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雲禪師語錄卷第五 庶五
天童弘法寺住持門人弘覺禪師臣道忞上進
問畣機緣
居士問心若不異萬法一如如何是不異之
元師云汝是俗漢子。
問古人道須參活句莫參死句如何是活句
師云老僧舌破為你說不得去僧出復入云
和尚舌破用冬青葉好師云汝為甚著死句
連棒趁出。
問離卻拄杖子請師別道一句師掌云不是
拳頭定是巴掌僧禮拜師以脚趯去更有脚
尖在。
岳石帆居士參出自撰禪門口訣請正師接
得即置云閒言語士云和尚看看師閱數行
至實字指問云此字如何解說士擬議云卻
[005-0486b] 
解說不出師云恁麼則是虛言了士無語良
久又云和尚者裏有甚麼人護法師云貧道
法也無護箇甚麼。
問設有人問和尚如何是禪作麼對他師打
云一棒打教髑髏穿更有問又如何師打云
足方頭頂圓更有問又如何師打云口裏舌
頭尖更有問又如何師打云你若喚作禪入
地獄如箭射。
問某甲生死不明師云者飯帒子僧擬開口
師便打又僧出禮拜擬問師云適纔你問甚
麼僧罔措師推倒。
居士問伎倆盡時如何師便打士擬議師云
伎倆盡了。
問死人難活時如何師云你且去僧擬議師
打云真箇死漢。
[005-0487a]
問學人到巳一月不見堂頭時如何師云者
老漢甚處去也僧擬議師便打。
問前念過去後念未生主人公在何處師云
立地死漢僧云不會師云拖出死屍去。
問劈面當鏠即不問如何是臨機一句師便
打。
問如何是佛身無為不墮諸數師云合取狗
口。
問如何是學人自巳師云我不識你。
僧求開示師翹一足僧云一口氣不來時作
麼生師彈足云但問取他。
問如何是生死業師云即汝是如何是涅槃
心師云即汝是僧禮拜起師以拄杖指云去
僧喜躍而出。
問疑情頓發因甚命根不斷師云只為你疑
[005-0487b]
情命根不斷云斷後如何師打云教你沒處
藏身。
問人人有箇本具底影子為甚蹋不著師云
看脚下僧禮拜師與一蹋云郤是老僧蹋得
著。
問即心是佛又要見性成佛作麼師云如何
是你底心云現問話者是師云不問時又作
麼生僧無語師云未夢見即心是佛在。
問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生時如何師云切
莫隨老僧來。
問有佛出世作何供養師云老僧不受云請
師方便師打云與你一頓。
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云你會種田不云不
會師云我者裏用你不著。
興化黃伯初居士參問弟子有條拄杖子見
[005-0488a]
佛殺佛見祖殺祖今日特來呈似師云放下
著云弟子連自已都殺郤了師云將甚麼來
士無語又問和尚入閩將甚麼來師云祇有
貧道。
問某甲初出家求和尚開示師云出家來多
少時云去歲師云逢人但恁麼說不得錯舉
黃司李問風清月白時如何師云大家在者
裏又問弟子轉機不圓過在甚麼處師云過
在問人處云不問人時如何師云信口道將
來。
問殺生是大戒為甚麼南泉斬貓歸宗斬蛇
師云汝實恁麼問那云是師云汝當懺悔去
問和尚還有不為人說底法麼師云我曾向
你道甚麼來僧無語師云元來。
問如何是本來人師云我不可向汝道。
[005-0488b]
錢相國入山問如何是如來大意師云居士
今日從甚處來云從人行過底路來師云恁
麼則不如來了國無語。
問銕牛吞卻虛空時如何師云老僧在甚麼
處僧無語。
行者問如何是無上菩提道師云俗人頭戴
僧官帽云畢竟有何方便師云自家摸取好
方侍御問和尚門下有多少大根器底人師
云縱目所觀云也要龍天推出師云從來不
假他人力。
問如何得一口說盡世間法師云你還識兩
片皮麼。
問兩堂同喝臨濟云賓主歷然未審誰是賓
誰是主師云賓則總賓主則總主僧云賓主
歷然意旨又如何師打云還見麼僧禮拜。
[005-0489a]
僧自徑山來參問如何是不動尊師云此去
徑山五百里僧喜躍作禮而退。
問併卻咽喉請道一句師曰老僧沒氣力。
道者問如何是百草頭上祖師意師拈拄杖
云者是百草頭打云如何是祖師意者擬議
師喝退。
問目前無一法時如何師云背後著眼。
問如何是圓滿覺師打云你欠一著。
問如何是新年最初行脚句師云去云如何
是步步不錯句師云去。
居士問世間以何為尊師云唯汝為尊士禮
拜師云忽然霹靂打汝又作麼生士無語。
問如何是急水行船師云山僧未做長年三
老僧無語師打云崕上看取。
問一口氣不來時如何師云眼閉脚直。
[005-0489b]
問虛空破了將何補師云將你補。
居士問弟子有病求和尚授記師云死云再
請一語師云待汝活時向汝道。
行者超智侍立次師問今日有新到麼者云
無師便打。
居士問弟子徼幸蒙和尚賜見再乞妙法幾
句師云汝但識得相見妙法在其中士擬議
師云一發為汝註破若喚作相見則蹉過妙
法若喚作妙法又蹉過相見畢竟喚作甚麼
士無語。
問如何是離鉤三寸句師云快走快走。
問向上一路千聖不傳棒喝交馳合明何事
師便打僧云明知生是不生之法因甚被生
死所留師打云還知麼進云便恁麼去時如
何師云賺殺闍𥠖。
[005-0490a]
居士問者裏風境與嘉興風境如何師云處
處白雲處處日。
問某甲出山去忽有人問天童佛法聲未絕
師便打僧禮拜師復打云逢人不得錯舉僧
起云祇者是師云孟八郎漢。
問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師以手攔胸推倒
階下云是甚麼僧罔措師便打。
問大眾一齊上來未審和尚將何管待師打
云只將者箇管待云恁麼則箇箇飽齁齁去
也師云你自巳分上作麼生僧無語師復打
問生死不明乞師指示師云正好消息僧禮
拜師詰云你道好在甚麼處僧無語師便打
問某甲業識茫茫無本可據乞和尚指示師
云你道扇子𨁝跳上三十三天觸著帝釋鼻
孔又作麼生僧無語師便打。
[005-0490b]
問火不能燒水不能溺作麼安身立命師云
水裏火裏云水窮山盡時如何師云但恁麼
看取。
問如何是函盖乾坤句師云你眼在甚處進
云如何是截斷眾流句師云合取狗口如何
是隨波逐浪句師云放汝三十棒僧便喝師
便打。
居士問誦經持咒還了得生死不師云了不
得士云作麼生了得師打云向者裏薦得方
可了得士云和尚還有生死不師云你若有
時我也有你若無時我亦無。
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云泥𧳯癩狗。
問行住坐臥如何是學人本身師云行住坐
臥。
問盡力喫盡天童飯時如何師云直須吐卻
[005-0491a]
雲怡蔡居士問㵣鹿趁燄如何歇得師云摸
取脚跟摩尼珠久埋沒塵土中如何急切覓
得師云滿面慙惶不識羞一斬一切斷如何
得此利劒師云照顧汝頭等是水味有品為
第一泉有品為第二泉作何剖分師云飲者
自生分別黑夜中認賊為子認子為賊作何
判斷師云各打三十棒家親作祟如何處置
師云家無二主的的主人翁如何得覿面一
見師云攔顋與汝掌堪輿家羅經縱橫移動
鍼必指南是誰作主師云且向羅經後看又
云剌破汝眼家宅是諸人生身活計見得甚
麼便肯破家蕩宅師云春色滿園關不住一
枝紅杏出墻來電光中良驥瞬息千里如何
得一徃追上攬轡入手師云好箇驢前馬後
漢大慧云將八識一刀憑甚麼安身立命師
[005-0491b]
云還我刀子來胡來胡現漢來漢現是鏡體
是鏡光師云打破鏡來好相見未開口已前
為甚便棒便喝師云為汝不薦日昇月沉雷
轟電掣山靜雲閒水流華開農謌牧唱婦誶
兒嬉莫非是者箇迸現如何拈得向脚跟下
要用便用師云魚行水濁修行人多怕去後
黑澷澷地不知現前黑澷澷地更苦盡說生
死事大不知現前剎那死死生生更切此際
重關一擊如何下手師云好與汝三十棒高
峰語大徹底人本脫生死為甚命根不斷命
根既未斷叫做大徹徹底何事師云汝喚甚
作命根一句當天八萬門永絕生死者一句
得恁有力師云坐斷乾坤。
獅林問和尚不會打福州鄉談來作麼師云
換汝眼睛東土人說話西天人領略是何曲
[005-0492a]
調師云五音六律不相當和尚拄杖拂子燒
卻了將何示人師云正示人和尚歸金粟有
幾人相伴師云盡大地人。
勘辨機緣
新到參方擬人事師云已相見了也速退速
退云和尚因甚著忙師高聲云道甚麼云某
甲博山來師便打僧云打錯了師云汝動足
來時即錯了在者裏覓甚麼盌連棒打出。
僧參師問甚處來云杭州師云杭州有幾多
官員在任幾多官員不在任云不知師云你
不從杭州來僧擬議師叱出。
師問僧那裏來云蘇州來師云那裏人云金
華人師云到蘇州作甚麼云一事也無師云
恁麼則空去回也云長遠如此師云長遠如
此箇甚麼云不知師打云還知麼僧無語師
[005-0492b]
云又道長遠如此。
師採豆莢次有僧參師問那裏來云紹興來
師云紹興還有豆莢也無云有師云既有來
作甚麼云特來禮和尚師云喫茶去。
僧求住師云汝尋常甚麼處住僧擬議師喝
出。
求如居士呈偈云水到渠成瓜熟蔕落缽盂
無柄徒勞把捉大千沙界法王正覺若人會
得是名絕學且云弟子有箇會處求和尚證
明師未過手便云我巳為汝證明了也云此
是會處還有箇行處先不得後不得正與麼
時恁麼得咦老鼠見貓兒動也動不得師云
你者獃子云和尚家風已盡知元來祇是者
些兒若云更有玄和妙虛空穵孔總成癡師
云一發獃了士拂袖便出次夕復入室師云
[005-0493a]
今日又作麼生士就師厀一捏師云你試道
看云和尚還要第二杓惡水那師云你試潑
看士轉身作女人拜便出。
師一晚與五峰話次驀伸脚云你作麼生峰
以脚趯之師笑云未在未在云和尚道看師
倒臥峰云也只是困師云你又與麼去也峰
乃禮拜。
石車參師問那裏來云雲門來師云幾時起
身車打一圓相師云不可亂做云千里同風
今日特來親領痛棒師云既是千里同風又
來作麼車即提起左脚師云者還不是車又
提起右脚師云錯也云風吹別調中師休去
新到參方禮拜師乃蹋之僧擬開口師便打
出。
師問僧甚處來僧便喝師云三喝四喝後又
[005-0493b]
作麼生僧擬議師打云須是我打你始得。
僧侍立次師問甚麼人來云無師外看云是
甚麼云擔水底師云又道無。
僧纔禮拜師以杖扺云去去云某甲話也未
問師云設若問話堪作甚麼僧擬議師喝出。
僧參自敘諸方相見機緣將畢師咳嗽一聲
唾地云你道道看僧罔措師連棒打出。
僧呈偈師接得即撦破顧僧云今日多少泥
水匠云前三三與後三三師打云是多少僧
豎拳師直打出。
河南僧參喫茶次師問曾到少林麼僧云曾
到師云堂頭和尚如何云提唱為主師云提
唱箇甚麼僧無語師舉起茶盞云還提唱者
箇麼云拈來無不是師云錯認定盤星僧復
無語。
[005-0494a]
師問僧甚處來云天目來師云高峰祖師安
麼僧無語師云想必你不從天目來。
缾匋僧參呈一圓相後書偈云缾匋燒得破
砂盆不妨拈出眾人驚祖師一見攢眉哭後
來那有者兒孫師目竟即撦破顧僧云如何
解交僧罔措師趁出。
師問僧甚處來云雲南幾時發足云在外十
七八年還記得雲南事麼云記得何不舉似
老僧僧無語。
華山僧參師問華山道場做完也未云巳畢
師云既畢又來做甚麼僧無語。
僧參師問甚處來云河南師云臨濟大師道
不在河南定在河北即今在河南在河北云
在河南師云何不教他同來僧無語師云掠
虛漢出去。
[005-0494b]
僧呈偈云未明心地印追究祖師關識破分
明也前三三與後三三師云不前不後是多
少僧擬議師打出。
一僧入室云某甲有箇見處師云汝作麼見
僧擬對師搖手云未見在僧云和尚道一句
看師云待老僧別有箇見處即向汝道僧罔
措師叱出。
僧參語風信信問曾到金粟不云曾到曾問
話不云不曾你怕打那僧即云某甲一向不
曾置問頭請師處借轉問頭信乃開示僧不
肯轉金粟述前話師云汝喫飯還問人借口
麼僧云某甲實無問頭師打云你向甚處開
口。
僧參師問甚麼處來云揚州師云來作甚麼
云生死不明來見和尚師曰他死了僧沉唫
[005-0495a]
師以杖逐出復喚闍𥠖僧回首師曰虛生浪
死漢。
僧參師問那裏來云博山來師云住多少年
云三年師云喫多少飯僧無語。
揚州僧同居士參師云古人道腰纏十萬貫
騎鶴上揚州且道是甚麼人士云古人師云
古人在甚麼處士云古人與今人同體師云
四大本空五蘊非有將甚麼作體士無語僧
云此居士特來請問和尚無開口處師云你
口向甚麼處開僧云向和尚脚跟下開師云
向汝道甚麼僧亦無語。
師問僧今日多少人擡𣗳僧云八十多師云
多多少云八十一箇師曰那箇起頭那箇住
僧無語。
嘉興密印寺僧參師云當初高峰和尚亦是
[005-0495b]
密印寺裏出身僧云是師云即今在甚麼處
僧茫然師云且坐喫茶。
天竺二僧參師問甚麼處來云海上來師曰
海上觀音與天竺觀音如何云一樣師指僧
曰與你一樣耶與者上座一樣耶二僧俱無
語。
二僧論大顛𢷤首座話一云令當行一云賊
被狗齩爭之不已白師師云祇如賊被狗齩
落在那箇分上一僧云首座分上師遂一齊
𢷤出。
師見僧穿草鞵去因問你穿常住草鞵去草
鞵錢甚麼人還僧云明年送來師乃叱之。
師問僧你今日作甚麼僧云擡樹師云擡放
那裏僧云池中師云不怕浸殺他那僧無語。
法語
示于道人
傳聞無論寒暑不間忙閒日持金剛經一卷
坐香一炷世間事識得破看得輕孜孜矻矻
以道為念難得難得然雖如是欲超生死脫
苦趣當豎起精進脊骨幢直下信取始得只
者直下信處即超生死脫苦趣底去處故世
尊云信為道元功德母信能遠離生死苦信
能必到如來地要會如來地亦直下信處是
若未直下信得但執起心作意坐香看經識
得破看得輕為功課為辦道時殊不知雜毒
入心皆落第二念既落第二念欲超生死脫
苦趣豈不難哉古人所謂放過一著落在第
二若苟直下信得當二六時中念念不忘直
下信處縱值坐香看經以至呼奴使婢料理
家事時亦當直下信得不可見有坐香看經
[005-0496b]
呼奴使婢料理家事底事方為勇猛精進為
道之士故經云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
不生法相更舉箇古人因緣助汝生淨信者
昔日芙蓉訓禪師問歸宗云如何是佛宗曰
汝還信不訓云和尚誠言焉敢不信宗曰即
汝便是訓云如何保任宗曰一翳在眼空華
亂墜願道人於看經處坐香處呼奴使婢處
料理家事處但信即汝便是如此行去日久
月深忽然失脚跌破鼻頭汝自默默自見倒
斷處則不待有意輕世事而世事自輕何以
道之所在法如是故更示一偈若據大道因
緣不論男女貴賤人人平等一如箇箇本來
成現不能緣契無生即便四生流轉直須返
照廻光悟徹本來之面能令念念不迷大事
何憂不辦觸境不隨境流世事何須更厭若
[005-0497a]
也別作別為必也墮阬落塹晝夜坐臥忙閒
全體要成一片真實如是修持斷然決不相
賺。
示純一上人
參禪正忌雜毒入心貴乎純一所以道舉一
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須知參禪也
是第二修玄門也是第二成僊也是第二作
佛也是第二生也是第二死也是第二總之
凡起一念皆是第二苟真實要會純一無雜
但向一念未生前看行也看住也看坐也看
臥也看一看看得行不知行住不知住坐不
知坐臥不知臥不覺不知忽然覿面相逢始
覺從前錯用心方知生也不可得死也不可
得作佛也不可得成僊也不可得參禪也不
可得修玄門也不可得一也不可得雖然如
[005-0497b]
是異日相見若作如是見一棒打折汝腰莫
言不道。
太虛藏禪人病中乞法語
凡人病苦生死到來作不得主者無他蓋為
看作生死病苦故也殊不知生死病苦即當
人本地風光本非他物故維摩曰眾生有病
吾乃有病真歇曰老僧自有安閒法八苦交
煎總不妨今時人多自不到者田地將謂八
苦外別有箇安閒之法與不安閒底對敵是
以越對敵越不安閒病苦外另有箇無病苦
底強作主宰越要作主越作主不來然亦不
可見恁麼說便謂既純是病苦將甚麼了生
死而恐落空一發著忙則又錯了但不可看
作兩橛自然就裏便得安閒亦非不是兩橛
何也若不是兩橛則病苦無有歇時然且無
[005-0498a]
病無苦安閒時亦不可作無病無苦安閒看
若作無病無苦安閒看則與當人覿體相違
差錯了也。
示余道人
若據法語則貧道無啟口處無運筆處道人
無看讀處無意解處無意解則內心無喘無
看讀則外息諸緣既外息諸緣內心無喘則
內外寂然既寂然已正好自看正自看時無
有晝夜無有時際但行也自看住也自看坐
也自看臥也自看看來看去看到不知不覺
忽然兩眼大開更須知此兩眼落處則如人
飲水冷暖自知面目分明然後可通箇消息
貧道耳寫至此忽有僧來問如何是祖師西
來意貧道擲筆向他道達磨來也其僧擬開
口貧道直打出方丈外一并寫上道人並參
[005-0498b]
之。
示時功林居士
祖師西來不立文字直指而已惟至德山臨
濟以棒喝直指最為明白切要所謂棒打石
人頭嚗嚗論實事今人不薦棒頭指處而以
知痛癢者是為心殊不知乃識神耳古人云
學道之人不識真只為從前認識神無量劫
來生死本癡人認作本來人所以貧道徵居
士云祇如不痛不癢時如何居士如果要了
生死透識神但看者一扇子落在甚麼處則
自然知道者一扇初不曾打在痛上真果似
棒打石人頭便見臨濟大師道我被黃檗先
師打六十棒如蒿枝拂著相似彼豈以知痛
癢者為然哉。
示林道人
祖師西來唯直指單提令人返本還源而已
欲究其旨但向不睹不聞之先直下覻透便
見分曉如黑漆桶處於黑夜初無二色即無
二見既無二見則不見有男不見有女不見
有纏縛有解脫不見有凡聖有淨穢亦不見
有玄有妙有覺不覺亦不見有道不道不見
有空不空不見有真不真亦不見有苦樂昏
慧火宅清涼所以貧道生平但有來者便當
頭一棒俾伊漆桶生光即無二色亦無二見
所謂直截根源佛所印耳。
示秦道人
修行無別修貴要識路頭路頭若識得生死
一時休生死一時休即是安身立命之計安
身立命之計不可為道人說破須道人自參
自悟自得真踐實履自到平怗怗地則生死
[005-0499b]
心生死相了無覓處矣。
示淨虛禪人
此箇本分三世諸佛歷代祖師共證同傳直
指人心見性成佛謂之教外單傳不立文字
語句若涉言詮論量便起生滅之念非本分
無生滅處所以孤負先聖真欲超生脫死須
辦銕石心如枯木死灰聖念凡情俱無起滅
於淨嬴嬴赤灑灑上洞然契證明見得徹諦
信得及與從上佛祖握臂共行無有差忒更
須一念萬年萬年一念純一無雜纔有纖豪
起滅便是生死因緣無有超脫之期務使如
鳥出籠無欲無依舉動施為常在本分中真
踐實履無虛弃工夫趙州二十年不雜用心
涌泉四十年尚自走作香林四十年方成一
片信知從上古人皆自尋常日用中密密體
[005-0500a]
驗始能臨末稍頭不怕瓮中走鼈耳復云上
來法語為阿誰徽州休寧淨虛乞淨到無虛
淨亦休覿體無依自寧怗指天指地笑呵呵
上下四維圓洞徹以已方人沒兩般一串穿
來同箇鼻他年再見若如此一棒打教驢腰
折咄。
示程弘業持經語
凡佛經無非令人省悟故黃梅教一切人但
持金剛經即得見性而六祖一聞應無所住
而生其心便悟入則豈可專以念為事乎經
云若言如來有所說法則為謗佛苟省應無
所住則終日念而未嘗誦一字在人不在經
也所以秦國夫人省得竹篦子旨便謂終日
誦經文如逢舊識人若此始可謂誦經人矣。
書問
復求如沈居士
手教諄諄要老僧判斷下落或另行指示箇
真休歇者若據老僧判斷只者打殺赤斑蛇
拗折蒼龍角虛空籠不住何物堪拘束便障
汝轉機不得自在何以轉機最忌作意故曰
損法財滅功德莫不由茲心意識若不作意
則無打殺赤斑蛇拗折蒼龍角虛空籠不住
何物堪拘束之見故凡作意則不自在不自
在則不迅捷不迅捷則拘滯拘滯則波瀾不
廣不廣則作意作意則有倚有倚則命根不
斷命根不斷則非真休歇非真休歇則大事
到來定不得力既不得力安得無疑然既有
疑不可謂到家到家即真休歇真休歇即本
分事本分事非作意之可到非機語迅捷波
瀾濶廣之可然故溈山謂香嚴曰吾聞汝在
[005-0501a]
百丈先師處問一答十問十答百此是心意
識著述得汝向父母未生前道一句來時香
嚴盡平生學識欲道不能得故參禪人要在
父母未生前一般門下若能如是無別大事
到來既無別大事到來則自然得力得力則
不驚不驚則無疑無疑則真休歇真休歇則
自無意作無意作則無波瀾無波瀾則無迅
捷無迅捷則覿體現前覿體現前即覿體用
覿體用則無迅捷自成迅捷無波瀾自成波
瀾若作意迅捷作意波瀾即覿體相違相違
則全體作用不現前矣異日相見若守此見
一棒打折你腰莫言不道。
復清都史居士
手教云不知不覺有一種不自在隱隱胸次
中者其病有四一者妄認為娘生鼻孔故未
[005-0501b]
得自在二者認得世間事重不覺逐境生心
故不自在三者雖為已事久向胸次中作活
計不能卒去故不自在四者因此種種胸次
中隱隱起滅不得自由赤條條蓋天蓋地而
居士越要蓋天蓋地自由自在終不能得乃
與隱隱陰魔對敵故有恁麼也不得不恁麼
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直須堅豎脊梁
全身翻轉猛著精彩把世出世間一口吞盡
不用蓋天蓋地而自蓋天蓋地赤條條去也
若胸次中一毫治不盡要了生死無有是處
故曰毫氂繫念三途業因非虛語也。
復子元劉居士
來書一發願二程途三醒悟四工夫足見居
士立志真實骨器不凡聰明𠠢利異於常人
然細玩之悟境未實現相非真現相急須撥
[005-0502a]
採悟境著實參期若不期悟發願枉發程途
枉行工夫枉為何也未悟時期悟為工夫不
悟不休為程途不悟不休為發願如悟則乘
其悟力以茲利已以茲利人則工夫程途發
願皆在其間不假別發願別程途別工夫耳
且果悟則一一不著問人而自明矣。
又
前日奉復不悉恐門下生疑更為葛藤大端
蓮華蓮子教中取喻吾儕一念心華發明悟
徹本來面目故云華開見佛悟無生豈非華
開為因見佛為果喻如蓮華一開蓮子即露
豈如餘果華牧而後結子耶正如心華一開
面目即顯華開為因面目為果面目本具豈
待心開而後有耶如門下所謂華開纔得生
蓮子華未開時子在麼與首謂華開元不墮
[005-0502b]
空華結子從教又種芽者首尾一氣皆謂華
開而後結子結子而後種芽種芽而後成根
苗根苗而後開華開華而後生子正如常人
所見生死輪廻無常之見豈可謂華開見佛
悟無生而無生無滅因果交徹真常之道正
如蓮華一開而蓮子全體已成喻心華一開
即本來面目元具豈可謂華開纔得生蓮子
華未開時子在麼耶所以古云學道當須有
悟由還如爭鬬快龍舟雖然舊閣閒田地一
度贏來方始休門下還曾恁麼一回也未如
未當須恁麼一回始得。
又
來諭隨時探討期見本分一著又云當求進
時欲貧道遙施喚醒以豁心華者然據本分
一著無你進處無你退處若擬進則蹉過擬
[005-0503a]
退則脚跟礙卻正當進不得退不得處忽若
兩眼大開露出面孔時可與貧道相見也。
又
來諭門下本參只一箇誰字貧道謂誰之一
字亦能成人亦能誤人不可不審若認虛豁
豁地一派好景為誰字者已成兩箇了也試
問門下者虛豁豁好景為復作意有不作意
有若作意有不作意無只者作意非情識而
何又云目前作主死時作主死後作主者亦
屬有意而見有生時死時後時更有箇虛豁
豁地作主底則外道所見也古人謂離心意
識參出聖凡路學正忌認著目前情識即凡
情識及乎認虛豁豁地及一切纖豪好景即
聖情識耳又云㘞地一聲曠然休歇不知當
屬何象當屬何時將心等悟難得悟日殊不
[005-0503b]
知此象此時你纔擬心早已蹉過落於情識
俾你到驢年也不得㘞地一聲曠然休歇耳
更欲貧道轉語喚醒者真可憐憫大丈夫說
話寧借他人口耶除非劉祖鍾親來相見為
汝道破。
又
來諭進不得退不得處是門下礙處者且喜
雖未得㘞地一聲不妨一切世間塵勞煩惱
已礙斷生死路頭相繼礙斷也二六時中念
念但向進不得退不得處看是何景象是何
面孔看來看去不知不覺㘞地一聲自不作
礙會也。
又
昨承偈語足見居士病中精進欣羡欣羡釋
迦老子云病乃眾生之良藥益信之矣何故
[005-0504a]
居士若不得者番病爭得恁麼淨絕恁麼穩
當耶然細玩之未出知解窠臼在殊不知眼
見泥牛過海我道眼華不少銕鎚蹋著如緜
我道猶有者箇在只可自知自解我道情知
你在鬼堀裏作活計那堪更落言詮驢年未
得出頭然則註已註破未識居士何以教我。
密雲禪師語錄卷第五
音釋
劈
匹歷切音霹破也。
轡
兵臂切音秘馬轡也牽引拂戻以制馬也。
癢
以兩
切音養同庠膚欲搔也。
怗
託恊切音帖服也靜也。
滯
直例切音彘凝也。
𠠢
郎丁切音𤫊剖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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