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雲禪師語錄卷第六 庶六
天童弘法寺住持門人弘覺禪師臣道忞上進
書問
復破山明上座
吾儕為本分事行本分事是吾儕本分事也
其他皆因行掉臂耳。
復石車乘上座
凡為一方化主事宜諦審不可自尊不自尊
則上下稱美上下美則自不尊而人自尊之
人自尊則化道行化道既行則叢林可卜矣。
復紫垣程居士
來諭謂不離自性其他聰明智巧總用不著
每每向心上求箇安穩者是知居士認識心
識性為本命元辰故於胸次中打攪弗安穩
耳苟若要安穩但把心性二種情識掉向他
[006-0505a] 
方於汝分上了無交涉然後向自已腳跟下
摸索看是心耶是性耶忽然摸著非心性底
可來貧道手裏請棒喫。
復象垣程居士
若果向不明白處會則無有真我假我亦無
有曉得不曉得底人復無有惺惺不惺惺者
何也惺惺不惺惺曉得不曉得真與不真皆
屬想耳若果要了徹但向睡到無夢無想時
一臥臥起來東摸西摸信手摸著鼻孔不覺
失聲㘞則了徹不了徹不著問人自知之矣。
復性符錢居士
來教謂不能純一用功未明不思議處若貧
道看時不思議即純一處若離了純一處別
求不思議處不惟蹉過不思議處要且用功
處即不純一如欲兩路歸一直向一念不生
[006-0505b]
回光自看看得鼻孔撩天㘞地一聲便見古
人所謂一念不生全體現即純一不純一思
議不思議都來沒干涉耳。
復清漳東里王居士
教諭過稱貧道為人不惜身命寧使喪身失
命終不開第二門者令貧道益生慙愧盇緣
貧道生無學識兼之口訥不善委曲接人故
以一條白棒當頭直指耳然亦見門下迥出
時人之表吾宗門下得一法幢共相建立必
使祖道重光也欣羡欣羡書中一一門下自
舉自斷貧道更復何云乃至云願垂頂門一
鍼母曰五百里外棒頭不到者貧道謂門下
已喫棒了也然細玩之自淺而深從始至末
云祗是年來被問官錯看了賊負屈多時今
得明白且莫匆匆認贓寧可空手歸家者貧
[006-0506a]
道謂即者空手之見歸家住著之見便是見
解入微最難透脫坐在無疑必死之地不能
明大法發大機施大用須信有絕後再甦欺
君不得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可也。
復我萬陳居士
遠承惠寄信儀勝盡欲與貧道結後來之緣
者貧道以為不然君了千里同風尚無彼此
之間豈有現在後來之分是則貧道已與居
士相見了也居士直下見得透則與貧道有
何異哉。
復君馨葉居士
來諭不知佛性中有許直腸入者直腸但於
世少造業緣故有正直為神之說佛性須假
悟明故有見性成佛之說且直腸與諂曲相
對佛性出於對待故六祖云明佛性是佛法
[006-0506b]
佛法是不二之法故維摩談不二法時惟良
久而已如是則門下但向言語道斷心行處
滅處看是何景象是何面目看來看去向不
知不覺處忽然惺得㘞地一聲則不著問人
自明了也。
再復東里王居士
接教諭雖不若筍竹篾有先後三時之別而
凍必徹底寒必徹骨方是放春時候祇管大
死一番不怕不活者足見門下以寒春一時
死活一致以為全機大用其餘種種說話雖
為此箇端由亦似套頭語且前貧道謂門下
空手歸家尚著不得况可容如許知見耶然
可見門下真誠之意呈似貧道若從長簡點
總不出解說形容未得心言路絕皆是未絕
前事非絕後事也若據絕之一字正要絕人
[006-0507a]
世出世間一切情解知見直至千聖不識自
不能測就裏打輥轉來稍似絕後再甦寫至
此時有僧云忽有問和尚絕後再甦又且如
何貧道擲筆擒云速道速道僧擬議連掌掌
出一併寫上何如何如。
復元公黃居士
手教驀然撞倒鐵山纔開口時又覺有物為
礙者盇因台下祗知撞倒鐵山不解扶起鐵
山苟扶起時則不妨信腳行信手揮信口道
乃至東倒西攂無非箇座鐵山更有何物而
作礙哉故龐公云日用事無別唯吾自偶諧
頭頭非取舍處處沒張乖朱紫誰為號邱山
絕點埃神通并妙用運水及搬柴此偈雖八
句日用不過只根於無別而已不識台下以
為何如承命永樂禪院固當從喚無奈老病
[006-0507b]
纏身日久不能領眾固辭金粟但思自養待
盡而已伏惟台照不悉。
又
來諭根機遲鈍者事不如此也大都根機不
在推託貴在承當若不承當則涉思量一涉
思量則蹉過根機所以謂如擲劒揮空莫論
及之不及則自然不觸犯耳。
又
聞尊堂歸矣固當弔慰奈因生平不行其事
恐從此啟例後有不周到處以此為罪端耳
然生死二事能迷卻天下人亦能悟卻天下
人所以古人聞紅輪必定沈西去未審亡靈
往那方而孝子哭哀哀古人便悟豈非悟者
亡者哭者同歸無二無二分無別無斷故如
是則與一切人生即同生死即同死喜即與
[006-0508a]
母同喜哭即與母同哭慶即與一切人同慶
弔則與一切人同弔何有間然如是可謂哭
真哭喜真喜不然則母是母子是子哭是哭
喜是喜慶是慶弔是弔不惟不知亡靈去處
亦乃自已茫然哭亦無地即虛行故事與學
道人乖矣。
復爾赤馮居士
來諭當此西風徹骨政落葉歸根之候應自
有不冷不熱處又謂戀著火宅未得出路要
貧道方便開示者不覺一笑何也居士已上
竝是詣實供通方便亦在其中出路亦在其
中不冷不熱亦在其中貧道除此外別無方
便別無出路別無不冷不熱是以古人問善
知識云寒暑到來如何廻避知識云何不向
無寒暑處去云如何是無寒暑處云寒時寒
[006-0508b]
殺闍黎熱時熱殺闍黎如是則欲識不冷不
熱底但向西風徹骨處識若識得西風徹骨
便是落葉歸根底時候識得落葉歸根底時
候便是出路識得出路便是方便所以貧道
謂方便亦在其中出路亦在其中不冷不熱
亦在其中既都在其中豈不是間不容髮既
間不容髮正法華謂三界無安猶如火宅唯
有一門而復狹小便是者箇道理也若離此
外別立方便別有出路別有不寒不熱別有
時候即沒交涉也故經云唯此一事實餘二
則非真無方便中真方便無出路中真出路
無時候中真時候寒熱中真無寒熱故貧道
謂已上竝是詣實供通然異日相見守此見
解劈脊一棒莫言不道。
復趙居士諱天香
來諭無生本無旨亦無指者是居士未悟故
有此說何也不見道華開見佛悟無生豈可
謂無生本無旨乎因次一偈貧道從來秉直
指直指人人自悟耳自悟無生無不生直下
何曾有彼此。
復紀常陳居士
來諭展轉躊躇茫無下手處如此沈迷將終
無出頭日子欲貧道拯人於阬塹之中呼人
於醉夢之際者貧道謂只因展轉躊躇便錯
下手了也居士但以手摸頭自問頭看沈迷
耶出頭耶阬塹之中耶醉夢之際耶若自摸
不著問不明則真果沈迷真果無出頭處真
果阬塹之中真果醉夢之際矣若摸得著問
得明方知無沈迷中自作沈迷無出頭處自
求出頭無阬塹中自作阬塹無醉夢際自作
[006-0509b]
醉夢耳雖然如此乃貧道說底不識居士本
分處又且如何。
又
來諭一切煩惱自造但平時雖見得如此而
一涉境緣便不能自主者盇因無始時來於
境緣習熟故也然學道當先期悟以悟力充
至頭頭無間則無昧悟力而平時熟習自無
地矣故經云理須頓悟習氣漸除乘悟併消
因次第盡所以前問居士本分處又且如何
若不知本分處即未有悟若未有悟即何有
行止於路頭哉試問居士畢竟如何是本分
處。
復海槎鍾居士諱鴻穎
來翰云上智人有上智人克已下愚人有下
愚人克已者貧道謂此正未克巳復禮之言
[006-0510a]
也若克巳復禮則不見有上智下愚之人故
曰克已復禮天下歸仁焉唯高明悉之。
復元怙張居士諱次仲
來諭墮落塵垢已數十年營營擾擾了無住
足又言此事非拋却世緣十年二十年死活
數番無有是處者非門下真誠為此事則不
能發如是之言然亦不可執如是之見何也
此事無乎不在若執如是之見則與此事覿
體相違反成障矣且十年二十年之說非定
式也因為此事不明故或歷多年所耳如裴
相國聞黃檗一言便乃知歸李太守聞藥山
雲在青天水在缾亦乃自肯豈必拋卻世緣
十年二十年死活數番纔得是處且死活二
字非如門下預作意計底不見大慧杲聞圓
悟禪師舉如何是諸佛出身處答熏風自南
[006-0510b]
來殿閣生微涼乃得瞥地盇瞥地者於此事
明白相應也故圓悟印許曰難得你到者田
地可惜死了不得活是為死底意故知久近
死活在人不在此事無定式也豈如門下謂
拋卻世緣為死乎盇與此事相應則世緣不
待拋而自拋知見不待離而自離語言不待
忘而自忘總之世出世間語言知見都來與
道人分上無干涉者無他因與此事相應故
也門下若到此地即見尊慈一切勤苦亦何
曾勤苦祇因日用不與此事相應則為世緣
勤苦墮落塵垢矣。
復仲堅李居士諱燦
目來諭足見居士似有些力量故有些倔強
所以謂寧可諸方哭笑不可令諸方贊誦獨
超灑脫皆為埋沒塗污贊誦哭笑俱無干涉
[006-0511a]
也但不知止說到獨超灑脫底影像耳若不
得向上全提則正坐在理路中作活計葛藤
窠裏藏頭反不得獨超灑脫在高明以為何
如。
復似孫江居士
手諭認得言思路絕一著又云於古德言句
有彼此乖迕不能無疑者總之未真證得言
思路絕故也若果證得則自然一心不生一
心不生則妄情不起妄情不起則無現業流
識無現業流識則曠劫習氣頓淨矣然則試
問居士如何是言思路絕底一著切莫學恁
麼說便當了也。
復孩未方居士
來諭謂此毛孔中虛無所有一切恩仇盡皆
平等者似多生出一種知見不若普觀悉皆
[006-0511b]
毛孔則無虛無所有之情存雖然直饒實證
到此田地只到死了不得活未能轉身吐氣
古人所謂正知見障卻動是要說道理說工
夫說實落說虛無說恩怨說平等說毛孔說
痛棒須是造到無功用道即不墮此不識居
士以為何如。
復爾赤馮居士
接尊諭知居士工夫見諦則不無而錯認錯
判亦不少如引李卓吾曰人可死不可病判
云天下焉有可死而不可病者抑知此老不
善終職此一言為之階乎復引憨憨子曰能
病病者病奚從生以不能病病我故病焉旨
哉是言葢庶幾於道云者老僧謂卓吾與憨
憨及居士正同阬無異土耳何則卓吾謂不
可病正憨憨能病病者病奚從生耳亦居士
[006-0512a]
不為病所縛等為卓吾之註腳故惟有不病
者言卓吾為人可死正居士冷啾啾作倚巗
枯木必死之疾耳且居士謂終日死未嘗死
此可死者居士何反見卓吾不善終職此者
耶且貧道生平一味打也不管病者打不病
者亦打能病病者亦打病奚從生者亦打不
為病所縛者亦打能縛病者亦打生亦打死
亦打無生亦打無死亦打聾者亦打瞽者亦
打跎者亦打嗅不知香者亦打食不辨味者
亦打至於知香者亦打辨味者亦打直使一
箇箇不作病看不作不病看不作能病病者
看不作病奚從生看不作能縛病者看不作
不為病所縛者看不作足以縛病者看不作
生看不作死看不作不生不死看不作無生
看不作聾不聾看不作瞽不瞽看不作跎不
[006-0512b]
跎看不作知香不知香看不作辨味不辨味
看乃至一棒不作一棒看一喝不作一喝看
豈更可作參看苓看薑看桂看芩看連看作
清涼散看若作棒喝至於清涼散等看則為
雜毒入心豈無暖氣耶直饒立地回春亦正
好打然則居士作何伎倆。
復敬身陸居士
來教述前歷訴諸苦而謂貧道云知苦本不
是苦此言貧道巳忘矣即如來教知有中邊
䌛障有深淺試問居士全身入塵者是知耶
不知耶若不知則何以謂全身入塵若知則
何以謂知有中邊障有深淺又塵若是障何
以謂全身入塵若知有中邊則請居士分析
以何為中以何為邊若知與塵為中則塵與
身了無干涉何為障哉若知與身為中則身
[006-0513a]
與塵亦無干涉又何為入哉如是則初無障
入居士自作障入初無有苦居士自作是苦
若如是知苦則苦本不是苦知非一隙之光
矣。
復留僲馮居士
適接尊教前後總不必論惟謂居士得一病
險把性命拋却以維摩詰言從癡有愛則我
病生未識者段本緣何所因起當云何滅欲
貧道教導者而貧道別無他術祇以筆頭寄
打居士三十棒若解棒頭落處則八萬四千
身病心病毛病管教瓦解氷消求起滅本緣
了不可得方許居士親來請棒喫。
復黎眉郭居士
讀手翰總無他事盇未喫貧道棒耳不信但
看棒頭打在甚麼處更看棒頭打處有此三
[006-0513b]
紙書中種種事也無若無但據棒頭指處於
中行履則世出世一切知解道理不用置之
度外自於居士分中了無干涉矣。
復型塘徐居士
翰教歷敘尊家金粟五年之間如許顛倒者
貧道敢謂門下所見所歷從本以來[糸*系]毫不
動若門下親證不動之元則楞嚴金剛等經
皆門下註䟽矣今以門下註䟽金剛心經豈
不反成顛倒哉。
復體心禪人
凡為出家人必先修道德行化道化道行則
不成居處而居處自成今汝未出頭行化道
皆因自未修其德況出頭露面與人爭住處
耶且既是施主買之請汝自有施主與之清
理汝當先遠去可也今之法門不幸者皆因
[006-0514a]
爾我出家人以居處為急務不思化道不行
而不修道德故也思之。
復吳道婆
諸佛世尊唯為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正
要有大丈夫氣槩隻肩獨荷不被世出世間
一切境界語言轉換始有獨立自由分則生
死不用斷而自斷自成辦大事耳縱五宗差
別之語言亦無非明人人本分一著若離人
人本分一著別有差別之智則隨名相展轉
生差別之情識依舊無自由分世尊所云清
淨法根涅槃妙心付囑摩訶迦葉廣流傳化
無令斷絕金口所囑反成顛倒當知涅槃妙
心是大海差別智是雨滴滴雖不同總歸大
海自無差別所謂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
是正宗正旨若有差別之智勝過涅槃者是
[006-0514b]
為魔說古云若有一法過於涅槃我說如夢
如幻細觀來書於本分一著尚未親證當據
實呈本分然後所疑五宗說話不妨開來貧
道方好點化不則斷不敢細解註也。
復蘭嶼吳居士
承諭要貧道法語以薦拔先亡者貧道若有
法語則著我人眾生壽者若無法語亦著我
人眾生壽者門下若見父母妻室可度亦著
我人眾生壽者若不見有父母妻室可度亦
著我人眾生壽者門下如是超脫此四轉語
則父母妻室不求度而自度矣。
復祈遠唐居士
祖師西來直指人心今居士不省直指之旨
盇涉於委曲故也如曰求進步者是居士自
生委曲也提話頭者諸方善知識委曲不直
[006-0515a]
指居士故也貧道則不然居士擬求進步則
蹉過居士蹉過居士則失祖師直指也擬提
話頭亦失祖師直指蹉過居士也若居士分
中則進步無門退步無地況可以提起為勇
猛放下為懈怠哉若據提起則有放下則無
正生滅之心豈無生無滅之體耶。
復董居士
來諭自揣罪網交羅何處是出頭日子儻哀
日暮之窮指示路頭不蹉者不知擬求指示
路頭則已蹉過路頭蹉過路頭則無出頭日
子正若以頭覓頭以路尋路豈知頭無二頭
路無二路又豈知頭是出路之頭路乃出頭
之路如是則路外無別頭頭外無別路又何
處更容罪網交羅更哀日暮之窮哉然雖如
是須真踐實履念念不忘不然則依舊業識
[006-0515b]
茫茫無本可據與不求指示者無異也。
復清伯黃居士諱行英
來諭欲貧道法語於一言之下少有開發不
知貧道若有一言加於居士分上即障居士
非開發也居士但向不立一言時看覰忽然
覰透本無一物一言遮障底即自開發矣不
信則請看龐居士問馬大師云不與萬法為
侶者是甚麼人答云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
即向汝道能如是會則不特開發直自居士
盇天盇地去也。
舉古
舉世尊初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
目顧四方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雲門偃云
我當時若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貴圖天下
太平師云我不似雲門大驚小怪當時山僧
[006-0516a]
若見但向前以手加頟云貓看他面皮向甚
處著。
世尊因調達謗佛生身入地獄遂令阿難傳
問你在地獄安不達云我雖在地獄如三禪
天樂佛又令阿難傳問你還求出不達云我
待世尊來便出阿難云佛是三界大師豈有
入地獄分達云佛既無入地獄分我豈有出
地獄分翠嵒真云親言出親口師云調達如
世刁惡誣謗無罪之人平白䧟人反自取䧟
不能取勝務須打箇平交然則翠嵒道親言
出親口是點罰語是證明語。
維摩會上三十二菩薩各說不二法門至文
殊云我於一切法無言無說無示無識離諸
問畣是為菩薩入不二法門文殊問維摩摩
默然文殊歎云乃至無有語言文字是菩薩
[006-0516b]
真入不二法門說是入不二法門時於此眾
中五千菩薩皆入不二法門得無生法忍師
云不二與默然廣慧為諸人拈過一邊還見
維摩做處麼當堂慵正坐全體本無餘。
菴提遮女問文殊云明知生是不生之理為
何郤被生死之所流轉殊云其力未充師云
郤勞大士。
舉洞山於扇上書佛字雲嵒見郤書不字山
又改作非字雪峰見乃一時除却師云猶有
扇遮羞在我若見和扇燒却看者三個老漢
面向甚處著。
趙州因僧問大耳三藏第三度不見國師未
審國師在甚麼處州云在三藏鼻孔裏後僧
問玄沙既在三藏鼻孔裏因甚不見沙云只
為太近白雲端云國師若在三藏鼻孔裏有
[006-0517a]
甚難見殊不知在三藏眼睛裏師云即今若
有道在三藏眼睛裏因甚不見廣慧向他道
非汝境界。
舉文殊令善財採藥云是藥者採將來善財
徧採無不是藥却來白云無不是藥者文殊
云是藥者採將來善財乃拈一莖草度與文
殊殊拈起示眾云此藥亦能殺人亦能活人
天童華云大小文殊被善財換郤眼睛師云
天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殊不知善財腳不
穩被文殊驅使打初待文殊教令採藥卻好
向道大士且請忌口。
舉智者大師誦法華經至藥王品云是真精
進是名真法供養如來於是悟法華三昧獲
旋陀羅尼見靈山一會儼然未散師云大小
智者大似開眼說夢。
[006-0517b]
舉布袋和尚常將破袋并破席一領於通衢
往來布袋內盛缽盂木屨魚飯菜肉瓦石土
木諸般總有或於稠人處打開布袋內物撒
下云看看師云少賣弄又一一將起問人云
者箇喚作甚麼切莫換人眼睛或在通衢立
有僧問和尚在此作麼問得也好袋云等箇
人來答得也奇僧云來也隨他去也袋於懷
中取一橘子度與僧擬接將謂將謂袋縮手
云汝不是者箇人元來元來。
舉昔有僧去覆船路逢一賣鹽翁僧問覆船
路向甚處去翁良久僧又問翁云你患聾耶
僧云你向我道甚麼翁云向你道覆船路僧
云翁莫會禪麼翁云莫道會禪佛法也會盡
僧云試說看翁挑起鹽僧云難翁云你喚作
甚麼僧云鹽翁云有甚麼交涉僧云你作麼
[006-0518a]
生翁云不可更向你道是鹽師云既不可更
向道是鹽且向道是甚麼有為翁作主者試
出來與廣慧相見。
舉南泉云王老師自小養一頭水牯牛擬向
谿東牧不免食他國王水草向谿西牧亦不
免食他國王水草如今不免隨分納些些總
不見得師云南泉希圖本分不知翻成分外。
舉大梅示徒云來莫可抑往莫可追從容聞
鼯鼠聲乃云即此物非他物汝善護持吾當
逝矣寶峰文云既非他物是甚麼物地藏恩
云甚麼語話師云將謂無人證明。
舉大隨因僧辭隨問甚處去僧云峨嵋禮暜
賢去隨豎拂子云文殊暜賢總在者裏僧畫
一圓相拋於背後隨云侍者將一帖茶與者
僧師云者僧可謂出羣須是英靈漢敵勝還
[006-0518b]
他師子兒雖然如是將成九仞之山猶欠一
簣之土何故待他喚侍者將一帖茶與者僧
何不向他道也不消得。
舉百靈和尚一日路見龐公乃問昔日南嶽
得力句曾舉向人麼公云曾舉來百云舉向
甚麼人公以手自指云龐公百云直是妙德
空生也讚之不及公卻問百得力句是誰得
知百便戴笠子而去公云善為道路百去更
不回首徑山杲云者箇話端若不是龐公幾
乎錯舉似人雖然如是百靈輸他龐公一著
何故當時若無破笠遮却髑髏有甚面目見
他龐公師云百靈若無徑山直饒戴破笠子
也無出頭分。
舉臨濟問寺主甚麼處去來主云州中糴黃
米來濟以拄杖畫一畫云還糴得者箇麼主
[006-0519a]
便喝濟便打次典座至濟乃舉似典座座云
寺主不會和尚意濟云你又作麼生座禮拜
濟亦打師云臨濟大師謾他一點不得且甚
麼處是謾不得處乃拈拄杖云棒頭有眼明
如日要識真金火裏看遂擲下云看。
舉臨濟半夏上黃檗問訊見檗看經云我將
謂是箇人元來是箇淹黑豆老和尚住數日
乃辭去檗云汝破夏來不終夏了去濟云某
甲暫來禮拜和尚檗遂打趁令去濟行數里
疑此事卻回終夏師云直令天下人疑殺。
舉六祖謂門人云吾歸新州汝等速治舟楫
門人云師從此去早晚却回祖云葉落歸根
來時無口五祖演云祖師恁麼道猶欠悟在
師云五祖恁麼道還端的也無。
舉三聖道我逢人即出出即不為人興化道
[006-0519b]
我逢人即不出出則便為人師云古人拈提
未有出他圈繢金粟路見不平各與二十棒
更有二十棒待打箇人。
舉藥山尋常不許人看經一日自將經看僧
問和尚不許人看經為甚却自看經藥云我
只要遮眼僧云某甲學和尚看得麼藥云你
若看牛皮也須穿師云藥山豈只遮眼直得
通身裹卻者僧若看豈只牛皮須穿直得撞
破乾坤始得不被他謾。
舉德山問龍潭久嚮龍潭到來潭又不見龍
又不現潭云子親到龍潭山乃作禮師云既
曰潭又不見龍又不現因甚道子親到龍潭
恁麼大似方木逗圓竅諸仁者甚麼處是親
到處試斷看。
舉德山云今夜不答話問話者三十棒時有
[006-0520a]
僧出禮拜山便打僧云某甲話也未問為甚
打某甲山云你是甚處人云新羅人山云未
跨船舷好與三十棒師云古今拈提者極多
錯會者不少殊不知德山出一計要尋知已
者僧若是敵手待他打時但接棒輕輕推一
推管取德山老漢必也全身遠害。
拈古
舉世尊一日陞座大眾集定文殊白椎云諦
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世尊便下座師云文
殊大似認影迷頭世尊也是脚跟不著地。
舉阿難尊者問迦葉世尊傳金襴袈裟外別
傳箇甚麼迦葉召阿難阿難應諾迦葉云倒
却門前剎干著師云阿難自討得箇忙。
舉三祖啇那和修問毱多尊者汝年幾耶云
我年十七祖云汝身十七耶性十七耶者云
[006-0520b]
師髮已白為髮白耶心白耶祖云我但髮白
非心白爾者云我身十七非性十七師云大
小祖師話作兩橛。
舉大川和尚有江陵僧參川云幾時發江陵
僧提起坐具川云謝子遠來下去僧便出川
曰若不恁麼爭知眼目端的僧捬掌云苦殺
人幾錯判諸方老宿川肯僧舉似円霞霞曰
於大川法道即得於我者裏即不然云未審
此間作麼生霞曰猶較大川三步僧禮拜霞
曰錯判諸方底甚多洞山聞曰不是円霞難
分玉石師云洞山老漢失却一隻眼須知者
僧禮拜不是好心只是後來少一轉語前話
不圓所以遭人簡點當時待円霞曰錯判諸
方底甚多但捬掌笑云者老漢大似不打自
招如此則任是老丹霞也未免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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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世尊因耆婆善別音響至一塚間見五髑
髏乃敲一髑髏問耆婆此生何處云生人道
又敲一云此生何處云生天道又別敲一云
此生何處耆罔知生處師云世尊大似有先
鋒無殿後耆婆罔知也好與他一敲何故不
見道先以定動後以智拔。
舉勝思惟梵天問不退轉天子云天子我常
於此佛國土不曾見汝天子云梵天我亦不
曾於此國土不曾見我師云者兩箇漢各自
分彊立界各各不相見各各自稱尊殊不知
旁觀者醜乃召大眾云金粟恁麼告報諸人
還慙愧麼。
舉溈山石上座仰山侍立次忽鴉銜一柿落
在面前仰取柿拭過呈似溈溈云子甚處得
來仰云此是和尚道德所感溈云汝也不得
[006-0521b]
無分即分半與仰玄沙云大小溈山被仰山
一坐至今起不得師云玄沙衹知溈山被仰
山一坐至今起不得竟不知仰山被溈山半
箇柿子塞却咽喉至今轉氣不來。
舉趙州云至道無難唯嫌揀擇纔有語言是
揀擇是明白老僧不在明白裏諸人作麼生
護惜時有僧問既不在明白裏護惜箇甚麼
州云我亦不知云和尚既不知為甚道不在
明白裏州云問事即得禮拜了退師云大小
趙州大似推惡離巳何不與他本分草料。
密雲禪師語錄卷第六
音釋
攪
古巧切音絞撓也亂也。
篾
彌列切音蔑竹皮也。
揣
楚委切音欀量度也。
鼯
訛瑚切音吾鼠屬。
糴
杜歷切音狄入米也。
捬
方遇切音付同拊以手著
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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