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f0002 世宗憲皇帝御製文集-清-世宗胤禛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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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世宗憲皇帝御製文集卷五
  論
   朋黨論
 朕惟天尊地卑而君臣之分定為人臣者義當惟知有
 君惟知有君則其情固結不可觧而能與君同好惡夫
 是之謂一徳一心而上下交乃有心懐二三不能與君
 同好惡以至於上下之情睽而尊卑之分逆則皆朋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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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習為之害也夫人君之好惡惟求其至公而已矣凡
 用舍進退孰不以其為賢而進之以其為不賢而退之
 惟或恐其所見之未盡當也故虚其心以博稽衆論然
 必衆論盡歸於至正而人君從之方合於大公若朋黨
 之徒挾偏私以惑主聼而人君或誤用之則是以至公
 之心反成其為至私之事矣孟子論國君之進賢退不
 肖既合左右諸大夫國人之論而必加察焉以親見其
 賢否之實洪範稽疑以謀及乃心者求卿士庻民之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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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極敷言必戒其好惡偏黨以歸於王道之蕩平正
直若是乎人君之不自用而必欲盡化天下之偏私以
成大同也人臣乃敢溺私心樹朋黨各徇其好惡以為
是非至使人君懲偏聼之生奸謂反不如獨見之公也
朋黨之罪可勝誅乎我
聖祖仁皇帝御極六十年用人行政邁越千古帝王而
大小臣僚未能盡矢公忠往往要朋結黨
聖祖戒飭再三未能盡改朕即位以來屢加申飭而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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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尚存彼不顧好惡之公而徇其私暱牢不可破上用
一人則相與議之曰是某所汲引者也於是乎逺之若
凂曰吾避嫌也不附勢也爭懐妬心交騰謗口以媒糵
之必欲去之而後快上去一人則相與議之曰是某所
中傷者也親暱者為之惋惜踈逺者亦慰藉稱屈即素
有嫌隙者至此反致其殷勤欲借以釋憾而修好求一
人責其改過自新者無有也於是乎其人亦不復自知
其過惡而愈以滋其怨上之心是朝廷之賞罰黜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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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為重輕而轉以黨人之咨嗟歎息為榮以黨人之指
摘詆訾為辱亂天下之公是公非作好惡以隂撓人主
予奪之柄朋黨之為害一至是哉且使人主之好惡而
果有未公則何不面折廷諍而為是陽奉隂違以遂其
植黨營私之計也書曰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
當時君臣告語望其匡弼而以面從後言為戒夫是故
一堂之上都俞吁咈用能賡歌颺拜以成太和之運朕
無日不延見羣臣造膝陳詞何事不可盡逹顧乃黙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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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替而狡獪叵測蓄私見以肆為後言事君之義當如
是乎古純臣之事君也必期致吾君於堯舜而人君亦
當以堯舜自待其身豈惟當以堯舜待其身亦當以臯
䕫稷契待其臣孟子曰責難於君謂之㳟陳善閉邪謂
之敬吾君不能謂之賊夫以吾君不能而謂之賊則為
君者以吾臣不能亦當謂之忍語云取法乎上僅得乎
中苟不以唐虞君臣相期待而區區傚法僅在漢唐以
下是烏能廓然盡去其私心而悉合乎大公至正之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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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宋歐陽修朋黨論創為邪説曰君子以同道為朋夫
罔上行私安得為道修之所謂道亦小人之道耳自有
此論而小人之為朋者皆得假同道之名以濟其同利
之實朕以為君子無朋惟小人則有之且如修之論將
使終其黨者則為君子觧散而不終於黨者反為小人
朋黨之風至於流極而不可挽實修階之厲也設修在
今日而為此論朕必斥之以正其惑世之罪大抵文人
掉弄筆舌但求騁其才辯毎至害理傷道而不恤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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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語孟及宋五子傳註可奉為典要論語謂君子不黨
在易渙之六四曰渙其羣元吉朱子謂上承九五下無
應與為能散其朋黨之象大善而吉然則君子之必無
朋黨而朋黨之必貴觧散以求元吉聖人之垂訓亦既
明且切矣夫朋友亦五倫之一朋黨不可有而朋友之
道不可無然惟草茅伏處之時恒資其講習以相佽助
今既登朝蒞官則君臣為公義而朋友為私情人臣當
以公滅私豈得稍顧私情而違公義且即以君親之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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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而出身事主則以其身致之於君而尚不能為父母
有况朋友乎况可藉口於朋以怙其黨乎朕自四十五
年來一切情偽無不洞矚今臨御之後思移風易俗躋
斯世於熈皥之盛故兼聼並觀周諏博採以詳悉世務
且熟察風俗之變易與否而無知小人輙議朕為煩苛
𤨏細有云人君不當親庻務者信若斯言則臯陶之陳
謨何以云一日二日萬㡬孔子之贊舜何以云好問好
察此皆朋黨之錮習未去畏人君之英察而欲䝉蔽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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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以自便其好惡之私焉耳朕在藩邸時坦易光明不
樹私恩小恵與滿漢臣工素無交與有欲徃來門下者
嚴加拒絶
聖祖鍳朕居心行事公正無私故令纉承大統今之好
為朋黨者不過冀其攀援扶植緩急可恃而不知其無
益也徒自逆天悖義以䧟於誅絶之罪亦甚可憫矣朕
願滿漢文武大小諸臣合為一心共竭忠悃與君同其
好惡之公恪遵大易論語之明訓而盡去其朋比黨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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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積習庻肅然有以凛尊卑之分歡然有以洽上下之
情虞廷賡歌颺拜明良喜起之休風豈不再見於今日

  性理論
性之與理就上而言即無極太極就下而言即太極隂
陽性縁理而立理從性而生即生而言只有理而不知
有性即立而言只有性而不知有理理者事之宜也天
地間萬事各具自然之萬宜非人可更加之以理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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貫之道性善之論非至誠不能逹也誠者誠一無偽之
謂凡有二者皆屬虗偽誠之為道且即君君臣臣父父
子子而言曰忠曰孝亦萬事本具萬冝之名色耳豈君
臣父子之外别有忠孝乎廣而推之萬事萬理可一體
照而自明矣即冝用冝道心也悖冝不冝人心也此乃
聖人從下引後學於上逹由精一而入執中之意因恐
後學不能一旦精一執中寧令依於道心而不令依於
人心之教太極中雖具隂陽然太極内不見隂陽如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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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求陽不可得也陽中求隂不可得也若隂陽中覔太
極更豈得乎此言本性依於道心而尚不可何况依於
人心之謂至於隂中具陽陽中具隂隂陽包含於太極
太極不離於隂陽之論其言性固然矣理何在焉如晝
中有夜夜中有晝男中有女女中有男水中有火火中
有水之論若然將人心即為道心可乎更有胷中勉强
立一主見妄執以為道心千條萬緒中逐件分别取捨
將向日耳目學問邉陳腐章句以為規則若如此尋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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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葉欲上逹隂陽太極一體之道即性即理本源之學
如入海筭沙不能也程子曰一旦豁然貫通則衆物之
表裏精粗無不到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矣此論
實逹太極隂陽之性格物致知之理後學者當體先聖
立言之苦心屏盡私欲時存天理拳拳服膺日就月將
至一旦豁然貫通時方能㑹曽子曰唯之意若徒求之
言表何可與言性理之道冝乎至聖三嘆民鮮能乆也
 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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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圓眀園記
圓眀園在
暢春園之北朕藩邸所居
賜園也在昔
皇考聖祖仁皇帝聼政餘暇遊憇於丹陵沜之涘飲泉
水而甘爰就眀戚廢墅節縮其址築
暢春園熈春盛暑時臨幸焉以扈蹕拜
賜一區林臯清淑陂淀渟泓因髙就深傍山依水相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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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構結亭榭取天然之趣省工役之煩檻花堤樹不灌溉
而滋榮巢鳥池魚樂飛潜而自集盖以其地形爽塏土
壤豐嘉百彚易以蕃昌宅居於茲安吉也園既成仰荷
慈恩錫以園額曰圓眀朕嘗恭迓
鑾輿欣承
色笑慶天倫之樂申夏日之誠花木林泉咸増榮寵及
朕纉承大統夙夜孜孜齋居治事雖炎景鬱蒸不為避
暑迎涼之計時踰三載僉謂大禮告成百務具舉宜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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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受福少屏煩喧而風土清佳惟園居為勝始命所司
酌量修葺亭䑓邱壑悉仍舊觀惟建設軒墀分列朝署
俾侍直諸臣有視事之所構殿於園之南御以聼政晨
曦初麗夏晷方長召對咨詢頻移晝漏與諸臣相接見
之時為多園之中或闢田廬或營蔬圃平原膴膴嘉頴
穰穰偶一眺覧則遐思區夏普祝有秋至若慿欄觀稼
臨陌占雲望好雨之知時兾良苖之應候則農夫勤瘁
穡事艱難其景象又恍然在苑囿間也若乃林光晴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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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影澄清淨練不波遥峰入鏡朝暉夕月映碧涵虚道
妙自生天懐頓朗乗機務之少暇研經史以陶情拈韻
揮毫用資典學凡兹起居之有節悉由
聖範之昭垂隨地恪遵罔敢越軼其采椽栝柱素甓版
扉不斵不枅不施丹雘則法
皇考之節儉也晝接臣僚宵披章奏校文於墀觀射於
圃燕閒齋肅動作有恒則法
皇考之勤勞也春秋佳日景物芳鮮禽奏和聲花凝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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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偶召諸王大臣從容遊賞濟以舟楫餉以果蔬一體
宣情抒冩暢洽仰觀俯察㳺泳適冝萬象畢呈心神怡
曠此則法
皇考之親賢禮下對時育物也至若嘉名之
鍚以圓明意㫖深逺殊未易窺嘗稽古籍之言體認圓
明之徳夫圓而入神君子之時中也明而普照逹人之
睿智也若舉斯義以銘戸牖以朂身心䖍體
天意永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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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誨含煦品彚長飬元和不求自安而期萬古之寧謐
不圖自逸而冀百族之恬熈庻㡬世躋春䑓人遊樂國
廓鴻基於孔固綏福履於方來以上答
皇考垂祐之深恩而朕之心至是或可以少慰也夫爰
宣示予懐而為之記
  七曜㑹聚記
天之垂象與人事相應諸經垂訓惟敬與戒無他説也
後世遇嘉祥之徴多紀年加號然或不求實應而徒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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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虗文適為厥徳之累昔人謂應天以實朕有取焉雍正
 三年春歴官奏二月二日庚午七曜㑹聚為難逄之天
 瑞繪圖以進於是廷臣援髙陽漢髙宋太祖時事頻請
 慶賀朕不之允且諭以經緯遇合之故禎祥昭示之由
 推
 皇考至徳之感及今日敬應之實再三詳諭然後在廷
 之臣曉然知朕之意慶議乃寢據候騐者奏稱亥子之
 交日月符㑹合之度五星列聨綴之形榮光爛然漢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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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如合璧如連珠者昭然在目及晨則天朗以清氣
 和而穆見者聞者莫不歡忻傳説以為曠世稀覯太平
 之瑞應顧朕自繼統以來雖圖治不遑而政皆平歟吏
 皆賢歟民皆康歟俗皆淳歟朕實不敢自信而何以致
 此自信且不敢又何以當此其惟益凛日躋之敬庻保
 天貺於永永也既諭廷臣謹記以示夫後云
 
世宗憲皇帝御製文集巻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