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03 朝野僉載-唐-張鷟 (master)


[003-1a]
欽定四庫全書
 朝野僉載卷三
             唐 張鷟 撰
則天朝太僕卿來俊臣之強盛朝官側目上林令侯敏
 偏事之其妻董氏諫止之曰俊臣國賊也勢不久一
 朝事敗黨附先遭君可敬而逺之敏稍稍引退俊臣
 怒出為涪州武龍令敏欲棄官歸董氏曰速去莫求
 住遂行至州投刺參州將錯題一張紙州將展看尾
[003-1b]
 後有字大怒曰脩名不了何以為縣令不放上敏憂
 悶無已董氏曰且住莫求去停五十日忠州賊破武
 龍殺舊縣令掠家口並盡敏以不計上獲全後俊臣
 誅逐其黨流嶺南敏又獲免
唐冀州長史吉懋欲為男頊娶南宮縣丞崔敬女敬不
 許因有故脇以求親敬懼而許之擇日下函并花車
 卒至門者敬妻鄭氏初不知抱女大哭曰我家門户
 低不曽有吉郎女堅卧不起其小女白其母曰父有
[003-2a]
 急難殺身救解設令為婢尚不合辭姓望之門何足
 為恥姊若不可兒自當之遂登車而去頊遷平章事
 賢妻達節談者榮之頊坐與河内王武懿宗爭競出
 為溫州司馬而卒
監察御史李畬母清素貞潔畬請禄米送至宅母遣量
 之賸三石問其故令史曰御史例不槩賸又問車脚
 幾錢又曰御史例不還脚錢母怒令還所賸米及脚
 錢以責畬畬乃追倉官科罪諸御史皆有慙色
[003-2b]
文昌左丞盧獻女第二先適鄭氏其夫早亡誓不再醮
 姿容端秀言辭甚髙姊夫羽林將軍李思冲姊亡之
 後奏請續親許之兄弟並不敢白思冲擇日備禮贄
 幣甚盛執贄就宅盧氏拒闗抗聲詈曰老奴我非汝
 匹也乃踰垣至所親家截髮思冲奏之敕不奪其志
 後為尼甚精進
滄州弓髙鄧亷妻李氏女嫁未周年而亷卒李年十八
 守志設靈几每日三上食臨哭布衣蔬食六七年忽
[003-3a]
 夜夢一男子容止甚都欲求李氏為偶李氏睡中不
 許之自後毎夜夢見李氏竟不受以為精魅書符呪
 禁終莫能絶李氏嘆曰吾誓不移節而為此所撓蓋
 吾容貌未衰故也乃㧞刀截髮麻衣不濯蓬鬢不理
 垢面灰身其鬼又謝李氏曰夫人竹栢之操不可奪
 也自是不復夢見郡守旌其門閭至今尚有節婦里
楊盈川姪女曰容華幼善屬文嘗為新糚詩好事者多
 傳之詩曰宿鳥驚眠罷房櫳乗曉開鳯釵金作縷鸞
[003-3b]
 鏡玉為臺糚似臨池出人疑向月來自憐終不見欲
 去復徘徊
初兵部尚書任環敕賜宫女二人皆國色妻妬爛二女
 頭髮秃盡太宗聞之令上官齎金壺瓶酒賜之云飲
 之立死環三品合置姬媵爾後不妬不須飲若妬即
 飲之栁氏拜敕訖曰妾與環結髮夫妻俱出微賤更
 相輔翼遂致榮官環今多内嬖誠不如死飲盡而卧
 然實非酖也至半夜睡醒帝謂環曰其性如此朕亦
[003-4a]
 當畏之因詔二女令别宅安置
隋開皇中京兆韋衮有奴曰桃符每征討將行有膽力
 衮至左衛中郎以桃符久從驅使乃放從良桃符家
 有黄㹀宰而獻之因問衮乞姓衮曰止從我姓為韋
 氏符叩頭曰不敢與郎君同姓衮曰汝但從之此有
 深意故至今為黄犢子韋即韋庶人其後也不許異
 姓者蓋慮年代深逺子孫或與韋氏通婚此其意也
則天后嘗夢一鸚鵡羽毛甚偉兩趐俱折以問宰臣羣
[003-4b]
 公黙然内史狄仁傑曰鵡者陛下姓也兩趐折陛下
 二子廬陵相王也陛下起此二子兩趐全也武承嗣
 武三思連項皆赤後契丹圍幽州檄朝廷曰還我廬
 陵相王來則天乃憶狄公之言曰卿曽為我占夢今
 乃應矣朕欲立太子何者為得仁傑曰陛下有賢子
 外有賢姪取舍詳擇斷在聖衷則天曰我自有聖子
 承嗣三思是何疥癬承嗣等懼掩耳而走即降敕追
 廬陵立為太子充元帥初募兵無有應者聞太子行
[003-5a]
 北印山頭皆兵滿無容人處賊自退散
薛季昶為荆州長史夢猫兒伏卧於堂限上頭向外以
 問占者張猷猷曰猫兒者爪牙伏門限者閫外之事
 君必知軍馬之要未旬日除桂州都督嶺南招討使
給事中陳安平子年滿赴選與鄉人李仙藥卧夜夢十
 一月養𧖟仙藥占曰十一月養𧖟冬絲也君必送東
 司數日果送吏部
饒陽李瞿雲勲官方滿選夜夢一母猪極大李仙藥占
[003-5b]
 曰母猪㹠主也君必得屯主數日果如其言
張鷟曽夢一大鳥紫色五彩成文飛下至庭前不去以
 告祖父云此吉祥也昔蔡衡云鳯之類有五其色赤
 者文章鳯也青者鸞也黄者鵷雛也白者鴻鵠也紫
 者鸑鷟也此鳥為鳯皇之左汝當為帝輔也遂以為
 名字焉鷟初舉進士至懐州夢慶雲覆其身其年對
 䇿考功員外騫味道以為天下第一又初為岐王屬
 夜夢著緋乗驢睡中自怪我緑衣當乗馬何為衣緋
[003-6a]
 却乗驢其年應舉及第授鴻臚丞未經考而授五品
 此其應也
河東裴元質初舉進士明朝唱䇿夜夢一狗從竇出挽
 弓射之其箭遂撆以為不祥問曹良史曰吾往唱䇿
 之夜亦為此夢夢神為吾解之曰狗者第字頭也弓
 第字身也箭者第豎也有撆為第也尋而唱第果如
 夢焉
右丞相盧藏用中書令崔湜太平黨被流嶺南至荆州
[003-6b]
 湜夜夢講坐下聽法而照鏡問善占夢張猷謂盧右
 丞曰崔令公大惡夢座下聽講法從上來也鏡字金
 傍竟也其竟於今日乎尋有御史陸遺勉齎敕令湜
 自盡
洛州杜𤣥有牛一頭𤣥甚憐之夜夢見其牛有兩尾以
 問占者李仙藥曰牛字有兩尾失字也經數月果失
 之
載初年中來俊臣羅織告故庶人賢二子夜遣巫祈禱
[003-7a]
 星月呪咀不道栲楚酸痛奴婢妄證二子自誣並鞭
 殺之朝野傷痛浮休子張鷟曰下里庸人多信厭禱
 小兒婦女甚重符書藴慝崇姦搆虛實土用血誠伊
 戾之故為掘地埋桐乃江充之擅造也
韋庶人之全盛日好厭禱并將昏鏡以照人令其速亂
 與崇仁坊邢俗師婆阿來專行厭魅平王誅之後往
 往於殿上掘得巫蠱皆逆韋之輩為之也
韋庶人葬其父韋貞號酆王葬畢宫人路見鬼師雍文
[003-7b]
 智詐宣酆王教曰常作宫人甚大艱苦宜與賞著緑
 者與緋韋庶人悲慟欲依鬼教與之未處分間有告
 文智詐受賂賄騐遂斬之
中宗之時有見鬼師彭君卿被御史所辱他日對百官
 總集詐宣孝和敕曰御史不檢校去却巾帶即去之
 曰有敕與一頓杖大使曰御史不奉正敕不合决杖
 君卿曰若不合有敕且放却御史裹頭仍舞蹈拜謝
 而去觀者駭之
[003-8a]
浮休子張鷟為德州平昌令大旱郡符下令以師婆師
 僧祈之二十餘日無效浮休子乃推土龍倒其夜雨
 足江淮南好鬼多邪俗病即祀之無醫人浮休子曽
 於江南洪州停數日遂聞土人何婆善琵琶卜與同
 行人郭司法質焉其何婆士女填門餉遺滿道顏色
 充恱心氣殊髙郭再拜下錢問其品秩何婆乃調絃
 柱和聲氣曰箇丈夫富貴今年得一品明年得二品
 後年得三品更後年得四品郭曰阿婆錯品少者官
[003-8b]
 髙品多者官小何婆曰今年減一品明年減二品後
 年減三品更後年減四品更得五六年總没品郭大
 罵而起
崇仁方阿來婆弹琵琶卜朱紫填門浮休子張鷟曽往
 觀之見一將軍紫袍玉帶甚偉下一疋細綾請一局
 卜來婆鳴絃柱燒香合眼而唱東告東方朔西告西
 方朔南告南方朔北告北方朔上告上方朔下告下
 方朔將軍頂禮既告請甚多必望細看以决疑惑遂
[003-9a]
 即隨意支配
咸亨中趙州祖珍儉有妖術懸水瓮於梁上以刀斫之
 䋲斷而瓮不落又於空房内密閉門置一瓮水横刀
 其上人良久入看見儉支解五叚水瓮皆是血人去
 之後平復如初冬月極寒石臼水凍呪之㧞出賣卜
 於信都市日取百錢蓋君平之法也後被人糺告引
 向市斬之顏色自若了無懼命紙筆作詞精神不撓
陵空觀葉道士呪刀盡力斬病人肚横桃栁於腹上桃
[003-9b]
 栁斷而内不傷後將雙刀斫一女子應手兩斷血流
 遍地家人大哭道士取續之噴水而呪須臾平復如
 故
河南府立徳坊及南市西坊皆有胡祅神廟每嵗商胡
 祈福烹猪羊琵琶鼓笛酣歌醉舞酹神之後募一胡
 為祅主看者施錢並與之其祅主取一横刀利同霜
 雪吹毛不過以刀刺腹刄出於背仍亂擾膓肚流血
 食頃噴水呪之平復如故此西域之幻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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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祅神祠至祈禱日祅主以鐵釘從額上釘之直洞
 腋下即出門身輕若飛須臾數百里至西祅神前舞
 一曲即却至舊祅所乃㧞釘無所損卧十餘日平復
 如故莫知其所以然也
明崇儼有術法大帝試之為地窖遣妓奏樂引儼至謂
 曰此地常聞絃管是何祥也卿能止之乎儼曰諾遂
 書二桃符於其上釘之其聲寂然上笑喚妓人問云
 見二龍頭張口向上遂怖懼不敢奏樂也上大恱
[003-10b]
羅縣令劉靜妻患疾正諫議大夫明崇儼診之曰須得
 生龍肝食之必愈靜以為不可得儼乃畫符乗風放
 之上天須臾有龍下入瓮水中剔取食之而差大帝
 盛夏須雪及枇杷龍眼儼坐頃間往隂山取雪嶺南
 取果子並到食之無别時四月𤓰未熟上思之儼索
 百錢將去須臾得一大𤓰云緱氏老人園内得之上
 追老人至問之云土埋一𤓰擬進適賣唯得百錢耳
 儼獨坐堂中夜被刺死刀子仍在心上敕求賊甚急
[003-11a]
 竟無蹤緒或以為儼役鬼勞苦被鬼殺之孔子曰攻
 乎異端斯害也已信哉
則天朝有鼎師者瀛州博野人有竒行大平公主進則
 天試之以銀瓮盛酒三斗一舉而飲盡又曰臣能食
 醬即令以銀瓮盛醬一斗鼎師以匙抄之須臾即竭
 則天欲與官鼎曰情願出家即與剃頭後則天之復
 辟也鼎曰如來螺髻菩薩寳首若能修道何必剃除
 遂長髮使張濳决一百不廢行動亦無瘡疾時人莫
[003-11b]
 測
大足中李慈德有祅妄人李慈徳自云能行符書厭則
 天於内安置布豆成兵馬畫地為江河與給使相知
 削竹為槍纒被為甲三更於内反宫人擾亂相殺者
 十二三羽林將軍楊𤣥基聞内裏聲呌領兵斬闗而
 入殺慈徳閹豎數十人惜哉慈德以厭為客以厭而
 喪
孝和帝令内道埸僧與道士各述所能久而不决𤣥都
[003-12a]
 觀葉法善取胡桃二升并殻食之並盡僧仍不伏法
 善燒一鐵鉢赫赤兩手欲合老僧頭上僧唱賊袈裟
 掩頭而走孝和撫掌大笑
道士羅公逺幼時不慧入梁山數年忽有異見言事皆
 中敕追入京先天中皇太子設齋逺從太子乞金銀
 器物太子靳固不與逺曰少時自取太子自封署房
 門須臾開視器物一無所見東房先封閉往視之器
 物並在其中又借太子所乗馬太子怒不與逺曰已
[003-12b]
 取得來見於後園中放在太子急往櫪上檢看馬在
 如故侍御史𡊮守一將食器數枚就羅公逺看年命
 奴擎衣襆在門外不覺須臾在逺公衣箱中諸人大
 驚莫知其然
歐陽通詢之子善書瘦怯於父常自矜能書必以𧰼牙
 犀角為筆管狸毛為心覆以秋兎毫松烟為墨末以
 麝香紙必須堅薄白滑者乃書之蓋自重其書薛純
 陀亦效歐陽草傷於肥鈍亦通之亞也
[003-13a]
孟知儉并州人少時病忽亡見衙府如平生時不知其
 死逢故人為吏謂曰因何得來具報之乃知是㝠途
 吏為檢尋曰君平生無修福處何以得還儉曰一生
 誦多心經及髙王經雖不記數亦三四萬遍重檢獲
 之遂還吏問欲知官乎曰甚要遂以簿示之云孟知
 儉合運出身為曹州參軍轉鄧州司僉即掩却不許
 看遂至荒榛入一黑坑遂活不知運是何事尋有敕
 募運糧因放選授曹州參軍乃悟曰此州吾不見小
[003-13b]
 書耳滿授鄧州司僉去任又選唱晉州判司未過而
 卒
貞觀年中頓丘縣有一賢者於黄河渚上拾菜得一樹
 栽子大如指持歸蒔之三年乃結子五顆味狀如柰
 又似林檎多汁異常酸美送縣縣上州以其味竒乃
 進之賜綾一十疋後樹長成漸至三百顆每年進之
 號曰朱柰至今存德貝博等州取其枝接所在豐足
 人以為從西域來礙渚而往矣
[003-14a]
西晉末有旌陽縣令許遜者得道於豫章西山江中有
 蛟為患旌陽没水劔斬之後不知所在頃漁人網得
 一石甚鳴擊之聲聞數十里唐朝趙王為洪州刺史
 破之得劔一雙視其銘一有許旌陽字一有萬仭字
 遂有萬仭師出焉
上元年中令九品已上佩刀礪等袋彩帨為魚形結帛
 作之取魚之象強之兆也至天后朝乃絶景雲之後
 又復前結白魚為餅
[003-14b]
中宗令楊州造方丈鏡鑄銅為桂樹金花銀葉帝每騎
 馬自照人馬並在鏡中專知官髙郵縣令㓜臨也
睿宗先天二年正月十五十六夜於京師安福門外作
 燈輪髙二十丈衣以錦綺飾以金玉燃五萬盞燈簇
 之如花樹宫女千數衣羅綺曳錦繡耀珠翠施香粉
 一花冠一巾帔皆萬錢裝束一妓女皆至三百貫妙
 簡長安萬年少女婦千餘人衣服花釵媚子亦稱是
 於燈輪下踏歌三日夜歡樂之極未始有之
[003-15a]
張易之為母阿臧造七寳帳金銀珠玉寳貝之類罔不
 畢萃曠古以來未曽聞見鋪象牙牀織犀角簟&KR0146
 之褥蛩蟁之氊汾晉之龍鬚河中之鳯翮以為席鳳
 閣侍郎李逈秀通逼之也同飲以鴛盞一雙取其常
 相逐逈秀畏其盛嫌其老乃荒飲無度昏醉是常頻
 喚不覺出為恒州刺史易之敗阿臧入官逈秀被坐
 降為衡州刺史
宗楚客造一宅新成皆是文栢為梁沈香和紅粉以泥
[003-15b]
 壁開門則香氣蓬勃磨文石為階砌及地著告莫鞾
 者行則仰仆楚客被建昌王推得贓萬餘貫兄弟配
 流太平公主就其宅看嘆曰看他行坐處我等虛生
 浪死一年追入為鳳閣侍郎景龍中為中書令韋氏
 之敗斬之
洛州昭成佛寺有安樂公主造百寳香爐髙三尺開四
 門絳橋勾欄花草飛禽走獸諸天妓樂麒麟鸞鳯白
 鶴飛仙絲來線去鬼出神入𨼆居鈒鏤窈窕便娟真
[003-16a]
 珠瑪瑙瑠璃琥珀玻瓈珊瑚&KR2036璖琬琰一切寳貝用
 錢三萬府庫之物盡於是矣
隋煬帝巡狩北邊作大行殿七寳帳容數百人餙以珍
 寳光輝洞徹引匈奴啓民可汗宴會其中可汗恍然
 疑非人世之有識者云大行殿者示不祥也亦是王
 莽輕車之比天心其闗人事也歟
安樂公主改為悖逆庶人奪百姓莊園造定昆池四十
 九里直抵南山擬昆明池累石為山以象華岳引水
[003-16b]
 為澗以象天津飛閣步簷叙橋磴道衣以錦繡畫以
 丹青飾以金銀瑩以珠玉又為九曲流盃池作石蓮
 花臺泉於臺中涌出窮天下之壯麗悖逆之敗配入
 司農每日士女遊觀車馬填噎奉敕輒到者官人解
 見任凡人决一頓乃止
安樂公主造百鳥毛裙以後百官百姓家效之山林竒
 禽異獸捜山滿谷掃地無遺至於網羅殺獲無數開
 元中禁寳器于殿前禁人服珠玉金銀羅綺之物於
[003-17a]
 是採捕乃止
髙宗時有劉龍子妖言惑衆作一金龍頭藏袖中以羊
 膓盛蜜水繞繫之毎相聚出龍頭言聖龍吐水飲之
 百病皆差遂轉羊腸水於龍口中出與人飲之皆罔
 云病愈施捨無數遂起逆謀事發逃走捕訪久之擒
 獲斬之于市并其黨十餘人
東海孝子郭純喪母毎哭則羣鳥大集使騐有實旌表
 門閭後訪乃是孝子毎哭即散餅食於地羣鳥爭來
[003-17b]
 食之後如此鳥聞哭聲以為度莫不競凑非有靈也
河東孝子王燧家猫犬互乳其子州縣上言遂蒙旌表
 乃是猫犬同時産子取猫兒置狗窠中狗子置猫窠
 内慣食其乳遂以為常殆不可以異論也自連理木
 合歡𤓰麥分岐禾同穗觸類而長寔繁有徒並是人
 作不足怪也
同泰於洛水得白石紫文云聖母臨水永昌帝業進之
 授五品果毅置永昌縣乃是白石鑿作字以紫石末
[003-18a]
 和藥嵌之後并州汶水縣於谷中得一石還如此有
 武興字改汶水為武興縣自是往往作之後知其偽
 不復採用乃止
襄州胡延慶得一龜以丹漆書其腹曰天子萬萬年以
 進之鳳閣侍郎李昭德以刀刮之並盡奏請付法則
 天曰此非惡心也捨而勿問
則天好禎祥拾遺朱前疑說夢云則天髮白更黑齒落
 更生即授都官郎中司刑事囚三百餘人秋分後無
[003-18b]
 計可作乃於圜獄外羅牆角邊作聖人跡長五尺至
 夜半三百人一時大呌内使推問云昨夜有聖人見
 身長三丈面作金色云汝等並寃枉不須怕懼天子
 萬年即有恩赦放汝把火照之見有巨跡即大赦天
 下改為大足元年
白鐵余者延州羈胡也左道惑衆先於深山中埋一金
 銅像於栢樹之下經數年草生其上紿鄉人曰吾昨
 夜山下過毎見佛光大設齋卜吉日以出聖佛及期
[003-19a]
 集數百人命於非所藏處斸不得乃勸曰諸公不至
 誠布施佛不可見由是男女爭布施者百餘萬更於
 埋處斸之得金銅像鄉人以聖逺近傳之莫能見乃
 宣言曰見聖佛者百病即愈左側數百里老小士女
 皆就之乃以緋紫紅黄綾為袋數十重盛像人聚觀
 者去一重一迴布施收千端乃見像如此狡偽一二
 年鄉人歸伏遂作亂自號光王署置官職殺長吏數
 年為患命將軍程務挺斬之
[003-19b]
中郎李慶逺狡詐傾險初事皇太子頗得出入暫令出
 外即恃威權宰相以下咸謂之要人宰執方食即來
 諸人命坐常遣一人門外急喚云殿下須使令吐飯
 而去諸司皆如此請謁囑事賣官鬻獄所求必遂東
 宫後稍稍疎之仍潛入伏内食侍官飯晚出外腹痛
 猶詐云太子賜予食𤓰太多須臾霍出衛士所食米
 飯黄臭並虀菜狼籍凡是小人得寵多為此狀也
春官尚書閻知微和黙啜司賔丞田歸道副焉至牙帳
[003-20a]
 下知微舞蹈宛轉抱黙啜鞾而鼻臭之田歸道長揖
 不拜黙啜大怒倒懸之經一宿明日將殺元珍諫大
 國和親使若殺之不祥乃放之後與知微爭于殿庭
 言黙啜必不和知微堅執以為和黙啜果反陷趙定
 天后乃誅知微九族拜歸道夏官侍郎
張利涉性多忘解褐懐州參軍每聚會被召必於笏上
 記之時河内令耿仁惠邀之怪其不至親就門刺請
 涉看笏曰公何見顧笏上無名又一時晝寢驚索入
[003-20b]
 州扣刺史鄧惲門拜謝曰聞公欲賜責死罪鄧惲曰
 無此事涉曰司功某甲言之惲大怒乃呼州官董以
 甲問搆將杖之甲苦訴初無此語涉前請曰望公捨
 之涉恐是夢中見說耳時人是知其性理昏惑矣
五原縣令閻𤣥一為人多忘嘗至州於主人舍坐州佐
 史前過以為縣典也呼欲杖之典曰某是州佐也𤣥
 一慙謝而止須臾縣典至一疑其州佐也執手引坐
 典曰某是縣佐也又愧而止曽有人傳其兄書者止
[003-21a]
 於階下俄而里胥白録人到𤣥一索杖遂鞭送書人
 數下其人不知所以訊之𤣥一曰吾大錯顧直典回
 宅取盃酒煖瘉良久典持酒至𤣥一既忘其取酒復
 忘其被杖者因便賜直典飲之
滄州南皮縣丞郭務靜初上典王慶通判稟靜曰爾何
 姓慶曰姓王須臾慶又來又問何姓慶又曰姓王靜
 怪愕良久仰看慶曰南皮佐史總姓王
定州何名逺大富主官中三驛每於驛邊起居停商専
[003-21b]
 以襲胡為業貲財巨萬家有綾機五百張逺年老惑
 不從戎即家貧破及如故即復盛
長安富民羅會以剔糞為業里中謂之鷄肆言若雞之
 因剔糞而有所得也會世副其業家財巨萬有士人
 陸景暘會邀過所止館舍甚麗入内梳洗衫衣極鮮
 屛風毡褥烹宰無所不有景暘問曰主人即如此快
 活何為不罷惡事會曰吾中間停廢一二年奴婢死
 亡牛馬散失復業已來家圖稍遂非情願也分合如
[003-22a]
 此
滕王嬰蔣王暉皆不能亷慎大帝賜諸王名五王不及
 二王敕曰滕叔蔣兄自解經紀不勞賜物與之以為
 錢貫二王大慙朝官莫不自勵皆以取受為贓汚有
 終身為累莫敢犯者
瀛州饒陽縣令竇知範貪汚有一里正死範令門内一
 人為里正造像各出錢一貫範自納之謂曰里正有
 過罪先須急捄範先造得一像且以與之結錢二千
[003-22b]
 百闕/五寸半其貪皆類此範惟一男放鷹馬驚桑枝
 打破其腦百姓快之皆曰千金之子易一兎之命
益州新昌縣令夏侯彪之初下車問里正曰鷄卵一錢
 幾顆曰三顆彪之乃遣取十千錢買三萬顆謂里正
 曰未須要且寄母鷄抱之遂成三萬頭鷄經數月長
 成令縣吏與我賣一鷄三十錢半年之間成三十萬
 又問竹筍一錢幾莖曰五莖又取十千錢付之買得
 五萬莖謂里正曰吾未須要筍且向林中養之至秋
[003-23a]
 竹成一莖十錢成五十萬其貪鄙不道皆類此
汴州刺史王志愔飲食精細對賔下脫粟飯商客有一
 騾日行三百里曽三十年不賣市人報價云十四千
 愔曰四千金少更増一千又令買單絲羅疋至三千
 愔問用幾兩絲對曰五兩愔令豎子取五兩絲來每
 兩别與十錢手功之直
深州刺史段崇簡性貪暴到任令里正括客云不得稱
 無上戸每取兩人下戸取一人以刑脇之人懼皆妄
[003-23b]
 通通訖簡云不用喚客來但須見主人主人到處分
 每客索絹一疋約一月之内納三十車罷任發至鹿
 城縣有一車裝絹未滿載欠六百疋即喚里正令滿
 之里正許無所出遂於縣令丞尉家一倍舉送至都
 拜栁州刺史
安南都䕶崔𤣥信命女婿裴惟岳攝受州刺史貪暴取
 金銀財物向萬貫有首領取婦裴郎要障車綾索一
 千疋得八百疋仍不肯放捉新婦歸戲之三日乃放
[003-24a]
 還首領更不復納裴即領物至揚州安南及問至擒
 之物並納官裴亦鎖項至安南以謝百姓及海口會
 赦而免
洛州司僉嚴昇期攝侍御史於江南巡察性嗜牛肉所
 至州縣烹宰極多事無大小入金則弭凡到處金銀
 為之踊貴故江南人謂為金牛刺史
張昌儀為洛陽令借易之權勢屬官無不允者風聲鼔
 動有一人姓薛賫金五十兩遮而奉之儀領金受其
[003-24b]
 狀至朝堂付天官侍郎張錫數日失狀以問儀儀曰
 我亦不記得有姓薛者即與錫檢業内姓薛者六十
 餘人並令與官其蠧政也如此
 
 
 
 
 朝野僉載卷三