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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白齋藁卷之三十四
臨海 陳 基 著
金華 戴良 編
傳
湯婆傳
湯婆者臨賀人也其先妵錫氏世傳當殷時嘗媵有莘氏與伊
尹鼎爼同事湯囙更以湯為氏周成王時太公立九府圜法其
族有配金父之長男為適婦者嘗得異術扵上清童子夫婦俱
衣五銖服以通扵神眀最為世所貴後漢有錫光者盖其苗裔
也子孫生産桂陽山谷間往往出而効用扵世日煆月煉大小
方圜惟人意所欲以故皆器重之獨
婆之業者不問貴賤至
今猶妵湯或曰上世以湯泉郡為其湯沐邑故以地為氏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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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考婆銀色而鉛質皤腹縮項軆肥白如瓠
澹泊不嗜黍稷
五味每祈寒獨好飲熱水飲畢即屏氣黙黙擁𬒳就床蓐鰥寡
老人見其温燠寡言率喜親習之最善煦嫗人足足抵之盎然
如春故又號之曰脚婆云旦日開喙倒腹罄所有為人傾寫輒
見肺腑無隐惟不喜近年少人雅有度量絶口不言人過歲且
夏竹夫人擅寵輒虚心退避廢䖏静室無㡬微不滿意或有叩
之者婆曰吾誓與人共歲寒彼以涼徳側媚一時縦得幸如晚
莭何卒不與之較其不忮有容類如此 賛曰湯氏之先昉見
扵殷周之際尚矣婆禀中和之徳潔已事人能視時為進退世
態炎涼不一動其心殆所謂厚施不食其報者非耶其視鴟夷
徒用區區酒徳見稱扵楊子雲氏有間矣
周䖏士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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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䖏士名允成字允叔吳人也元貞𥘉從其父逰武林寓公毛
宣慰素軒見而器重之延爲其子師嘗讀法家書慨然有用世
志以夙病足不良扵行遂浮湛里閈晚復好佛老氏之說日與
郷社耆年者㳺人因以静樂䖏士稱之吳中子弟以律學受指
畫者皆傳以古義其或舞知爲深文見利乾沒不頋事是非䧟
人扵不測者則必痛絶之子弟改乃許雅重然諾爲人謀必忠
最喜揚人之善不善亦不能茍容郷人有爲不韙者必相戒曰
慎勿使周䖏士知也諸有争訟曲直就䖏士質之必極陳利害
以諭之往往有感窹者故其居雖湫隘户外之屨恒滿焉䖏士
蚤孤家素貧常所往来者有所饋遺亦視義而後受獨喜赴人
之急頋已力不逮則以告郷之好義者然未始以一毫私已事
干人人用是益多之咸相謂曰周䖏士無儋石之儲而有髙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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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行奉母氏八十餘而終無間言孝也事寡嫂三十餘年有禮
弟子也送兄姊妹若干䘮義也撫兄子如己子慈也今年愈髙
家愈貧身後之責獨不在吾黨乎乃争以錢買地長洲豫營夀
蔵䖏士聞之頋謂子壻曰諸君子以吾為贅世翁耶生且不知
吾之有我死又遑恤其它然業己辱諸君子髙義乃以勝曰持
酒共飲其上歗謌竟日人又咸服其逹云
賛曰太史公云法家嚴而少㤙周䖏士法家者流頋廩廩有長
者風士固有墨名而儒行者其䖏士之謂欤
史孝子傳
史孝子者名𢡟祖字時可鄞人也宋丞相忠㝎越王諱 七世
孫朝請郎知賀州諱齊卿之曽孫脩職郎紹興府新昌縣主薄
諱賀孫之孫主簿生五子而𢡟祖則其次子公麟之子也公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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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越餘姚趙氏乆無子囙禱焉已而有娠生懋祖甫三歲而趙
氏卒未㡬父亦卒祖庶母莫氏与兩叔公燾公秀及懋祖二妹
獨存𥘉主簿有田八千畞為錢唐浮屠所侵主簿與公麟相繼
訴官不能直家用益落至莫氏復携公燾公秀與𢡟祖二妹訴
江浙行中書益僒不能歸乃棄懋祖及二妹扵人懋祖再轉為
時貴家奴方髫穉即能知其世家而痛其孤窮少長服勤所事
惟謹歲往来朔漠備嘗劳苦時貴亦用是善遇之每獨思其親
輒嗚咽泣下至夜率淚漬其枕如是者十有七年時貴以罪廢
懋祖因得放還江南莫氏洎公燾公秀尚無恙家徒四壁势不
自存懋祖盡鬻衣装竭力為養父骨殯僧廬四十年至是始買
山營葬葬之曰泣血如𥘉䘮莫氏俄傷足病卧床蓐晝夜呻唫
不絶聲懋祖扶持醫療數月乃瘉尋又仆于火體糜潰者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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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侍療如𥘉踰半載而瘥莫氏因歔欷感歎且曰吾媿弗能撫
若之㓜庸詎知垂老頋得若力乎懋祖聞之孝敬愈䔍懋祖自
念賴祖父之靈復見郷里親戚而所恃以奉烝嘗者惟田爾田
不復祖父之志未信也乃奮力與浮屠争扵官史氏素畏憚浮
屠之勢無敢助懋祖者㑹捴管范公察其實悉㫁歸之懋祖得
田即以班諸叔弟其有失身為浮屠氏者命反𥘉服擇良家子
配之公燾公秀莫氏物故獨身任其責䘮祭各盡禮閨門雍睦
子亦克肖云
賛曰至元間金華人俞器之年十六𬒳兵虜至北方公卿大夫
哀其儒家子及長用薦者得官越十有九年歸為諸暨州判官
至家則親戚無在者内翰黄公為布衣時實為之傳史懋祖以
忠㝎越王之後焭焭孤穉轉為人奴其隐忍困窮有甚扵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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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其歸雖不能得官然及事其祖庶母二叔買山葬其父以孝
子稱嗟乎陵谷變遷世家子孫困踣流落者何限其能生還故
郷振復先業如懋祖者盖求十一扵千百也君子曰人不
難
則智不眀吾扵史懋祖俞器之尤信
沈母傳
沈母姓徐氏名㳤清字貞子世為湖州武康下渚里人至元間
父昌徙城迎春里生貞子少長躬織紝組繡以事父母父母篤
愛之許納同郡烏程沈氏子文名之為婿未㡬母閔疾貞子竊
聞有言婚者即詣父泣曰不幸母病為大人憂有如不可諱罔
極之痛也且婚
不備貞女不行彼世俗鄙薄茍然而已者尚
忍為之乎及母沒號慟㡬絶既免䘮乃成婚逾年父遘疾貞子
方産亟超視毉膳藥必嘗而後進如是者弥月父竟不𧺫哀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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隕絶曰就羸篤猶哭不輟聲姑嘗有疾剔股肉食之乃瘉夫䘮
明朝夕涕泣竭力治療不能
乃自綜理其家事夫教子内外
無間言子明逺服母訓受業郷先生所從㳺皆瓌瑋之士過明
逺必請拜其母貞子不計家有無輒為酒俾盡懽乃已明逺篤
學蔚然以文藝稱人謂沈氏有子云
論曰昔晋汝南李氏從父兄謂事貴族為門户計其後以子周
顗䓁貴克成其志今貞子扵母病之際毅然自持者徒以禮耳
非欲為門户計也然卒教其子以儒為業又庸知興沈氏者非
貞子乎
樂閒䖏士傳
樂閒䖏士吳人也妵陸氏盖唐甫里先之後恂恂寡言平居不
見喜怒少年時與其兄俱讀法家書見其言慘礉少
甞太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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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士不冨貴則貧賤而已何乃自從刀筆吏㳺乎且深文巧詆
以䧟人不測吾不忍為也遂去與兄居里巷間絶口不言爵祿
以樂間自號中歲厭居市㕓謂妻子曰吾家有耒耜經甫先生
所以遺子孫者畚鍤茠刺固吾事也吾将躬畊笠澤往来江湖
復散人故事以終吾志矣即束書載家具竟往不返間著鹿皮
冠衣褐衣從畸人逸士扁舟夷猶翛然有世外風或謂䖏士曰
天軄覆地軄載日月職晝夜人居兩間朝作夕休㓜學壮仕斯
軄也彼以名器不可多耴則假道扵仁託宿扵義以逰扵逍遥
之墟食扵苟簡之田斯不有其軄者也仁義固先王之籧廬乎
䖏士以間為樂其逍遥之徒耶抑茍簡之流耶䖏士曰吾朝作
夕休無異衆人吾學不敢後吾仕則有命焉吾仰則天之覆俯
則地之載吾畫夜則日月之明吾仁則願求之義則願由之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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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不茍耴者與噐而已爾閒者吾之所有吾安其有而樂之其
軄也逍遥茍簡非吾所敢知夷白子聞之曰隠者也
夷白齋藁卷之三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