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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白齋藁卷之三十一
臨海 陳 基 著
金華戴 良 編
記
退思齋記
㑹稽蔡君彦文由諸生𧺫憲曺歴郡漕史辟掾行中書擢江浙
行樞宻府為都事所至以材諝賢勞著稱盖三十餘寒暑矣今
年踰五十經儒緯律師古不少懈敏事力行未嘗擇利害及退
而思則又未嘗不拊躬自訟者其自刻勤篤㮣如此嘗讀書至
晉士貞子所稱荀林父之事君也進思盡忠退思𥙷過囙歎曰
此春秋之賢大夫所以為社稷之衛者乎吾雖無能為役嘗受
教扵君子矣乃自題其蔵脩逰息之䖏曰退思齋以余辱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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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之雅俾申其說而記之夫士之為士也孰有大扵事君者乎
其所思也孰有先扵君之事乎思者何思所以獻其可而替其
否也君好賢吾思進之惟恐其或不先也君好佞吾思逺之惟
恐其或後也君惡諌吾思犯之惟恐其或隠也君喜䜛吾思去
之惟恐其或弗亟也充此類也亦可謂盡忠矣扵是退而思曰
吾所進果眀且哲乎吾所逺果便且巧乎吾所犯果直道而所
去果變白為黒易是為非者乎吾𥙷過也類此其殆庶㡬矣又
退而思曰吾責難扵君者欲其盡君道也吾盍盡其道乎君有
闕吾思盡其忠矣吾有闕将孰盡乎吾師古人焉爾此彦文之
扵林父所以善師古也善師古者無它亦拊躬自訟而巳然余
聞之賢不肖異思彼思招人之過以為直利口捷給以為辯從
㬰比周視喜怒為毀譽以為智此所謂小忠大忠之賊也林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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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之如仇讎賤之如禽犢惡之如鬼蜮如虺蜴者也彦文之所
以勉其在此而慎其在彼朝焉而兢夕焉而惕閔閔焉不遑啓
䖏者盖将奉以周旋盡忠
社稷師古之力也詩云髙山仰止景行行止書以為記非徒以
私彦文也亦将以自朂云爾至正二十年五月甲子記
志學齋記
士之志學猶農夫之志于畊焉易其田疇脩其彊畔先之以耒
耜申之以耰耡而叅之以錢鏄時其農祥晨正以樹藝之凡庶
草惡莠非其種與夫百螣之為苗
者耘耔之茠刺之勿使滋
且息焉然後榖之庭者碩堅者好而烝嘗薦饗衣食之源不匱
詩云曽孫不怒農夫克敏甚矣學之有類乎畊也古之聖人無
不學堯學乎尹夀舜學乎務成跗文王學乎師尚父武王學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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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叔孔子之學無常師然要其歸則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也唐
虞以降聖人有其徳無其位言焉而為天下法者其孔子乎故
士弗學則已學則必學孔子焉學孔子者無它亦猶農夫之師
后稷而已故曰積耨耕為農夫積禮義為君子孔子三十而立
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
踰矩皆由十五志學以積之彼學奕秋之為數者亦必專心致
志而後得焉今吾為孔子之徒誦孔子之言豈訓詁而已㢤文
詞而巳㢤博聞強記夸多闘靡而已㢤由洒掃應對積而至扵
窮理正心始以成己終以成物此孔子之所以詒謀千載者也
傳曰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雖愚必眀雖柔必強
甚矣學之有類乎畊也行中書掾古滕卜君師顔以志學名齋
雖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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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事戮力戎行而蔵焉脩焉逰焉息焉之志未始不閔閔焉如
農夫之望歲師顔之志亦尚矣夫人情為田禮以耕之義以種
之講學以耨之而異端百家之說為我庻草惡莠百螣者又耘
耔之茠刺之惴惴焉惟恐其滋且息焉歲云秋矣庭者碩矣堅
者好矣孔子之所謂立立此者也所謂不惑不惑此者也知天
命知此者也耳順順此者也從心所欲從此者也始無扞格不
勝之憂卒兑過時難成之患近不汨沒扵㓛利逺不躐䓁乎空
虚窮則遯世而無悶逹則化民而成俗此學之所積如衣食之
源生生而不匱甚矣學之有類扵耕也師顔扵此奉以周旋盖
将積之以化民成俗者也書以遺之以勸同志尚安以舎己之
田耘人之田㢤
卧雲軒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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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中書右丞吳陵王公即居苐東偏築室若干楹壘石為小山
引水為池沼藥畦花逕紆餘委折朝光暮景與雲日争變化間
與所知角巾逍遥引觴淋漓酣謌夷猶浩然有脫屣軒裳蟬蛻
冨貴之意嘗自誦曰世無赤松子則范少伯張子房何如人也
囙自題其顔曰卧雲軒黄鶴山人最善畫凡卉木烟霞山光水
色可以状夫軒之勝者慮無不曲盡其態士大夫因相與傳玩
之且曰王公古之人傑也曩在畎畞已有憂天下之心今以内
聖外王之學尊主芘民之道出将入相為時宗臣盖布衣之極
矣扵是一丘一壑以卧雲自髙不亦冝乎又曰夫雲随時而隐
見囙人而卷舒者也故在泰山則觸石而𧺫膚寸而合不崇朝
而雨扵天下在赤松則御之以上下為雨師以事神農在少伯
子房則乗之以從勾踐髙祖談王伯為萬乗師由神農至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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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綿歴㦲千百載矣黃帝氏嘗以紀官保章氏嘗以占歲漢世
祖氏嘗以命臺今公所䖏則少伯之位所行則子房之道所掌
則黄帝氏之官所致以為豊穰則保章氏之歲所䇿勲以圖不
朽則世祖氏之臺也由是而觀赤松不可及矣然為雨師以福
四海是未嘗忘乎斯世也少伯子房冝無所可否矣然三致千
金之産是貨殖之流公之所不屑焉者也若夫閉門辟榖若無
意乎世間之事矣然卒以計㝎太子安劉氏此社稷之臣公之
所欣欣慕焉者也彼南陽東山之徒識者不以其堅卧為髙而
以其復𧺫為賢九原可作公其與之乎吾聞之古之君子動不
違乎時静不外乎物故散之則弥綸覆六合雲之跡也歛之則
消液入無形雲之心也迹可畫也而况可言乎雖然姑為記之
以待忘言者至正二十三年歲癸卯四月乙巳臨海陳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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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雪軒記
浮屠師金上人主嘉禾之天寧寺作室扵方丈而堊之因名曰
深雪軒或者議焉曰深雪云者唐詩人之語也上人㳺戯翰墨
簸弄萬物以陶冩其性靈其扵詩人所謂前村深雪者斡泰和
扵歲寒運天機扵言表盖必黙有以㑹扵其心者矣非徒堊其
室之謂也又曰上人禪者也禪之祖有侍立少林而積雪至膝
者上人宴坐斯軒澄觀物𥘉豈欲神而明之而與其祖者相忘
扵無色無聲無垢之天乎或又曰詩人之所謂託乎物者也禪
者之所立外乎物者也今上人之名軒其託物乎則上人外物
乆矣其外物乎則所謂黙㑹扵前村相忘扵少林者皆未易以
淺近窺也由是而觀雪一而已而有詩人禪者之意上人合以
名其軒盖非得巳也而或者議焉又豈得巳乎嗚呼以不得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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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言議不得巳之名名可議也而非名者意在言表無色無聲
無垢不可得而議也然則議其可名者而其不可名者它日更
僕而議之可乎上人曰唯唯囙為記㦯者之言書之軒中以伺
上人字西白吳郡人為之記者夷白居士臨海陳基也至正二
十三年四月既望記
夷白齋藁卷之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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