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e0023 淸江貝先生文集-明- (master)


[030-1a]
清江貝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中都集
  故孫正甫先生墓誌銘
四明孫正甫先生以累世家學之懿起於百有餘年之後雖不
及顯融而望重一時年八十有五卒既葬其子弘以郷貢進士
臨淮縣儒學教諭鄭真状来謁銘刻諸石按狀先生諱元䝉字
正甫姓孫氏系出河朔有名全照者立功澶州仲子當𥙷牙校
以讓其秊而南遊呉越間遂家于鄞詳見元翰林待制柳貫所
志臨海君墓碣曽祖願質宋朝散大夫國子司業工部侍郎祖
諱璹通直郎知臨海縣父諱嗣明将仕郎曽祖妣黄氏祖妣荘
氏妣周氏嗣明三子長元厚次元佐先生其季也外宻内明異
於常兒年十八父母相繼没相其二兄自卒至葬無違禮服闋
益肆志讀書不間風雨寒暑有司選故家俊秀補學官弟子員
[030-1b]
遂請往時郷先生魯公月卿杜公孟傳居上庠以先世甞同官
于朝有通家之好喜曰文獻之傳固自有大乎因受詩魯公出
入諸家之說訛者正之疑者辯之一時同門皆出其下既歸陵
陽牟公景陽官四明爲遣二子從之而紹興葉公敬常倅餘姚
走書百里延之舘下同知劉公文大宇文公子貞方行郷飲酒
禮先生爲定揖讓進退之儀觀者以爲合於古後歸杜洲書院
申明朱子月試季攷法朔望讀吕氏郷約書善紀過以示勸懲
逺近褁粮而至者數百人至正八年有冦自徽逼杭江浙行省
參知政事董公孟起緫兵守三關辟爲餘杭儒學教諭先是孟
起僉浙東宣慰司都元帥府事下交布衣之士謂先生有古人
風而其子亦師而受業焉故先生以孟起爲知巳檄至亟就道
孟起去郡侯孛顔平章左逹失里繼至數訪以世務畫一以對
切中利病二公韙之而不及用然皆知有經世大畧信非章句
[030-2a]
儒矣閱二考調松江清忠書院山長則年巳七十遂老不赴越
■十餘年病風痺猶日夙興盥&KR0808有造者必束帶見之前死之
一日始就枕翼日四鼔卒神色不變生於有元至元二十八年
辛夘十二月六日卒於
大明洪武八年乙夘五月二十五日娶荘氏與先生恊徳勤於
治家先卒年七十有五子男三人弘章傳章為河南府永城縣
稅課局副使女一人適金華義烏縣儒學教諭同郡鄭駒孫男
六人復生端生震生謙生道生陽生孫女四人長適同里楊啓
明餘㓜在室弘等以明年閏九月初三日塟於鄞之豊樂郷黄
山之原以荘氏合兆盖先生所自辨定云先生性坦夷不尚異
同而介然有守初為四明儒學訓導或一言少忤遽引去太守
丁某謝而留之不能得牟公景陽俾攝鄞學事而食其廩禄亦
辭不受其見於氣莭如此先生之産悉讓二兄其質而用資復
[030-2b]
之者亦不預也僦屋城中居講學自給二兄年幾八十數致於
家奉之如父焉疾病必親甞藥既愈乃喜沒復治其葬又篤於
倫理如此與人交乆而益敬有善稱之極口有不善輙掩之而
不言歲時謹於祭祀而不惑鬼神㓜子傳遇疾或勸其禱者曰
夭夀命也烏可黷祀徼福哉傳竟差咸服其明平生於書無不
讀為文婉而有法甞舉有司不售遂不復踐埸屋盡出所業以
授學者戒之曰學在我爵禄系之天栁公道傳黄公晋卿危公
太朴尤推重之浙東僉憲史公季衡亦以其才可登舘閣欲薦
弗果早號映雪子有映雪藁若干卷蔵于家初
國家以六科取士有司以先生仲子章應
詔謂之曰吾頼女等以終餘日今與女訣矣獨念女未知從政
也或以吾老丐歸幸矣脫不女聴其以清白自持因嗚咽泣下
由是得疾臨沒呼弘等戒曰吾自河朔府君以来傳十二世歴
[030-3a]
四百年幸不墜遺緒今死矣尔尚勉之哉嗚呼宋之南度衣冠
大族萃於東南及乎革命而凋落殆盡求其益逺益振如先生
幾何人耶是冝銘銘曰
稼也不必其有秋學也匪禄之是謀出處以時奚悔奚尤高厲
千仞砥撑衆流黄山之原有封一丘石泐泉涸清風莫儔
  故處州路儒學教授鄭以道先生妻蔣氏碣銘
故處州路儒學教授鄭先生覺民字以道妻蔣氏卒既葬於令
當用碣而未能表其徳於不朽其子駒以状授弟真走見余泣
曰惟先生哀而銘之按状蔣氏世居淮之光州光山有諱光者徙居
毗陵以董昌亂徙于鄞因家焉曽祖嶸祖遜父善孫自號處士
母趙氏宋宗室秦王伯升之後夫人盖處士之季女特鍾愛而
以道蒋出也弱冠好學績文處士遂以歸之属姑目眚不能視
日侍左右不少懈而以道每旦往省必以舌䑛之遂明姑没舅
[030-3b]
慶元學録芳叔病累年不起奉之益謹學録公因曰新婦孝敬
如此異曰當使有子若孫以祚吾門學録公既沒以道服闋講
學于旁邑乆之去游金陵而逹官貴人咸異而薦之起為文學
掾清苦之莭晩而益厲夫人勞不辭於體愠不見於色可謂能
安其分者在婦人尤難也歲時佐祭祀必以禮遇宗族郷黨必
以恩夫之女弟適趙氏者乆病風問候無缺其死也出首飾為
治棺衾及一子繼亡歛之如其母焉且為嫁女一人後以道疾
革夫人以憂成疾殆者數四既愈葬祭之事悉親&KR0681之甞欲結
廬墓側以居而不克就俄一日天大風日晦無色晨起盥櫛如
常時至午不疾而卒年六十有九生於有元大徳五年辛丑六
月二十六日卒於
大明洪武三年十月十九日明年十月附葬鄞之西嶴山與夫
合兆子男三人長駒金華府義烏縣儒學教諭次真洪武五年
[030-4a]
秋應有司舉以春秋經冠東南九府之士今為鳯陽府臨淮縣
儒學教諭次鳯平凉㑹寕州荘浪縣簿女二人長適同里劉濬
次適天台葉亮孫男五翁升同升東升允升復升孫女三長適
王公權餘俱㓜嗚呼蔣氏為四明大族在宋時則有浚明贈金
𬗋光禄大夫浚明次子璿與弟珫繼登紹聖崇寧進士第其師
陳忠肅公瓘為扁其堂曰聮桂璿贈中大夫珫贈宣奉大夫實
夫人之六世祖也珫生台州通判贈中奉大夫梗梗生南昌通
判贈太中大夫如愚則其高祖也如愚生峴中慶元丙辰第歴
侍御史諌議大夫刑部尚書以寳章閣學士奉王隆觀致仕官
正奉大夫於夫人為曽伯祖其世次有可考者如此故生令女
以嬪名門婦道毋儀為郷里法而又通詩書大義當以道啓殯
而雨泣曰古者雨不克葬為無俻也故在庿未發時得為雨止
今若之何遂行觀者以為知禮云銘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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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淑姿毓于名門如玉不瑑中含粹温為婦可儀為毋可師
實生三鳯亦顯於時西嶴之山玄堂孔安有碣崔嵬世久不刋
  故福建儒學副提舉王公墓志銘
宋之南文獻故家多萃於四明而世其學者有王公叔載焉葢
自厚齋尚書倡學者以考亭朱子之說一時從之而變故今粹
然皆出於正無陸氏偏駁之弊而叔載又能守之不失甞讀臨
濠教諭鄭真所著遂初老人傳其言行鑿鑿可考遂初者叔載
所自號也然不獲一試以終逺近悼之既葬之明年其子陞謀
立石墓道而以文詞顯于今而信于後者莫若國子助教貝瓊
乃授状并書於使者來
中都為請曰惟是不肖孤方斬焉在衰經中不得匍匐走謁舘
下惟先生哀而銘之庶先人死且不朽而尚書公亦有光焉余
辭不獲遂次第而為銘按状公諱厚字叔載姓王氏其先琅瑘
[030-5a]
人至宋徙居開封高祖安道保信軍承宣使靖康之變扈從南
度始家于鄞曽祖撝吏部郎中崇政殿說書祖應麟中寳祐慱
學宏詞科歴事三朝官至翰林學士禮部尚書號厚齋父昌世
承務郎人皆稱承奉公黄文憲公為志其墓曽祖妣某氏祖妣
舒氏戴氏皆贈碩人母楊氏公㓜而知學八歲能賦詩讀書日
記數百言十歲巳竟論孟詩書禮記并閱尚書深寕集習經義
詞賦操茟立就郷先生王僉判叔龢趙太杜孟何戴教授表元
聞而異之因就見焉元延祐初科制行改治詩經𥘉李國博元
白授詩於舒文靖公璘王與舒李世親盡得其原委乆益充積
博洽凢性命治道禮樂法制及臺閣典故世胄譜諜郷里多咨
問之袁文凊公桷自翰林歸里第輒問所學對曰近於濓洛關
輔建安西蜀諸書稍已通習惟讀書記衍義正宗意有所得以
其明㓗縝宻有成法易知而可守也因言世之學者稍渉朱子
[030-5b]
數書輒詆淳熈諸老與朱子同時其言論雖不盡合而博聞實
踐為所推許今人耳目所不及乃藉口理學以文寡陋高談闊
視漸成虚誕之風先生宜懲其弊以新士習文清著四明志命
公分撰二考且言子家世太史亦甞究心否曰經與史同出異
名自有編年司馬氏為記傳陏志始稱正史非古也作史必曰
三長年代恊体綂之㑹人物萃品題之歸叙事貴詳不為繁修
詞有要不為簡彼諛聞寡見雜出衆手舛訛遺漏欲以傳信乆
逺豈不難乎因歴舉累代高下得失甚俻文清大喜復閟其文
作而嘆曰先師之道兹不隊矣嘗為郡庠訓導演說名理辨析
疑難諸生恱服往時博士朔望講義就章立題卒一篇而止公
病其拘取四書五經關世教者為之直說抑揚反復聞者竦然
嘗三試不偶即棄去舉子業用詞學十二體為古文本之三代
兩漢博以唐宋諸家属詞有法絶去雕巧然時之知者盖寡矣
[030-6a]
浙東㢘訪司副使曽某署郡直學公辭都司牟應龍謂之曰先
儒謂錢榖亦為巳之學也廼就職塗田砂岸先侵於豪民者悉
陳而復之盈考宣慰司板授象山教諭考覈田租侵漁者不復
逞調浦江教諭踰月即去官歸奉毋時朝廷遣大臣李國鳳經
略江南以便宜用遺逸有司以公名上即署衢州路教授而中
書復用外臣薦除邵武路教授福建分省又陞為儒學副提舉
皆不赴既老甞語人曰天地生人之初吾不得而知也可知者
理而巳理之在人初非不善克遂其初斯足矣乃號遂初老人
云尚書富於著述玉海最為詳洽未脫藁而失後復得之中多
闕誤公考究編次請于閫帥鋟梓并他書十二種以傳袁文清
公所撰四明志或有讒于僉事苫思丁将毀其板公白太守王
元恭曰袁公中朝名臣書法高古不可毀也元恭持書以進僉
事驚悔命與舊志並行公為成續志若干卷郷飲酒禮久廢太
[030-6b]
守用程先生端禮言属公與鄭先生覺民考訂一遵儀禮用賔
興歲行之以經費不足而田爲吉祥寺僧所據白諸有司僧以
田歸我歲入遂充其禮浸盛觀者謂紹興以来昉見於此而先
王之教猶存也公天性質直人有過則靣折至發赤品别人之
賢否不以勢位高下爲輕重不以待遇厚薄爲是非送死厚於
奉生恤小䔍於事大報徳甚於念惡勇退急於趨進晚年益以
詩酒自娱客至論宋季事亹亹不倦且及至正史官詮次弗當
欲爲釐正尤極論奉化陳桱續通鑑前後之失有遂初藁三十
卷蔵于家戒其子陞隲曰承家不在名位而在不失身敬身不
在外貌表襮而在毋自欺讀書當貫古今處世必審進退其有
同流合汙以爲通矯時干譽以爲高患得患失以終其身者此
吾所深惡非所望於汝也
大明洪武九年丙辰三月十日卒享年七十有七妻史氏系出
[030-7a]
相家與公合徳先公卒子二人長陞次隲隲為弟寕孫後寕孫
通春秋詩二經蚤卒無子遺命與同葬女一適戎某孫男一初
孫以是年四月十四日葬于鄞縣先塋之右與史氏合兆嗚呼
四明之學惟尚書之廣博精深論者謂兼東莱西山二家之長
非袁揚所能及而公克繼其傳雖不見之所施足以垂後無疑
也故特掇其大㮣而事之具于傳者可略銘曰
王氏之先世居瑯琊再徙于鄞繇儒起家逮尚書公耀其光彩
所蓄之富浩乎淵海昭昭大中或為異同倡而正之畔者斯從
偉哉叔載克紹于後遺編佚藁既習而守人亦有言惟祖惟孫
不襲以爵道寔惟尊紛紛黄小得失寕辨本棄末務内忘外鍵
三年象山逺近是咨大夫有友學者有師時既不偶冝退奚久
日遊以嬉託意詩酒嘅彼里豪貪縱鴟張盈必易覆烟消雨茫
惟吾遂初初豈不善年踰七袠雖晦益顯欎欎堂封在彼髙原
[030-7b]
式衍餘慶以利後昆
  故韓處士碣銘
處士諱性字可善姓韓氏世居明之定海後徙干鄞遂為鄞人
父某一號妙心居士母陸氏祖某祖妣某氏曽祖某曽祖妣某
氏處士天性重厚遇物以誠不事表襮所入雖薄而周窮恤匱
婚無以為資䘮無以為禮必謁其門郷人有公私逋不能償為
代輸之卒竟不責其歸歲大疫比閭中戒相過輙率醫往視或
與致于家既愈而遣之未甞有矜色於是皆稱曰長者長者又
規置田若干畒為義荘以收族人建義塾以教子弟㑹兵興弗
果成所交多鴻生碩士少雖不學而喜聞論史監至行事得失
即領其要初妙心居士娶陸氏生兄某又娶樓氏生處士而兄
以塗人遇之稍長即異居家素饒於貲十裁有其一二人病不
均曰吾豈憂吾貧邪顧所以處之何如耳既而克自樹立遂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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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輊上下而好義勝之居家時甞於隱處獲盗遺羙珠升悉還
其兄黍絫無私嗚呼利者人之所必爭也故在人者且将攫而
攘之雖湯火在前亦不能止乃推吾所當得以與人真知其所
輕重哉處士在外凢若干年而事親敬長之禮朝夕無缺浙西
㢘訪司僉事浦江鄭公浚嘗抵其家喜其爲人因遺以麐溪集
遂取爲子孫法盖鄭氏兄弟争死十世不分處士感而慕之使
其兄能推其心則一門孝友見於風俗既壊之餘卓然爲東南
望不知反此而求諸彼悲夫有别墅在城東羅植衆卉數游其
中浹旬忘返一日道逢金華故老相携度東津至所居譚噱通
昔黎明呼從者治具從者請沃盥弗應視之則巳逝矣生於元
延祐六年十一月十八日卒於
大明洪武八年六月十日享年五十有七善菴其號云娶陳氏
生子三人長英次章次圭女二人一適楊恒一適應彌通孫男
[030-8b]
一人本孫女四人英将以十年某月某日葬于鄞之某原祖塋
之側里人蔣朴為次第其行實来請銘勒諸石銘曰
孰不積校黍絫利之盈滋禍媒嗟處士無留貲急人患猶渇飢
全吾天誠無欺力樹徳百世儀鄞之阡石巍巍俾来者觀銘詩
  故徐居士碣銘
上海徐居士卒若干年其子垕走二千里見余太學泣且拜曰
先人葬於某年某月某日而墓碣之辭猶缺是没先人之善無
以白之於不朽其罪重矣惟先生直筆信於天下敢以銘請乃
受其状讀之則前進士華亭黄瑱所述又足信者遂為之次第
其行事而銘之按居士諱誠字信之姓徐氏世居松江之上海
曽大父某大父某父金玉局大使妣禇氏居士以莭儉起家銖
積絲絫至有田二萬畒他貨無筭遂雄一郷性至孝局使府君
甞遇疾醫禱無應乃刲股胹藥以進府君㝷愈嚴於治家具有
[030-9a]
儀法既富益自貶所奉如初未嘗過豊惟樂賑施周三族之貧
者㑹郷里之不能婚嫁者字其㓜而孤者病予之藥死給之槥
汲汲如不及庚午辛未歲大侵為饘粥以食飢者活萬餘人由
是以積善聞州府皆稱居士而不字焉年四十有六即屏妻妾
㫁葷肉以内外事属二子日轉法華經積至萬卷復鋟梓印施
四方築菴居學佛之徒松江俗多事佛而居士尤信之深常持
五戒不衰益以慈愛為主時出見漁獵所獲輒售而縱之大溪
長林間所居之地多重洲復浦為梁水以通往来人不為病嗚
呼三吴之大姓非一莫不剥下而自封黨權而樹威尠知推一
毫為利人事居士能仁其族以及人而羽毛鱗介且不忍其死
視彼之暴豈直相萬㢤年既耄幅巾杖黎逍遥果林花圃子孫
歲時奉觴為夀必戒以務本好學云及卒稚耋無親踈㚏走號
慟曰善人亡巳生於元 年戊寅閏十二月二日卒於至
[030-9b]
正二十二年壬寅三月十九日享年八十有六其葬在上海之
長人郷莆逹涇之原娶王氏姜氏皆先卒子男堅王出也垕姜
出也女一壻王顯孫男三人明蚤卒麟震孫女三人淑冝妙德
妙貞曽孫男三弘正炳文曽孫女二人壽奴妙正銘曰
川積而盈山積而雄必有其漸迄於成功居士之生服勞無倦
始大其家歲儲億萬億萬則有以及飢寒苟私一身我徳蜀延
堅持五戒法華日轉匪福之徼求善斯善或暴而爭或淫而傾
不暴不淫慈儉是程莆涇之原永安體魄有刻不磨過者冝式
 戴克敬妻呉氏墓碣
安人諱恕姓呉氏世居四明之奉化祖某父清之母朱氏年十
九歸于同里戴克敬氏剡源先生之孫夀卿處士之子也體素
羸弱多病而善事舅姑不怠舅姑既沒自殯至葬事必親之嵗
時祭祀尤盡其敬後病為少衰以為獲神之庇克敬為貧而仕
[030-10a]
歴㢘訪司海道府旦出夜歸必以其事語之善則勸之行而止
其不可行者為助亦多性好節儉禄之所入為益置田宅宗族
郷黨恒給其困乏不計有無或貸粟不能償者未甞為言訓諸
子尤嚴無姑息意婦道母道殆無愧焉洪武五年六月十三日
以疾卒享年五十有五子五人長濟次濬次漠次溥次海濟娶
呉氏濬娶陳氏漢娶毛氏女二人長浣適鄞縣儒學教諭毛裒
次詠適沈亶亦儒家子孫男四人宗權宗柱宗樞宗桯初克敬
卜葬龍潭山以祔祖塋又卜他穴皆不叶一夕夣僧指葬地曰
此張山主張氏方立劵歸徐某既覺頗恠其異後果遇二人因
購而得之山拱水趍精地理者極稱生氣之所鍾聚豈造物待
其人乎七年九月丙午穿竁将葬是夕宿山上復夣一老人大
呼曰涸澡宜淺即從之及閱書與所言合乃名其山曰符夣山
云銘曰
[030-10b]
名都姝麗不善績木偶巧以珠玉飾四明呉氏崇儉徳為婦為
母行靡忒義周困乏無踈戚男誦女絲各有職年胡不遐踰五
袠夣符之山兆既食神人所告此為宅我作銘詩刻堅石子孫
其昌永千億
  故貞孝處士周公墓誌銘
公諱天祐字思順姓周氏其先汴人五世祖燧宋機察官靖康
末扈從高宗南度占藉于杭曽祖淳一曽祖妣某氏祖道誠祖
妣某氏父公羙妣姚氏初公羙年既高無子禱于山川之神一
夕夣神人賜以白石而姚氏娠公閱十四月生公㓜穎悟異常
兒稍長好學讀書日記數千言後受易於呉興宇文子貞以三
舉有司輙斥其不如巳者往往皆先登因嘆曰科舉之得失豈
足以榮辱吾邪學至而得之者冝也非幸也其失之者命也學
不至而失之者亦冝也非不幸也其得之者命也即棄所業文
[030-11a]
不復為居家以孝聞父毋有疾晝夜侍左右不去宻禱諸祠乞
以身代死親没哀毀踰禮其産頗饒又推恩宗族殯無歸者五
䘮嫁甥女之孤貧者監察御史李完者薦于朝授嘉興路崇徳
州悴不赴築室漁溪之上耕釣自適搢紳士多造其門歲時㑹
稚耊置酒酣宴放而不越於禮或里中有爭者輙喻而觧之人
為無訟洪武四年七月十七日以疾終生於元癸亥歲七月十
八日以是月三十日葬茅家山祖塋之側享年四十有九娶朱
氏子二人長惟敬次惟謙女三人長適孫景義次適李景忠其
一未行孫男一孟珎孫女二人嗚呼以公之學行過人而與時
忤如雲雷之蓄不獲一施又竟奪其年而止於是何天之報施
恒嗇於善人也與之㳺者私為之謚曰貞孝處士以著其實云
銘曰
嗚呼處士其才孔有而時之不偶也其積既厚而年復不乆也
[030-11b]
榖隕于畒而殖此稂莠也天黙黙以黝吾将安咎也刻石墓道
庶存而不朽也
  黄南岫先生墓誌銘
在昔元之季世國家日就陵夷紀綱不振方遣大臣宣撫各道
時括蒼奇士黄南岫先生以䇿謁見其目有十曰嚴選舉革貪
汙除吏弊抑兼幷省冗官汰僧道覈田賦興武舉作士氣結人
心磊落數千言眀白剴切可以救亂於未形興治於将来而大
臣暗不能用及豪傑並起海内分裂中書省參知政事普顔帖
木尔希古内臺治書侍御史李國鳯景儀奉詔經略江南得先
生十䇿觀之歎曰世未甞無經濟才上之人顧棄而弗求耳欲
薦而起之則巳病矣初先生與懐玉鄭原善同里葉峴林定老
相爲師友三先生皆擢進士第而先生性剛直不可犯疾惡如
讎見善輙称之不巳故與時落落不合獨隱居教授老老僉浙
[030-12a]
東㢘訪司事時舉為麗水儒學教諭不就中州李彥方持部使
者節至郡因見先生儀觀甚偉羙髯過膝議論慷慨自謂行天
下未見有如此軰人竟不仕家卒識者恨之生於某年某月某
日卒於壬寅四月二十八日享年八十以丁未歲某月某日葬
於宅東之葉衕閱十二年其孫今
秦府紀善夣池来
中都求國子助教貝瓊為銘勒諸墓石按状先生諱許字與可
先由閩徙處州之麗水九世祖某宋承直郎大理評事評事生
輝迪功郎南康司理司理生師恩師恩生某某生某大父諱國
華以好義稱父諱昶先生生而穎悟於書無所不讀尤邃於易
所著有四書聚要讀易大意詩書類編要語天文地志官制皆
有類要及古今人詩文四六駢儷類選先居先府君墓側石壁
山下有石壁晚藁若干卷為文一本於理不事華靡前沒之時
[030-12b]
擬陶靖節作挽詩二觧娶魏氏屠氏皆先卒子二人長文彬次
文奎孫男四人夣池夣康夣裴夣某夣池好學工古文孫女一
曽孫四綸維絅某所居弱溪又曰南原讀書之堂前直南山因
稱南岫先生而不字也嗚呼王業之衰也必有知㣲之君子先
事而憂此先生當至正間将獻大計使能行之則可中興以復
至元之盛而莫之察焉訖至於亡豈非天邪銘曰
御之善也王良是求奕之工也必師夫秋舎之而敗吾将安尤
方亂之初生先生獨見於未形而弗咨弗謀豈人之惡直而恱
彼佞柔抑廢興有時将壞爛而莫收葉衕之原有土一丘惟積
之旣封子孫百世式延其休
  故處士溧水徒君彦龢誄
夫行莫尊於孝友而詩稱張仲於周莭莫近於㢘退而史録灋
真於漠卓乎特跱百代有光然皆出於所禀信非勉而後至也
[030-13a]
若溧水徒處士銞者其殆庶幾乎按徒氏一門四世好如琴瑟
及銞有弟鍳病瘠不起而銞與同飲食起居者三年非其孝友
之可見者歟其在郷里中號稱長者至辭太守李行之招止御
史彭叔儀李孝文之薦非其㢘退之可見者歟其行足以儀於
人其莭可以高於丗而䦧墻之兄弟盍爲之戒繼踵之士必敦
其所薄也以某年某月卒某月某日葬于荆唐阡蘭槯玉碎豈
不痛哉余懼綴文之士舉其一而遺其二也私爲之誅用著&KR0847
羙辭曰
邈矣先民出處有時豈其好逸違中立奇惟徒處士曠世相襲
居約志伸卓焉靡及蠅溺于汁猩斃于醪人胡弗懲以貲争豪
一室蕭然翳于蓬蒿有琴有書咏歌以陶州伯臨門中谷深逃
匪招焉往彌敦所操寕爲人覊落其羽毛鴻朔千仭方夷並高
處士得姓古司徒氏惟祖惟父歛華不仕植木既滋條敷葉散
[030-13b]
一門四世緦麻同爨伯叔雖異寔同一人呻吟不寕通于我身
如何相仇殘忍無親乃私其室蔑我天倫我撫其家其施既鈞
或倡而和熈熈如春有弟遘疾屢頓弗起晝接几筵夕同姜被
三稔于兹活于阽死夭夀雖命㣲君其鬼群雄虎争王室亦㒹
大江東西逺近兵連電激雷犇孰遏其前僵屍膏野百里無煙
去而辟之雲鶴之巔擷秀陽岡濯足寒泉積之巳豐奚奪其年
天豈余欺禍福斯諐嗚呼哀㢤昔君之存孔直且和閉關留客
縱以酣歌君寔有言貴賤同波不樂徒憂白日巳俄神仙有無
世踵其譌疾而弗治良醫柰何靈輀發軌封于山阿素旗揚揚
悲風折柯行道興嗟雨泣滂沱回視一世所存孰多道雖未融
名終不磨嗚呼哀哉
 歸田藁
  慎齋記
[030-14a]
君子之所以至於無過者其惟慎乎馮道戒唐明宗曰臣爲河
東掌書記時奉使中山過井陘之險懼馬蹶不敢怠扵銜轡及
至平路遂跌而傷凡蹈危者慮深而獲全居安者患生於所忽
道之更歴五朝八姓無人臣之大節固爲天下後丗之所譏其
言則不可廢也余故取之訓人當知所慎焉大抵國之理亂身
之榮辱事之成敗法之脩否皆繫於慎不慎之分著於經見扵
傳記非一矣使古今之人苟知所戒守扵此而應扵彼何險之
不濟何否之不通乎奈何縦肆無防徃徃蹈危而莫之悔也予
方唶是而秦溪馮彦中氏闢室爲讀書之所顔之曰慎齋日延
鴻生碩士反復考亭朱子之說以泝中庸大學之要自一念之
發充之無一不致其所慎用功之宻殆過於常人如此復求余
記以申其說姑舉所聞以瀆告之嗚呼有所畏而慎之者慎扵
巳然無所畏而慎之者慎扵未形慎扵巳然者不過一時之近
[030-14b]
一事之小慎扵未形者斯能一始終表裏而無間矣兹扵彦中
特嘉而與之尚勉而無畫可也是為記彦中少孤好學長克樹
立上奉八十之毋咸稱其孝至於中年即以内外事属其二子
而以琴樽壼矢自樂云
  復古堂記
秦溪儒者馮彦章氏深病時俗惑於浮屠而䘮祭之禮俱廢由
是獨違衆行之而盡革其所為顔其堂日復古遂以書来質扵
貝瓊且求文以為記余嘗讀李翺去佛論欲申其義以正是非
得失乆未克就今其言適契於中乃不辭而復之曰古者父母
死送徃而返不可得而見之矣居於倚廬寢苫枕塊其疾痛之
情為何如哉所謂䘮則觀其哀也至其祭也合諸天地不過数
而失於煩不過䟽而失於怠而齋以致其嚴肅入室僾然必有
見乎其位周旋出户肅然必有聞乎其容聲出户而聴氣然必
[030-15a]
有聞乎其歎息之聲其於思慕又何如哉所謂祭則觀其敬與
時也斯為孝子之實去古既逺王教不明風俗大壊自歛至殯
必圭浮屠之法至有七七齋以徼福淫昏之鬼而小祥大祥設
道塲越宿以薦之雖破産不吝兾誠免於輪廽吾不知其何說
也嗚呼氣之方聚則神形之既滅則鬼是理之常無足怪者而
彼謂死者得以復生惡有已熄之火而復然巳仆之木而復起
邪然其言之行於丗也已乆而病之蠱於人也已深使中國胥
淪於戎狄使聖人出而治之亦未能囬其䧟溺之心况區區舉
吾儒教以與之争必不勝矣故伊川在洛僅化其一二則其不
信而化者固衆也豈不悲乎彦章思復古之不易復也専取考
亭朱子所㝎家禮為矯数千百年之非正之於一旦可謂豪傑
之士愈扵俗儒舎此而附彼者非見之明信之篤得於天資學
力之至弗能及矣而郷黨習俗之弊或議而非之者抑豈少乎
[030-15b]
予幸見若人於所未見之時烏得不喜談而樂道哉庶㡬聞其
風而有所感慕興起焉先王之制為可復戎狄之禮為可去也
扵是乎書
  雲林觧
客有問於余曰跡雲林而心市朝其隐而媒仕者乎曰道不可
以獨善必将推以及乎人故隠非君子之所欲也曰跡市朝而
志雲林其仕而求隠者乎曰功不可以乆尸必将歛而法乎天
故仕尤君子之所懼也苟必於雲林以絶物為髙徃而不返固
非義矣必於市朝以殉物為通進而不止又豈足與邪曰若李
侯致和者何如哉或疑其號之弗稱也曰致和家廬江之上有
大小蜀山之秀輔以雞鳴龍穴於是讀書其中若干年而意之
所適奚翅盧鴻之在終南李渤之在少室司空圖之在王官谷
李白之在匡廬司馬承禎之在天台也遂以雲林自號且将抗
[030-16a]
志風塵之表而萬鍾不足以累焉洪武初當
天子偃草修文乃翻然而起上下推之由簿書至嘉興郡幕長
亦其時也夫時隐而隐未始忘乎仕時仕而仕未始忘乎隱卷
舒進退合乎道之當然毋足怪者若泥其迹而論之不若求其
心而舎其迹之愈也客之疑遂釋起而謝曰先生之言至矣因
書爲雲林觧以貽之
  贈龜師朱子中序
决天下之大疑定天下之大事必取於卜焉見於經著於傳聖
人豈以人爲不足信而信區區歲乆之伏龜邪抑龜之靈殆過
於人人固弗靈於龜也盖龜至公合天之至公既謀之人復叅
之龜天人相恊疑可得而决事可得而定巳晉獻公不能從而
禍其國楚靈王不能從而辱其身是皆違天之過也然則龜可
廢㦲惜其龜書不傳而僅存三易於世故孔子特詳於蓍而不
[030-16b]
及龜耳今之卜者亦能即其兆而觀之吉凶定於前而徴於後
非精其術而能之乎檇李朱子中氏世業卜居於城南凡仕者
必徃而卜賈而求贏者必卜疾疫者必卜利弗利多竒中逺近
稱之𥘉余赴
京師子中爲卜之曰吉乆欝而方施乃耀其竒無翼而飛無足
而馳五稔其来歸余雖未信竊識之於中既而爲國子助教一
年分教
中都生三年四方學者恱其名而不攷其實咸推尊而師之洪
武十一年春果以免病獲託田里與農夫野老逍遥東阡西陌
之上則其言爲不誣矣因爲論以張之嗟乎龜之可信如此能
傳龜之意者亦在乎人而巳疇曰擇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記
曰人而無恒不可以作龜卜夫恒則業必&KR0825若子中者豈非上
恒而専異夫市井尋常之夫歟於是乎書
[030-17a]
  同夀堂記
崇徳之鳯鳴里有蔡公恵氏業毉五世矣凡疾病者無貴賤必
造焉其樹徳也厚其取利也㢘嘗名其堂曰同夀或詠歌以侈
之而記未有所属也及余自
京師歸遂来為請余聞上夀百歲中夀八十下夀六十而夭殤
弗論焉人之常情孰不欲上夀也不可必得至扵中夀斯足矣
孰不欲中夀也不可必得至於下壽斯足矣盖分之一定暴如
蹠蹻惡乎而敓之仁如顔子惡乎而與之是出於天者巳皆不
同毉者顧欲使之同夀何哉豈天有不及而猶待扵人也然可
以觀其仁矣孟子曰矢人豈不仁扵凾人哉矢人惟恐不傷人
凾人惟恐傷人巫匠亦然故術不可不慎也若毉之為術為能
全吾之仁歟嗚呼全吾之仁亦在乎術之精而巳故自黄帝雷
公問荅之書以至張仲景劉守真諸家之論叅攷旁通而疾之
[030-17b]
淺深治之緩急無一毫之偏扵是虚者使之充弱者使之強屈
者使之伸危者使之安舉不厄於夭殤則造化在我而夀之不
同者獲登扵期艾豈不有功於天邪不然徃徃反其所用欲求
不死而速其死此毉之拙者也公惠自其曽伯祖梅友在宋中
毉科仕至防禦使其大父君實克繼其學因集心法所傳釐為
若干卷曰同夀秘寳方至公恵而聲譽益著其傳為可知矣古
人云不為良相必為良毉夫良相位尊勢之所及者廣苟施仁
政足以活天下之人良毉位卑勢之所及者近苟施仁術足以
活一方之人故相之與毉雖非等倫其心則一耳吾扵公恵原
其心而卜其術所謂同夀者又豈夷言也哉是為記
  耕學齋記
友人戴禮嘗從余逰
亰而乆而不樂乃歸檇李之西陵治磽瘠地数畒以自給暇則
[030-18a]
閉户讀書殆與丗若相忘者遂題其室曰耕學来求其說予嘗
攷之古者井田之法固無不耕之民而黨庠術序又申孝悌之
教則其子弟亦未嘗不學焉所以士之升於公者徃徃多出於
農非若後丗坐談禮樂不知樹藝之勞而縁南畒者其扵飲射
讀法至老而無聞也盖自秦以来始變先王之舊繇是事岐而
二矣可勝嗼邪其或忘富貴者學而必耕若貧賤者耕而必學
故袁閎以司徒四丗之孫方諸兄紹術各㩀数州之地乃退于
田里豈其才之有弗逮邪此忘富貴而然也然二家志雖大而
無逺畧力雖強而無成功千載之下論者不髙紹術之所為獨
髙閎之所守則其得失為何如哉若兒寛未逹而傭也帶經犂
鋤朝暮不廢此若貧賤而然也卒顯於漢位至御史大夫囬視
向之為伍者邈乎燕雀之在下則其榮辱為何如哉苟有志於
此進則如寛之仕退則如閎之隐庻乎其知道矣惜予又未見
[030-18b]
之也今禮當
皇朝革命之𥘉俊造竸進超然逺引孰測底藴之淺深歟故歴
舉古今言之予雖老矣尚能相從東阡西陌之上共樂其樂云
  真率軒記
凡禮有以厚爲貴者有以簡爲貴者以厚爲貴必過於文文則
偽以簡爲貴必過於質質則野較二者之弊使文而偽孰與質
而野哉觀夫田夫野老相餉茂林之下一談一咲驩然無忤盖
其真意所存噐不假於鼎匜爼豆也樂不假於金絲匏竹也儀
不假於揖讓進退也豈非合於古歟宋司馬温公與文潞公冨
鄭公軰在洛時忘其宰相之尊而等扵田夫野老嘗爲真率之
㑹卮酒壹肉得盡其歡雖若簡而禮實未甞簡也雖若薄而意
實未嘗薄也其相與一本扵誠而已苟推是道無徃而不真率
也欺詐之習亡矣今天官史錢唐葉時中者取法先正以真率
[030-19a]
名軒求予為之記故舉其說如此嗚呼天下之䘮其真也乆矣
在上者或尊嚴以為威在下者恒卑屈以為恭而欲真率䖏之
人将咈然不恱吾懼其獲謗一時也而時中殆将復古為事尚
質而不尚文兹可嘉巳扵是乎書
  溪雲草堂記
溪雲草堂者海昌郭子方氏之新居也海昌在崇徳南禦溪則
崇徳之水而介乎二境之間其旁流又析而南迤行六七里上
有桑稻之村居人星散雞犬相聞彷彿絶境之在物外者子方
擇其勝䖏搆堂若干楹左為讀書之室右為煉藥之房遂題之
以今名云予嘗放舟過之道狹而迂僅一帶耳魚鼈之所居科
斗之所儲疑其不能為雲類山川之有神靈者方時之将雨勃
勃然上蒸如煙如霧如海濤𬒳覆兩厓不見林木而漁蓬野艇
或隐或見扵空濛中此其第一曲也及沿流以窮其所至則雲
[030-19b]
之見於朝暮者尤蓊欝非一狀執之而不可玩之而不得排於
前而後復合㫁扵上而下復繼凢幽人䖏士之廬藩籬皆雲也
䆫户皆雲也雖出於山騰扵川者殆無以過是休坐之頃引為
賔客而塵埃野馬弗至吾前矣並溪之人未有知者子方乃専
而有之喜余之至因觴於堂上求文為記遂書其所見如此復
徐思之天下之物本扵無而形扵有有者卒歸扵無矧雲之忽
起忽㓕忽来忽往哉彼既強名之余復強言以實之非通扵理
矣惟其随時而莫知其神澤物而莫知其徳君子宜取之以書
卷舒之道焉則與雲為一矣子方尚勉之
清江貝先生文集卷之三十終
[030-20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