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雲禪師語錄卷第四 庶四
天童弘法寺住持門人弘覺禪師臣道忞上進
上堂開示
三世諸佛出世不為別事歷代祖師說法不
說別事只為爾我沈淪三界流轉四生所以
教爾我出三界輪迴脫四生苦趣所謂佛佛
授手祖祖相承唯為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
世也是故大慧杲和尚見人不知大事之所
以遂註解向人道唯人生不知來處謂之生
大死不知去處謂之死大故謂生死大事也
又慮人不以為事復云你們生前曾做驢做
馬來也不知而今死後做驢做馬去也不知
上天堂也不知入地獄也不知既都不知一
息不來前路茫茫豈不是要緊底大事耶然
據悟上座即不然只者生不知來處死不知
[004-0468a] 
去處便是當人出生死底消息唯人作計攀
緣遂成流轉何故生不知來處則來無所從
死不知去處則去無所至去無所至則內無
所出來無所從則外無所入外無所入則外
息諸緣內無所出則內心無喘既內心無喘
外息諸緣則一念不生一念不生則前後際
斷前後際斷則覿體現前覿體現前則行不
知行坐不知坐臥不知臥住不知住騰騰任
運任運騰騰到恁麼時切忌失腳跌破鼻頭
怨恨老僧遂喝一喝轉身歸方丈。
諸佛與一切眾生本無異相只緣迷悟見有
差殊雖有差殊迷時本體本不曾迷悟時本
體本不曾悟迷悟都不干本體事迷時則全
體而全眾生悟時則全眾生而全佛全眾生
而全佛眾生不見諸佛之名全佛而全眾生
[004-0468b]
諸佛不見眾生之相諸佛不見眾生相故諸
佛何曾度一人眾生不見諸佛名故眾生度
盡恒沙佛眾生度盡恒沙佛眾生與諸佛無
殊諸佛何曾度一人諸佛與眾生不異如是
則舉手所指縱目所觀眾生與諸佛正如水
中鹽味色裏膠青雖有所指不見其形故德
山云聖名凡號盡是虛聲殊相劣形皆為幻
色汝欲求之得無累乎及其厭之又成大患
豈不是鏡中像水中月取不得捨不得不可
得中只麼得大千沙界海中漚一切聖賢如
電拂茲乃俞道人等乞開示諸佛眾生所以
底意若約衲僧拄杖子要且未在不見芭蕉
道你有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
我奪卻你拄杖子拈拄杖云悟上座已有拄
杖子也眾兄弟又作麼與悟上座拄杖子放
[004-0469a]
下云悟上座已無拄杖子也眾兄弟又作麼
奪悟上座拄杖子良久云既不能奪又不能
與則眾兄弟未有拄杖子在復拈拄杖云還
會麼還知麼正恁麼時悟上座性命在諸兄
弟手裏若是眼裏有筋皮下有血手裏有骨
一逴逴得便能羅籠三界提拔四生設或未
能卓拄杖云眾兄弟性命卻在悟上座手裏
復卓一卓喝一喝擲拄杖下座。
世菴禪人乞示華嚴圓旨薦母請上堂老僧
出家年晚為生死事急無暇及於教乘祇有
兩句㤓直話說了去罷你也替我不得我也
替你不得父子上山各自努力拽取東勝神
洲與西牛賀州鬬頟不為分外恁麼見得行
得要會華嚴圓旨有甚麼難不見永明謂此
經為純真法界法界者四聖六凡是也四聖
[004-0469b]
六凡正眼觀之純一真相經云佛身充滿於
法界普現一切羣生前楞嚴云妙性圓明離
諸名相本來無有世界眾生法如是故不假
強為所謂真如淨境界一泯未嘗存能隨染
淨緣遂成十法界淨緣有大小故證四聖之
果而有殊染緣有重輕故感六凡之報而不
等故成十法界雖成十法界界界皆圓眾生
若不圓則不流轉異類及成佛道佛菩薩若
不圓即不隨類應身廣度眾生但一界悟入
界界無餘一人迷時類類各別各別則不能
互攝互融無餘則何妨問此答彼所以道男
子身中入定時女子身中從定出東方入定
西方起男身沒女身彰如是則何妨母身沒
子身彰佛佛悟此不見優劣相不生人我見
成一真法界故永嘉云夢裏明明有六趣覺
[004-0470a]
後空空無大千葢法界體各各圓滿具足只
爭悟與不悟悟則當下透脫覿體全彰永斷
輪迴所以相替不得各要努力然法界有事
有理有事理無礙有事事無礙未悟之人只
見其事不見其理業識茫茫無本可據若悟
得者只據本分一著葢天葢地無天堂可欣
無地獄可厭處處圓融事事無礙故真淨和
尚云事事無礙如意自在手把猪頭口誦淨
戒趁出滛坊未還酒債十字街頭解開布袋
驀拈拄杖云事事無礙如意自在信手拈來
貫徹法界佛鬼妖魔無此無彼地獄天堂卓
拄杖云一槌粉碎直令呂氏母子目前相見
烏用如目連入地獄方能救得擲拄杖云還
見麼喝一喝下座。
今日陞座無他葢為釋迦如來悟道之辰本
[004-0470b]
山啟建閱藏禪期之日雖然如是只此兩端
眾兄弟當知期悟為本閱藏為末不見世尊
當初棄王宮入雪山靜思六載於臘月八夜
舉頭覩明星忽然大悟何曾有三藏十二部
看閱而悟來又於靈山會上拈華迦葉微笑
遂以清淨法眼涅槃妙心付囑傳化謂之教
外別傳所以阿難問云世尊傳金襴袈裟外
別傳何事迦葉召云倒卻門前剎竿著阿難
從此大悟為第二祖於是祖祖相承至二十
八祖達磨大師遙觀此方有大乘根器遂航
海來初見梁武帝帝問聖諦第一義眾兄弟
梁武深解教乘故知聖諦為極致而不知達
磨秉教外別傳之旨直截一揮便乃不知落
處所以道攙出去也直至嵩山面壁九年方
得慧可大師來乞安心被磨一拶欲覓個心
[004-0471a]
與磨安盡其精神而不能將得出便徹見本
體當下休歇磨亦見他徹底悟去乃與之印
可云為汝安心竟繼有三祖亦只見得罪無
自性本體露現故二祖亦與之印可云為汝
懺罪竟至於六祖一聞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便乃大悟又何曾待閱三藏十二部然後悟
哉更有靈雲見桃華而悟道香嚴因擊竹以
明心乃至大慧杲禪師十八歲叅禪至三十
六歲聞圓悟禪師舉諸佛出身處熏風自南
來殿閣生微涼方纔瞥地眾兄弟畧舉從上
世尊至此無不以悟為期然且遇緣不一奚
必待睹明星而悟道耶遂舉拂子云只者拂
子已刺破釋迦老子眼睛穿卻釋迦老子鼻
孔負命者上鉤來為釋迦老子出氣了便請
歸家穩坐有麼有麼良久云無則普請歸堂
[004-0471b]
掀翻海藏。
知而無知不是無知而說無知會而不會不
是不會而言不會所以道具足凡夫法凡夫
不知具足聖人法聖人不會聖人若會即同
凡夫凡夫若知即是聖人即是聖人無凡夫
可知即同凡夫無聖人可會無聖人可會則
眾生度盡恒沙佛無凡夫可知則諸佛何曾
度一人如是說者無能說所說如是聽者無
能聞所聞各各歷歷孤明露出本來面目發
揮本地風光爭肯囊藏被葢正當恁麼時為
人拶著又且如何喝一喝云切莫錯對便下
座。
小叅
病起小叅舉五祖演和尚云如今人似發瘧
一般寒一上熱一上不覺過了一生矣只此
[004-0472a]
兩句話悟上座生平亦只尋常看過了適纔
病中體之可謂斷盡人病不惟未打徹底人
有時為此事急切著忙有時丟在無事甲裏
設使徹底人於日用現行處亦未免觸事則
因事生心緣無便依無息念被寒熱二途打
作兩截今日更為一頌一番寒了一番熱服
盡多方藥不痊直得一身白汗出始覺從前
怗怗然今日禹門重頌出舉似禪人緊著鞭
且道鞭頭落在甚麼處便下座。
天封舒安律師請小叅世尊出世說法四十
九年譚經三百餘會至拈華教外別傳方了
本懷故教立戒定慧三法曰因戒生定因定
發慧爾我既出家當須出三界了生死方始
事畢若但持戒止免三途既兼生定止超六
欲若其發慧方超三界故以發慧為主然今
[004-0472b]
時多言慧竟不知發慧之繇如要發慧須是
明心六祖云即心名慧即佛乃定定慧等持
意中清淨是以心若苟明意自清淨於日用
頭頭無[糸*系]毫過患所以我笑巖師翁道欲無
禪禪無欲相奪相傾事不厭俗故曰清淨行
者不上天堂破戒比丘不入地獄驀拈拄杖
云通玄者裏又且不然喝一喝云且道是戒
耶定耶慧耶是心耶佛耶是清淨耶破戒耶
是上天堂不上天堂耶是入地獄不入地獄
耶又喝一喝云切莫停囚長智便下座。
除夜小叅一年三百六十日日日撞到今宵
極箇中極處體全彰殺活全承此恩力是以
古喻爾我臨命終時眼光落地底時節眼光
既落地耳光亦落地鼻光亦落地舌光亦落
地身光亦落地意光亦落地六光既落地則
[004-0473a]
無見聞覺知之情何有聲色觸法之翳淨裸
裸赤灑灑清寥寥白滴滴一片本地風光一
著本來面目到箇裏所作俱息無佛道可成
無眾生可度無生死可斷無涅槃可證然後
天是天地是地僧是僧俗是俗於者一片地
都來沒干涉雖無干涉謾他一點不得雖謾
不得不假思議之心全憑者片本地風光靡
所不周靡所不徧所以道日應萬緣而不撓
其神千難殊對而不干其慮正當恁麼時除
夜分歲一句作麼生道白雲盡處是青山行
人更在青山外。
解夏小叅覿面分付尚涉廉纖直下承當猶
存情識玄機獨唱截斷眾流恁麼也不得不
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事不獲已
放一線道開第二義門三月結制挂起缽囊
[004-0473b]
放下複子便作安居今朝解制著卻草鞵挑
著擔子便為行動殊不知天童者裏日日著
草鞵日日挑擔子未嘗向諸人道安居行動
諸人若會時時安居之地事事出身之路恁
麼也得不恁麼也得恁麼不恁麼總得設若
兩頭不涉中間不立又有甚麼恁麼不恁麼
得與不得正當諸人分中如何通信莫是拳
一拳掌一掌麼莫是打一棒喝一喝麼莫是
彈一彈豎一指麼莫是說道理呈見解麼莫
是總不恁麼以坐具拂一拂便行麼如此者
總是依草附木良久云須知自有冲天志莫
學他人行處行。
施主請小叅三世諸佛六道眾生皆是摩訶
般若光光未發時無佛無眾生消息從甚麼
處來只因一念心生分別遂見有佛有天有
[004-0474a]
人有修羅有畜生有餓鬼有冤有親有逆有
愛有男有女有心有性有玄有妙有煩惱有
涅槃乃至有行有住有坐有臥有語有默若
也一念回光返照明見本來面目遂見三世
諸佛也是者箇面目天也者箇面目人也者
箇面目阿修羅也者箇面目畜生也者箇面
目餓鬼也者箇面目乃至冤也者箇面目親
也者箇面目逆也者箇面目愛也者箇面目
行也者箇面目住也者箇面目坐也者箇面
目臥也者箇面目語也者箇面目默也者箇
面目既皆者箇面目說佛不得說天不得說
人不得喚作修羅不得喚作畜生不得喚作
餓鬼不得喚作煩惱不得喚作涅槃不得喚
作心不得喚作性不得喚作玄不得喚作妙
不得喚作是不得喚作非不得乃至喚作行
[004-0474b]
不得喚作住不得喚作坐不得喚作臥不得
喚作語不得喚作默不得喚作冤不得喚作
親不得喚作愛不得喚作逆不得喚作凡不
得喚作聖不得既皆不得一道平等浩然大
均上無攀仰下絕巳躬畢竟天人羣生類皆
承此恩力既承此恩力終不落虛可以超聲
越色離見絕聞坐斷是非頭語默絕消息不
求超生不求證滅無欣無厭淨裸裸赤灑灑
全體與麼來全體與麼去通身無影像處處
絕行蹤所以道處處真處處真塵塵盡是本
來人真實說時聲不現正體堂堂沒卻身正
當恁麼時只如孝子鍾大向追薦先妣朱氏
又作麼安身立命還委悉麼彌陀元不異只
者是西方。
解制小叅結制只得兩箇月老僧無福沒飯
[004-0475a]
喫普請諸人各各行大丈夫兒當自立從門
入者非家珍諸人莫蓄粟米粒𣗳凋葉落露
金風脫盡皮膚赤骨𩪸箇事人人本具然到
底不從他處得一任諸方玄又玄莫教污卻
本來質祖師西來無別事討箇人兒不受惑
老僧如是恁麼道諸人分上無交涉只如諸
人分上又作麼生會卓拄杖歸方丈。
小叅僧出作禮師便打云靈山話月曹谿指
月天童一味掉棒打月若也見月忘指方見
棒頭落處無事不畢所以道見月休觀指歸
家罷問程古人見人不會不得巳下箇註腳
云若喚作棒入地獄如箭射或舉杖云喚作
拄杖即觸不喚作拄杖即背喚作山河大地
即觸不喚作山河大地即背乃至喚作一切
聲即觸不喚作一切聲即背祇要人向拄杖
[004-0475b]
頭邊默契默運向聲色頭上坐臥聲色頭上
安閒不被一切聲色之所籠罩一切聲色之
所回換一切聲色之所擺撲始得自繇既得
目繇則臨命終時定得自由不披業識之所
回換則生死輪迴息矣縱聞十方佛祖老和
尚出世亦如色等說法亦如聲等則不被佛
祖老和尚舌頭之所籠罩之所回換之所擺
撲方滿佛祖老和尚出世之本懷故曰祖師
西來覓箇不受惑底人方始自信臨濟大師
云少信根人終無了日祇如自信之人於世
出世法中如何行履百華樷裏過一葉不沾
身。
孝子鍾鴻穎為父紫符公請對靈小叅夫道
也聖凡同體生死一如只緣不了以致隨境
生情隨情造業隨業緣故三界昇沈受報好
[004-0476a]
醜以拄杖敲靈几云若向者裏回光返照棺
木裏貶眼便乃脫死超生剔起便行管取十
方自在自在也天堂尚不住地獄豈能留千
人萬人羅籠不住百千境界轉變不得應同
體悲為如來使普現色身隨處作主興無緣
慈導利羣品同成正覺正恁麼時歸根復本
一句作麼生道盧舍本身纔獨露豁開正眼
絕纖塵。
為洞陽蔡公對靈小叅本體恒然無生無滅
正眼洞明離出離入祇因見倒惑生認境漂
流以致輪迴不息若能當頭坐斷一念返本
純源便見當處超脫所以道淨法界身本無
出沒大悲願力示現受生雖然如是正恁麼
時逍遙獨脫一句作麼生道卓拄杖云還委
悉麼但能信腳騰騰去徧界無非淨法身。
[004-0476b]
為懶菴祝居士對靈小叅生死去來全體現
陰間陽世本無邊所以道無邊剎境自他不
隔於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只因
離於不離隔於不隔遂乃見倒惑生妄生分
別於無生見生無滅見滅隨境有無心存取
舍遂致輪迴不息乃以拄杖指靈几云直須
當頭點破管教全體顯現一念常光現前永
證不生滅地所謂無常生死法與我不相干
若能如是解不用哭蒼天正恁麼時高超物
表一句作麼生道良久云千峰勢到嶽邊止
萬派聲歸海上消。
孝子金善鎔為父玄石公請對靈小叅秀水
年年秀青山歲歲青祇因人不覺剛目見遷
更以拄杖敲淨缾云擊碎蟠桃核方見舊時
仁急薦取好惺惺頓證無生地高登安樂城
[004-0477a]
崇成無漏業端坐寶蓮心復以拄杖敲淨缾
云還見麼卓拄杖下座。
葉暹晟為父君錫公請對靈小叅生死無二
相去來沒兩人祇因自不覺逐色與隨聲逐
色隨聲也捉一放一心如猿猴茫茫無據遂
致三界六道去來不息以拄杖點靈几云我
今為你當頭點醒自知無滅無生覿面提持
管取自由自在自由自在也不為業識之所
牽無滅無生也永證金剛之固體正當恁麼
時立命安身一句作麼生道直教兩腳捎空
去鼻孔依前搭上唇。
室中開示
僧求開示師云汝且去僧行三五步師喚回
云會麼僧云不會師云汝是何處人僧云常
熟人師云汝父母未生前是何處人僧無語
[004-0477b]
師云汝父母未生前與常熟人相去多少僧
云不會師云汝去會會來。
二僧求開示師垂一足云有甚遮障處復收
足云還會麼一僧禮拜出一僧復云乞和尚
開示師展兩手云開示箇甚麼云某甲不會
師云你且去第二次來。
居士求開示師云吾嘗於此切古人云叅禪
無祕訣只要生死切猶是第二頭話者吾嘗
於此切纔是透底話你去體會切字自然得
箇透底處士云作麼生會師厲聲云吾嘗於
此切者等會去。
善信求開示師云汝為何來云弟子不為別
事師云何為不別事云為修行故來乞開示
師云修行也是別事做買做賣也是別事乃
至虛空天地日月星辰森羅萬象以至父母
[004-0478a]
兄弟妻子皆是別事如何是你不別底事云
弟子不會師云汝去會不會底來。
僧問某甲初發心乞和尚開示師云初即且
置心從甚處發僧無語師云汝且去究取心
起處便是心倒斷處亦即是心明處。
僧乞示做工夫師云我者裏沒有甚麼工夫
做只要擡𣗳擡石挑甎瓦挑柴穿衣喫飯屙
屎放尿至於行住坐臥祇是不可喚作擡𣗳
擡石乃至行住坐臥亦不可喚作工夫你且
道喚作甚麼僧云未審如何下手師云拄杖
子不在你自去打三十棒。
偶言
師一日與西堂妙行居士求如圍爐次妙行
舉解山論格物云格是格去物欲師云他見
如此汝又若何妙行云格字可作體字看否
[004-0478b]
師云似即似只成了兩箇妙行云師又如何
師云不妨為汝問著求如云當時妙喜答子
韶云今人但知格物而不知物格好箇物格
云何子韶不能當下領取而又求箇樣子師
云汝卻如何求如云今日天寒師云何不脫
體道一句求如云和尚如何師即起去。
一日妙行舉月川法師不信無情成佛和尚
如何道師云我亦道無情不成佛云青青翠
竹盡是真如鬱鬱黃華無非般若何故無情
不成佛師云待有情成佛無情亦成佛妙行
指桌云和尚如今巳成佛云何還有者箇在
師云你作者箇會那云和尚不作者箇會卻
又如何師乃掌之。
入室機緣
一僧入師問你在者裏做甚麼僧云磨豆腐
[004-0479a]
師云你替甚麼人磨僧云替和尚磨師云你
喫自巳飯為甚替老僧忙僧云不替和尚磨
莫是替學人磨麼師打出又一僧入師云你
來做甚麼僧云挑水師云水桶在甚麼處僧
擬對師打云打破了也又一僧入師舉世尊
初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
獨尊你作麼會僧喝師云你者喝還喝世尊
喝老僧喝你自已僧無語師打出又一僧入
師云我適纔舉世尊天上天下唯我獨尊者
僧亂喝打出去也你作麼會僧擬開口師云
你欲攀撦老僧那以拄杖趁出。
問答機緣
問大悟底人還有憎愛也無師云能愛人能
惡人云此是儒家世間之說豈是大悟出世
間之事師云汝是甚麼人僧擬議師喝出。
[004-0479b]
問如我按指海印發光汝暫舉心塵勞先起
師指壁間觀音像云者是甚麼云觀音聖像
師云汝暫舉心塵勞先起。
問乞師指截徑處師云汝是甚處人云江西
師把住云江西到者裏多少路僧擬議師推
出。
問月明簾外如何轉身師云你但進門來云
如何是門裏事師便打云請師不用棒不用
喝將轉身事盡情道一句師起云我倦要睡
去。
問如何是三玄三要師云你者一問聻云某
甲不會請和尚明示師云你且放下著。
問大事未明如喪考妣意旨如何師云你是
無主孤魂云為甚大事已明亦如喪考妣師
云唯我獨尊。
[004-0480a]
問某甲一向做工夫沒箇入處師云誰教你
來僧擬開口師直打出。
問古人道亡僧誦一部佛法語未絕師云亡
僧甚處去也僧擬議師便打僧云乞和尚開
示師云汝道亡僧還開得口麼僧無語師云
既開口不得佛法合作麼誦。
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偶搔頭云老僧頭癢
云還有奇特也無師展兩手。
問大事未明乞師開示師云你喚甚麼作大
事云豈無方便師便打。
僧乞師法語云欲朝暮禮拜師云朝暮禮拜
箇甚麼僧擬議師便打僧禮拜師一蹋僧起
師云你者禮拜與朝暮禮拜是同是別僧復
擬議師云饒你會得無二無別且道者一蹋
又如何。
[004-0480b]
問瑯琊覺讚初祖未句云師心兮戴大慧果
云戴之一字不得動著動著即禍生師拈棒
指云直須動著動著從教東擲西拋。
靈鑑講主叅問和尚接人還用古人底自已
底師以手展握云你道是古人底自已底主
擬開口師便打主一喝師云三喝四喝後又
如何主罔措師展手云元來學弄虛底又問
現前一眾是叅話頭是直下承當師云你又
作麼生主云無心可用師云恁麼則後語不
應前言云有條攀條師云攀甚麼條主無語
問不會做工夫求師開示師云不干老僧事
云求箇明白路頭師云但向暗處走。
問諸法從心生未審心從甚麼處生師云老
僧正疑著。
居士問弟子揚州來為大事不明師云汝既
[004-0481a]
不明將甚麼來士無語。
問古人一言之下為甚麼便曉得雲門兒孫
師打云你是甚麼人僧禮拜師又打。
問如何是祕密藏師云八萬四千。
問搬石挑沙明甚麼邊事師云來日再去挑
行者問吞不進吐不出時如何師云問取舌
頭。
問還是念佛好還是做工夫好師云總不好
僧擬議師打云向者裏會得恰好。
問如何是乾屎橛師云田塍上看。
問如何是清淨本然師便打僧云如何是忽
生山河大地師云你又恁麼去也。
問工夫散亂不得成片時如何師打云我道
棒打不開。
問乞師指箇修行路師云我從來不會修行
[004-0481b]
云更冀慈悲師云一事無成兩鬢[糸*系]。
問古人道老僧無法與人祇解識病時有僧
出作禮古人便歸方丈意旨如何師云汝且
出去僧擬再問師云你未知病在云如何是
某甲未知病處師舉手搔頭僧罔措。
比丘尼問如何是本地風光師云嘗在汝面
門出入尼欣然禮拜師云且放過汝。
子糓蔡居士問如何是世法師云四大五薀
如何是出世法師云四大五薀如何是世出
世法師云四大五薀又問易曰艮其背不獲
其身既有箇背在如何不獲師云分明道了。
居士問弟子與和尚那分別和尚者樣快活
弟子者樣苦師云汝將苦來與汝分別云弟
子不可道是快活師云老僧亦不可道是快
活云爭奈天堂地獄何師云你喚甚麼作天
[004-0482a]
堂地獄你曾到天堂地獄也無士無語又問
眾生即佛弟子信不過師云信不過且做眾
生云佛又作麼樣師云但肯作眾生佛即在
其中又問聞和尚已發明幾位去了師云那
裏去了士擬開口師趯一趯云那裏去了士
乃點首。
三峰叅云積年仰慕今日遠來濟上門庭則
不問如何是堂奧中事師云你即今在甚麼
處峰云此猶是門庭邊事師指座云且坐峰
禮拜起云咦師休去。
問如何是賓中賓師云滿面著埃塵如何是
賓中主師云老僧無伴侶如何是主中主師
云三更月下無人識如何是主中賓師云堂
前坐來沒人陪。
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云百萬軍中斬顏
[004-0482b]
良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云取了荊州放魯
肅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云殺郤陳友諒并
吞數十州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云當今天
下太平國王萬歲云料揀已蒙師指示全提
向上事如何師以拄杖連擉云退去退去。
問眾中操履好靜處操履好師云分身兩處
看。
居士問弟子常發火性師云你適來為甚麼
罵我士無語師驀面一掌士亦無語師云打
也打不發說甚常發火性。
問某甲欲做工夫乞和尚開示師云昨日有
人恁麼問打出去也僧擬作禮師便打出。
三峰問從上來宗旨如何師豎起拳云不可
喚作拳頭云還有麼師云一腳趯殺你云蒙
示多矣師云又問作麼峰禮拜師便打良久
[004-0483a]
師問峰云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峰禮拜出師
打一棒云且道是賞你罰你。
問父母未生前如何師大笑生後如何師便
打春秋鼎盛時如何師云恰好你識羞。
問如何是第一玄師云有口不能宣如何是
第二玄師云足方頭頂圓如何是第三玄師
云恰好在腰邊又僧問如何是三要印開朱
點窄師打云打你一棒云何不打兩棒師云
鈍根阿師。
問和尚納福麼師云你管他作麼云也須問
過師云問過後如何僧擬議師乃打。
問如何是的的大意師云向前來僧近前師
便打僧云上根大器直下承當中下人來如
何師云老僧從來未嘗眼華僧無語師云你
是最下種也未得在。
[004-0483b]
問如何是離心離境旨師云向前來僧近前
師云會麼云不會師云禮拜著僧禮拜師與
一蹋云是心是境僧擬議師便喝出。
薀虛講主叅問未到金粟時如何師云雲岫
菴中到後如何師云喫茶巳畢釋迦未出世
祖師不西來喚甚麼作正法眼藏師正身云
見麼云有見則不堪師云未夢見在又問古
人道喚作一物即不中如何又喚作無位真
人師云你即今是一物是無位真人云若說
作兩橛師云還我一橛來云猶是第二門師
云怪你做座主所以善講。
問清水洗塵塵水歸何處師云茅廁裏云某
甲不會師云問取淨頭去。
問生滅不停如何降伏師攔胸搊住云停不
停云不會師放云恁麼即降伏了也僧擬進
[004-0484a]
語師乃叱出。
問如何是五眼圓明師云老僧止兩隻。
問未舉念時意旨如何師良久僧擬再舉師
云去。
問黑漆皮燈籠還有亮時也無師打云老僧
要打破。
問如何得出生死師云如何是生死云學人
不會乞和尚慈悲師云老僧無奈汝何。
問如何是三寶師云一頓胡餅兩頓粥云不
問者三飽師云老僧日日奉持。
慈侍者問四大甚麼人主立師云好箇問頭
祇是兩橛云四大分散時如何師云待汝四
大分散來與汝道。
問曹洞宗有君臣偏正師云除卻君臣偏正
致一問來云除君臣偏正教某更問甚麼師
[004-0484b]
云只你恁麼道是君是臣是偏是正僧擬議
師喝出。
問巳事未明乞師指示時值版響師云打版
了喫粥去。
問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不知喚
作甚麼師熟眎云是甚麼僧禮拜師便打。
問生死如何透師打一拳云向者裏透。
問某甲千里而來乞和尚開示師以拄杖畫
一圓相僧擬議師打出。
問某甲駕船三載因甚摸不著舵柄師打云
還摸著也未四面狂風起又如何安身立命
師亦打。
問某甲一字不識乞師開示師云我正要一
字不識底還你一字不識底去處來僧無語
師乃打。
[004-0485a]
問雲門餅趙州茶和尚者裏有甚麼師云一
頓大拳頭。
問二年不見和尚倒後生了師云後生了多
少云後生了一半師云從那裏分起僧無語
師展手云了。
俗士問我輩修行不知從那一步起師云從
你未動腳者一步起又問此心如何定得師
云定即且置如何是心士無語師云汝且會
會心看。
問如何是無生法師打云會麼云不會師云
賴汝不會若會老僧性命卻在汝手裏。
問大修行人為甚擔枷帶鎖師云自作自受
無人救云萬丈嵒前作揖百尺竿頭拱手師
云自拈自弄得人憎如何是賓師云終日走
途程如何是主師云坐斷乾坤唯自許如何
[004-0485b]
是賓中賓師云眼裏瞳人精又精如何是主
中主師云腳底腳頭舉更舉。
問如何是暗中明師云東邨王老夜摩肩如
何是明中暗師云南海波斯晝洗面明暗相
去幾何師云分身兩處看。
師作務次僧叅云某甲特來叅叩和尚師拖
土籃云為我擡土去云某甲只是閒師云去
老僧沒工夫說閒話。
密雲禪師語錄卷第四
音釋
頟
鄂格切音額顙也。
鬱
紆物切音罻木叢生者。
鬢
必刃切音儐頰髮也。
搊
楚蒐切音篘手搊也。
舵
待可切音柁與柁與柂同正船木。
[004-0486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