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1a] 
王黄州小畜集卷第二
律賦有序
禹偁志學之年秉筆為賦逮乎策名不下數百首
鄙其小道未嘗輒留秋賦春闈粗有警策用能首
冠多士聲聞于時然試罷即為同人掠奪其草于
今莫有存者湻化中謫官上洛眀年太宗試進士
其題曰巵言日出有傳至商山者駭其題之異且
難也因賦一篇今求向所存者得數十𥿄焚弃之
外以十章列為一卷仍以巵言為首尊御題也
巵言日出賦
天道如張弓賦
[002-1b]
仲尼爲素王賦
君者以百姓爲天賦
復其見天地心賦
尺蠖賦
聖人無名賦
槖籥賦
醴泉無源賦
火星中而寒暑退賦
巵言日出賦盈側空仰隨變和羙
巵之爲物也空則仰滿則傾伊斯言之無係假厥器而強
名日出彌新尚安知其適莫天倪自得亦胡繫于虚盈豈
[002-2a]
不以巵無所識每逐物而欹側言無所執但因時而語默
諒何思而何慮固靡失而靡得用能滿天下以無過體寰
中而可則徒觀夫巵[危*臬][危*瓦]以弗定言支離而不竆孰見兆
朕難明始終冥其心若虗舟之泛水應乎物類天籟之鳴
空是以至道無形至人絶想詎難追于駟馬實冥求于岡
象以不器之器是資以不言之言為上存于身則大智之
閑閑移于邦則王道之蕩蕩喻鳴鐘之大小物莫我欺取
膠柱于樞機吾将安仰大哉巵也者既異欹器且殊漏巵
言也者亦匪確論又非詭隨知萬物之種也奚千里而應
之智過挈瓶檮杌之書徒爾信踰盈缶連山之象云為故
曰不言則齊同形相禪巧如簧兮非偶卒若環兮無變得
[002-2b]
之者毁譽両忘失之者是非交戰詳夫巵有空滿于義則
郍言無凖的在理云何亦猶君不言而黔首化天不言而
玉燭和是以大道五千取不知而立誡老子云言/者不知寓言十
九藉外論以同波今我后據北極之尊竆南華之旨思𣣔
體清浄而率兆庻故先命辭賦而試多士盛乎哉崇道之
名不為虚美
天道如張弓賦王者喻身則此宜施
上天如之何匪謙莫益張弓如之何匪高莫抑瞻倚杵之
為状考彎
而取則所以老氏賾之以立玄言王者法之
而建皇極豈不以天實虧盈弓唯審固既命中以有式若
無親而設喻善惡之効自應弦而靡差
福之祥同流矢
[002-3a]
之所注吾嘗觀善射之人如天道兮有倫下者舉其勢髙
者俯其身左馬右人落彀中而不失十發九中視掌上而
彌親人嘗觀上玄之理與張弓兮匪異損有餘以示誡補
不足而平施小人用壮唯六極而是罹君子好謙乃百祥
而咸萃又嘗觀上聖之姿法天道兮緝熈令先禁于強暴
心不忘於
婺百姓與能自樂財成之道四時咸序爰歸
輔相之宜天之道也既以彼弓之義也又如此懿乎男子
之事克叶聖人之旨自可移于邦求諸已盖裒多益寡者
焉唯舉下抑髙而已夫如是則張其弓挾其矢體由基之
所長天道逺人道邇非禆竈之能量是以君者撫其弱抑
其强如猿臂之盡妙中鵠心而允臧向使天理或爽君道
[002-3b]
靡常自然反時而反德又烏可稱帝而稱王者哉故曰孰
能以有餘奉天下唯有道者
仲尼為素王賦儒素之道尊比王者
鳳鳥不至兮河不出圖聖人無位兮立教崇儒道之将行
但棲遲而歷聘民受其賜猶南面以稱孤有以見同乎王
者孰云乎盖出司徒者也原其運屬陵遲力興儒素道将
侔於皇極化實被於黔庻文行忠信設萬世之紀綱禮樂
詩書崇百王之法度于時也魯道有蕩周德下衰言念萬
國将同四夷不有聖也誰其救之我所以行教化序尊卑
造次顛沛兮于是東西南北以忘疲用能定君臣父子之
道述皇王帝覇之基夫如是則土無二以並矣位通三兮
[002-4a]
偉而異夫振乃素風齊諸大寳賛易象兮奉人時修春秋
兮行天討講于洙水初彰化下之功登波泰山宛契升中
之道自然其教斯廣其號彌尊豈止同明于日月亦将比
德于乾坤居無求安四載之勤勞是效弋不射宿三驅之
田獵斯存盖由宅一畞以卑宫佩五常而克已其位也困
于陪臣其道也齊乎天子列四科而升十哲儿凱何殊誅
正卯而斬俳優四凶竊比聖德洋洋同諸帝王行束修而
陳玉帛端逄掖而垂衣裳夢見周公求傳巖而允理問于
老子師尚父而彌光大哉道濟古今教流華夏瞻不泯之
廟貌若無疆之宗社悲夫商辛夏癸兮號獨夫又安得比
于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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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者以百姓為天賦君有庻民如得天也
勿謂乎天之在上能覆于人勿謂乎人之在下不覆干君
政或施焉乃咈違于民意民斯叛矣同謪見于天文在乎
觀百姓之勞逸豈止仰一氣之絪緼而已哉徒觀乎浩浩
玄穹蚩蚩黔首覆盂之状何在倚杵之形莫有茍知乎御
之以道亦類乎戴之而走悠也乆也固無杞國之憂養之
育之宛其媧皇之乎取彼穹昊方兹兆民匪在蒼蒼之色
勿輕蠢蠢之人雖令不從反時之焚是比撫我則后無親
之義斯陳可仰兮匪獨髙明可畏兮亦惟黎庶每慮其一
夫不獲竊比于六龍以御騐惡紂以歸周似猒秦而授椘
是知察彼哀樂同兹慘舒但人心之恱矣任天道之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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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以文章似列星辰之際示之湻朴疑歸混沌之初想夫
君既柔懐民同剛克姑寅畏以則可茍暴殄而安得輿人
謌頌乃大舜之升聞自我聦眀信惟堯之是則大矣哉善
化民者以天為則善知天者以民為先若天人之理洞逹
則帝王之道敷宣寕資禆竈之言斯為妄矣自取夷吾之
說不亦眀焉今我后子育兆民砥平九野上惟奉于穹昊
下每矜于鰥寡自然以百姓為天萬方歸也
復其見天地之心賦天地幽賾觀象斯見
動者天地之用其震也勃焉静者天地之本其復也寂然
故二儀之心乃見七日之義斯玄自可要終而原始何必
俯地而仰天豈不以復卦之義雷入于地既反本以無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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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見心而有自躁君不撓遂明萬化之源剥道方終未覩
一陽之至其或鼔萬物蕩六幽上健行而弗息下剛克而
勿休蒙亨艮止以氐作雷動風行而不收此乾坤之功也
心無得而可求及其化功成物理革髙明之體無用沉潛
之形莫索凝然若混沌之未鑿寂兮如庖犧之未畫此乾
坤之本焉心有来而可賾得不窮動静之旨審語黙之端
其心斯在其妙可觀聖人見之則政尚簡教尚寬棄智而
化萬姓垂衣而總百官故帝尭之道文思安安非復之義
者諒至此而攸難君子見之則返諸身視諸掌既絶慮于
嗜欲乃㳺神于罔象故孔子所謂其道蕩蕩非復之至者
亦舎此而奚徃是知運行者天地之時寂静者天地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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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亦在其中也物莫得而見之坐忘遺照之人于兹得矣
至日閉關之義何莫由斯我后端冕凝旒窮神知變希夷
之理斯極清净之風克扇大哉天地之心眀眀而可見
尺蠖賦尺蠖之屈以求伸也
蠢爾微虫有兹尺蠖毎循塗而不殆靡由徑而或躍懼速
登之易顛固将前而復却所以仲尼賛易取譬乎屈伸老
氏立言用嘉乎柔弱吾嘗考畫卦之深旨見觀象之有以
盖美其時行則行時止則止寜鳬趨以鴻漸不麏驚而鵲
起知進知退造幾微于聖人一
一来逹消長于君子物
有以小而喻大事可去彼而取此至若春日遲遲品彚熈
熈知時應候附葉㝷枝每委順而守道不躁進於多岐自
[002-6b]
中規而中矩非載馳而載驅其行也健而不息其氣也作
而不衰曲乎形類彤弓之彎矣隆乎脊狀柷敔以陳之豈
比乎虫張網而役役蟻循磨而孜孜者哉懿夫微物尚有
伸兮有屈胡彼常流但好剛而惡柔苟克已以為用奚反
身而是求得不觀所以察所由騐人事之倚伏考星躔之
退留自然寒暑相推而歳功及物日月相推而天明燭幽
者也其或昧其機循其迹不知我者謂我進寸而退尺探
諸妙賾諸神知我者謂我在屈而求伸異蜂蠆之毒唯思
螫人等龍虵之蟄實可存身夫如是則蛙黽怒而受式非
度德者螳螂奮而挋轍豈量力也未若尺蠖兮慎行止明
用舎予将師之庻悔吝而盖寡
[002-7a]
聖人無名賦元聖之道無淂稱也
聖人執大象體乾元雖有教以及下故無名於自尊仰之
彌髙強配乃神之號為而不有奚矜惟睿之言原其先天
之謂道體道之謂聖所以居域中之大所以為天下之正
惟澹惟默固抱璞以含章不識不知豈命氏而考姓所謂
上德不德無為不為其作也萬物所覩其用也百姓弗知
難審之于耳目徒象之于希夷亦猶微妙者神焉盖强而
名矣蒼黄者天也但據逺視之徒觀其妙有羣生躳臨大
寳寜鑚燧以啓祚豈巢居而建號聰明盡黜㒺求濬哲之
褒迹用弗彰但守虚無之道得非䘮天下于華胥得環中
于道樞虵身牛首兮非吾之耦雲官鳥紀兮莫我為徒孰
[002-7b]
躋王而黜覇孰追堯而禪虞其或稽之以帝籙皇圖則視
之若無求之以温㳟允塞則名之莫得其何必謂栗陸氏
以㕆尊據軒轅丘而啓國者哉所謂莫之與京無得而稱
探至賾以為用曷常名而足徴尼父復生欲憲章而何取
子長雖在思紀列以無能今我后尚黄老以君臨闡清浄
而化下抑徽號于睿聖扇玄風于華夏有以見聖無名兮
神無功信大人之造也
槖籥賦天地之間其猶槖籥
伯陽以體道立言探乎極玄見乾坤之用也取槖籥而比
焉豈不以德無疆者謂之地功不宰者謂之天譬翕張而
氣作猶吹喣而聲傳用能萬物自化八音克全故王者法
[002-8a]
之以虗受帝道用之而無偏者也原夫槖也者利于鼔風
籥也者存乎運吹雖有質以克殊且無心而匪異故可以
侔造化比天地一開一闔勃焉而元氣生變宮變商泠然
而正聲至亦如天道無為地道博施于以麗百榖于以行
四時皆虚中為動也故自外而應之是以槖之用則飛霆
赱電籥之運則如塤如箎信天地之義若此而槖籥之理
在兹得不求諸繫表取自無間不言而應物妙用而循環
趨聖域叩玄關昧其旨者徒小心翼翼得其要者惟大智
閑閑是知虚而不屈為槖之師動而愈出為籥之資本虚
無而生矣因形器以觀其所以天地之心悠也久也帝皇
之道斯焉取斯懿夫二儀脗合一氣夷猶或動或静克剛
[002-8b]
克柔取乎鞴焉氣動而物来斯應類乎笛也樂出而人無
我求至矣哉天地有大德其鼓動也于嚢于槖天地有希
聲其煦嫗也維竽維籥雖小大之不類信擬議而咸若今
我后道合希夷心無適莫盖嚢括以為用豈管窺而可度
所以百姓日用而不知又孰見聖人之有作
醴泉無源賦王者之瑞何有本原
泉本靈長皆從濫觴何無源而自湧應有德以呈祥厥味
孔甘可飲九苞之鳳其波不濁寕朝百谷之王豈不以地
乃至柔水帷善下不愛其寳于以光乎聖人感而遂通于
以歸乎王者但沸渭以出焉奚䟽鑿之謂也神化難知汪
洋在兹視之者孰分似帶挹之者咸謂如飴匪自髙山非
[002-9a]
貳師之刺矣不居絶塞豈耿恭而拜之有以見德及于地
不期而至其潤也齊乎聖澤其湧也偕乎睿知浪井不鑿
我則同出而異名靈芝無根我則重祥而曡瑞稽夫是泉
也其源不見于義則那其味且旨在理云何得非源之隱
也與凡流而有異味之羙也表聖德而靡他不然又安得
匪因掘地而自可蠲痾者哉出鳥䑕者非吾之耦産蛟龍
者亦孔之醜鄙河水之九曲笑涇泥之一斗自然而然非
有而有考乎枝派應居水府之先効彼休禎合列祥經之
首是何不在高原波騰浪飜孰知乎桐柏孰謂乎崑崙任
大禹之功深寧歸畎澮縱張騫之力盡曷識根源士有自
立身謀非因世夲桴學海以斯久導言泉而漸逺期作瑞
[002-9b]
于昌朝免常流之一混
火星中而寒暑退賦心火中則寒暑斯退
惟大火之照臨亦舒陽而慘陰寒暑將交于時令經躔必
在于天心冬夕午焉栗烈之風自止夏宵中矣鬱蒸之氣
爰沉不知誰為種榆其名曰火隨衆星以拱極正二氣而
在我小人怨咨之語望之則銷大鈞吹煦之期違之莫可
所以指命顓頊廻旋祝融自然無出其右寜勞舉正于中
乍疑日馭逐魯陽之戈再懸碧落定星示椘宫之役逈挂
長空遂使祁寒知難而少抑暑雨交綏而自息垂繒之壤
知止衣葛之人動色不知我者謂我執造化以弄權知我
者謂我正隂陽而作則類聖人之南面令之而必從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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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以右旋踰之而莫得至若北陸兇殘人斯鮮懽層氷飛
雪以俱至挟纊重裘而㒺安我之中矣可以却波司寒又
若南訛赫怒人失其所焦砂爛石以何盛䡖箑纎絺而曷
禦我之中矣可以袪其酷暑是何表正二儀亭亭在兹營
室橧巢兮取之于彼收蔵長養兮何莫由斯標不宰之功
所以均乎六義示無言之信所以成乎四時大矣哉行度
無差寒暄自退天垂象以是仰世作程而斯在年年兮東
作西成明明而可大
[002-10b]
王黄州小畜集卷第二 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