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86 菽園雜記-明-陸容 (master)


[006-1a]
欽定四庫全書
 菽園雜記卷六
             明 陸容 撰
元起朔漠建都北平漕渠不通江淮至元初粮道自淛
 西渉江入淮由黄河逆水至中灤旱站陸運至淇門
 入御河中灤即今開封府封丘縣地淇門今屬大名
 府濬縣乃淇水入御河之處即枋頭也去中灤旱站
 一百八十餘里自黄河逆水至中灤自中灤陸運至
[006-1b]
 淇門其難葢不可言况運粟不多不足以供京邑之
 用於是遂有海運之舉然海道風濤不測損失頗多
 故又自任城開河分汶水西北至湏城之安民山入
 清濟故瀆通江淮漕經東阿至利津河入海由海道
 至直沽接運至京任城今之濟寜州也湏城今之東
 平州也其後海口沙壅又自東河陸運二百餘里至
 臨清始入御河其難尤不可言時有韓仲暉邊源軰
 各出己見相繼建言乃自安民山開河直抵臨清屬
[006-2a]
 於御河而江淮之漕始通矣然當時河道初開不甚
 深濶水亦㣲細不能負重載所以又有㑹通河止許
 一百五十料船行之禁海運之初嵗止得米四萬六
 千餘石其後嵗或至三百餘萬石㑹通河所運之米
 毎嵗不過數十萬石終元之世海運不罷國初定鼎
 金陵惟遼東邊餉則用海運其時㑹通河尚通今濟
 寜在城閘北岸見有洪武三年曉喻往來船隻不得
 擠塞閘口石碣在至二十四年河决原武漫過安上
[006-2b]
 湖而㑹通河遂淤自是江淮舟船始不至御河矣永
 樂間肇造北京粮道由江入淮由淮入黄河水運至
 陽武發河南山西二布政司丁夫旱路般運至衛輝
 上船由御河水運至北京亦不可謂不難矣後得濟
 寜州同知潘叔正建言工部尚書宋禮等提督始開
 鑿㑹通河潘之建言止爲濟寜州往北旱站逓運軍
 需等項艱苦欲開此河以省民力耳初未嘗言開此
 漕運也河成宋尚書建言始從㑹通河漕運而海運
[006-3a]
 於是乎罷當㑹通河漕運之初又得平江伯陳瑄於
 凢河道事宜莫不整頓所以至今京儲充羡不至缺
 乏者㑹通河之力開鑿經理以底於成者斯又數君
 子之力也此出刑部侍郎三原王公恕漕河通志節
 其要語記之
張廵力竭西向再拜曰生既無以報陛下死當爲厲鬼
 以殺賊此厲字與伯有爲厲之厲不同原其意誓欲
 爲猛厲之鬼以殺賊耳李翰表云臣聞强死爲厲游
[006-3b]
 䰟爲變有所歸往則不爲災此正伯有爲厲之厲翰
 之意盖欲乞爲墓招𦵏廵等故云然耳非解厲鬼字
 義也後人多誤解此字致生邪説至有以厲即古癘
 字謂廵爲掌疫癘之鬼若致道觀塑廵爲青面鬼狀
 世之譌謬如此正由誤解此字故也呉中羽林將軍
 廟譌爲雨淋而不覆以屋三孤廟譌爲三姑而肖三
 女郎焉山西有丹朱嶺盖堯子封域也乃鑿一豬形
 以丹塗之世俗傳譌可笑大率𩔖此
[006-4a]
月令言十月雉入大水爲蜃人不知其能化蛟也張啟
 昭翰撰言其鄉民嘗逐一雉入山穴中守之乆不出
 乃以土石塞之而去毎過其處竊視之封閉如故人
 不知也乆之見其處有水流出不已踰時又過其處
 則山已崩裂其下成渠問之居民云風雨之夕有蛟
 出故也逐雉者爲言其事始知雉亦能爲蛟云
京師多尼寺惟英國公宅東一區乃其家退閒姬妾出
 家處門禁嚴慎人不敢入餘皆不然然有忌人知者
[006-4b]
 有不忌者不忌者君子慎嫌疑固不入忌者有竒禍
 决不可入天順間常熟一㑹試舉人出游七日不返
 莫知所之乃入一尼寺被留毎旦尼即鐍户而出至
 暮濳携酒殽歸故人無知者一日生自懼乃踰垣而
 出出則臞然一軀矣又聞永樂間有圬工修尼寺得
 纏[騣-凶+鬯-匕]㡌於承塵上㡌有水晶纓珠工取珠賣於市主
 家識而執之問其所從來工以實對始知此少年竊
 入尼室遂死於欲屍不可出乃肢解之埋墻下法司
[006-5a]
 奏抵尼極刑而毁其寺今宫墻東北草塲云是其廢
 址也
唐季黄巢之亂兵鋒所過多被殺傷然巢性獨厚於同
 姓如黄姓之家及黄州黄岡黄梅等處皆以黄字得
 免徽州歙縣地名篁墩本以産竹得名民以黄易之
 亦得免禍近日程克勤諭徳始徴士大夫詩文表白
 其事而復篁墩之名夫大盗如黄巢亦有此善則信
 乎天理民彛之在人心未嘗一日而冺滅也
[006-5b]
永樂間敕遣大臣分行各處凢民間子弟年二十以上
 爽徤者皆選取以備侍衛頗被騷擾其軍悉隸府軍
 前衛數至二萬有餘立千户所二十五領之年至六
 十驗有老疾實狀兵部奏請踈放仍於本州縣照名
 選補成化間尚書余公議欲再爲差官㸃選時當選
 處適多饑饉職方郎中劉大夏與予力沮之余不能
 奪其議遂寢
今之所謂左葢即古人之所謂右如易繫辭傳書其後
[006-6a]
 曰右第㡬章説文註親字云左從辛從木志錢幣者
 云五銖錢右文曰貨泉左文曰五銖是矣今人乃與
 相反予求其說而不可得竊疑古人北面視物分左
 右物在東者值吾右手故爲右物在西者值吾左手
 故爲左今人以南面視物分左右故反是然古人言
 宫室位置則云前朝後市左祖右社軍行部位則云
 前朱雀後𤣥武左青龍右白虎則祖廟與青龍在東
 太社與白虎在西又與今人所謂左右不異未能决
[006-6b]
 然無惑也
成化辛丑嵗西域賽瑪爾堪進二獅子至嘉峪闗奏乞
 遣大臣迎接沿途撥軍䕶送事下兵部予謂進貢禮
 部事兵部不過行文撥軍䕶送而已時河間陳公鉞
 爲尚書必欲爲覆奏予草奏大畧言獅子固是竒獸
 然在郊廟不可以爲犧牲在乗輿不可以備驂服葢
 無用之物不宜受且引珍禽竒獸不育中國不貴異
 物賤用物等語爲律力言當卻之如或閔其重譯而
[006-7a]
 來嘉其奉藩之謹則當聴其自至斯盡進貢之禮若
 遣大臣迎接是求之也古者天王求車求金於諸侯
 春秋譏之况以中國萬乗之尊而求異物於外夷寧
 不詒笑於天下後世陳公覽之恐拂上意乃咨禮部
 時則四川周公爲尚書亦言不當遣官迎接事遂寢
 而遣中官迎至其狀只如黄狗但頭大尾長頭尾各
 有髵耳初無大異輟耕録所言皆妄也毎一獅日食
 活羊一腔醋蜜酪各一瓶養獅子人俱授以官光禄
[006-7b]
 日給酒飯所費無算在廷無一人悟獅子在山藪時
 何人調蜜醋酪以飼之葢外人故爲此以愚弄中國
 耳
莊子言即且甘帶即且蜈蚣帶蛇也初不知甘之之義
 後聞崑山士子讀書景徳寺中嘗見一蛇出游忽有
 蜈蚣躍至蛇尾循脊而前至其首蛇遂伸直不動蜈
 蚣以左右鬚入蛇兩鼻孔乆之而出蜈蚣既去蛇已
 死矣始知所謂甘者甘其腦也聞蜈蚣遇蝸篆即不
[006-8a]
 能行葢物各有所制如海東青鷙禽也而獨畏燕象
 猛獸也而獨畏䑕其理亦然
讀書萬卷不讀律致君堯舜終無術此雖譏切時事之
 言然律令一代典法學者知此未能律人亦可律已
 不可不讀也書言議事以制而必曰典常作師其不
 可偏廢明矣嘗見文人中有等迂腐及浮薄者往往
 指斥持法勤事之士以爲俗流而於時制漫不之省
 及其臨事誤犯吏議則無可釋而溺於親愛者顧以
[006-8b]
 法司爲刻良可笑也
本朝子爲母服斬衰三年嫂叔之服小功皆所謂縁人
 情而爲之者也然韓退之㓜育於嫂嘗爲制服而程
 子於嫂叔無服亦嘗言後聖有作雖制服可也母服
 斬衰則以儒臣羣議不合高皇斷自宸衷曰禮樂自
 天子出此禮當自我始
北方老嫗八九十嵗以上齒落更生者能於暮夜出外
 食人嬰兒名秋姑予自㓜聞之不信同寮鄒繼芳郎
[006-9a]
 中云歴城民張家一嫗嘗如此其家鎻閉室中鄒
 非妄誕人也秋北人讀如篘酒之篘
一彎西子臂七竅比干心詠藕詩也相傳衛文節公作
 未知是否一庭生意留青草萬里歸心放白鷼恕齋
 詩也程少詹克勤云嘗見作此題者多渉頭巾氣惟
 此聯出色又聞邵復初郎中云鄉人取龍湫祈雨後
 送水還湫有作文者集古句一聯云雨三日不止求
 之與與之與水一勺之多出乎爾返乎爾亦佳
[006-9b]
永樂三年命翰林學士解縉等選新進士才質英敏者
 就文淵閣讀書時與選者修撰曽棨編修周述周孟
 簡庻吉士楊相劉子欽彭汝噐王英王直余鼎章敞
 王訓柴廣敬王道熊直陳敬宗沈昇洪順章朴余學
 䕫羅汝敬盧翰湯流李時勉叚民倪維哲𡊮添祥吾
 紳楊勉二十八人時周忱自陳年少願進學文皇喜
 曰有志之士命増爲二十九人名庻吉士聞洪武壬
 子嵗嘗選㑹試士十八人授編修等職讀書文華堂
[006-10a]
 後又選進士為庶吉士分置近侍諸署若解縉為中
 書庻吉士是也而專置之翰林則始於此
天順間文臣閣老李文達公賢武臣錦衣衛指揮門達
 最得君而達尤聲勢隆赫傾動中外嘗忌李出已上
 欲乗隙間之有軍匠楊暄者以工彩漆著名于時一
 日疏達不法事以聞達因愬於上云此李賢嗾之也
 知上必親鞫宻召暄囑之暄懼死陽承順惟謹上果
 鞫於内苑山子下暄以實對云事非由賢門達囑臣
[006-10b]
 誣賢臣與賢素不識不敢枉也達由是寵衰而禍作
 矣古人謂無好人三字非有徳者之言觀此可知
今人有喪剪帛以授弔客謂之發孝大扺京師人家發
 孝主於勾引祭賻之貲江南人家發孝主於勾引人
 光賁送喪士大夫家亦有為之者此非禮之禮也楊
 文貞公遺戒子孫不用此最是
朱文公先生本號晦菴今人稱考亭者亭本前代一御
 史築於其考墓旁故名歳乆亭廢韋齋愛其山水嘗
[006-11a]
 欲即其廢址作書院而不果文公後作考亭書院以
 成先志非别號也
行人司行人初置三百六十員今存三十六員葢國初
 諸司官不差出凢有事率差行人永樂中减革行人
 員數諸司公務差本衙門官出辦行人非册封親王
 使外國賫捧詔書之𩔖不差然當時進士除行人者
 九年才得陞六品官人多不樂今九年得陞各部貟
 外郎三年得選任御史行人頓爲増重於前舊嘗爲
[006-11b]
 之語云非進士不除非王命不差非餽贐不去其濫
 可知今朝廷重之人各自重無此風矣
秋官屠郎中之妻無子而妒懼其夫置妾常爲贋娠以
 沮之一年果娠彌月而産則一胞為鳥卵者四十七
 破之中有血水而已項尚書之女無夫而娠家人恐
 其彰醜飲以冷藥敗其胎竟不效及期而産一胞數
 蛇遂驚死皆不知其何所感也
孫状元賢赴㑹試途中投宿一民家主人敬禮甚隆飲
[006-12a]
 食一呼而具賢疑其家有他㑹問之主人云昨夜夢
 狀元至故治具以俟今日公至應此夢無疑矣賢竊
 自喜至期下第而歸後一科果狀元及第雍御史泰
 未第時嘗自金陵還陜西道經鳯陽投宿一老嫗家
 問知是舉子喜云昨夜夢有御史過吾家子其人耶
 雍後以進士令吳被召爲御史陸參政孟昭未第時
 夫人夢得官參政後果不爽觀此則人之出處信有
 前定非偶然也
[006-12b]
錢原溥學士回自謫所道江西布政使翁公世資作詩
 送之序云天順間先生嘗謂兵部尚書陳汝言曰方
 今論功行賞殆無虚日而母后徽號未加得非闕典
 與汝言即以先生之言入奏英宗大加稱賞隨付史
 氏以行嵗甲申英廟上賔先生遂爲權貴所擠而有
 順徳之行皇上一日御經筵閲講臣獨以先生不在
 爲問遂下吏部召還復舊官予嘗以是質之内閣供
 奉謝伯寛云嵗甲申以下一叚失實盖原溥嘗在内
[006-13a]
 書堂教書今之近侍若懐恩軰皆多出其講下其出
 以附王倫其入以懐公之力也
本朝文臣封伯爵者洪武中中書左丞相汪廣洋封忠
 勤伯𢎞文舘學士劉基封誠意伯正統中兵部尚書
 王驥封靖逺伯天順中都察院副都御史徐有貞封
 武功伯鴻臚寺卿楊善封興濟伯成化間兵部尚書
 兼都察院左都御史王越封威寜伯廣洋後坐累有
 貞越不乆革爵謫逺地基善革於身後子孫世禄驥
[006-13b]
 一人而已
本朝軍衛舊無學今天下衛所凢與府州縣同治一城
 者官軍子弟皆附其學食廪嵗貢與民生同軍衛獨
 治一城無學可附者皆立衛學宣徳十年從兵部尚
 書徐琦之請也其制學官教授一員訓導二員武官
 子弟曰武生軍中俊秀曰軍生衛學之有嵗貢始於
 成化二年五月從少保李公賢之請也其制毎二嵗
 貢一人平時不給廪食至期以先入學者從提學御
[006-14a]
 史試而充之
爲人上者言動不可不謹否則下人承譌踵誤不勝其
 弊矣丁酉嵗予有考技之役至遷安適同年劉御史
 廷珪按其地遣人招飲予戲語云饌有驢板腸即赴
 葢京師朋軰相戯各有指斥風土所諱以為詬者如
 蘓淛云鹽荳江西云臘雞湖廣云乾魚之𩔖是已河
 南人諱偷驢廷珪河南衞輝人而舊傳有西風一陣
 板腸香之句故以戯之日暮歸縣官率吏人捧熟饌
[006-14b]
 以進問之云聞公嗜驢板腸故以奉也予以實告而
 遣之既而自悔自是不敢戲言
嘗登嶧山山僧作水飯爲供食一𬞞味佳問之云張留
 兒菜令採觀之乃啇陸也餘姚人每言其鄉水族有
 彈塗味甚美詳問其狀乃吾鄉所謂望潮郎耳此物
 吾鄉極貧者亦不食彼以爲珍味啇陸在吾鄉牛羊
 亦不食彼以爲旨蓄正猶河豚在吳中爲珍異直沽
 漁人刳其肝而棄之時魚尤吳人所珍而江西人以
[006-15a]
 為瘟魚不食世之遇不遇豈惟人為然夫物則亦有
 然者矣仲裘聞張留/乃樟栁也
兵部侍郎王偉先任職方郎中用少保于公薦升是職
 未㡬伺于公過誤密奏之景皇帝信任于公方專召
 入以偉奏授之公叩頭謝罪上曰吾自知卿卿勿憾
 也公既出偉下堂迎問曰今日聖諭爲何公曰姑入
 語之既入復請乃笑曰老夫有不是處賢弟當面言
 之未敢不從也何忍至此乃出奏示之偉跼蹐無地
[006-15b]
 君臣相與如此誰得而間之此于公所以得成安社
 稷之功也
常朝諸司奏事御前事當准行者上以是字荅之成化
 十六七年間上病舌澀毎荅是字苦之鴻臚卿施純
 彦厚揣知之隂獻計於近侍云是字不便請以照例
 字易之上得此甚喜問計所出近侍以純對由是得
 拜禮部侍郎掌寺事尋陞尚書加太子少保純京師
 人成化丙戍進士長軀偉幹音吐洪亮初任户科給
[006-16a]
 事中遷鴻臚少卿未二十年驟陞至此可謂際遇之
 隆矣人有爲之語云兩字得尚書何用萬言書
天順間鄉人陳錡鼎夫爲職方郎中嘗談及時事云近
 得葉與中奏保廵按廣西御史吳禎廵撫其地時葉
 公緫督廣東西軍務舉禎欲分任其責也因問禎之
 爲人鼎夫云一利口耳與中以誠待物宜有此舉異
 日必爲此人累也予竊記之後禎得位結搆廣人百
 計謗葉李閣老惑之時因言官嘗薦葉入朝僅移節
[006-16b]
 宣府而禎不乆亦敗矣予於是服鼎夫之先見云近
 聞于少保薦王偉爲侍郎時商狀元嘗宻言其非所
 宜薦然䟽已入矣既而于公有不愜意時毎自嘆云
 先見不如商大朴大朴商公舊字也
凡人黨䕶族𩔖固其習性同然而回回尤甚嘗聞景泰
 間京師隆福寺落成縱民入觀寺僧方集殿上一回
 回忽持斧上殿殺僧二人傷者二三人即時執送法
 司鞫問云見寺中新作輪藏其下推轉者皆刻我教
[006-17a]
 門人像憫其經年推運辛苦是以讐而殺之無别故
 也奏上命斬于市予謂斯人之冐犯刑辟固出至愚
 然其義氣所發雖死不顧中國之人一遇利害至有
 擠其同𩔖以自全者較之斯人之激於義而蔽於愚
 其可哀憐也哉
浯谿峿臺唐亭皆在今永州祁陽縣治南五里唐元結
 次山愛其勝異遂家其處命名制字皆始于結字從
 水從山從唐皆曰吾者旌吾獨有也今按峿唐字韻
[006-17b]
 書無之盖制自次山浯本瑯琊水名古有此字湘江
 之谿命名曰浯則自次山耳
陳祭酒詢字汝同松江人善飲酒酒酣耳熱胸中有不
 平事毎對客發之人有過面語之不少貸也在翰林
 時嘗忤權貴出爲安陸知州同寮餞之或倡爲酒令
 各用二字分合以韻相協以詩書一句終之陳學士
 循云轟字三箇車余斗字成斜車車車逺上寒山石
 徑斜高學士糓云品字三箇口水酉字成酒口口口
[006-18a]
 勸君更盡一杯酒陳云矗字三箇直黒出字成黜直
 直直焉往而不三黜
嘗聞河内縣丞韓肇云一人病耳癢命鑷工爬剔之耳
 中出彩帛碎屑終亦無恙予不之信也近尚書淶水
 張公患瘡在告予往問候云一日閒坐忽臀肉作癢
 搔之覺有物在指下摘之抽出肉紅一線五六寸初
 疑是觔詳視之實線也方怪之俄而覺痛瘡遂作矣
 即此推之則耳中碎帛亦或不誣此皆理之不可曉
[006-18b]
 者
永樂五年㑹議北京合用粮餉雖本處嵗有徵稅及屯
 田子粒并黄河一路漕運然未能周急必藉海運然
 後足用見在海船數少毎嵗装運不過五六十萬石
 且未設衙門專領事不歸一莫若於蘇州之太倉專
 設海道都漕運使司設左右運使各一員従二品同
 知二員従三品副使四員従四品經歴司照磨所品
 級官吏俱照布政司例本司堂上官扵文武中擇公
[006-19a]
 勤㢘幹者以充其職行移與布政司同各處衞所見
 有海船并出海官軍俱屬提調以時㸃檢如法整治
 奏上太宗有再議之㫖遂不行
菘菜北方種之初年半為蕪菁二年菘種都絶蕪菁南
 方種之亦然盖菘之不生北土猶橘之變扵淮北也
 此說見蘇州志按菘菜即白菜今京師毎秋末比屋
 醃藏以禦冬其名箭榦者不亞蘇州所産聞之老者
 云永樂間南方花木𬞞菜種之皆不發生發生者亦
[006-19b]
 不盛近來南方蔬菜無一不有非復昔時矣橘不踰
 淮貉不踰汶雊鵒不踰濟此成說也今吳菘之盛生
 于燕不復變而爲蕪菁豈在昔未得種藝之法而今
 得之邪抑亦氣運之變物𩔖随之而羙邪將非橘柚
 之可比邪
東里楊先生嘗見崑山屈昉送行詩有佳句黙識其名
 一日知崑山縣羅永年以事上京投謁東里問崑山
 有屈昉何如人永年茫然無以對東里云士人尚不
[006-20a]
 知邪永年慚赧而退及還任乃求昉識之未幾有詔舉
 經明行脩之士永年乃以昉應詔除南海縣丞卒官前
 輩留心人物如此
開元錢文或讀作開通元寳或作開元通寳本唐髙祖
 武徳四年所鑄非明皇開元間鑄也今錢背間有新
 月痕人遂以為始鑄錢時工人呈蠟様楊貴妃玩視之
 因有指甲痕此盖不知典故者因明皇年號與錢文
 偶同而附㑹其説耳伸按錢志謂為/文徳皇后掐痕
[006-20b]
 
 
 
 
 
 
 
 菽園雜記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