若今佛者默則誠語則善。
[001-0651b]
所至則以其道勸人。舍惡而趨善。其一衣食
待人之餘非黷也。苟不能然自其人之罪。豈
佛之法謬乎。孟子曰。於此有人焉。入則孝出
則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後之學者。而不得食
於子。子何尊梓匠輪輿而輕為仁義者哉。儒
豈不然邪。堯舜已前其民未四。當此其人豈
盡農且工。未聞其食用之不足。周平之世。井
田之制尚舉。而民已匱且敝。及秦廢王制而
天下益擾。當是時也佛老皆未之作。豈亦其
教加於四民而為癘然邪。人生天地中。其食
用恐素有分。子亦為世之憂太過。為人之計
太約。報應者。儒言休證咎說。積善有慶積惡
有殃。亦已明矣。若布施之云者。佛以其人欲
有所施惠必出於善心。心之果善方乎休證
則可不應之。孰為虛張邪。夫舍惠誠人情之
難能也。斯苟能其難能。其為善也不亦至乎。
語曰。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眾何如。可謂仁
乎。子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
諸。蓋言聖人難之。亦恐其未能為也。佛必以
是而勸之者。意亦釋人食悋而廓其善心耳。
世宜視其與人為施者公私如何哉。不當傲
其所以為施也。禮將有事於天地鬼神。雖一
日祭必數日齋。蓋欲人誠其心而潔其身也。
所以祈必有福於世。今佛者其為心則長誠。
齋戒則終身。比其修齋戒之數日。福亦至矣。
豈盡無所資乎。曰男有室女有家。全其髮膚
以奉父母之遺體。人倫之道也。而子輩反此
自為其修。超然欲高天下。然修之又幾何哉。
混然何足辨之。曰為佛者齋戒修心。義利不
[001-0651c]
取雖名亦忘。至之遂通於神明。其為德也抑
亦至矣。推其道於人則無物不欲善之。其為
道抑亦大矣。以道報恩何恩不報。以德嗣德
何德不嗣。已雖不娶而以其德資父母。形雖
外毀而以其道濟乎。親泰伯豈不虧形邪。而
聖人德之。伯夷叔齊豈不不娶長往於山林
乎。而聖人賢之。孟子則推之曰。伯夷聖之清
者也。不聞以虧形不娶而少之。子獨過吾徒
邪。夫世之不軌道久矣。雖賢父兄如堯舜周
公。尚不能必制其子弟。今去佛世愈遠。教
亦將季。烏得無邪人寄我以偷安邪。雖法將
如之何。大林中固有不材之木。大畝中固有
不實之苗。直之可也。不可以人廢道。曰而言
而之教若詳。誠可尚也。然則辨教之說皆張
於方今。較之孰為優乎。曰叟愚也。若然者皆
聖人之教。小子何敢輒議。然佛吾道也。儒亦
竊甞聞之。若老氏則予頗存意。不已而言之。
諸教也亦猶同水以涉而厲揭有深淺。儒者
聖人之治世者也。佛者聖人之治出世者也。


勸書第一



余五書出未逾月。客有踵門而謂曰。僕粗聞
大道。適視若廣原教。可謂涉道之深矣。勸書
者蓋其警世之漸也。大凡學者必先淺而後
深。欲其不煩而易就也。若今先廣教而後勸
書。僕不識其何謂也。曰此吾無他義例。第以
茲原教廣原教相因而作。故以其相次而例
之耳。客曰。僕固欲公擢勸書於前而排廣教
於後。使夫觀之者。先後有序沿淺而及奧。不
亦善乎。余然之矣。而客又請之曰。若五書雖
[001-0652a]
各有其目也。未若統而名之俾其流百世而
不相離。不亦益善乎。余從而謝其客曰。今夫
縉紳先生厭吾道者殷矣。而子獨好以助之。
子可謂篤道而公於為善矣。即為其命工移
易乎二說增為三帙。總五書而名之曰輔教
編。


潛子為勸書。或曰。何以勸乎。曰勸夫君子者
自信其心。然後事其名為然也。古之聖人有
曰佛者。先得乎人心之至正者。乃欲推此與
天下同之。而天下學者反不能自信其心之
然。遂毅然相與排佛之說。以務其名。吾嘗
為其悲之。夫人生名孰誠於心。今忽其誠說
而狥乎區區之名。惑亦甚矣。夫心也者聖人
道義之本也。名也者聖人勸善之權也。務其
權而其本不審。其為善果善乎。其為道義果
義乎。今學者以適義為理。以行義為道。此但
外事中節之道理也。未預乎聖人之大道也
大理也。夫大理也者固常道之主也。凡物不
自其主而為為之果當乎。漢人有號牟子者。
嘗著書以諭佛道曰。道之為物也。居家可以
事親。宰國可以治民。獨立可以治身。履而
行之則充乎天地。此蓋言乎世道者資佛道
而為其根本者也。夫君子治世之書頗嘗知
其心之然乎。知之而苟排之。是乃自欺其心
也。然此不直人心之然也。天地之心亦然。鬼
神異類之心皆然。而天地鬼神益不可以此
而欺之也。然此雖概見百家之書。而百家者
未始盡之。佛迺窮深極微。以究乎死生之變。
以通乎神明之往來。乃至於大妙。故世俗以
[001-0652b]
其法事於天地而天地應之。以其書要於鬼
神而鬼神順之。至乎四海之人以其說而舍
惡從善者。不待爵賞之勸。斐然趨以自化。此
無他也。蓋推其大誠與天地萬物同。而天人
鬼神自然相感而然也。曰此吾知之矣。姑從
吾名教乃爾也。曰夫欲其名勸之。但誠於為
善。則為聖人之徒固已至矣。何必資斥佛乃
賢邪。今有人日為善物於此。為之既專及寢
則夢其所為宛然。當爾則其人以名夢乎。以
魂夢邪。是必以魂而夢之也。如此則善惡常
與心相親。柰何徒以名夸世俗而不顧其心
魄乎。君子自重輕果如何哉。昔韓子以佛法
獨盛。而惡時俗奉之不以其方。雖以書抑之。
至其道本而韓亦頗推之。故其送高閑序曰。
今閑師浮圖氏。一死生解外膠。是其心必泊
然無於所起。其於世必澹然無於所嗜。稱乎
大顛則曰。頗聰明識道理。又曰。實能外形骸
以理自勝。不為事物侵亂。韓氏之心於佛亦
有所善乎。而大顛禪書亦謂。韓子甞相問其
法。此必然也。逮其為絳州刺史馬府君行狀
乃曰。司徒公之薨也。刺臂出血書佛經千餘
言。期以報德。又曰。其居喪有過人行。又曰。
掇其大者為行狀。託立言之君子而圖其不
朽焉。是豈盡非乎為佛之事者邪。韓子賢人
也。臨事制變。當自有權道。方其讓老氏則曰。
其見小也。坐井觀天曰天小者。非天罪也。又
曰。聖人無常師。萇弘師襄老聃郯子之徒。其
賢不及孔子。孔子三人行則必有我師。是亦
謂孔子而師老聃也。與夫曾子問司馬遷所
[001-0652c]
謂孔子問禮於老聃類也。然老子固薄禮者
也。豈專言禮乎。是亦存其道也。驗太史公
之書。則孔子聞道於老子詳矣。昔孟子故擯
夫為楊墨者。而韓子則與墨曰。孔子必用墨
子。墨子必用孔子。不相用不足為孔墨。儒者
不尚說乎死生鬼神之事。而韓子原鬼稱乎
羅池柳子厚之神奇而不疑。韓子何嘗膠於
一端而不自通邪。韓謂聖賢也。豈其是非不
定而言之反覆。蓋鑒在其心。抑之揚之。或時
而然也。後世當求之韓心不必隨其語也。曰
吾於吾儒之書見其心亦久矣。及見李氏復
性之說益自發明。無取於佛也。止渴不必
柬井而飲。充飢不必擇庖而食。得子審其心
為善不亂可也。豈抑人必從於我不然也。他
書雖見乎性命之說大較。恐亦有所未盡者
也。吾視本朝所撰高僧傳。謂李習之嘗聞法
於道人惟儼。及取李之書詳之。其微旨誠若
得於佛經。但其文字與援引為異耳。然佛亦
稍資諸君之發明乎。曰雖然子盍盡子之道
歟。曰於此吾且欲諸君之易曉耳。遽盡吾道
則恐世誕吾言而益不信也。勿已幸視吾書
曰廣原教者可詳也。


勸書第二



天下之教化者善而已矣。佛之法非善乎。而
諸君必排之。是必以其與己教不同而然也。
此豈非莊子所謂人同於己則可。不同於己
雖善不善謂之矜。吾欲諸君為公而不為矜
也。語曰。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又曰。君子之
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聖人抑
[001-0653a]
亦酌其善而取之。何嘗以與己不同而棄人
之善也。自三代其政既衰而世俗之惡滋甚。
禮義將不暇獨治。而佛之法乃播於諸夏。遂
與儒並勸。而世亦翕然化之。其遷善遠罪者
有矣。自得以正乎性命者有矣。而民至於今
賴之。故吾謂佛教者乃相資而善世也。但在
冥數自然。人不可得而輒見。以理而陰校之
無不然也。故佛之法為益於天下。抑亦至矣。
今曰。佛為害於中國。斯言甚矣。君子何未之
思也。大凡害事無大小者。不誅於人必誅於
天。鮮得久存於世也。今佛法入中國垂千年
矣。果為害則天人安能久容之如此也。若其
三廢於中國而三益起之。是亦可疑其必有
大合乎天人者也。君子謂其廢天常而不近
人情而惡之。然其遺情當絕有陰德乎君親
者也。而其意甚遠不可遽說。且以天道而與
子質之。父子夫婦天常也。今佛導人割常情
而務其修潔者。蓋反常而合道也。夫大道亦
恐其有所至於常情耳。不然則天厭之久矣。
若古之聖賢之人事於佛而相贊之者繁乎。
此不可悉數。姑以唐而明其大略。夫為天下
而至於王道者孰與太宗。當玄奘出其眾經。
而太宗父子文之曰大唐聖教序。相天下而
最賢者孰與房杜姚宋邪。若房梁公玄齡則
相與玄奘譯經。杜萊公如晦則以法尊於京
兆玄琬。逮其垂薨乃命琬為世世之師。宋丞
相璟則以佛法師於曇一。裴晉公勳業於唐
為高。丞相崔群德重當時。天下服其為人。而
天下孰賢於二公。裴則執弟子禮於徑山法
[001-0653b]
欽。崔則師於道人如會惟儼。抱大節忠於國
家天下死而不變者。孰與顏魯公。魯公嘗以
戒稱弟子於湖州慧明。問道於江西嚴峻。純
孝而清正孰與於魯山元紫芝。紫芝以母喪
則刺血寫佛之經像已上之事見於劉煦唐書及本朝所撰高僧傳自太宗
逮乎元德秀者。皆其君臣之甚聖賢者也。借
使佛之法不正而善惑。亦烏能必惑乎如此
之聖賢邪。至乃儒者文者。若隋之文中子。若
唐之元結李華梁肅。若權文公。若裴相國休。
若柳子厚李元賓。此八君子者但不詬佛為
不賢耳。不可謂其盡不知古今治亂成敗與
其邪正之是非也。而八君子亦未始謂佛為
非是而不推之。如此諸君益宜思之。今吾人
之所以為人者。特資乎神明而然也。神明之
傳於人。亦猶人之移易其屋廬耳。舊說羊祜
前為李氏之子。崔咸乃盧老後身。若斯之類
古今頗有。諸君故亦嘗聞之也。以此而推之。
則諸君之賢豪出當治世。是亦乘昔之神明
而致然也。又烏知其昔不以佛之法而治乎神
明邪。於此吾益欲諸君審其形始而姑求其
中。不必徒以外物而自繆。今為書而必欲勸
之者。非直為其法也。重與諸君皆稟靈為人
殊貴於萬物之中。而萬物變化芒乎紛綸。唯
人為難得。諸君人傑愈難得也。然此亦死生
鬼神之惚恍。不足擅以為諭。請即以人事而
言之。幸諸君少取焉。夫立言者所以勸善
而沮惡也。及其善之惡之當與不當。則損益
歸乎陰德。今閭巷之人欲以言而辱人。必亦
思之曰。彼福德人也。不可辱之。辱則折吾福
[001-0653c]
矣。然佛縱不足預世聖賢。豈不若其閭巷之
福德人邪。今詆訶一出則後生末學百世效
之。其損益陰德亦少宜慎思之。昔韓退之不
肯為史。蓋懼其褒貶不當而損乎陰德也。故
與書乎劉生曰。不有人禍則有天刑。又曰。若
有鬼神將不福人。彼史氏之褒貶但在乎世
人耳。若佛者其道德神奇。恐不啻於世之人
也。此又未可多貶也。列禦寇稱孔子嘗曰。丘
聞西方之有大聖人。不治而不亂。不言而自
信。不化而自行。蕩蕩乎民無能名焉。使列子
妄言即已。如其稱誠則聖人固不可侮也。


勸書第三



余嘗見本朝楊文公之書。其意自謂少時銳
於仕進。望望常若有物礙於胸中。及學釋氏
之法。其物𦢊然破散無復蔽礙。而其心泰然。
故楊文公資此終為良臣孝子。而天下謂其
有大節。抑又聞謝大夫泌與查道待制甚通
吾道。故其為人能仁賢。其為政尚清靜。而
所治皆有名迹。及謝大夫之亡也。沐浴儼其
衣冠。無疾正坐而盡。昔尹待制師魯死於南
陽。其神不亂。士君子皆善師魯死得其正。吾
亦然之也。及會朱從事炎於錢唐。聞其所以
然。益詳朱君善方脈。當師魯疾革而范資政
命朱夜往候之。尹待制即謂朱曰。吾死生如
何朱君也。脈不可也。而師魯亦謂朱曰。吾亦
自知吾命已矣。因說其素學佛於禪師法昭
者。吾乃今資此也。及其夕三鼓屏人遂隱几
而終。余晚見尹氏退說與其送迴光之序。驗
朱從事之言是也。然佛之法益人之生也若
[001-0654a]
彼。益人之死也如此。孰謂佛無益於天下乎。
而天下人人默自得之。若此四君子者何限。
至乃以其五戒十善陰自修者。而父益其善
子益其孝。夫婦兄弟益其和。抑亦眾矣。余昔
見潯陽之民曰周懷義者。舉家稍以十善慈
孝仁惠稱於隣里。鄉人無相害之意。雖街童
市竪見周氏父子。必曰此善人也。皆不。忍欺
之。吾嘗謂使天下皆如周氏之家。豈不為至
德之世乎。夫先儒不甚推性命於世者。蓋以
其幽奧非眾人之易及者也。未可以救民之
弊。姑以禮義統乎人情而制之。若其性與神
道。恐獨待乎賢者耳。語曰。回也庶幾乎屢空。
不其然乎。今曰。三代時人未有夫佛法之說。
豈不以其心而為人乎。曰何必三代。如三皇
時未有夫孔氏老子之言。其人豈不以心而
為君臣父子夫婦乎。夫君子於道。當精麁淺
深之。不宜如此之混說也。佛豈直為世不以
其心而為人邪。蓋欲其愈至而愈正也。泰山
有鳥。巢於曾崖木末。而弋者不及。千仞之淵。
有魚潛於深泉幽穴。而筌者不得。蓋其所託
愈高而所棲愈安。所潛愈深而所生逾適。孟
子曰。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
此言諭道至矣。吾昔與人論此。而其人以名
矜以氣抗。雖心然之而語不即從。夫抗與矜
人情。而心固至妙。烏可任人情而忽乎至妙
之心。其亦昧矣。諸君賢達無為彼已昧者也。
鐔津文集卷第一
[001-0654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