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6q0041 僧寶正續傳-宋-祖琇 (master)


僧寶正續傳卷第七
隆興府沙門 祖琇 撰


德山木上座



師出於木氏。因以名之。其遠祖曰重。是為少昊之叔
重見左傳。絕有德于民。帝嘉之。以為勾芒。使居于窮桑。
爵青陽侯。自是子孫蕃衍。凡日月霜露。所至必與焉。
唯窮髮之北。與大瀛之間。無有也。自重生椿。椿以積
慶。致長壽。或云。椿以八千歲為一春。椿生甘棠。甘棠
美姿。容有幹扃。召康公倚之聽政。士民便之。戒以勿
剪勿伐。甘棠之子曰。嘉嘉遷于魯。主于季氏。晉韓宣
子見而譽之。嘉生樗。摴生櫟。二子復以朴厚致壽。櫟
生楠。楠生杞。楠杞俱以美材。稱杷生豫章。豫章天下
奇材也。登于廟堂。任重不阿。上喜之。進爵郡公。師即
豫章公之子也。少而喬楚。平居正容。不與凡品爭高。
雅有四方之志。銅郡鏚侯見而奇之曰。是子挺秀如
此。其可蒙雜于眾。而不自競乎。師曰。吾祖才德之劭。
稱於天下。子雖荏苒。實懼厥世。弗敢失墜。其無辱子
憂。鏚侯喜曰。豫章公於是乎有子矣。郢人玉斧遇而
歎曰。美哉請早為之所。不然難且及矣。師從而問。故
玉斧曰。而君雖任棟梁之寄。然於身何益哉。易大過
曰。棟橈凶。象曰。棟橈凶。不足以有輔也。而君殆橈矣。
曷若避世之士哉。今子春和尚富。若遇楚靈王。剝圭
寵之。不過以為鏚秘而巳。子盛德之後。其肯入之人
之手乎。不然。雖與魯仲尼同載以游。脫逢原壤夷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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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命子辱之。子其甘為人使乎。師遽改容曰。若是吾
將安歸。玉斧曰。子聞桑門氏有德山者。天下之大有
道者也。姑弃而族直。而躬黔乃服。盡鋤其癰腯疣贅。
予為子先。子從而見。師稟其教。就見德山。德山大悅。
使立於前。為說最上乘。未幾忽悟向上一句。隱密全
該。雖七縱八橫。了無滯礙。即以告德山。山曰。嘻子正
墮吾掌握中矣。自是命師。出則偕行。坐則並榻。凡天
下參徒。來見德山。必先見師。師可之。然後入德山室。
山一日晚參示眾云。今夜不答話。問話者三十棒。時
有僧出禮拜。山使師驗之。僧云。某甲話也未問在。山
云。汝甚處人。曰。新羅。山云。未踏船舷時。木上座與你
相見了也。巖頭初見德山。入方丈。側身問。是凡是聖。
山以師擊之。巖頭便禮拜。繇是全提大用莫敢當鋒。
所謂把斷要津不通凡聖者也。時雪峰亦在德山。因
與巖頭歎曰。此子不遇德山。不能荷擔大事。德山不
得此子。不能鍛煉學者。是子與德山。其一體乎。既而
雪峰宏道于閩。師往見之。復於雪峰言下。發明自巳。
化為龍。吞却乾坤山河大地。豁然不現。雪峰上堂曰。
南山有條鼈鼻蛇。汝等諸人切須好看。雲門舉師擲
在眾前作怕勢。保福出云。今日堂中大有人。喪身失
命。洎佛日師往見夾山。拉師偕行。比至未陞堦。便問。
甚處來。曰。雲居。山云。即今在什麼處。曰。夾山頂上。山
云。老僧行年在坎。五鬼臨身。佛日遂上堦作禮。山問。
闍黎與甚人同行。曰。木上座。山云。他何不來相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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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看他有分。山云。在什麼處。曰。在堂中。山即同下
堂中。佛日引師於夾山面前。山云。莫從天台得來否。
曰。非五嶽之所生。山云。莫從須彌山得來否。曰。月宮
亦不逢。山云。與麼則從人得也。曰。自巳尚是怨家。從
人得堪作什麼。山云。冷灰裏忽有粒豆爆。喚維那來
安排。向明窻下著。其後雲門闡化于韶陽。而蹩其足。
倚師尤恭。方是時。雲門眼空寰海。每舉宗乘定誵訛。
必以師為準的。嘗一日上堂曰。我共你平展。遇人識
人。與麼老婆說話。尚自不會。每日飽喫飯了。上來下
去。覔什麼椀。遮野狐隊。仗向遮裏。作什麼。命師一時
趂下。又嘗示眾曰。大用現前。不存軌則。有僧便問。如
何是大用現前。雲門舉師當面曰。釋迦老子你來也。
其為當時諸老奉重如此。及雲門去世。師知天下學
者不能盡其大用。遂潛光匿曜。與世推移。莫有識師
者。流及末代。釋德下衰。學者以聲利為懷。蔽於浮境。
至有陷于非道。主者必命師以辱之。先是師在德山
時。與臨濟金剛王齊名。厥後復有楊岐栗棘蒲。白雲
鐵酸饀。說者以謂即師之異名。及比年海上二三道
師。亦有彷彿。見師為拳頭。為竹篦。為木劒者。惜其介
特寡徒云。


贊曰。古德有言。出家葢大丈夫事。非公侯將相所能
為。誠哉斯言也。予觀豫章公之世。固榮達矣。然側身
從事。朽蠧以之及其子。裂去巾冠。躍出牢俗。致身青
雲。荷擔列祖之道。萬世仰其風規。可不謂之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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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乎。


臨濟金剛王



王諱喝。生聲氏。世居性海之濵。偶事激徒于劒門。幼
而孤。長有氣岸。戚人威音王。嘗薦之帝堯。堯任為諫
官。于時浩浩懷山。襄陵洪水致害。堯患之。與四嶽謀
治。四嶽亟舉鯀。鯀治水亡効。帝乃震怒。王於帝前。麾
退四嶽。四嶽悚惕。不敢仰視。雖未有以獻替。百官憚
王。猶雷霆也。俄辭爵。之崆峒之墟。見混元子。得長生
久視之術。自是夷猶海岱。世莫得而見之。雖春秋左
氏所寄聲伯。恐亦其族氏也。漢初。高帝與項羽。爭天
下。王在齊海。聞之喜曰。此吾有為時也。遂自齊求見
羽於關中。羽見而悅之。未及官。適高帝逼羽。羽返斾。
與高帝接戰于廣武。高帝使婁將軍挑戰且辰羽。羽
怒甚。乃亟用王。於是婁煩弓矢不知墮地。人馬皆辟
易。是日項羽喜劇。顧謂王曰。天下事稍定。吾以夏口
處子。王輾然而笑曰。夫高世之士。為人排患釋難。解
紛亂。而亡所取也。設有取者。是商賈之事。喝不為矣。
遂拂衣復歸于海上。厥後覇王不𥪰於漢。及罹困阨。
中思欲復用王。而不可得。因欷歔泣下霑襟。李唐有
天下。浮圖教聿盛于世。自天子公侯。靡不宗奉。王聞
而喜曰。吾聞。釋氏禪門。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可絕無
始生死根本。於是出訪其道。遇江西馬祖大師。祖授
以向上綱宗立地成佛之旨。王大悅。頗覺平昔所用
粥飯。氣廓如也。祖復遷之特室。以正法眼藏𢌿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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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拜辭曰。是非喝所敢當也。祖慰勉之。會百丈再參。
祖竪起拂子。丈曰。即此用離此用。祖掛拂子舊處。丈
擬議。祖遽以王用事。丈震聵三日。乃大悟。王名聲由
此復振于世。黃蘗運公初見百丈。丈舉前掛拂話。次
偶及王。黃蘗不覺吐舌。未幾臨濟於大愚言下發明。
黃蘗大機之用。遂忽見王。於是氣增十倍。自此臨濟
奉王從事。出沒卷舒。互相顯發。如雷如霆。四方震駭。
學者自遠而歸之。凡三聖興化大覺之流。其大機大
用。皆自王而啟之。故當時畏懼。莫有膺其鋒者。因目
之曰。金剛王寶劒。或曰。踞地師子。或曰。探竿影草。其
威譽功烈如此。時無位真人。與王同輔臨濟。覺者多
昵無位真人。濟廉知紿曰。無位真人是甚乾屎橛。其
後學者方一意宗王。及濟將終。謂眾曰。吾滅後不得
滅却吾正法眼。三聖曰。爭敢滅却。濟曰。向後有人問。
汝作麼生。三聖亟以王為對。濟曰。誰知吾正法眼向
遮瞎驢邊滅却。洎濟示寂。王慨然歎曰。性海吾鄉也。
法界吾宇也。威音王吾戚也。吾受知於堯。成名於項
羽。自吾捨俗歸釋。晚得臨濟全提大用之人云亡。吾
巳矣乎。後五百歲。必假吾以禦葛藤。而出乎凡夫曰
矣。遂不知終。既而果然泛泛者。皆竊王聲勢用事。其
邪正真偽。竟莫之辨。獨汾陽偈曰。一喝分賓主。照用
一時行。要會箇中意。日午打三更。英靈衲子由是想
見王之風乎焉。其府屬。曰賓曰主。曰照曰用。皆有功
於宗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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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曰。予於無盡藏。得異書焉。若世所謂金剛圈栗棘
蒲木上座。及王之機緣。皆見其始末根緒。非若近世
泛泛語之。而不雅馴。故特撰次之。然春秋左氏。談王
道者也。至於神降于莘石。言于魏榆。猶詳著之。高僧
贊寧增修僧傳。號稱閎覧博識。而王親見馬祖。陶鑄
百丈。夾輔黃檗。而建立臨濟之宗。其全機大用。獨冠
古今。光明碩大如此。而不見書於傳。豈寧輩蔽于俗
學。違無盡藏。覔異書。不得王之始末乎。


代古塔主與洪覺範書



洪罪古禪師說法有三失。謂一句中具三玄。一玄
中具三要。有玄有要。是臨濟所立。在百丈黃檗。名
大機大用。在巖頭雪峰。名陷虎却物。古以為從上
佛祖法門。非臨濟所立。一失也。巴陵真得雲門之
旨。凡語中有語。名死句。語中無語。為活句也。巴陵
三語。謂之語。則無理。謂之非語。則赴來機活句也。
古非毀之。二失也。兩種自巳。世尊偈曰。陀那微細
識。習氣如暴流。真非真恐迷。我常不開演。以第八
識為真。則慮迷無自性。非真則慮迷為斷滅。故曰。
不開演立言之難也。古剏建兩種自巳。三失也。因
代古書。以正洪之悞。


承古和南。上書覺範禪師足下。某老且憊。謬與傳燈
之齒。側承足下瓌偉奇傑之風。未即摳衣。然伏膺徽
聞。佇悅之勤。良益深矣。每謂。佛運濵茲叔世。釋德下
衰。不有卓絕之士。興頹禦侮。障堤末流。則林間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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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士。安能寂住無為。而不虞魔事哉。往見足下紀述
林間錄。才運精緻。衍繹孰復。異不之排。怨不之誹。使
古人殘膏賸馥。霑丐後來。自非閎覧洽聞。孰能爾耶。
某頃隸進士。時頗知讀書。自以不至觝滯。及剔髮游
方。密探佛祖之妙。則知所以履實踐真。緬悟前習。特
塵垢粃糠耳。方刮摩鏟除。若不暇豈復有意於人事
哉。嘗聞足下有撰次僧傳之志。某喜為之折屐。葢一
代至教。所以震於天下者。由近古宗匠維持之力也。
足下誠能手發其摳。使彼典刑事業。光明舃弈。傳之
不腐。實莫大之幸。及足下成書。獲閱之。方一過目。爛
然華麗。若雲翔電發。遇之駭然。及再三伸卷。攷覈事
實。則知足下樹志淺矣。夫文所以紀實也。苟忽事實。
而高下其心。唯騁歆艶之文。此楊子所謂。從而繡其
盤悅。君子所以不取也。其裁剸八十一人。諒希九九
之數。亦吾宗偉人能事。備于此矣。若某無似之迹。弃
之可也。特蒙記著。而罪以說法之失者三。其一曰。判
三玄三要。為玄妙三句。其二曰。罪巳陵語。不識活句。
其三曰。開兩種自巳。不知聖人立言之難。誠足下明
鑒若此。然某說法。絕不喜人傳之。往往誤為靈源禪
師見賞。以謂有補於學者。不意返獲罪於足下。且靈
源葢宗門一代典刑。足下既以某說法有過。能不波
及靈源乎。孔子曰。是而可忍。孰不可忍。請試辨之。夫
開三玄者。葢一期善巧方便。簡別機緣。以啟大道之
深致。非私設偏見。而苟異於佛祖也。固嘗謂。三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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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是佛祖正見。雖臨濟獨標三玄。以立宗旨。葢亦同
歸佛祖之極。豈別私有一法附耳而密傳。若果私有。
則為纖兒侫夫。獻姦納賄。而私取之矣。曷得為天下
公傳之大道乎。是之臨濟之道。即佛祖之道。佛祖之
道。即天下之大道也。且分三玄。而三要不分者。葢玄
既分。則要在其中矣。汾陽偈云。三玄三要事難分。誠
使不分。則不應言難。既曰難分。則是可分。而但難之
之謂也。今予分難分之法。以激學者專門黨宗之弊。
直指妙悟為極則。於何而不可乎。足下謂。三玄在百
丈黃檗。但名大機大用。在雪峰巖頭。則名陷虎之機。
某謂。三玄是佛祖正見。然則古今稱謂雖異。其實則
一也。某與足下之論。殆冥合矣。何必以人情相訾乎。
復謂。愚以氣槩人。則毀教乘。以為知見。及自宗不通。
則又引知見以為證。噫斯言過矣。夫具眼宗師。道性
如故。法性亦如。法性如故。豈有聽說自他之異。要在
臨機。抑揚縱奪。為人去釘楔。脫籠頭而巳。此從上宗
門說法之儀式也。奈何謂之以氣槩人乎。足下為書。
必欲扶持宗教。既有是志。而不探佛祖之心。則雖舞
等奮辭。愈疎脫矣。然則開三玄之失非也。罪巴陵語
不識活句者。此足下讀愚書未審耳。夫巴陵親見雲
門者也。方雲門在世。氣宇如王。其肯以語句為事。嘗
曰。此事若在言句上。三藏十二分教。豈是無言句。奈
何巴陵未旋踵。而違戾師教。矜能暴美。求信於人。以
謂將三轉語。足以報答雲門。更不為其作忌。予故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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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自屈宗風。以為語句。便後世泛爾之徒。矜馳言語。
喪失道源。自巴陵始也。又曷嘗謂。其語非活句乎。蒙
示教曰。有問。提婆宗。答曰。外道。是可以鑑作死語。然
則僧問德山。如何是佛。山云。佛是西天老比丘。亦應
鑑作死句也。夫豈然哉。宗師臨機大用。要在悟物而
巳。詎若搜章摘句之學。以工拙較耶。果以工為活句。
拙為死句。則鳥窠吹布毛。亦拙矣。侍者何由悟去哉。
承論巴陵三語曰。謂之語則無理。謂之非語則赴來
機活句也。嗚呼此失之遠矣。夫死句活句。雖分語中
有語語中無語之異。然在真實人分上。棒喝譏呵。戲
笑怒罵。以至風聲雨滴。朝明夕昏。無非活句也。豈唯
玄言妙句而巳哉。必如足下。以無理而赴來機。為活
句。標為宗門絕唱。則從上宗師答話。俱無準的。第臨
時亂道。使人謂之。語則無理。謂之非語。則赴來機含
胡模稜而巳。於戲其以宗門事。當兒戲乎。且吾教經
論。大義粲然。史氏猶以為華人好譎者。攘莊列之語。
佐其高層累駕。騰直出其表而不信。況足下自判宗
門旨趣如此。使彼見之。能不重增輕薄。足下略不念
此何耶。然則予所以罪巴陵者。以其衒語句慢師資。
而昧大體也。足下則愛珊瑚枝枝撑著月之句。夫罪
昧大體。而矯弊公論也。泥好句而斥公論。天下其以
為當乎。然則不識活句之失非也。開兩種自巳。不知
聖人立言之難者。某所以開之之意。於答施秘丞二
篇中。備言之矣。葢稟佛祖懿範。為末代學者。明示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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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使捨日用光影。直了空劫巳前本來自巳也。由今
時多以機辯玄妙為極則。故說二種。以驗淺深。然如
來以三身設化儀。少林以皮髓別親踈。洞山以偏正
立宗旨。至於馬鳴。則以一心開真如生滅二門。予故
駕此之說。以救末代學者弃本之弊。非不知聖人立
言之難也。足下所舉首楞嚴偈。葢解深密經偈耳。且
教乘五時之異。學者不得不明。如深密經。即第三時
教。說不空不有。破第二時之空教也。若首楞嚴。即第
五時說了義教。當是時大機可發。故為阿難。開示成
佛法門。其曰真非真恐迷。我常不開演者。葢聖人重
舉解深密經。以謂往昔根未熟時。常不開演。非謂說
首楞嚴時也。足下不究前後五時之異。妄謂聖人恐
懼立言之難。且世尊曰。我為法王。於法自在。詎有自
在法王。不敢決斷真妄。椰榆其事。首鼠兩端。而貽惑
後人乎。又諸經標列法門。千修萬件。曷甞以之為難。
而置不辨耶。承高論曰。以第八識言。其為真耶。則慮
無自性。言其非真耶。則慮迷為斷滅。故曰。我常不開
演。噫予每讀至此。未甞不廢卷而痛惜也。何則。世尊
云。性識真空。性空真識。清淨本然。周遍法界。湛然常
住。足下則謂。聖人亦不敢以為真。又不敢以為非真。
使世尊果顢頇如此。則三界群生。安所歸仰乎。足下
平生蹈偽。至此敗靈盡矣。夫首楞嚴者。決定直指一
心本來是佛。不同他教。足下又謂。二種錯亂修習。亦
不敢間隔其辭。盧於一法中生二解。然世尊非懷多
[007-0584a]
慮者也。經云。如我按指。海印發光。汝暫舉心。塵勞先
起。是則聖人種智妙圓無施而不妙慮也者。即眾生
攀緣妄心也。予稟種智說法。足下一以妄慮沮毀之。
及引經。又非允當。然則不知聖人立言之失。非也。夫
言迹之興。異端所由生。自非明哲稟正義辭而闢之。
則生生趨競。而宗塗替矣。予聞之。昔吾宗盛時。人人
以道德實行。光明於世。未始貴於立言。及德之衰。於
是始立僧傳。今足下復出新意。迹贊辭。行褒貶。是為
作者職也。於何不探春秋之旨乎。春秋正一王之法。
以權輔用。以誠斷禮。以忠道原情。從宜捄亂。因時黜
陟。此其大略也。某開二種自巳憲章佛祖懿範。俾學
者黜玄解而究本。所謂以權輔用者也。譏巴陵溥師。
資珍語句。所謂以誠斷禮者也。分三玄啟大道深致
而矯弊。所謂從宜捄亂。因時黜陟者也。凡此葢乃心
弘道。以敦出家大節。足下一切毀之則失。所謂以忠
道原情者也。凡足下之書。既謬聖人道。又乖世典。安
狂行褒貶乎。至於詆訾照覺不取死心。亦失體之甚。
雖陳壽求釆。班固受金。亦不爾也。自述寶鏡三昧。則
託言朱世英。得於老僧。自解法華。輔成寶鏡之辭。置
之九峰傳。則曰。石碑斷壞。有木碑。書其略如此。噫茲
可與合眼拏金。而謂市人不見者。併按也。夫寶鏡三
昧。洞山雖云受之雲巖。葢驗人親切之旨。未應作為
文具而傳之也。又佛祖之法。等心普施。雖異類不間。
詎有同門學者竊聽之。而呪令倒痾賢聖之心。果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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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爾乎。又其辭曰。重离六交。偏正回互。疊而為三。變
盡為五。夫洞山傳達磨宗旨者也。重离卦則伏羲文
王之書果若此言。則是洞山□□林宗旨。而傳伏羲文王之書。依彷離卦而建立五位。然洞山大
宗師也。肯爾哉。足下公然鑿空締立。而誣岡之。其罪宜何誅

焉。大抵事有昧於實。害於教。人雖不我以。其如神明
何。足下譏揣古人。固不少矣。返更[曰/月]榮致譴。昔許敬
宗面與修晉史。晚陷侫臣之名。後世遂以晉史。非
出正人之手。而弗重切。幸懲艾前失。深探道源。履以
中正。然後從容致思揖讓鈎深。著為法度之典。貽之
後世。規得失。定正邪。而斷以列聖大中之道。使萬古
莫敢擬議。若達磨辨六宗。則予亦甘心受誅於足下。
夫何言哉。既不能爾。予是以強顏一起。與足下審訂
偽妄。使吾門來者。無蹈足下之覆車。亦某終始盡忠
於佛。而行傳道闢邪之志氣也。干冒慈嚴。伏幸恕罪。
不宣。


僧寶正續傳卷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